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之後的事情,卻始終沒有隨著祈願者的想法而有任何改變――明明的是做到了每一點,明明是成功的消除了每一個細節上的不利因素,但是最後的最後,本能寺之夜開始的時候,到了第二天的太陽升起之前,叛亂者總是能夠找到自己所逃亡的地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西國也好,近畿也好,甚至是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一原理躲藏在了丹波也還是會被找出來。


    沒有人報信,沒有人泄露行蹤,但是叛亂者總是能夠如是的找到藏身之地然後用重兵圍攻。


    所以,現在的他已經不想再逃了。這一次,他隻有坐在本能寺的廳堂當中,和少女主公對飲――兵戈聲已經在外麵響起了,看來光秀真的是及時的趕到了呢。


    畢竟,這樣子才是真正的曆史真相,本能寺的烈焰,還有霸王的隕落不是麽?


    “呐,你說的沒有錯呢,光秀那家夥,還真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才來這裏的,咱想,咱是沒有機會逃走了吧。”


    “恩,沒事的,下一次,一定會成功的。”


    每一個細節,每一點行蹤都已經很好地遮蓋了,但是到了最後依舊會失敗――這大概就是所謂曆史的慣xing,在自己修改曆史之前,曆史也會對於本身進行修正,多少次的失敗,已經充分的證明了這一點。


    而對於土禦門所說的“時間”,景嗣也多少的明白了――會有無限的次數重來,但是這不代表這樣子的重來是毫無限度的,損耗的代價,是自己的內心。


    每次在經曆的過程中,自己都能夠不斷的總結經驗,然後投入下一次的經曆,為之付出的代價,就是內心的不斷硬化,潛移默化,反複不停地經曆死亡的同時,或許終於會有一刻接受這種設定的,而在接受了那份曆史的時候,他就不得不從光秀和信長做出選擇――甚至是,已經開始考慮過了那種可能xing了吧。


    如果實在象征著家庭的光秀,還有象征著未來的信長當中選擇的話,那麽排除了一切個人意願之後,他一定會選擇名為織田信長的人而不是自己的妻子。這種答案,他從一開始就清楚,不過隻是一直拒絕思考這種可能xing而已――因為他欠光秀的太多了,做出這種選擇的話,就算是光秀不怨恨自己,但是就算是自己的話,也不會放過做出這個決定的本身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下一次的話,還是請多多的再努力一下哦。”


    清楚了眼前命運的織田信長,滿臉微笑的看著景嗣,而景嗣也努力裝作平靜的直視那一張讓人不忍再看的麵孔。


    “恩,是啊,下一次,我也會努力的,我一定不會輸的。”


    “嘛,那麽就多看你的了哦,再不努力的話,大概就會輸上幾百次了呢。”


    一臉得意笑顏,說出了相當殘酷的事實――名為織田信長的人是一個笨蛋不假,但是就算是再笨的人,對於自己已經死定了這種事情,也是清楚的啊。而背負著太多的男人,看著這樣子的笑容實在是太過於沉重了。


    到底怎麽樣才能坦白呢?每次隻是到了最後才會告訴自己的身份,接著呢?坦言是因為自己的怯弱和害怕背負罪惡所以不停的創造著這樣的回憶麽?


    景嗣絕對沒有小看眼前的死鬥――和名為命運的死鬥當中,自己一定要取得勝利,為此,即使是在不斷的輪回當中迷失自己也好,獻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於是,就算是和眼前的人訂好了的約定,那也隻能等到勝利之後了。


    因為想要拯救所有人,所以,現在卻不得不做著實質上的拋棄。


    對於這樣子起誓過,“一定會讓大家都有笑著的結局”的男人來說,溫柔也好,理解也好,隻不過是玫瑰上的荊棘而已,若是能夠放手的話,或許還可以少留下一些傷痕,但是他偏偏做不到,隻是僅僅的握著這樣的命運,死死的不肯放手。


    上條景嗣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吧,一旦是愛上了某人,那麽就會不得不遭遇到了必須要舍棄某人的命運――愛情治愈過他,但是同樣的也在一直苛責著他,明明想要的隻是瓜田李下的隱居生活,但是他始終做不到,因為他所愛上的,以及他愛上的人,都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而現在他所支付的,便是他那理想所等價的宿命。


    殺死千人,拯救一人,絕對不是什麽正義夥伴,也沒有任何好名聲的,壞透了的家夥應該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吧――畢竟壞人都是這樣,正是因為無憂無慮,所以才能盡情為惡。


    但是為什麽這樣子的人,還會眺望著火焰燃起的寺廟,還有遠處的月光自問,為什麽自己會如此同時的深愛上兩個注定要作為敵人的人呢?


    “這次的話……一定收集到了足夠的信息了吧?”


    然而,名為織田信長的女孩子既然是大致明白了現在的處境,也隻是對於某個家夥的苦惱毫不知情的,用著歡快的聲音詢問。


    “恩……是啊,這次的話,已經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能夠成功的。”


    毫無疑問,這僅僅隻是謊言而已,做到了每一個地步的他,甚至是已經真的打算進行抉擇了――在光秀,還有織田信長當中,選擇出存活的人。


    “恩,那咱就放心了喲。因為景嗣一直都很努力呢。”


    毫無yin霾的回答,給了景嗣最後的致命重壓,緊緊握著的太刀頓時失去了力氣――自己也好,誰也好,都是不可能失去名為織田信長的人的,而失去明智光秀,是自己和孩子們所不能接受的事實。可對於天下來說,這並不是太大的損失。


    畢竟真正關係到未來的,還是名為織田信長的人不是麽?


