“是六大上國的人!”


    葉無雙此刻兩眼微眯,望著眼前驚悚的一幕,輕聲開口。


    雖然這些人死狀十分淒慘,不僅麵目全非,而且渾身上下鮮血淋漓;但從他們身上殘存的衣物,依舊能夠認出他們的身份。


    正是,剛才率先衝進殿內的六大上國武者!


    聽到此話,楚雲天和林若兒二人,不由得對視一眼,皆麵色發白,手心冒汗。


    顯然,他們也認出來這些屍體的身份。


    隻不過,六大上國的人足足有一百餘位,且個個都跨入了武道進途,加起來比整個蒼雲帝國還要強大,可卻僅僅在片刻之間,便被一一抹殺,慘死當場,著實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畢竟,麵對這麽多武道武者,饒是幻境武者,也不可能做到瞬間斬殺!


    “嘔...”


    就在此時,一道嘔吐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葉無雙三人不由得眉頭一蹙,凝眸望去,卻見遍地屍骸之間,一位身穿黃袍,蓬頭垢麵,遍體鱗傷的國字臉男子,正背靠著一根石柱,麵色蒼白,氣息虛弱的垂頭嘔吐。


    隻不過,那從他口中吐在衣襟上的,卻並非是胃裏之物,而是濃稠的殷紅鮮血,以及一些破碎的內髒!


    “異王!”


    “司空炎!”


    看到此人,楚雲天和林若兒皆是一驚,急忙邁步穿過屍海,走上近前。


    “小心點!”


    葉無雙眉頭微蹙,提醒一句,卻並未走過去,反而雙眸微眯,四下打量。


    鎮妖塔他見過,也了解過,但卻並未進入過。


    不過,妖庭的幽冥殿,他卻是曾有一遊,也知曉其中的凶險。


    可這裏的幽冥殿,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幽冥殿,大不相同;很多他記憶中的陷阱和威脅,也並不存在。


    而且,就連殿內的裝飾,也完全的兩種風格;讓他感覺,仿佛這借用幽冥殿之名的鎮妖塔頂層,與他曾見過的那座真正的幽冥殿,並不一樣。


    但剛剛發生在六大上國武者身上的事情,卻又令他隱隱覺得,這裏似乎比真正的幽冥殿,更加危險!


    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明麵上可以看到的危險,永遠都比不上隱藏在黑暗中的危險。


    故而,哪怕發現了幸存者,葉無雙的第一反應,也並非是上前詢問,而是謹慎的觀察四周。


    相比於有可能從司空炎口中得到的信息,他更相信自己找到的!


    “異王,你沒事吧?”


    楚雲天此刻率先來到司空炎身邊,直接開口詢問。


    此時此刻的司空炎,儼然沒有了先前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姿態;淩亂的發絲被鮮血粘成的條狀,胡亂的耷拉在臉頰兩側。


    而且,他渾身上下衣衫襤褸,布滿了道道手指粗細的猙獰傷痕;整個腹部更是被生生撕裂,丹田破碎,星門崩塌,丹嬰不見,隻餘一堆破碎的髒器,胡亂的散落一地!


    “我...我...”


    司空炎剛一張嘴,大股的殷紅鮮血,便洶湧而出;令他本就麵色蠟黃,嘴角發紫的狀態,更加虛弱起來;就連鼻翼抽動間,也變得有出氣沒進氣。


    似乎,已經到了瀕死之際!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看到此景,楚雲天眉角微跳,麵色難看,直接蹲了下來,一邊查看司空炎的傷勢,一邊急促詢問:“是誰幹的?”


    “是....是...”


    司空炎殘存的意識,讓他做出了回應,緩慢的抬起右手,顫顫巍巍的遙指大殿盡頭,那聳立的高台之上。


    那裏,是一個圓形的石台。


    通體黝黑,外表光滑,在幽藍的光芒照耀下,與周遭莊嚴大氣的裝飾,截然不同,格格不入。


    但細細望去,卻發現石台上,空蕩蕩的別無一物!


    “凶手在那石台之上?”


    楚雲天看了半天,卻什麽也沒有發現,扭頭看向司空炎,神情疑惑。


    “是...咳咳...”


    司空炎微微點頭,剛想要再次開口,冒著熱氣的鮮血,便又蜂擁而出,直接嗆的他劇烈咳嗽,渾身微顫。


    但即便如此,司空炎也沒有放棄,艱難的喘息片刻,待口中的鮮血變少了,便急忙開口,虛弱說道:“石...台...裏...”


