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自己所厭惡的東西會成為自己不得不依靠的東西,這種感覺雖然說是很諷刺但是實際上發生的卻是相當的頻繁。


    對於一向宗來說,曾經的佛敵變成了叩開越前大門的鑰匙;對於越前人來說,曾經的敵人變成了現在的保護者;對於景嗣來說,曾經被他看不起的騎兵最終還是在這個時候證明了自己。


    騎兵掉隊,戰馬破掌,這樣不可抗力在長途奔襲當中成為了騎兵這一兵種的致命傷,想要騎兵去打一場閃電戰,並且用木曾馬這樣的矮腳馬作為機動力量,那幾乎可以說是自尋死路。戰馬不是機械,不能做到僅僅隻依靠汽油就能很好的進行機動。而騎士們昂貴的訓練費用和維護費用已經不能夠在戰場上取得應有的戰術價值的時候,他們幾乎都可以被稱為時代的眼淚了。而這些眼淚們繼續粘在臉頰上不放也並沒有理由,至少目前景嗣就不得不依賴他們。


    被人畏懼著,被人敬仰著,騎著戰馬在陣前巡視的時候,心高氣傲的武士們紛紛低下了頭顱把騎槍放低以示敬意。曾經因為戰馬和現代人的體型而顯得略顯高瘦的岐阜殿此刻卻顯得有一點蜷縮,疲憊的黑眼圈當中的眼神依舊有力但是總是覺得少了一些焦點。


    滅六角細川,破朝倉淺井,即使是以戰術著稱的武田萌虎現在也不得不正視景嗣這個家夥在戰術上的運用天賦了。倒不是說景嗣這個現代人到底是如何的有潛力,而是他的謀略都是建立在不計代價這一前提上的。


    人之所以不能使出全力是因為在傷害他人的同時會因為反作用力而受傷,而謀略不能做到盡善盡美也是因為計謀這種東西也會同樣傷害己身。當一個人不計代價的時候,這個人的確是可以創造一些平時不能夠做到的奇跡的。這也是俗話當中說的永遠不要惹一個瘋子吧。


    幾天沒有剃的胡渣隨意的貼在下巴上,越前的風雪要比畿內的遠遠大得多。原來的上洛變成了複仇之後,不論洛中洛外都已經淪為了景嗣的戰場。即使是風雪加劇打在臉上讓人感覺疼痛,景嗣也沒有戴上頭盔。且不論他現在未必還能夠感覺到疼痛,更加重要的是他想讓別人於此刻看清的臉龐。


    綁著頭發的發髻在某一刻被吹散,但是景嗣卻不為所動,這些年來所積蓄下的長發隨著風雪的吹拂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多了一縷黑色的蹤跡。透過這一切,士兵們所看見的隻是一個身心俱疲,保守著自己心靈折磨的青年人而已。


    無端的想起某位瓦拉幾亞大公的故事――為了上帝而戰的同時上帝卻沒有保護那位公爵所深愛的女子,意外發生之後,甚至是因為那位女子是自殺而死而不允許她升入天堂。從此那位公爵終於明白了如果上帝不庇護英雄的話,那麽即使是出賣靈魂給魔鬼也無所謂這一件事情。即使是那位公爵的故事發生在百年前,而他也沒有被醜化成傳說當中的吸血鬼,但是這位瓦拉幾亞大公的形象卻好像已經和這個在東方某個島國的平原上的年輕人重合了。


    拔出了手中的太刀,依稀還記得當初那個少女是如何的把這把太刀以借的名義交給自己時的情形――在到手的第一天,景嗣就用它在清州城殺了人,兩個。第二天晚上的話更多,這把砍下了織田信友首級和今川義元首級的太刀還在手裏。但是那位主人恐怕是沒有條件來收回這件武器了。


    “全軍列陣,檢查武備,確認披掛整齊,確認自己陣型展開後所在位置,作衝鋒隊形。”


    多久沒有親自動手殺人了呢?這種問題已經記不清楚了,大概是因為間接和直接死在自己手裏的人越來越多,讓下屬代勞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景嗣對於殺戮這種東西的實感越來越模糊了。很多時候,對他來說生命僅僅隻是紙上的東西和體現在數字裏的玩意而已,那種東西多得是,據他所知這個島國至少有八百萬到一千兩百萬的樣子,多一個少一個根本無所謂。但是隻有當織田蘿莉從他身邊消失的時候,他又一次體會到了那曾經淡漠過的東西對於人來說是多麽的重要。


    “那家夥在的話,看到現在這種場麵應該又會好好的胡鬧一次吧,嗯……是的,越前這種地方很冷呢,就應該適合吃相撲火鍋之類的東西,或者說是暖洋洋的豬排飯也不錯。接著的話,應該也會安穩的呆在一個不會有危險的地方,等著戰事的結束就好――要是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加油啊!”


