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道:“等下,那個不能喝,是治傷用的!”


    音揚衛滿不在乎地說:“喝了又怎樣?星城大飯店的飛天茅台我都隨便喝,你這破酒我喝不得?”


    滑狸衛還從酒罐裏麵挑出一隻泡得僵硬的守宮,丟進嘴裏嚼著,“這東西吃起來,有股子獨特的味道……”


    我搖頭歎息,“算了算了,你們想喝就喝吧。那啥,二位要吃麵條麽?”


    “有肉嗎?”


    “嘁,真拿自己當爺了。”吳八一躲我後麵,用特別小的聲音抱怨道。


    稍後我把麵條端出來,不知吳八一是不是為了緩和場麵,沒話找話地說:“嘿,今天也算是蓬蓽增輝,診所裏坐了四位捕蛟人!”


    滑狸衛對著我盛在不鏽鋼盆裏的一大堆麵條抬抬下巴,“這什麽玩意,看著好惡心。”


    “打鹵麵呀!”我說。


    吳八一幹笑了下:“綠小姐沒吃過打鹵麵麽?”


    說著,他拿筷子撈了一碗麵,然後來一勺雞蛋鹵子澆在上麵,又剝上一瓣蒜,“嘿,快嚐嚐,嘎嘎香。”


    滑狸衛“噫”了一聲,“北方人吃麵條的方式可真粗糙!”


    章歌奇把碗往桌上一墩:“這話我可不愛聽了,吃個麵條而已,你優越什麽呀?”


    吳八一說:“對啊,北方吃麵的花樣可是南方的好多倍呢!”


    我打著圓場,“行了行了,別吵了,咱們不爭這個。二位,我們平時就這樣吃飯的,希望你們別嫌棄。如果嫌棄的話,這邊建議——愛吃不吃!”


    音揚衛不屑地說:“誰要吃這種豬食,快拿肉出來!”


    滑狸衛也尖刻地說道:“我們平時吃的都是野味山珍,誰要吃這種看著就沒有食欲的東西?”


    我無語至極,這倆人怎麽這麽賤呢?


    我坐下來澆了一勺鹵,調著麵條悶聲說:“今晚沒有肉了。要吃的話,明天我再去買,給你們燉上一大鍋酸菜白肉。今晚就將就一下吧!”


    章歌奇也鄙夷地看著二人,氣氛又緊張了起來,雙方對視的目光仿佛能擦出火花。


    坐在角落裏的灰遇錦嚇得一直哆嗦,忙不迭地從懷裏顫顫巍巍地掏東西,取出我們送他的鹵鴨翅膀,“幾、幾位……大爺……請吃吧……”


    這回那兩位才算消停,一人拿了幾根鹵鴨翅膀,灰遇錦還偷偷地把懷裏剩下的幾根給了我們。


    我趕忙給灰遇錦盛了碗麵條,“小灰,真是抱歉,害你卷入這種事兒,你在我這兒住幾天吧,別怕,不會有事的。”


    灰遇錦戰戰兢兢地點了下頭,“大人,那就多多打擾了……”


    我們唏哩呼嚕地幹完了一大盆麵條,吃飽喝足之後我開始煎第二份藥湯。


    站在藥櫃前抓藥的時候,音揚衛在邊上賊兮兮地左看右看,似乎很在意我用的藥材。


    我也懶得遮掩,讓他看,隔行如隔山,這家夥明顯不認識藥材。


    音揚衛很快就皺起眉頭,道:“這些幹巴巴的草啊根啊有用嗎?”


    我瞟了他一眼,一臉漠然地說:“沒用!沒聽那些公知說,中醫是騙人的嗎?”


    見得不到什麽情報,音揚衛狠狠瞪我一眼,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守著藥湯,吳八一、灰遇錦要替我看著,我不放心,後來章歌奇拎了一瓶二鍋頭陪我坐著。


    看他的樣子不大高興,我知道他肯定不痛快,便安慰了他幾句。


    章歌奇很少見地有些消沉,歎息道:“唉,今天可真是丟大人了。作為捕蛟人,我的實力你也是知道的,結果在這幫星城衛麵前,簡直不值一提!”


    說罷,章歌奇搖搖頭,把酒瓶懟到嘴上,猛灌了一大口。


    我拍拍他的後背說:“嗐,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心態放平和一點就是了。”


    “要不是趙軒,咱們今天就都交代在這兒了,我怎麽平和得了?”


    我笑笑,“哪怕沒有趙兄,咱們還有青牛大仙沒讓他們見識呢,鹿死誰手還沒準兒呢。另外,我從來不認為一定要變得最強大才行,你我都有能力保護自己,這就足夠了。如果一味追求力量的話,得放棄很多東西,和很多人生樂趣,任何事情走上極端都不幸福,如果非要把一件事情做到極致,我隻願意它是醫術,而非其它。”


    章歌奇又灌了一口酒,咂了咂嘴,像是在品味著什麽。


    繼而他緩緩點了下頭,“我明白了,你說的有道理。林大夫,你去睡吧,我來盯著火。”


    “沒事,我不困。”


    “你快去睡吧,眼睛跟熊貓似的。”


    我雖有些不放心,但在章歌奇的堅持下還是打算去休息一會兒。


    人一下子變多了,小診所就顯得很擠。


    我、吳八一、灰遇錦一起擠在外麵的炕上,那二人則睡次臥,趙軒打地鋪。


    灰遇錦的兒子有點不適應,不安地在炕上爬來爬去。


    我伸手摸摸,小老鼠雖然長得惡心,卻又醜萌醜萌的,可能是灰遇錦這個當爹的十分稱職,小耗子的毛皮養得溜光水滑。我摸它的時候,它就用涼涼的鼻頭蹭我的手指。


    灰遇錦四仰八叉地睡著了,有規律地打著鼾,吳八一還在玩手機,我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聽見裏屋傳來一些動靜,好像是大威天龍的動靜。


    吳八一側耳聽了一會,小聲罵道:“他喵的,這倆是真不客氣,拿這兒當情侶酒店嗎?!”


    “真是毫無節製。”我嘟囔一句,側過身漸漸睡去。


    一宿無話,隔日,藥湯還在火上咕嘟著——為了拖時間,我把火開得很小。


    之前趙軒在院子的樹枝上綁了一個秋千,灰遇錦此刻抱著兒子坐在上頭搖晃,手中拿一本《三字經》抑揚頓挫地念著:“人之粗,生本善,生相離,習相遠!”


    我聽在耳朵裏,不由皺了下眉,不禁懷疑他拿的是另一個時空的《三字經》。


    我說:“小灰,你怎麽就那幾個字也能認錯?明明還學了那麽多成語,你這文化水平咋還忽高忽低的?”


    “呃……”灰遇錦用尖尖的手指搔搔頭,“以前在電視上看過,忘了怎麽讀了。對了,大人為何不看電視?”


    “嗯,我感覺現在的電視沒啥意思。”


    灰遇錦一聽,立刻激烈地反對起來,用手比劃著,“電視可好看了!有火車,有唱歌,有打仗,有吃飯!看書隻能一個字一個字,看電視可以要漲見識,我將來也準備弄一台電視!”


    我好像懂了,“原來你的知識都是從電視上學的?難怪這麽稀碎。”


    灰遇錦不解地說,“大人,電視不就是用來學東西的嗎?不然人類為啥要發明它?”


    “這個嘛,電視上大多數的內容是給人消遣,打發時間的,有點太淺了。你要是想有出息的話還是好好讀書吧,來,把《三字經》拿來,我念一遍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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