    咻...


    就在此時,一道犀利的破空聲,突然從後方響起。


    “小心!”


    正觀察石台的葉無雙,陡然回頭,提醒一句,下意識便要出手擋下攻擊。


    但近在咫尺的林若兒,顯然速度更快,一驚之下,一把抓住楚雲天的脖領,直接抽身爆退。


    咻...


    與此同時,一道銳利箭矢,轉瞬而至,幾乎是擦著楚雲天的臉頰而過,陡然刺在了司空炎的額頭之上。


    噗!


    利刃撕裂血肉,洞穿骨骼的聲音隨之響起;一支小拇指粗細的黑色箭矢,直接洞穿了司空炎的眉心,將他微垂的腦袋,仰麵釘在了石柱之上!


    “異王!”


    看到這一幕,楚雲天驚呼一聲,與林若兒齊齊扭頭望去。


    隻見殿門入口,公孫鴻羽帶領著一眾四大帝國的武者,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進來,正徐徐放下了手中的弓弩,望著殿內,咧嘴而笑!


    “受這麽重的傷,一定很難受;所以,還是盡早送他一程吧!”


    公孫鴻羽瞥了眼遍地殘屍,又看了看已經徹底斷氣的司空炎,望向葉無雙三人,一邊將弓弩遞給身後之人,一邊開口淡淡笑道:“況且,幽冥殿,在上古時期,可是令無數赫赫有名的大妖,都膽寒的地方;即便沉寂了千萬年之久,可也不是隨便就能進的地方。”


    “這些人貪心不足蛇吞象,落得此等下場,也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放屁!”


    聽到此話,楚雲天眉頭一蹙,不由得眸綻怒火。


    但他還沒來得及反駁,林若兒便突然開口,直接問道:“這麽說,你早就知道率先進入此地,會遭遇不測是嗎?”


    “是!”


    公孫鴻羽也不否認,淡淡點頭,道:“不過,我隻是猜到了此地會有危險,卻並不知道是什麽危險,又會造成多大危害;所以...”


    “所以,你先前故意隱瞞不提,任由他們闖入殿中。”


    林若兒俏臉之上,瞬間覆蓋了一層寒霜,沉聲質問道:“其實,是你故意的,為的就是想讓六大上國的人,給你投石問路是嗎?”


    “可以這麽說!”


    “卑鄙!”


    “無恥!”


    此話一出,楚雲天和林若兒二人,不由得齊齊怒罵一句。


    公孫鴻羽明知道幽冥殿內有陷阱,率先闖入其中,如同送死;可先前在解釋鎮妖塔五類九刑的時候,卻隻字未提,選擇隱瞞,本就是有些過分。


    此刻,麵對慘死的眾人,竟還語氣平淡,暗暗嘲諷;仿佛六大上國武者的慘死,在他眼裏就是咎由自取,理所應當一般,沒有絲毫的惋惜與感歎。


    這種態度,自然令楚雲天和林若兒兩人心生不悅,頗為不爽!


    “卑鄙無恥?”


    公孫鴻羽此刻卻笑了,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嘴巴一咧,冷笑道:“風險與收益,本就是共存的;想要獲得更大的利益,就必須要冒更大風險,這一點是個成年人,都應該清楚吧?”


    “更何況,萬獸嶺內有多危險,早就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有關鎮妖塔的情況,以及會遇到的危險,我先前也不止一次提及過,可他們誰放在心上了?鎮妖塔五類九刑,我不僅每一層的情況和可能遇到的危險,都詳細說明了,而且幽冥殿是什麽地方,我更是專門進行了介紹。”


    “可他們在意了嗎?看到利益,還不是第一時間就衝了上去,完全沒有考慮會遭到的危險?在這等情況下,他們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為自己的無知大意買賬!”


    說到此處,公孫鴻羽微微一頓,目光卻掃向了葉無雙,繼續道:“再說了,這幽冥殿內的情況,又不是隻有我知道?”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不清楚嗎?”


    公孫鴻羽看著楚雲天,冷笑道:“如果不是葉無雙,你以為你現在,還能站著跟我爭辯是非對錯?”


    此話一出,楚雲天頓時被懟的啞口無言。


    根據先前的情況看,葉無雙的確很有可能也早就知道了幽冥殿的情況,可先前同樣沒有提醒。


    他此刻指責公孫鴻羽,顯然也在間接指責葉無雙。


    “我這算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嗎?”


