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藝一點的方式,也就是負責記錄織田蘿莉生活的禦用史官太田牛一的筆來記敘這場戰役的話,那麽就這樣寫吧。


    在長久以來的同盟關係下,朝倉家和淺井家之間的友誼不過是兩代人。對於是否援助一點朝倉家內部分歧也是很大,但是最終不知道是以為朝倉義景突然想起了唇亡齒寒的典故,還是因為朝倉宗滴的聲威實在太過於有影響力。在北之莊聚集了三萬多士兵之後,朝倉家就抱有著戰國少有之義理旗幟前往小穀城下於織田家決戰。


    在原先固定的戰爭方式當中加入一向宗這樣的攪局野獸就是景嗣的戰略,他引以為傲的鐵炮隊就是織田家取勝的秘寶――七萬人當中足足有兩萬八千挺鐵炮,以及各種口徑大炮六十門。如同將在未來出現的拿破侖一樣,如今的這個東方人也騎著自己的戰馬猶如皇帝一樣檢閱著自己的軍隊。帶著橫掃這個國家的意誌,他手下的軍隊是這個國家內戰鬥力最強的,而他本人的戰術素養雖然稱不上第一,但是也有著一個完備的參謀部用來聽取意見。要說是他和皇帝有什麽不同的話,那麽就是這個東方人的身高確確實實的比拿破侖高上一些。


    織田家參謀部所提出的建議是首先攻下他們所圍困許久的據點小穀城,這一點很快得到了景嗣的認可。在將大炮架起來之後,這座得益於敵人的戰略才堅守了數日的山城很快的陷落了――就好像是挑釁一樣,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隻是在朝倉義景能夠看到小穀城輪廓的時候將它攻下然後耀武揚威的展示了自己的戰俘。


    比起景嗣那支已經幾乎接近近代化的軍隊,朝倉義景的軍隊則更加富有這個國家的傳統――穿著桶川兜手拿著長槍的足輕,背著竹木弓和箭頭粗重的弓箭足輕,還有為數不多的騎馬武士作為突擊力量。中規中矩的布置沒有絲毫的新意。這套穿自於祖輩可以追溯到中國戰國時期的陣型被堅持還沒有過時。而老將朝倉宗滴也一如家主的父輩一樣,傳統的在陣幕當中指揮者戰場的局勢。而非是敵對的織田家統帥上條景嗣一樣不斷變換著自己的位置檢視著前線的士兵。這場保守勢力和新興勢力的決戰頗有一種英國光榮革命時期國會軍和王黨軍的決戰即視感。而同樣的,景嗣的位置也正好差不多是那個無冕之王護國主克倫威爾。


    “命令佐佐成政出陣,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從左翼接觸一下朝倉家,試探一下朝倉家的力量,然後佐久間大學不是和他的關係很好麽?那就讓佐久間家負責策應。”


    在親身的觀察了戰場形勢已經前線的布陣之後,魔王的指揮所並非是在陣幕內,而是剛剛被攻下的小穀城中。原先雖然不豪華但是也不會顯得破敗的天守閣已經在之前的攻城戰當中被嚴重毀壞,牆上的血跡以及鐵炮槍擊所留下的彈孔都還存在著,而憑借著天守閣製高點的優勢,魔王於此指揮全軍。


    為了讓織田家的戰鬥力能夠在並不是織田家嫡係指揮的情況下得到最好的保證,景嗣的本部人馬並沒有按照通常的布置因為其精銳而被排在靠前的位置,相反卻是在最後。全軍一半的鐵炮在後排的用意不過就是監督那些可能不服從指揮的家夥――沒有人會懷疑這些士兵向同僚開火的決心。


    在雙方布陣完成的十點,第一次的戰略機動就由織田家的突擊性將領佐佐成政發起了,這位在另外一個世界線以穿越群山到越後求援而文明的年輕將領在這個時候卻是已經被逼到了絕路。第一番槍隻有三千人發起實在是讓人覺得太過於單薄了。即使是佐久間家族的五千人馬會跟在佐佐成政身後也一樣是如此。


