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全體通過了戰略撤退的方針,我們仨立即撒丫子跑路。


    跑出一段距離後,忍不住回頭一看,見那妖槐離我們已經挺遠了。


    我擔憂章歌奇的傷勢,放緩腳步,問他要不要處理一下傷口。雖然我手上啥也沒有,可祝由一門裏還有一種止血咒,念這咒文便可以止血。


    章歌奇兩邊袖子上滲得全是血,看著挺嚇人的。他卻滿不在乎地搖了下頭,大大咧咧地用手指摸摸傷口給我們看,“沒事了,好了!”


    吳八一眼睛都直了:“我去,章大哥這啥體質呀?!你這不是讓醫生都失業了?”


    章歌奇笑了下,“這你可羨慕不來的!”


    妖槐既然還能看見,說明八卦陣已經不複存在,鬼打牆應該是不攻自破了。


    不過眼下仍不能掉以輕心,還是得逃出這片林子才能安心。


    我們都累得要死,胸口像撕裂般燒灼,實在是體力不支了,這才停下來喘口氣。


    吳八一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下來休息,可p股剛沾到石頭上,便突然“嗷”地一聲,跳了起來,“p股要紮漏了!”


    我一看,那塊石頭被藤蔓覆蓋著,藤蔓上支楞著細密的尖尖短刺。


    仔細一看,那石頭上好像還有字,隻是被藤蔓遮著看不真切。


    章歌奇也注意到了,遂用刀撥開藤蔓,隻見石頭上露出“大清”兩個字,下麵還密密地刻著一堆小字。


    “謔,文物啊!”吳八一揉著屁股,湊了過來。


    “上麵寫的啥呀?”章歌奇似乎連看的打算都沒有,直接問我。


    我瞅著這塊快要被磨損光的石碑,逐字逐句地辨認著上麵的文字,講給他倆聽,這是清朝派出的勘探常白山的官員留下的記錄碑。


    這位官員叫章貝尼,奉康熙之命來勘探大清龍脈,一路艱險不斷,又誤入迷陣,撞見“山神”,隊伍中數名兵勇被山神所殺,章貝尼嚇得跪在地上念神佛的名字才躲過一劫。


    僥幸逃出之後,章貝尼顧念折損的人員,擔憂辱沒聖命,潸然淚下,因有所感,刻下這塊石碑警告後人。


    吳八一撓了撓頭,說:“嗐,這上麵講的山神估計就是那棵樹吧!要早瞅見這塊碑,咱們就不至於遭這場罪了。”


    我說:“昨晚黑燈瞎火地追蛟鳥,哪能注意到這兒有塊碑?隻能說是意外。”


    此事倒是警醒了我,常白山及周邊在古代是毐祃國的領地,勃海國當年幾次征伐,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直到唐宋之交,毐祃族才銷聲匿跡。


    這樣一個強弩之末的小族,居然是塊比高句麗還難啃的硬骨頭,會不會是因為他們精通巫術。


    那本書裏也有猜測,認為宋朝之後,毐祃族並沒有真正消失,而是藏在常白山深處,後來慢慢融入了滿族。


    滿族薩滿巫術裏麵,有不少毐祃巫術的影子,比如這個三魂信仰。


    這神秘莫測的常白山裏麵,一定留下不少毐祃族的巫術遺跡,我們還是多長點心眼吧!


    休息片刻,我們差不多都恢複了些體力,便又循著煙柱的方向走,當看見營地的時候,吳八一喜出望外,高舉雙手大聲歡呼。


    坐在地戧前麵削木楔的張富貴一抬頭看見我們,呆了一下,繼而有點激動地站起來問道:“你們跑哪兒去了?咋這半天才回來?我還尋思你們是不是出啥意外了!”


    我歎了口氣,“一言難盡……對了,昨晚咱們分開之後,張大哥直接就回營地來了嗎?”


    “我?”張富貴居然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有個習慣,走到陌生的地方就折樹枝當標記,跟著標記就回來了啊。”


    我心中起疑,張富貴好端端地出來了,我們卻迷在裏頭,這妖槐難道還挑人的嗎?