    葉無雙此刻適時開口,咧嘴一笑,說道:“首先,我雖然比他們要了解一些鎮妖塔,可對於這幽冥殿中的情況,以及有沒有危險,卻並不清楚。”


    “所以啊,你這個事情,往我身上扯,就顯得有些不太合適了。”


    “再者,你說的雖然沒錯,可卻是有些違背道德;畢竟,如果你提前提醒,雖然依舊可能會有人慘死,但顯然可以救下不少人,也能將危險大大降低;可你卻為了一己私欲,導致六大上國的這麽多武者,盡皆慘死,嘖嘖...”


    “單從這一點來看,我覺得同樣身為創國始祖的你,根本不配與楚羽大帝齊名!”


    “你...”


    “還有你,雲天!”


    公孫鴻羽剛要反駁,葉無雙卻直接扭頭,邁步走到楚雲天麵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你,身為新任楚皇,一國之主,懂得生命可貴,知道尊重生命,固然重要,但也要明白審時度勢的道理。”


    “這個世界本就是殘酷的,也從來不是非黑即白;你可以保持本心,可以堅持道德,可以擁有人性,但你不能強求別人要一些畜生,和你一樣做個人啊?”


    “噗嗤...”


    此話一出,旁邊的林若兒忍不住笑出了生來;原本覆蓋寒霜的俏臉之上,頓時宛若春花綻放,美豔動人。


    原本以為葉無雙是要說教楚雲天,卻沒想到說到最後,竟變成了指桑罵槐,而且還直接將公孫鴻羽比作了沒有人性的畜生。


    公子,果然還是那個公子啊!


    “公子,雲天明白了!”


    楚雲天也瞬間醒悟過來,嘴角噙笑,頗為做作的朝葉無雙鞠躬行禮,保證道:“我以後不會在和畜生爭辯了,畢竟他們不僅沒有人性,而且也聽不懂人話!”


    “你們是在找死嗎?”


    聽到此話,看到此景,公孫鴻羽頓時臉色鐵青,神情難看起來。


    這兩人一唱一和間,直接將他形容成了畜生,簡直是在當眾打他的臉啊!


    “找死的是你!”


    葉無雙此刻笑意一斂,麵色微寒,冷冷說道:“本來你如何做,都無可厚非;畢竟,六大上國的人是死是活,本就與我無關;可你卻當著我的麵,殺人滅口,還想要將禍水引到我身上,企圖挑撥我們三人的關係,就未免太過分了吧?”


    “要知道,之前提議結盟的是你,製定規則,要求互幫互助的也是你;可結果,隱瞞真相,違背盟約,甚至出手斬殺司空炎的人,還是你。”


    “我就好奇了,像你這麽厚顏無恥的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作為曾經的無雙劍帝,萬年前踏著無數皚皚白骨,登上帝境,成為天劍大陸第一劍帝的他,雖然不齒於公孫鴻羽的做法,但也並不會像楚雲天和林若兒那般憤怒無比。


    畢竟,正如公孫鴻羽所說的那樣,所有人自進入萬獸嶺以來,自走進鎮妖塔開始,便應該有著承受一切後果的能力,就應該為如今發生的一切負責。


    也正是因此,先前他對公孫鴻羽,並沒有質問,也沒有多大的反感。


    可麵對楚雲天的質問和憤慨,公孫鴻羽卻將禍水東引,扯到葉無雙身上,顯然是另有企圖。


    雖然作為葉無雙的跟班小弟,即便葉無雙做錯了事,楚雲天和林若兒也不會多說什麽;可這種事情,勢必會使得楚雲天心中,對葉無雙產生隔閡,留下隱患。


    一開始或許無關緊要,但日子一旦長了,隔閡勢必放大,難保不會出現其他問題!


    當然,楚雲天以後會如何想,會不會還信任葉無雙,他並不在意;哪怕楚雲天未來脫離於他,也無所謂。


    但公孫鴻羽當著他的麵,挑唆他的人,這就不能忍了!


    “葉無雙!”


    公孫鴻羽聞言,頓時怒火中燒,再難抑製,直接一步踏出,殺意騰騰,寒聲喝道:“你以為,本皇真的怕你不成?”


    “你以為,我怕你嗎?”


    葉無雙也一步向前,不卑不亢,鏗鏘有力的回懟一句。


    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充斥整座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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