    沒有大氣磅礴的衝鋒而隻是小小的試探,足輕們努力的把自己的身體藏在那麵作為標準裝備的鐵盾身後然後挺著長槍緩緩移動。這樣方陣形的進攻能夠在確保正麵最大防護力的同時將力量全部積蓄於正麵。一旦和敵人短兵相接,那麽將會由三排長槍同時發揮作用。可是這一切的前提就是正麵交戰,從這一點來說,方陣其實是不太適合大兵團作戰使用的陣型。


    不同於景嗣的試探性侵攻,朝倉家的反擊堅決而且迅速,景嗣的仇敵朝倉宗滴並沒有在陣後總攬全軍,而是親自帶領著敦賀眾在前掠陣。這些朝倉家的常備部隊和織田家的不同,大部分人裝備的都是以輕防護的皮甲,和適合個人戰的加長版野太刀作為主力的,利用著輕步兵的移動速度優勢,他們在戰場上發揮的作用僅僅次於騎兵。兩千敦賀眾脫離陣型迎擊佐佐成政,這樣子的布置也是對於敦賀眾的戰鬥力寄予了足夠的信心。


    “不要慌,佐佐成政部原地和敦賀眾接戰,佐久間大學也夾擊敦賀眾,然後讓平手泛秀的槍足輕和前田利家的騎馬隊準備好出陣,鐵炮隊按兵不動。”不管是個人感情怎麽樣,但是戰爭就是戰爭,對於這一點作為謀士和幕僚的竹中弱氣娘了解的相當清楚,雖然景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自己有什麽責難,但是她還是能夠看出那個男人對於自己的失望――讓織田蘿莉獨自帶領一路人馬上洛的決定可能正是因為對於自己的信任然後把主公托付給了自己吧。但是到了最後自己還是辜負了這份期望的罪責隻能用其他方式來償還。


    所謂的第二次小穀合戰,本來就是為了紀念第一次小穀合戰當中織田信長所發生的意外所起的名字,帶著複仇之心和打亂戰場布局的作戰方案。織田家的複仇來的相當果斷――不,其實嚴格意義上說這已經不是織田家的複仇了,反倒更像是魔王的私人恩怨。


    織田家沒有使用三間槍製,原因就是三間槍的長度用來克製騎兵的確是不錯的選擇但是實質上的使用威力並不大,尤其是進入近身格鬥之後幾乎沒有用武之地。為此調整的鐵盾和單手持握的短鐵槍就是為了在近身格鬥中取得優勢。而當對手換成了同樣是格鬥利器的野太刀的時候,太刀的優勢顯然勝於長槍。


    太刀的精髓在於刀刃的劈斬,也就是說攻擊的範圍是刀刃所在的這一線,而長槍的致命之處僅僅隻有槍尖所在的這一點,以“點”對“線”,是在不是一個好選擇。不過仗著有著盾的“麵”來防禦線,雙方的傷亡始終在一個持平的狀態。接下來比拚的就單單是意誌了。


    竹中半兵衛所采用的策略沒有任何的詭異之處,而是單單純純的消耗戰,這也是她真實的用兵風格。“既然在數量上有著優勢,那麽麵對著精銳的敵軍幹脆的用消耗戰術來進行僵持。隻要對方傷亡到達了一個臨界點,那麽取得勝利就必然是留有餘力的一方。”穩妥使用,可謂是平穩的王道戰術。


    在接戰了一個小時之後,佐久間方麵首先敗退,回到本陣之後由平手泛秀所部接替其位置繼續攻擊,而在佐佐成政和平手泛秀的消耗之下,朝倉宗滴也在敦賀眾傷亡過半之後選擇了退兵。這一接觸之下雙方的傷亡還算是均衡――織田家陣亡和失去戰鬥力的共計兩千人,朝倉家的大概有一千兩百左右。在個人戰力比沒有太大的差距的時候,織田家所擁有的優勢的確是讓人絕望的。


    而之後發生的事情,則稍稍的有一點出人意料,這使得一場中規中矩的合戰開始了向其他地方延展。


    “報告,北之莊已經被一向宗攻破,現在的加賀一向宗已經逼近了一乘穀城,其推進速度比往常快上很多。幾乎沒有任何停滯,每到一地之後即日破城,主城的支城損失嚴重……”


