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歌奇詫異地問:“有這麽誇張嗎?藥湯再怎麽苦,還有喝不下去的?”


    我說:“書上確實寫了,這先天再造湯‘味極苦澀’,苦得連舌頭和腸胃都受不了,所以要先飲麻沸散讓消化道麻痹了,然後再喝藥。既然書上記載得這麽清楚了,還是尊重一下吧,可別在最後喝藥的環節出點啥事。”


    吳八一指著煮麻沸散的鍋說:“難怪聞著這邊的藥像放了花椒一樣麻麻的,原來是麻沸散啊,麻沸散是不是就是那啥蒙汗藥?”


    我笑道:“胡說八道,哪來的花椒味,你什麽鼻子呀?麻沸散和蒙汗藥,也是有一點聯係的,因為主要成分都是洋金花,也就是曼陀羅花,是有強烈麻醉效果的。”


    我往爐子中添了幾塊炭,拿蒲扇不緊不慢地扇著。


    “小林哥,到飯點了,你餓不餓?”說著,吳八一遞給我一根即食的鹵鴨翅膀。


    我撕開包裝嚐了一口,“別說,這味道不賴啊。對了,該做飯了。”


    一提到做飯,二人就麵露尷尬之色,吳八一笑嘻嘻地對我說:“小林哥,要不你去做飯,我在這兒盯著火?”


    我說:“還是我盯著更放心些,不是還有幾斤嘎牙子麽,你拿大醬咕嘟一下,很簡單的。”


    嘎牙子是一種無鱗魚,包括在“三花五羅十八子”的東北開江魚裏麵,它和泥鰍差不多,不必刮鱗,烹飪起來比較方便,我覺得醬燜嘎牙子應該屬於東北人的通用技能。


    吳八一無奈地去做飯了,章歌奇則找趙軒嘮嗑去了。


    中午時分,我們在院裏支起小桌子,拿不鏽鋼盆裝的一大盆醬燜嘎牙子燉得十分軟爛。


    章歌奇吐槽小胖做得菜毫無賣相,不過以開江魚的鮮嫩肉質,隨便做一做味道就非常哇塞了。


    吳八一隻會做這個,又把一堆鹵鴨翅的包裝撕了,放一起當一碟下酒菜;另外直接洗點蔬菜蘸大醬吃,再來點小酒,這一桌看著也湊合了。


    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旁吃飯,趙軒的嘴吃東西還是一直漏渣兒,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就圖省事燜菜飯吃,雖然我們給他買了手機,不過他的甲蟲爪子不太好操作,別說打遊戲,短視頻都懶得刷,每天的娛樂就是聽評書和相聲。


    章歌奇拿起裝紮啤的那種大酒杯,說:“來,趙兄,我們走一個。”


    趙軒把手裏的半截大蔥喀嚓喀嚓地嚼了(吃一半漏一半),同時抓起酒杯,二人碰了下杯,喝水似地一飲而盡。


    這種喝酒方法看得我和吳八一感覺肝尖都在發顫了,我說:“又沒人搶,你倆悠著點喝。”


    “嘿嘿,我們這不是高興嘛!”章歌奇笑著抹抹嘴,夾了一筷子菜,“等過兩天林大夫的藥熬出來,趙兄就可以重新做人了。對了,你等病好了,以後有什麽打算嗎?”他問趙軒。


    趙軒頭上的觸角輕輕動彈著,沉吟道:“倒是沒有認真想過,我除了當捕蛟人,好像也幹不了別的了。”


    我說:“趙兄要是不嫌棄,可以幫我種種田,搞搞藥材啥的。”


    “哈哈,林大夫說哪裏話,什麽嫌不嫌棄的,你需要我做什麽,我肯定眼都不帶眨的!”


    “不不,我倒也不是缺人,我意思是說你如果不想當捕蛟人,可以考慮轉行啊。”


    吳八一問:“趙哥今年多大了?”


    趙軒拿手比劃一下,才發現自己的爪子比劃不出來,語含滄桑地說道:“我三十四了,當捕蛟人也快二十年了。”


    吳八一說:“你們這行完全可以算特殊工種了,就不能整個提前退休的計劃嗎?滿世界找怪物單挑,簡直是刀口上舔血,太辛苦了,真不如我這個‘摸藥校尉’呢!”