    自己……不能因為一個人的感受,而去傷害更多……


    光秀的話,一定會有那種覺悟的吧,連帶的,說不好也會把這份覺悟灌輸給孩子們,如果自己要拯救眼前的主公的話,那麽就不得不麵對將從自己的孩子身邊,奪走最重要的母親的事實。


    的確,要拯救兩個人很難,但是如果真的選擇了信長的話,那麽幾乎什麽都不用做――如同僅僅隻是做了一個夢那樣,放棄這樣的對於曆史的修改,然後回到現實,靜靜的等待。


    光秀已經什麽都替他準備好了,到那個時候,即使是被天下人當成了魔王的景嗣,也不會再被苛責了――天下的仇恨,無端的憤怒,都會集中在那個過於溫柔的女人身上,那樣子的話,也就是真正的成為了魔王身邊的魔女了吧。


    “雖然,我知道對於夫君來說,我們可能並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夫君哦,請記住一點,至少在我的眼中,你會是最重要的一個人。”


    這個時候的景嗣,看了看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殺死過了多少人,間接害死了多少人,這樣汙穢的雙手,究竟做成了些什麽呢?自己承擔一切的話,不正是為了拯救名為織田信長的女孩子麽?而到了最後……那種願望的話,是不可能放棄的吧?要是到了最後,沒有成功的話,對於他來說所有人的犧牲不就沒有價值了麽?這樣子的背棄,是不被允許的。


    那麽,就不應該逃避,而是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很快,自己的那一對孩子,就會永遠的失去母親的擁抱――要是可以的話,自己多想和光秀一起去死啊,這樣的話,心裏也會稍稍的好受一點,但是,如果作為父親的自己也放棄那份責任的話,那麽以後,誰來擁抱穹和悠呢?誰再去代替母親疼愛他們呢?


    緊緊的,突兀的抱住了眼前的女孩子――七年來,每當這樣子擁抱的時候,他都會有著心安的感覺,說起來,這家夥絕對不是堅強的男人,每當遇到了什麽不可能接受的事情,他就會用這種方式來尋找安慰。一邊的拒絕著自己已經是一個惡人的事實,又忍不住對於自己跌怯弱感到憤恨。


    “既然是惡人的話,那麽為什麽不做到底呢……為什麽還要去溫柔的對待女孩子們,然後犯下更多的羈絆呢?接著,本來早就應該死去的身體,也會因為‘羈絆’那種看似溫柔的理由而存活下去吧。”


    “呐,主公,你能等下去麽……等到我成功的那一天,就算是還要好幾次,能夠忍耐麽?”


    擁抱的時候,是很接近的時刻,因為那樣的時候能夠隨時感受到對方的心跳,不過同樣的,也是距離遙遠的時刻,因為在這種時候,是沒有辦法看見對方臉上的表情的――那一種,就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如果看見的話,那麽作為女孩一定會忍不住想要幫他拭去眼淚的吧。


    “恩……咱會忍耐的哦,等待著景嗣有著完善的方法,解決所有一切的那時候的,因為啊,景嗣你啊,總是這樣子的不是麽?”


    名為織田信長的少女,打算將這個輪回的結束,最後都在擁抱中消失――那種明朗的聲音,完全和哀歎沒有任何關係,好像下一刻的話,就是見證花嫁的時間了。


    “……那麽,我也好你約好,絕對不會讓你久等。我一定會,找到……讓所有人……都……笑出來的……結局的。”


    名為上條景嗣的人,又一次背上了一個重擔。


    一次又一次的,把故事往好的結局上進行展,一次又一次的,認為充滿了悲歎的過程之後,總是能夠笑得出來的結局,但是,事實並非是如此的――他隻是凡人,不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隻不過是一個,太過於富有感情,背負了太多責任的男人而已。運氣不會永遠的跟隨著他的,即使是魔王也好,在沒有爪牙的時代,也是顯得那麽脆弱,這個一次又一次認為自己能夠戰勝命運的男人,已然半屈了自己的膝蓋準備妥協。


    獻上名為“明智光秀”的妻子作為祭品,換取自己夢想,未來,還有這個國家的新生,這……是值得的。


    始終有著很多人陪伴的,但是到了這種時候,卻不得不麵對獨行的命運――他隻是一個看起來左擁右抱的獨行者,而一直以來伴隨著他的妻子都離他而去之後,那麽這個世界上,或許就再也不會有對於他的救贖了吧。


    “那麽……就算是最後一次,也要好好努力哦。”


    烈火舔舐著身軀――留下痛感,而對於這種痛感,景嗣已經有了一種病態的依賴。或者說,如果不是這份痛感的話,那麽他一定會壞掉的。而隻有依賴這一份痛感,他才能讓自己自責的內心得到一點點寬慰――因為自己終於收到了應得的懲罰了呀。


    “約好了的哦。”


    “恩……約好了的。”


    所用擁抱著的重量正在逐漸消失――然後化作灰燼,讓自己的懷中空無一物。接著,這個男人或許是最後一次的,抬起了半彎的膝蓋再次努力。


    “約好了的……我明白了。”


    的確,名為曆史的東西,是不容修改的――因為曆史就是曆史,已經生了的事情也好,已經失去了的人也好,都是沒有辦法回來的,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換句話說,既然是還沒有失去的,就都還有挽回的機會,既然已經生了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那麽……


    並非是“修改”,而是“創造”。


    如果某些劇本的結局已經注定,那麽,就自己來重寫一本――抱著這樣的覺悟,又開始了,或許是最後一次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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