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暮雪晴家門外走廊,陸續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她知道,這是工程隊那些人回來了。


    暮雪晴站在原地,緊張攥著拳頭,屋裏雖然近零下三十度,但她手心全是汗。


    “媽的,總算快挖通了,可tm累死我了!


    大哥,我們回來了,大哥……


    艸!大哥你咋了!?


    黃隊長!!!”


    工程隊弟兄們一進門,頓時傻眼。


    黃明達躺在客廳地上,周圍一地的血!


    因為流血過多,現在屍體皮膚已經出現慘白顏色。


    暮雪晴定定地站在屍體旁邊,一動不動。


    毛連凱斜靠在牆上,歪頭瞟著葉師德。


    而葉師德則看上去很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吐著煙圈。


    工程隊裏,一個叫周傑的年輕人趕緊跑過去,蹲在黃明達屍體旁。


    他將手放在鼻孔附近探一下,確定人已經死透了。


    周傑抬起頭,惡狠狠地瞪向毛連凱。


    “老毛,這他媽到底是咋回事兒!?”


    周傑是黃明達的小舅子,平常在工程隊裏全靠姐夫罩著。


    現在靠山沒了,對他打擊很大。


    毛連凱朝葉師德努努嘴,“別問我,問他。”


    問葉老鱉?


    這悶葫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問他有啥用?


    周傑狐疑地望向葉師德。


    “是我!


    是我幹的!


    是我殺了黃明達!”


    暮雪晴突然開口。


    這女人想明白了,現在葉師德就是她惟一的希望。


    如果他誆騙自己,那無論怎樣都是個死。


    還不如乖乖聽他的!


    果然,葉師德向暮雪晴投去讚許的目光。


    周傑聞言暴怒,舉起兵工鏟,向暮雪晴逼過去,咆哮起來。


    “臭婊子!你敢殺我姐夫!我弄死你!”


    暮雪晴嚇得原地蹲在地上,瑟瑟發抖,但嘴上依然堅挺。


    “對,一人做事一人當!


    人就是我殺的!


    他就是該殺!你們想把我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周傑:“好,你說的!老子就給你來個先殺後j,再殺再j,反複三次!祭奠我姐夫在天之靈!”


    “小周兒啊,不管怎麽樣,是不是先聽她把話說完?”


    沙發那邊,傳來葉師德悠悠的聲音。


    周傑聽見葉老鱉居然敢替暮雪晴出頭。


    莫名火氣。


    這裏誰說話都行,就是你葉老鱉不行!


    一個平時幹活不出力,隻會在旁邊瞎叭叭的人,有什麽資格充大個兒!


    “葉師德,你tm以為自己是誰啊!


    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以前都是看我姐夫麵子上給你留張臉。


    現在我姐夫死了,你不給我姐夫報仇,還替這娘們兒說話。


    你tm就是個忘恩負義的雜種!”


    說著,周傑手持鏟子,氣勢洶洶地轉而向葉師德走過來,“信不信老子連你一起埋了!”


    葉師德似乎早有準備。


    他不緊不慢站起身,但臉上神色已經不如之前那麽隨和。


    這表情,剛剛毛連凱見過一次,他知道有事情要發生。


    趕忙出聲製止,“別……”


    可是


    已經晚了。


    隻見葉師德從隨身包裏掏出一把射釘槍。


    朝著周傑腦袋,果斷扣動扳機!


    噗!


    “啊——!我的眼睛!


    葉老鱉m啊!”


    周傑鬆開手中武器,兩隻手抽搐著捂住眼睛。


    眾皆駭然。


    一根5cm長的鋼釘,釘進周傑左眼中。


    他的眼珠子已經爆了!


    紅白之物順著手指縫浸出來,染滿周傑半張麵孔。


    模樣慘不忍睹。


    大家都沒想到,老實巴交的葉工程師,原來一直隨身還帶著這玩意兒!


    葉師德手裏穩穩端著射釘槍,緩緩挪向其他人。


    這姿態竟與那日陳凡有些相像。


    “還有誰想試試?我釘子還有很多。”


    諸位工友麵麵相覷。


    他們清楚,其實葉師德的射釘槍和陳凡手裏的真家夥沒法比。


    現在如果兩個人同時撲上去,隻需要有一個人再扛上一釘子,另一個人就能把葉師德摁住。


    可那樣做有什麽意義呢?


