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pasia餐館


    最後的點心上了場,蛋糕上麵用非常好看的藝術字體寫著: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不得不說,那字實在要比路明非的狗爬字體強出太多,一看寫字的那位師傅,已經在成百上千個蛋糕上寫下過無數肉麻的語句,經過了千錘百煉。


    不過,這句話,倒是他一次寫。他隻是默默感慨,現在包場的少爺實在也太過文藝,讓他這種中年大叔深感有些跟不上他們的浪漫。


    “逝去的青春嗎?的確,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將要逝去的。”陳雯雯感慨著,她的青春相比大多數人都是美好的,她家境優渥,似乎總是無憂無慮,還有一群人偏愛。


    但就算如此,她現在回憶起那段時光,也總有遺憾。


    路明非笑著,“其實隻是我突然從腦海裏迸出的爛話罷了。我們都還年輕呢,還是大二的學生。”


    “可十九歲也永遠回不到十七歲。”陳雯雯回著,時間就是這樣,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如果她知道言靈的存在,並且可以擁有言靈的話,她一定會羨慕昂熱,因為時間在他那裏過得更慢。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氣,“不過有些十七歲想做的事情,十九歲也可以做。”


    路明非打了一個響指,燈光驟然變換,大廳內那溫暖明亮的金黃色燈光,瞬間轉變成了純潔的白光。


    《七裏香》的純樂伴奏,換成了一個帶著西洋交響樂的超長伴奏曲目。


    薩克斯的悠揚回響在這大廳內。


    陳雯雯知道那首曲子,vieenrose》玫瑰人生,是《機器人總動員》裏一首帶著點優雅和滑稽的曲調。


    陳雯雯一下回想起了畢業時,文學社的那個聚會,他們看的電影,正是《機器人總動員》。


    而伴隨這bgm的響起,燈光猛的一熄,世界變得昏暗,但無數的白色光點在房間緩緩飄動。


    像是隨風飄動的蒲公英。陳雯雯喜歡蒲公英,她隻是偶然和路明非提了一次,他卻一直記得。


    而和她相處了那麽久的趙孟華,每次見麵的時候,卻都是送的玫瑰。也不是陳雯雯不喜歡玫瑰,隻是,趙孟華從來不記得,她喜歡那純白的蒲公英。


    “我.....”明明都到了這種程度,路明非卻顯得有些扭捏。過去那個遙不可及的姑娘,現在就在她眼前,路明非似乎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她。


    而陳雯雯也紅著臉,微微低下了頭。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兒,此刻也明白了這種氛圍是什麽意思。


    “我曾經喜歡過你。”路明非終於說出了那話。


    “嗯,我一直都知道。”陳雯雯點了點頭。


    此刻,天花板上預備好的蒲公英花瓣,緩緩飄落,像是雪一樣,特別夢幻。


    “我那時,每天都想著要怎樣表白。不過,很可惜,我似乎還沒有表白,全校都知道我暗戀你了。”路明非撓著頭尷尬的笑著。


    “我那時候...沒有回應你。對不起。”陳雯雯想起那些事情,還是覺得愧疚。


    “沒有,我都沒表白,你沒回複也是應該的。”路明非道,“而且,我隻是一個衰小子,結局我都大致猜得到,所以那時候我一直害怕。”


    “你知道的,慫貨總喜歡自欺欺人,我當時想著隻要我不表白,就還存在著最後一絲機會,哈哈,說起來我自己都覺得很羞愧啊。”路明非繼續說著,“我在畢業那天,本來就想和你表白的,結果被一個狗屎給搶先了,抱歉,我又說爛話毀氣氛了。”


    陳雯雯掩著嘴,沒忍住地輕笑了一聲,“我...沒你想得那麽好。”


    “可你對我那時候而言,就是最好的。穿著白裙子,讀著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情人》,小天女,柳淼淼,就是瑪麗蓮·夢露都遜色你。”路明非也不知道是不是緊張,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我以前像是病入膏肓,一切想的都是你。”


    陳雯雯抬著頭,看著那個穿著地攤貨衛衣和牛仔褲,咧著嘴,笑的沒心沒肺的小子。


    他太耀眼了,他太溫柔了,陳雯雯突然覺得麵前這個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成了她那個遙不可及的人。他一直說著自己的有多麽好,多麽美。


    而實際上,她隻是一個享受著被別人偏愛,拿不起也放不下的可憐蟲。


    總有人提起陳雯雯,都會說:“啊,那個穿裙子的,看上去很溫柔的那個女孩。”


    而她所謂的溫柔,在路明非麵前顯得是那麽的幼稚可笑,陳雯雯望著那漫天的蒲公英,一想起路明非對她那些過分事情全部都知道,不禁覺得,自己的心胸和溫柔甚至不如他的百分之一。


    她不由得開始幻想,如果真的回到十七歲,自己會不會喜歡上這個溫柔的衰小子。


    可,路明非嘴中的那兩個字,讓陳雯雯一下清醒了過來。


    不是“我喜歡你”,而是,“曾經我喜歡你。”


    曾經.....兩個多麽讓人感慨的字。


    “所以,請給我這個做了好幾年白日夢的家夥,下個最終的死亡判決吧!”他張開了雙臂,做出了像是準備迎接暴風雨的動作,不過,他眯著眼睛笑著,準備用笑容迎接一切。


    陳雯雯也笑了,曾經啊,曾經,果然有些東西逝去了就不會再回來。


    就像是蒲公英隨風飄散後,怎樣也追不回來。


    “對不起,明非,如果哆啦a夢真的有時光機的話,答案可能也許會不同。”


    “喂喂,不要說這種會讓我心裏留念想的話啊,要是我想滿世界的去找那個沒有耳朵的機器貓怎麽辦?”路明非開著玩笑,向陳雯雯表示,他可以接受一切。


    “是嗎?你看哆啦a夢嗎?那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陳雯雯笑著,給出了答案。


    “哈哈。”路明非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以前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現在真的發生在自己的麵前,卻讓她感到那麽輕鬆。


    手機鈴聲響起,到了他要準備離開的時候。


    兩人道了別,約定好下次再見,有機會一起去看哆啦a夢的劇場版。


    陳雯雯拒絕了那輛要送她回家的加長邁巴赫,手捧著蒲公英在街邊散步。


    走著,走著,不知道怎麽走到了公園的河邊。


    風吹過,手中的蒲公英一下被吹散了,純白的花朵在夜空中乘風而起,緩緩離開。


    散了,但她沒有伸出手挽留,就任由它逝去,而她隻是駐足微笑著看著飄散在空中的那份美麗。


    是的,有些東西終將逝去,可以懷戀,但其實沒必要挽留。


    她打開手機,默默刪去了一切和趙孟華有關的東西。


    一切,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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