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客客氣氣地上前詢問,結果還是令人失望,一提起“千年朱紫花”和“千年人參”,把頭(領隊)就用一種看白癡似的眼神打量我,酸話不斷。


    我心想這些十幾年放山經驗的“專家”都什麽毛病?哪怕我是個外行,也不至於這麽挖苦我吧……


    攔著小胖,強行忍受了一頓嘲諷,我又客氣地問道:“那麽請問張北鬥家在哪兒?”


    把頭大笑,“原來你找張北鬥啊,沒準兒那倔老頭能帶你找到千年人參呢,順帶著把他那一身爛病治好!”


    吳八一實在聽不下去了,哼了一聲,“嘿,我們客客氣氣地跟你打聽,忍你半天都沒憋出個好屁,不擠兌人會死呀?陰陽怪氣的,怕不是祖宗三代全是公公吧!”


    把頭的臉色頓時變了,眉毛眼睛登時一立,用索拔棍指著吳八一,“外地來的,你跟誰倆呢,傻小子洗澡——欠搓啊!”


    我咳了一聲,趕緊岔開話題:“要不這樣吧,帶我去張北鬥家,我出一千塊報酬。”


    把頭神色一變,卻還是撐著架子,“嘁,我稀罕這點兒票子?”


    “兩千。”


    把頭看著我不說話了,隊員們有幾個躍躍欲試,隻是礙著把頭的麵子沒敢湊上來,跑個腿兒的功夫就掙兩千,太輕鬆了。


    看他們不吭聲,我說:“那算了,我找別人去打聽,撫鬆肯定有人知道張北鬥住哪兒!”


    “哎、哎!等下!”把頭忙道,他假笑著:“小兄弟,多有得罪,我這人就愛開玩笑,你甭往心裏去,再說你這位朋友嘴上也少占便宜啊。剛才的事兒不提了,我現在帶你去張北鬥家。”


    隊伍裏有人問:“師父,咱不還願了嗎?”


    把頭一擺手,“嗐,一根沒蘿卜大的野參罷了。你們先還願吧,我待會兒自己過來。還過願就散了吧,下次上山我再聯係你們。”


    一看這家夥人品就不咋滴,我心想,這種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千年朱紫花”這樣神奇的藥物。


    這回花了兩千塊,買個大爺當當,一路上把頭態度雖然假,但特別恭敬,不停地詢問我們是不是來投資的,還誇誇其談地講自己在山上的傳奇經曆。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隨口應付著,吳八一冷笑,小聲對我說:“嘖,給兩千塊馬上變臉,小爺要是拿出十萬塊砸他,估計他得八抬大轎地來迎我。”


    我笑道:“財不露白,咱也別太張揚。”


    走了一會兒,我們來到一個老舊的院門外,院子裏養了些雞,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正端著笸籮在喂雞,還有一個小孩蹲在地上玩耍。


    小孩兒眼尖,看見有人進來,奶聲奶氣地大喊:“媽媽,有人來了!”


    喂雞的女人轉過頭,看看我們,不客氣問道:“找誰?”


    我拱了下手,“大嫂,我們是從遼檸來這裏尋藥的,想拜訪一下張北鬥先生。”


    她放下笸籮,道:“等著!”然後進屋去了。


    把頭聞言眼睛亮了下,“嗐,你們是來買參的呀?不早說,我家裏頭有一棵五十年野山參!”


    他故意壓低聲音,好像在說什麽貴重的傳家寶。


    吳八一不屑地說:“誰稀罕五十年的,都說了我們要千年人參!”


    把頭尷尬一笑,“那啥,藥效差不多的,反正都是人參。”


    吳八一翻著白眼:“沒有就別嗶嗶了,把手機拿出來,我把路費轉給你。”


    把頭收到兩千塊錢,滿意地笑笑,又說:“二位,實不相瞞,張北鬥以前是風光過,可此一時彼一時,他現在就是個老廢物,你們找他一點用都沒有。不如明天我組個隊,帶你們上二道白河碰碰運氣,那一塊據說出過百年參。”


    吳八一不耐煩了,搖頭擺手,“你怎麽這麽墨跡,得了得了,你錢都收了,快走吧,我們要找的人又不是你!”


    把頭見談不成生意,隻得扭頭走了,故意冷哼一聲,“找張北鬥?他自己撒尿都困難!”


    這時屋內傳來一個老人的暴吼,“不見,讓他們滾!我這鬼樣子,誰也不見!”


    那位大姐趕緊走出來,對我們說:“我公公不見客,你們回吧!”


    我想了下,問道:“張老先生是不是得了糖尿病?”


    我早就注意到院裏有樣東西,是剛才那小孩拿在手裏玩的,正是一根細細的注射器。


    我上學的時候,我們語文老師也隨身帶這個,時不時給自己來一針,那應該是胰島素!


    大姐不耐煩地說:“這事兒整個縣城都知道,沒啥稀罕的。就因為得了這病,我公公前兩年腳爛了,截了肢。你們不知道他脾氣有多大,別找不自在了,快走吧!”


    我故意大聲衝屋裏說:“糖尿病在中醫裏麵叫作消渴症,《黃帝內經》裏說:肺熱傷津、口渴多飲為上消;胃火炙盛、消穀善饑為中消;腎不攝水、小便頻數為下消。肺燥、胃熱、腎虛並見,或有側重,而成消渴,缺一而不能成此症。”


    大姐聽得一頭霧水,趕我們,“神經病,擱這兒背醫書呢?快走,別在這吵吵了!”


    我繼續大聲道:“張先生,晚輩正好是一名巫醫,有一味五石方,雖不能根治,但是能大大減輕糖尿病的痛苦。”


    大姐索性把我倆往門外推,這時屋內傳出老人的聲音:“讓他們進來吧!”


    “知道了,爸。得,你們進去吧!”大姐懶得再理我們,拾起笸籮,又喂雞去了。


    我和吳八一走進屋子,來到臥室,隻見一個瘦弱的老人躺在床上,床邊有吊瓶支架,床頭櫃放了許多藥瓶和胰島素注射劑。


    老人蓋著毛巾毯,看得出他已經被病痛消耗得虛弱至極,手臂幾乎是皮包骨頭,身上長出一塊塊白斑,可能是有一些並發症。


    屋內自然也彌漫著一股病人身上那種不好聞的氣味,混合著尿騷、藥味兒和長期臥床漚出的一股黴味兒。


    老人雖然臉色很不好看,但兩眼還是有些精氣神,不似普通人久病後那般頹喪。


    他打量著我們,估計猜出來剛才誰在說話,把目光轉向我,不客氣地說道:“小娃子,我現在已經是一把黃土埋到脖子,你要是拿我這個病開玩笑,可別怪我輕饒你。”


    我抱拳拱手,“張老先生,久仰大名。剛才晚輩在院裏說的,我發誓沒有半句虛言。在我們村也有不少人得了這糖尿病,這病確實難除根,不過服用我配的五石湯,再結合胰島素,基本上半月之內可以正常生活。”


    我說著上前一步,“可以給您號個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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