    我又問:“張大哥,你後來怎麽沒去找我們?”


    張富貴一副無奈的樣子解釋道:“我去了呀!結果你們都不在原地了。我喊了半天也沒個動靜,沒轍,就自個先回來。這不,一大早就升起狼煙,想著你們能跟著煙回來。嗐,沒事就好!都餓了吧?來來,趕緊吃點東西吧!”


    一聽說有東西吃,吳八一高興壞了,章歌奇也從我和張富貴之間擠過去,像個大爺似的坐到營地裏,這個話題也就暫時翻過去了。


    可我還是滿心疑惑,張富貴難道和我們有什麽不同嗎,為什麽我們遇到鬼打牆,他卻沒事。


    我並不相信他說的折樹枝做記號的話,因為我也這麽幹了,卻還是一樣被困。


    大夥在營地休整了一天,趙天威和徐旭去溪邊捕了些魚,放山人會拿樹皮編一種捕漁的容器,一天下來能捕不少。


    這些魚簡單取掉內髒,在腹內填滿一種酸漿草,用樹枝串著,擱火上烤得香噴噴。


    吳八一雙手捧著烤魚,吃得很開心,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兒,不停地說:“真香呀!從沒吃過這麽香的魚,天然無汙染的就是好!”


    我們也餓壞了,就不客氣了。


    我幹掉兩條烤魚,章歌奇食量大得驚人,拿起來像吃烤串似地一擼,把大骨頭吐了,小骨頭和魚肉嚼一嚼就咽下去了。


    他一口氣幹掉五條,張富貴在一邊看得咋舌,不得不提醒他,“那啥,這位兄弟,我們還有傷員,你別都吃完了!”


    我想起傷員的事,問:“李大龍傷勢怎麽樣?”


    張富貴答道:“在地戧裏麵躺著呢!”


    我進去一看,徐旭正在照顧他,原以為李大龍的傷會惡化,一看居然好了不少。


    徐旭告訴我說:“張把頭采了些草藥給李大龍塗傷口,熱已經退了。”


    “是嗎?”


    我檢查了一下李大龍腿上的傷口,不禁心中暗奇,竟然已經結痂了!實在神奇,張富貴到底是用了什麽草藥?


    在沒法煎藥的情況下,隨便揉點草藥塗上就能好這麽快,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過,見李大龍精神不錯,至少隊友沒事就好……


    吃完東西,除了照顧傷員的徐旭,我們其他幾人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挖了個深坑,把一路帶回來的蛟屍扔到裏麵,弄點樹枝燒了,然後掩埋掉。


    我和吳八一、章歌奇之前摸爬滾打的跑回來,身上又是泥又是血又是汗,髒得不行,就到小河邊去洗了一下。


    我把衣服放水裏浸濕,拿出從營地帶來的一包草灰,撒到衣服上搓洗。


    章歌奇利索地扒光衣服,隻穿著褲衩就往水裏撲通一跳,濺起的水花濕了吳八一一身。


    正站在水裏搓身體的吳八一笑道:“章大哥你注意點啊……!”他前一句沒說完,突然不錯眼珠地盯著章歌奇。


    我也看愣了——章歌奇肌肉飽滿、一身皮膚白生生的,可從他的身體直到臉上全都長了密密的肉鱗!


    吳八一回過神兒,小心翼翼地問:“章哥,冒昧地問一句,你是人嗎?”


    章歌奇不在意,大笑:“是人還是妖怪,隨你怎麽想!”


    他潛進水裏,像魚一樣遊了半天,速度非常快,不經意間又忽的從水中鑽出來,口中居然叼著一尾胖頭魚。


    我從沒見過有人是這樣捕魚的!


    章歌奇似乎早就習慣了別人詫異的目光,他像沒注意到似的,張開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一口撕下魚背的肉,仰著脖子血淋淋地吞下去,又問我們,“味道不錯,你們要來一口生魚片嗎?”


    吳八一看傻了,慌忙搖頭道:“不了不了,魚鱗都沒刮呢,我可沒這麽重口!”


    我看著他,忽然一下子想明白了,對章歌奇說:“章兄弟,你其實是半人半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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