    “真是的,色狗,難得看到你會有親自上陣的一天啊。”


    或許是風雪太大和太過操勞的關係,景嗣在幻覺當中似乎又聽到了某個少女的聲音,他伸出手想要追尋聲音的蹤跡,卻發現四周除了嚴陣以待的軍隊外就是皚皚的白雪跟戰馬呼出的熱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好像是傳聞當中的日本妖怪雪女的傳說又好像是雪山當中的香格裏拉那樣,一切美好的傳言終究還是傳言,寒冷之中他不禁的開始了顫抖。


    無助和彷徨在一會兒之後終究還是要回歸平靜,作為統帥他還要麵對接下來的戰事。他也好,他的士兵也好,在缺少冬季防寒裝備的情況下深入這種苦寒之地絕非明智之舉,麵對著是自己五倍的敵人,景嗣所能依靠的隻有平素積累的力量和一切能夠利用的東西。必要的時候,也包括他自己本人。


    數量不足代表著衝擊力不足,以往慣用的以多打少戰術景嗣可不會想別人用在自己的身上。如果就地等待援軍到來的話,那麽恐怕再想要殲滅如此數量的一向宗景嗣就必須深入加賀才能做這一點了。他沒有那種時間,為而來彌補這方麵的短板,隻能增加士氣和死戰的決心,為了,他站在陣前也是為了帶頭衝鋒――那是很久很久都沒有做過的事情了。把自己陷入一個危險的境地是對自己和對家人的不負責任,可現在的話,他也許就是一個不負責的人吧。


    “全軍,突擊!”


    控製著馬速然後慢慢的前進,這個時候景嗣會想到一些什麽呢?恐怕除了自己外也沒有別人會知道了。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景嗣就拉下了般若鬼麵手持著太刀站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王如果不身先士卒,那麽部下又怎麽會跟隨?”


    那句曾經被自己反駁過的話最終還是證明了自己的價值,至少在這個時代,在氣勢上,主將的所在對於戰場還是有著至關重要影響的。一個人能夠為已經不在的人做到這一份上,恐怕能夠效仿的人也不會很多吧。有多少人曾經信誓旦旦的許下了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的誓言接著卻因為一點點的其他事情而勞燕分飛?戰火當中的愛情雖然注定了沒有羅曼蒂克也沒有溫馨的玫瑰色,可更加純潔這一點卻是毋容置疑的,至少現在,這個男人還是想要維護他曾經許下的諾言。


    “除了死亡,沒有什麽能夠讓我們分開。”


    而唯一值得幸運的,也是在這個冬天裏能夠溫暖這個男人一如外表一樣冰冷的內心的,也隻有始終和他並肩的那些女孩。同樣的騎著戰馬在景嗣的左側,島清興也手握著自己的太刀護衛著自己的丈夫。


    “我並不清楚夫君你到底還能不能實現當初許諾給我的諾言,帶我去見識那星辰大海那邊的景色,可是,隻要是你想要去的話,我就一定會跟上。”


    ……


    “人生可是很短暫的啊,如果要做到什麽事情,那和櫻花飄落的速度一樣去進行就實在是太慢了。我信長的人生就應該和鐵炮出膛的彈丸一樣努力的完成自己的夢想。”


    ……


    即使悲傷,逝去的人也不會回來,而在景嗣身邊的人,他也至少懂得應該好好珍惜。複仇的刀刃已經鑄就,以自己作為箭頭,親衛隊作為依靠,騎兵和步兵們作為後援,景嗣這次幹脆全軍押上,試圖一次衝垮敵人。而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也同樣的震撼了一向宗。


