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哭泣著,用血肉雙手刨出大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將所有人埋葬。


    雙手指甲翻起,血肉模糊。


    然而陳浮卻好似全無所覺,呆愣愣的坐在那裏。


    皎潔的月光落在陳浮身上,孤身一人,直麵孤墳。


    “我活下來了......”


    一天過去,陳浮眼淚流幹了,情緒卻仿佛深藏心底的大海,海麵波濤洶湧之後風平浪靜,海下卻有無數暗流在瘋狂流轉。


    他漸漸生出一股強烈的憤怒之感。


    最後再看了一眼麵前這座簡陋的墳墓,陳浮深吸一口氣,拿著一柄匕首站起身來,獨身一人走入夜幕的黑暗中。


    這一刻,陳浮如同棋盤上的焊卒,毅然決然跨越楚河漢界,一步踏出,便永不回頭。


    於是午夜,殺機畢現!


    他不斷的埋伏,借著夜幕的遮擋,悄悄混進敵營。


    敵營大獲全勝,全殲敵軍,此刻正在舉行慶功宴,天一亮便準備班師回朝。


    而陳浮抓住這一點點機會,手持匕首,化身午夜屠夫,憑借一柄匕首,一夜之間砍殺二十二名失去警惕的敵人!


    天明,陳浮躲在屍堆之下,刨了個坑,將自己掩埋,隻露出口鼻。


    靜靜等待。


    這二十二名敵軍的死法,陳浮盡量弄得跟自己已經死去的戰友一樣,屍體堆積在一起,等活著的敵軍醒來見此,先是憤怒,而後找遍所有地方也找不到凶手。


    陳浮躲在土裏,躲在所有人腳下,聽著他們逐漸滋生的恐懼,一言不發,一動不動,靜等夜幕重新降臨。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誰也想不到,凶手就隱藏在屍堆之中,隱藏在那本該是死人應該待的泥土之下。


    他們開始撤離。


    隻是樹林茂密,他們一日之間,根本難以完全離開樹林,於是夜幕降臨之後,陳浮從土裏爬出,又是用同樣的手法擊殺了二十二人。


    同樣的死亡數量,同樣的死法。


    敵軍徹底恐慌。


    而陳浮早已經換上敵軍的盔甲,混入敵軍之中,戴著麵甲,趁著他們恐慌之際,小心翼翼的殺戮。


    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每一個陰暗的地點,都有死屍俯首。


    最終,陳浮一人,伏殺了上百名敵軍,幾乎將其全殲。


    後來,陳浮憑著這份功績,在軍隊裏混出了名堂。


    軍銜攀升。


    陳浮也因此養成裏狠厲的性子,像是開了竅一樣,在戰場上用兵入神,其所率士兵突出一個‘奇’字,奇襲、奇進、奇退、奇攻。


    總之,就是不按正常套路出牌,怎麽奇葩怎麽來,以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向進行思考,而後深挖,亂中取勝,攻心為上,取得一場場戰鬥的勝利。


    陳浮的軍銜也因此越來越高。


    二十年後,他成為了大將軍。


    這一天,他回到了當年那個埋葬了自己二十二個戰友的樹林裏,坐在那一座已經長滿雜草的土堆旁。


    拎出一壺酒。


    “大胡子啊,二十年了啊。”


    陳浮想起那天晚上,瀕死的大胡子趴在自己身上,用屍體為自己遮擋,“天好像還沒亮,但我已經不怕了。”


    他飲了一口酒,又倒了一口酒,像是在跟大胡子一起喝一般。


    隨後,陳浮又說道:“還有刀疤,我討媳婦了,我聽你的話,討了好多呢。


    有些是我自己找的,有些是打仗的時候搶來的別國的公主,有的是皇上賞賜的......嘿嘿,我討了好多媳婦,連你們的份一起討了。”


    又飲了一口酒,陳浮有些落寞道。


    “可惜你們看不到了。”


    這些年,跟他一起並肩作戰出生入死的兄弟多了去了,但不知為何,陳浮就是忘不了二十年前,在那簡陋的營地裏,那一支隻剩下二十二人的孤軍。


    哦,是二十三個。


    “可惜啊,你們看不到了!”


    陳浮情緒再度崩潰,嚎啕大哭,不斷飲酒。


    終於,他哭累了,酒也喝到位了。


    但他早就已經不怕了,就這麽靠著這座孤墳,沉沉睡去。


    明天醒來,他還是帝國的大將軍。


    今天,他隻是一個苟活了二十年的小兵而已。


    ......


    “臭乞丐!滾一邊睡去!”


    劇痛襲來,陳浮茫然的睜開眼睛。


    麵相凶惡的酒店小廝對著自己拳打腳踢,陳浮抱頭鼠竄。


    破爛的衣服,髒兮兮的身子,虛弱的身體,以及強烈的饑餓感......


    陳浮連滾帶爬的逃到了遠方,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摸著自己胸前瘦弱的肋巴骨。


    “原來,隻是一個夢而已啊?”


    陳浮苦笑:“我怎麽會夢到自己是大將軍呢?我隻是一個乞丐而已啊。


    不過,我要不要試著去從軍呢?反正當乞丐也是死,從軍,也是死。起碼從軍還能吃上飯......”


    ......


    “呼~”


    土狗長長呼出一口氣。


    “終於離開夢域了。”


    她一顆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


    雖然在夢域之中隻要不睡覺就不會有什麽危險,但是一路上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景象也可能會讓人沉迷其中,逐漸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如今有驚無險的離開,那自然是極好的。


    “旺財,來到這裏,再走三天左右,就能回到族裏......旺財呢?”


    土狗歡喜的回頭,卻不見陳浮的身影,不禁一愣。


    陳浮的犼狼形象通體雪白,在一群毛色為灰的犼狼中間,最是顯眼。


    但是此刻,卻是不見了。


    “旺財呢?你們看見旺財了嗎?”


    土狗有些著急的問道。


    犼狼們麵麵相覷,紛紛搖頭。


    除了陳浮,犼狼們一個都沒少。


    狼烈站在狼群最後放,不找痕跡的擦去狼爪上沾染的淡紫色汁液。


    “不知道啊。”


    “沒看見。”


    “我以為他跟在後麵呢。”


    犼狼們你一言我一語,都是說不知道陳浮去了哪裏。


    “他不會是在夢域裏睡著了吧?”


    “哎呀,那可怎麽辦啊?在夢域一旦睡著,就醒不過來了啊。”


    “那殿下,我們還回族裏嗎?”


    這些犼狼也不是蠢笨之輩,隻是思維模式與人類不同而已。


    他們當然能看出來,此次他們要回族裏幫土狗奪權,都是陳浮在背後主導的。


    “回!當然回!”


    土狗一咬牙,“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回去找旺財!”


    “殿下,這可使不得啊!”


    “有什麽使不得的!我是皇族,既然你們選擇跟隨我,那就一個都不能少!我們要一起回到族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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