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光火,冷冷道:“愛治不治,不治拉倒!我看你是掉錢眼裏麵了,那頭牛給你王家掙了四百年的錢,三天休息都不行?既然你看病一點兒誠意都沒有,別浪費我時間,耽誤我這麽久,你除了剛才的賠償還得賠我誤工費!”


    我故意這麽說,對這種人而言,賠錢才最能讓他肉痛。


    “就是,我們給人看個病,交通費都是百萬起,診費另算!要不是我們哥仨今兒是來旅遊的,你碰都碰不見我們。給你看個牛,才收一百萬,真是讓你逮著大便宜了!你還唧唧歪歪?不看拉倒!”


    小胖馬上在一邊附和道。


    章歌奇見狀,立刻掏出手機來配合,“林大夫,趕緊回吧,你看,劉老板又催咱們了!”


    我暗暗忍笑,這倆活寶可真是戲精。


    果然,王卓岩態度軟下來,“林神醫別生氣,咳,我這是小本生意,你得理解理解我的難處嘛。”他陪笑說,“行,三天就三天,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如果治不好,那我這個診費能不能……”


    “靠,合著你他喵沒聽懂剛才的話是不是?”吳八一氣得跳腳,“病來去山倒,病去如抽絲,哪有那麽快的!?走了,走了,小林哥,這種人咱不伺候!”


    說著他便故意很生氣地拉著我走,章歌奇也立馬一胳膊架起我,鬧鬧哄哄地就要走。


    老板夫妻這下急了,彼此看了看,然後趕忙來攔我們。


    一番極限拉扯後,這夫婦倆總算是老實點了。


    我的視線不經意間注意到牆上有一片空白,原來是之前那幅畫不見了,周圍全是灰塵,隻有這片留下了長方形的空白。


    我指指牆壁,問:“王老板,那幅畫呢?”


    王卓岩回頭瞧瞧,“哦,我剛才想起來,灰太大,對古畫有傷害,我準備送去裱一下。那,林神醫,不耽誤你時間了,你開藥方吧!”


    “行,準備紙筆。”


    老板娘出去一趟,一會從店裏拿來紙筆,我接過來唰唰一頓寫,寫了一個補中益氣的方子,吃了也無大害。


    我把方子推給他,“這份‘采彌驅巳方’你收好,照著抓藥,每天一次喂給牛,藥渣泡水洗身子。”


    “洗它還是洗我?”老板問。


    “當然是洗它!你背後的怪癬也要治麽?”


    “要要要!”


    “但那得另外算報酬。”我拉長了聲調,說道。


    “呃……要不還是先治牛吧,等它瞧好了再看我的。林大夫,我們留個聯係方式,過幾天我請你吃飯,再奉上一百萬報酬,你看怎麽樣?”


    留了聯係方式,我們就先撤了,在這破地方呆得久了,讓人又壓抑又窩火。


    這對夫妻也不知道過來送行,我回頭一看,他倆嘀嘀咕咕地在說悄悄話,不知道在計劃什麽。


    出了門,吳八一忽然大笑,“哈哈,我懂了你剛才的藥方名,‘采彌驅巳’不就是‘財迷去死’麽?想不到小林哥也有這麽內涵的時候!”


    我那隻是一個小小的借題發揮,我問道:“對了,他們什麽時候把畫收起來的?”


    吳八一說:“就是你進去看牛的時候,老板跟老板娘嘀咕了幾句,老板娘就先出去了。再後來,畫就收起來了。”


    我沉吟道:“那畫怕不是有問題……”


    章歌奇呸地在路邊啐了一口,“人渣,剛才要不是你攔著,我就剁了他倆,直接把牛放走得了!”


    我說:“章兄弟,這兒可不比荒山野嶺,那麽多人看著我們進院子呢。到時候警察一查,咱仨就得進去唱鐵窗淚了。”


    “嗯,我明白了,白天耳目眾多。老話說得好,月黑殺人夜,我半夜三更動手!”


    “你明白個der!”我苦笑,“光把牛放了沒有用……”


    我把和牛的對話說了一遍,二人聽完,一時都呆住了。


    吳八一不敢相信地說:“啊?它是一位仙家啊!這……這也太挫了吧?”