    “開什麽玩笑,老夫坐鎮此處數十年,雖然現在大軍盡出但是留下的防禦還是有著幾千農兵的,沿途城池的守備也沒有任何問題,就算是寡不敵眾那麽也應該可以大大延緩一向宗的進擊速度,除非是有人開城投降了,不然的話就不可能如此。”


    也難怪朝倉宗滴不信,自己花了十幾年打造的防禦如同洪水一般一向宗的防線在幾天內土崩瓦解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詭異了。一向宗雖然人數眾多,但是在裝備上根本沒有辦法和正規軍相提並論,如果是野戰的話那麽或許還有仗著人數優勢勝利的可能,但是攻城的話沒有攻城裝備想要破城隻有用不斷的人命消耗守軍的箭矢和滾石之後才能快速攻破。這樣子的一向宗的神速推進,不隻是朝倉宗滴不信,就連朝倉義景也不相信。


    “一向宗在攻城過程當中使用了大筒,他們每到一處架起大筒來在城牆打開一個缺口後就一擁而上,守軍在地利上的優勢完全的被抵消了,他們簡直就像是白蟻一樣,隻有一個缺口就能全部往裏鑽,這樣子下去的話,一乘穀城始終不保,請家督速速做決斷。”


    是的,這就是景嗣那甚至稱不上陰謀的戰略,直接豪爽的送給一向宗三十門大炮然後加快起推進速度來滅亡朝倉家――他早就說過了,憤怒不代表失去了理智,目的是滅亡朝倉家的話那麽這是最為有效的途徑。不管景嗣本人在這裏戰敗或者戰勝,朝倉家的毀滅是一定的。唯一的不同的僅僅隻是最終下手的是一向宗還是織田家的問題而已。


    “不論戰或不戰,你們都已經死了,這樣子的話對於你們的複仇一定是會完成的,所以啊……現在終於可以安心一戰了。就算你們贏了,就算我會被殺,但是到了最後你們還是會被毀滅。那群螻蟻一樣的一向宗根本就是蟲群,他們欠缺的隻是淹沒你們的方法,現在我給了他們這個方法。”


    天守閣當中扭曲而又變態的狂笑一直隨著風聲向外傳遞,景嗣這個時候的確是值得為自己的謀略而感到高興。如同計劃當中的一樣,自己早就已經成功了。


    是的,景嗣的複仇本身就是建立在“一定會複仇成功”的這個條件上的,他的出陣絕對不是什麽對於複仇的嚐試,將全部希望寄托於戰場始終是會有失敗的可能性。所以他即使是強忍著不快和一向宗合作也要布置的絕殺可以說在朝倉家剛剛到達了北近江的時候就已經生效了。而剩下的,隻是一些細節問題了。真正的勝利早就在開戰之前被決定了。


    勝,則亡於一向宗,敗,則亡於織田家,同樣的毀滅結局已經讓老邁的越前軍神開始了絕望,和他那個老友的兒子一樣,他被景嗣施加的絕望在這種時候是沒有辦法逃避的。一向宗那種赤地千裏的行進方式,或者說織田家攻占越前以後必然的報仇都一定會是殘酷的。當一直以來守護著的越前民眾在這種時候已經景嗣以兩種不同的方式判上了死刑之後,朝倉宗滴才明白了有的時候努力可能真的更改不了命運。


    “當年能夠在九龍川大敗三十萬一向宗又能怎麽樣?設下奇謀來毀滅織田信長又能怎麽樣?現在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老友……你的淺井家我沒有保住,現在我所效忠的朝倉家也將要不複存在……到底是一向宗的屠刀還是織田家的鐵炮……反正到最後隻是死而已,沒有辦法了,什麽都剩不下了。”


    望著織田家拖延戰術奏效之後圖窮匕見的將騎兵隊前置的陣容,這個一向是充滿了儒將風度的老人在自己的風燭殘年在萬人軍陣麵前絕望的跌下馬來,花白的頭發和汗水混雜在一起,緊緊的貼在了他的臉頰旁邊。


    “抵抗什麽……奮鬥什麽……逃吧,趕緊逃吧,我們已經輸了,這是魔王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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