    趙軒苦笑了下,“還能怎麽樣,幹一行愛一行唄。”


    “趙哥,你這是被迫地幹一行愛一行吧?”


    “就你話多!”章歌奇白了小胖一眼,又一拍趙軒的背甲,豪邁地說道:“老子倒是有一個退休計劃,去當殺手!”


    “哦?殺手?”趙軒終於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雖然蟲子的臉看不出啥表情,不過兩根觸須擺動得比較迅速。


    章歌奇又來了口酒,放下杯子說道:“我發現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些混蛋需要被幹掉!還記得當年那條‘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拒吃魚翅從我做起’的公益廣告麽?我最近刷到一條視頻,講了很多咱們當年不知道的內幕,列出許多震驚的內容。嘿,搞了半天,當年的公益廣告全他喵是某利益集團的陰謀!老子這麽多年忍著不吃魚翅,保護鯊魚原來保護了個寂寞,咱們這些普通人是被利用了,善良的人被蒙在鼓裏,貪婪的人變本加厲!我打算退休以後當殺手,專門收拾這幫孫子。人比蛟好對付多了,而人又比蛟壞多了,這個世界絕對需要一批殺手!”


    見章歌奇義憤填膺的,我搖搖頭:“你這也不叫殺手呀,殺手是以殺人為工作收取報酬的,你這隻能算是出於興趣的殺人,是犯罪好吧?”


    吳八一一邊啃鴨翅膀一邊吐槽,“不愧是小林哥,見解獨到,收了錢就不叫犯罪了?”


    我給他一杵子:“當然也是犯罪!章兄弟,你別聽風就是雨的,凡事要有自己的思考呀。”


    “這還真不是我想當然,你自己搜搜看,這個視頻真的是分析的有理有據,我心服口服!其實吧,還是那幫狗賊,如今又假模假式地勸我們吃素,真是腳底長瘡頭頂流膿,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齒冷的事情,就是把環保、人權、平等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拿來當作工具去規勸、誤導別人,來給自己謀取利益,呸,無恥!”


    “有道理呀!”吳八一不住點頭,端起酒杯,“看不出章哥還一顆兼濟天下的心,真乃吾輩楷模!來,我敬你一杯……媽呀!!”


    吳八一突然被啥嚇了一跳,手一抖,隻見桌子上有個東西快速地逃掉了。


    我低頭一看,有隻小老鼠在逃躥。


    一瞬間我以為是灰大仙的眼線,可我們也沒有背後議論她,她派小老鼠監視我們豈不是多此一舉?


    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啊,大人莫驚,那是鼠子。”


    循聲看去,隻見灰遇錦不知何時站在院中,它把小老鼠捧在掌中,納入懷裏。


    灰遇錦笑嘻嘻地拱手說:“大人來日方長呀!”


    見是它,我鬆口氣,“你是想說‘別來無恙’吧?你吃過了嗎?”


    灰遇錦喜上眉梢,小胡子一動一動的,“真的可以嗎?小人也可以和大人舉案齊眉、暴飲暴食嗎?”


    我一陣無語,“你吃過了”這句普通問候它以為就是要讓它吃飯,我也不好表現得太摳門,隻好說道:“小胖,給它拿雙筷子吧!”


    章歌奇拍拍旁邊的凳子說:“小耗子,你過來坐吧,叫你兒子不要在桌上亂躥!”


    “好的好的!嘻嘻。”灰遇錦十分開心地蹲在凳子上,抓起一根鹵鴨翅膀就啃起來,鮮美的味道讓它不由自主地眉開眼笑,然後它又撕了點肉給懷中的兒子嚐嚐。


    章歌奇還找來個小杯子,哄小孩似地給灰遇錦倒了點酒。


    灰遇錦吃得高興了,喜不自勝地說:“大人家裏果然是酒池肉林,這些山盟海誓小人從來沒吃過!”


    我被它逗笑了,“你要去哪兒吃‘山盟海誓’?你喜歡的話,回頭給你多帶點鴨翅膀!”


    “好,謝謝大人。”灰遇錦眯縫著眼睛眨了眨,“對了,大人,最近有倆陌生人跑到山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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