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放走黃明達等人,並非心慈手軟。


    之前他從王鼎業保鏢身上一共隻搜出兩個彈夾,算上槍裏的,子彈總數不過三十餘發。


    即便他能夠做到槍槍爆頭,把黃明達整個工程隊連窩端了,也會浪費超過一半的子彈。


    陳凡十分清楚,在這末世之中,熱武器何其珍貴。


    全都傾瀉在這些垃圾身上太劃不來。


    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不急於一時。


    黃明達等人屁滾尿流的撤走之後,陳凡收起槍。


    唐雪怡輕輕挽起他的胳膊。


    “你說出門采雪樣,幹嘛還帶上我?”


    陳凡隨口敷衍,“當然是怕你把門反鎖偷家。況且如果遇到什麽危險,我可以把你扔出去當肉盾。”


    唐雪怡白了他一眼。


    別人都是裝模作樣當好人。


    這貨有夠奇葩,生怕別人以為他和好人沾邊兒似的。


    防我偷家?


    有的是辦法,比如上次,用鏈子把我拴起來就行了。


    遇到危險把我當肉盾?


    剛才李四毛提著衝擊鑽走過來,唐雪怡敏感地察覺到,陳凡在那一瞬間有些緊張,好像沒平時那麽穩當了。


    即便手裏有槍,但如果對麵一群都是亡命徒,不管不顧一起撲上來,你怎麽應對?


    唐雪怡心想,你特麽多雞賊個人,我不信你想不到這點。


    但即便如此,還是毫不猶豫擋在了我身前。


    你還敢否認,心裏沒我?


    看破不說破,唐雪怡隻是抿嘴笑了笑。


    外麵果然好冷,但心裏很暖。


    兩個人慢慢順著樓梯往下走。


    下到四層的時候,陳凡慢慢放緩腳步,他側過臉,向403方向看了看。


    那裏,是嚴建軍的家。


    “咱們去看看吧,在這末世,舍生取義的人畢竟不多……”


    唐雪怡輕聲說道。


    其實她早就猜到陳凡心思。


    嘴上雖硬,但任何正常人看到嚴建軍那條短信,都不會真的無動於衷。


    畢竟,嚴建軍等於是用自己和老伴兩條命,來證明他的赤誠!


    如果不是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陳凡甚至不會有耐心將那條長短信看完。


    而今天出門,陳凡之所以帶著唐雪怡,也是考慮到,唐雪怡應該也想去送老嚴最後一程吧。


    “嗯。”


    陳凡應了一聲,向嚴建軍家走過去。


    來到門前,陳凡先是向四周看看,然後把唐雪怡拉到身後。


    他小心翼翼豎起耳朵趴在門上,聽了聽。


    確定裏麵沒有異樣聲音,一手握住手槍,打開保險,做好隨時射擊的準備。


    另一隻手緩緩擰下門把手。


    唐雪怡:“你幹嘛?”


    陳凡:“沒事,萬一是老嚴設下的圈套呢?你先別進去。”


    一如既往的穩健。


    唐雪怡:……


    哢嗒


    門開了,果然沒鎖。


    陳凡彎下腰,謹慎地走進去,將屋裏屋外檢查一遍,確定一切正常,這才放心收起槍。


    “雪兒,進來吧。”


    聽見召喚,唐雪怡邁步進去。


    她看見,陳凡安靜站在那。


    在他的對麵,嚴建軍和老伴,兩個老人並排坐在躺椅上。


    老太太雙手疊起交叉放在腹部,而嚴建軍則將一隻手,握在老伴的手上。


    他們就這樣,閉著眼。


    臉上雖已經掛起白霜,卻好似麵帶微笑,看上去沒有痛苦,很是安詳。


    唐雪怡走上前,摸了摸老太太胳膊,瘦骨嶙峋,應該是很久沒有好好吃東西才會這樣。


    可嚴建軍家明明還有食物啊。


    也許是擔心後來的人不好找,剩下幾包掛麵和幾塊饅頭,就整整齊齊擺在客廳中間地上。


    看到這畫麵,那一瞬間,陳凡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


    “嚴法官雖然有些古板,但他是個好人。”


    唐雪怡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陳凡,這種情況,他們兒女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咱們就幫著,把老兩口安葬了吧。”


    陳凡走過去,從後麵把住唐雪怡肩膀,將她扶起來。


    “冰天雪地,往哪兒安葬?


    即便真把他們埋了,後麵保不齊哪個餓瘋的人,就會把他們挖出來當做食物。”


    唐雪怡:……


    盡管話不好聽,但她不能否認陳凡說的沒有可能發生,畢竟隨著生存條件越來越惡劣,吃人這種事已經不新鮮了。


    “那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放著。讓那些人發現了,結果還是一樣。”


    陳凡:“火葬,存骨灰吧。咱國家也提倡這樣,節約用地還環保。”


    “火葬?”


    唐雪怡一愣,就算她是數學老師,也知道火化屍體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先不說在這零下四五十度的低溫,能不能順利燃起足夠溫度的火。


    如果把火點起來,弄得冒煙咕咚,把鄰居們都招來怎麽辦?那些人可都餓瘋了。


    還有,你就不怕大火控製不住,把整棟樓都燒了?


    咱們自己家可也在上麵呢。


    盡管有很多疑問,但唐雪怡早已經習慣了。


    陳凡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每次事情不進行到最後,你根本猜不到他在盤算什麽。


    最重要的是,他從沒讓人失望過。


    此情此景,唐雪怡也沒有心情多說,她走過去,幫老兩口整理儀容。


    “誒?這是什麽?”


    唐雪怡將嚴建軍放在老伴身上的手拿起,一個小紙條掉了出來。


    她將紙條撿起一看,居然是嚴建軍留給陳凡的遺言。


    ‘陳凡先生,如果你能看到這張紙,說明你心裏多多少少會認同我的觀點。老頭子我知道,身處亂世,光靠嘴講道理還不夠。


    餐桌上有個小禮物,送給你,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陳凡疑惑。


    這老嚴頭挺能整景兒啊,這一步套一步的,學諸葛亮玩錦囊妙計呢?


    還要送我禮物?


    口氣不小!


    現在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富裕的人嗎?我陳土豪家啥沒有?


    不過死者為大,陳凡還是好奇地走到餐桌那邊。


    果然,桌麵上放著一樣東西,是一張疊起的大紙。


    陳凡帶上手套,將這張紙打開,平展在桌麵上。


    隨便一瞟,不禁愣住。


    “怎麽了?嚴法官給你留的什麽?”


    看見陳凡表情陡然一變,眼睛瞪大,唐雪怡也不禁好奇,湊了過來。


    陳凡沒有立刻回答,他仔仔細細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整個看了一遍,方才遲遲出聲。


    “老嚴頭手上怎麽會有這個……國資軍備統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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