    殺黃明達的又不是老葉。


    而且葉師德平時不爭不搶,在工程隊裏,人家誰都不得罪。


    反觀倒是周傑這犢子,仗著姐夫是工頭,經常在工程隊裏作威作福。


    有酒他先喝,有娘們兒他搶第一炮兒。


    大家早看這小子不順眼。


    現在老葉也算替大夥出口氣,很多人嘴上不說,但心裏爽得很,更別提替他出頭了。


    於是大家就坡下驢,做起和事佬。


    “葉工你冷靜點兒,都是好兄弟,沒必要傷了和氣。有話好好說嘛~”


    “就是,現在這個情況,咱兄弟們這些人就是親人了,可別起內訌,讓人笑話。”


    “好了周傑,你也別嚎了。是你先衝人家老葉去的,你不占理。”


    “不就瞎個眼珠子嗎,算個啥,又不影響你幹娘們兒喝酒的。”


    “哈哈哈哈……”


    周傑忍著疼,用僅剩的一隻眼掃視眾人。


    很明顯,黃明達一死,這些工友們現在也不拿他當盤兒菜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隻能忍氣吞聲,暫時作罷。


    但是姐夫的死,必須有個說法!


    “行!那就讓這娘們兒說!我看她能說出個啥!”


    暮雪晴怯生生看向葉師德。


    葉師德微微點頭。


    於是她穩了穩情緒,從地上站起身。


    暮雪晴再次發揮演員的自我修養,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將整件事情經過簡單複述一遍。


    隻是在一些細節上做了加工。


    比如


    暮雪晴將自己主動勾引黃明達切磋口技,慫恿他去對付陳凡。


    說成了,是黃明達先答應自己,隻要肯做特服就幫她去對付陳凡,但事後又提上褲子不認賬。


    背信棄義。


    暮雪晴又添油加醋,編了一些瞎話,說黃明達在私下裏說過。


    這些工程隊的弟兄不過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炮灰。


    如果哪天用不上了,隨時都可以像垃圾一樣扔掉。


    最後,暮雪晴總結自己,是出於被黃明達欺騙的悲憤,和對黃明達卑鄙無恥行徑的看不慣,才衝動之下,錯手殺人。


    說到動情處,眼眶泛淚。


    說到氣憤處,橫眉立目。


    葉師德隻是默默聽著,自然不會有一點表情。


    但之前暮雪晴向葉師德交代問題的時候,毛連凱也在旁邊聽著。


    老毛看著眼前暮雪晴的表演,都特麽傻了。


    一時分不清楚,到底這娘們之前和葉師德說的是實話,還是此刻說的是實話?


    不過以毛連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自然不會吭聲。


    暮雪晴演講完畢。


    “事兒就這麽個事兒!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已經全都說了!


    要殺要剮,你們動手吧!”


    然後嗚咽著,又蹲回地上。


    工程隊這些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人動,也沒人出聲。


    按照暮雪晴所說。


    黃明達先是拔弔無情欺騙了她,這是無情。


    又背後說了弟兄們的壞話,這是無義。


    這又無情又無義的人,死了不應該嗎?


    “我艸!”


    周傑看大夥兒都沒反應,著急了。


    “你們沒事兒吧!居然聽這娘們兒的一麵之詞?


    我姐夫平時對大夥怎麽樣,請大家看過多少場電影,你們心裏沒數?!


    大夥跟我一起上,給她扒光了往死裏杵!”


    “然後呢?”


    葉師德再次開口。


    周傑一愣,“什麽然後?”


    葉師德不緊不慢,撣撣煙灰。


    “我是說,弄死她,然後弟兄們打算怎麽辦?”


    周傑一揚脖子,“然後當然是先安葬我姐夫。再然後就繼續挖隧道,按原計劃向其他樓棟進攻!


    搶物資,搶娘們兒!


    既然我姐夫不在了,我提議,接下來就由我來當隊長。


    帶領大家繼續前進!


    啊-啊-啊~~”


    周傑可能是說猛了,扯得眼睛傷口一痛,頓時齜牙咧嘴,哼哼唧唧。


    眾人紛紛搖頭。


    臉可真特麽大,自己提議選舉自己。


    你當這是參加米國大選呐,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什麽德性。


    “老葉,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如果有什麽思路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出來吧。”


    人群裏終於有人說出一句靠譜的話。


    葉師德似乎一直在等這個契機。


    他嘴角微翹,將黃明達的手機扔在眾人麵前。


    “大家先看看這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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