    多少次呢?一向宗的信徒們口喊著南無阿彌陀佛的口號毫無懼色的舍生忘死。究其根源,這種勇氣的來源是因為害怕來世落入地獄的恐懼和希望下輩子能夠轉身淨土的祈願。比恐懼或者利益更加強大的力量,那就應該是愛吧。


    魔王的親衛隊並不清楚魔王想做什麽,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是景嗣的意誌就是他們應該實現的現實這一點就是其中每一個人首要記住的事情。在接近敵陣之前,他們掏出了早就上好了彈藥的手銃進行了第一輪射擊打倒了站在一排的僧兵更加利於突進,而接下來便很快拔出了自己的佩刀開始了殺戮。


    而命運在這種時候也終於傾向了景嗣這一邊,準確的來說,之前送給一向宗的那些大炮到最後依舊是發揮了作用。當然,是織田家方麵的作用。


    原本如果不斷的進行消耗的話,那麽一向宗或許還有勝利的可能性,太刀會有卷刃的時候,戰馬會有乏力的時候,即使是一時攻勢再怎麽凶猛,也不可能徹底的將一向宗本隊全部擊潰的吧。但是此刻的一向宗不知道是不是想要享受一下用敵人的武器來打擊敵人的快感,將大筒布置在大日山上,然後將之瞄準了景嗣所在的位置――不管其身邊是否有友軍,一旦是能夠擊殺了魔王的話,那麽剩下的家夥說到底也不可能繼續戰鬥下去了吧。以微小的犧牲來實現全局的勝利,這種買賣的確是很合算。如果即信長以外之後景嗣也同樣的戰死,那麽織田家恐怕是絕對不會有翻身的資本了。


    當炮聲響起的時候,景嗣就已經確認了自己的勝利。


    “不計代價有兩種,一種是為了勝利不惜犧牲部下,另外一種是為了勝利不惜犧牲自己,而在兩者當中,顯然是後者更有覺悟一點,並且現在,我賭贏了。”


    炮彈在雪地上是沒有辦法造成彈跳殺傷的,這種事情是明擺著的,撞大運的幾率並沒有被景嗣本人碰上,而第二次間隔射擊的時間又太長真的很令人苦惱。似乎是膽怯,在炮擊結束之後這位魔王就馬上開始了吹法螺號收兵,與其說是之前的衝鋒為了殺敵,還不如說是幹脆的想要等待著這些和尚們的炮擊吧。


    有著死的覺悟來換取勝利的決心最終換來了成倍的收獲,在織田家的輕裝部隊剛剛脫離接觸,一向宗僧人們喜形於色的準備反擊的時候,某種比炮擊更加響的聲音出現了。


    這是得自於半兵衛的計策,以這些天的風雪和降雪量作為依據,推測出了大日山的現狀剛好會在此日到達臨界點的情報。而炮擊之後,山間的回音將分貝放大,最後引發雪崩。


    以大日如來之名命名的山嶽來吞噬這支以大日如來作為信仰的軍隊,實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吧,在自然地威力之下,駐紮在山嶽當中的信眾們很快的就被積雪掩埋。又因為雪崩當中夾雜著山石的緣故,很快純白的雪地裏就洋溢出絲絲的紅色。將來會成為這個國家國旗的顏色,象征著串接和神聖的白色以及象征著熱誠以及活力的紅色就用這樣一種諷刺的方式在北陸大地上刺目的混合在了一起。而在為時不久的山體運動過後,曾經那支血洗了越前的一向宗大軍就已經完全的不見了。為人力所引發的天災最後必將毀滅人,如此的寓意,佛經上不知道有沒有寫過?


    “獻給逝去主公的七重奏,這次的第二場還真是意外的順利啊……”


    這是某個魔王在安心的因為發燒墜馬之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


    “呼,這種地方還真是意外的冷的啊……為什麽咱會看到大海呢?難道是咱又迷路了?”


    似乎是真的有什麽心靈感應一樣吧,並不太遠的少女在荒野當中呼著熱氣追尋著自己的獵物。


    “啊啊!如果再抓不到的話,那麽咱就要餓死了啊!真是的!色狗你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咱啊……咱……想你呢……”


    (話說有新的投票,大家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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