    我說:“人家是被算計了。王家不知道用什麽法子,把它困在牛身裏。它的主人多次顯靈警告,可架不住王家臉皮厚,不理不睬。”


    章歌奇笑道:“哈哈,這是哪路的仙家?太遜了吧!自己的童子被人類捉了,四百年一點轍也沒有?說好的天地不仁呢,都成仙了,不能直接殺了姓王的全家?”


    吳八一附和著點頭,“對、對,正經惡人不管,整天就逮著小林哥這樣的好人不放。”


    我指指頭上,“雖然我不知道仙家的規則,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不能直接對普通人動手,否則世間早就亂套了!王家深知這一點,正好鑽了這個空子,人間的法律管不了他們,天上的神仙治不了他們,跟碰瓷是一樣的。”


    章歌奇哼了一聲:“這種時刻,暴力就顯得尤為重要!下次別攔著我!”


    我斜他一眼,“別急,咱馬上要開始行動了。”


    章歌奇又問:“啥時候行動?”


    “今晚。”


    “行,把他們剁成幾塊!?”


    “什麽剁成幾塊?我們是過來調查的!隻要找到那個厭鎮的辦法,先讓這位仙家逃掉,他們總不能報警吧?說自己丟了一頭活了四百年的牛?”


    吳八一不滿地說:“那太便宜他們了,白白讓他們掙了四百年的錢。天涼了,咱應個景,就讓他家這血淋淋的祖傳老店破產吧!”


    “對!”章歌奇舉手讚成,“一把火燒了這鳥店!”


    “你可拉倒吧!這老城區消防不行,一燒一大片!”我說,“當然,教訓肯定是要給的,我隻說先放跑仙童。至於教訓要注意方式方法,咱們自己不能搭進去。打蛇打七寸,既然這姓王的是個混賬財迷,錢看得比命重要,那就讓他破財!”


    章歌奇悠悠地說:“其實吧,把他揍得整個人都能打成蝴蝶結,讓他自掏醫藥費,不能掙錢,也屬於破財……”


    “章哥這是咋了,跟蝴蝶結杠上了,這是突然萌生少女心了嗎?”吳八一笑道。


    我們中午也沒吃東西,饑腸轆轆,在街上尋摸了半天,挑了一家刀削麵館子,門上寫著“十五年隻做一碗麵”。


    吳八一調侃說:“嘿,王家的小破店可以寫‘四百年隻用一頭牛’!”


    正宗的三西刀削麵滑溜有嚼勁,澆上肉臊鹵子香得很,我們還點了雞腿、豆腐幹之類的小菜,章歌奇叫了幾瓶啤酒,拿牙齒咬開,噸噸噸一通豪飲。


    吳八一抱著手機在看裝備:“小林哥,潛水設備一套老貴了,三個人估計得兩萬塊吧……”


    我說:“我們又不潛多深,裝備太重也不好攜帶,你看著買吧!”


    “行,我先跟店家嘮嘮,預約一下。”


    我掏出手機搜仙童曾提到的叫李宏元的人,但網上找不著,可能還得買一本當地的縣誌了解一下。


    下午我去了一趟新華書店,沒買著縣誌,有點失望。


    吳八一提議:“我去城裏找老人打聽一下吧。”


    我說:“這都四百年前的事情了,你去哪打聽啊?對了,你可以去道觀看看,如果李宏元是修道之人,應該會有記錄。”


    “成,這事兒交給我了。”


    告別了小胖,我讓章歌奇陪我走一趟。


    “章兄弟,你陪我去個地方。”


    我和章歌奇來到一座公園的湖邊,我叫章歌奇望風。我焚了一遝黃紙,念起欞雀經,四周陰風回旋。然後我把幾張裁好的印紙放在地上,很快上麵浮現起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小人形象。


    我這是在收陰魂,身上的儲備所剩無幾,省得要用的時候抓瞎。


    收陰魂不一定要挑墓地、菜市口之類的地點,有湖水匯聚的僻靜之處,往往是孤魂野鬼匯聚之處。


    “各位慘仙,請暫居片紙,替我做事之後,我必超度爾等。”


    “慘仙”是對鬼的尊稱,東北五大仙是“狐黃白柳灰”,早期也有“狐黃白柳慘”的說法,慘便是鬼,既然和四仙並駕,亦可將鬼稱為慘仙。


    祝罷,我一一收紙,突然眼前一亮,“章兄弟,你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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