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晴離開家門口以後,陳凡心裏便篤定,這個漫長的複仇遊戲終於要結束了。


    因為她根本無路可走,無處可去。


    陳凡在監控裏看著暮雪晴,他看見她走到林蕭蕭家門前哀求,但林蕭蕭的門卻始終沒有開。


    然後暮雪晴落寞地回到之前她和李子豪的家。


    可是陳凡知道,那個所謂的家,早就一無所有。


    畢竟是最後一個仇人,陳凡想親眼見證她的結局。


    於是第二天一早,陳凡正打算穿上衣服去樓上,確認暮雪晴的死活。


    突然監控裏出現好多意外的身影!


    這樓裏不知從哪冒出十多個,身穿藍色工作服的陌生男人。


    陳凡警覺起來,他趕緊調出樓道所有畫麵,發現這些人居然是從最下麵一層,103室走出來的。


    不對啊


    陳凡記得,103家住的那對小夫妻,很早以前就被孫宏達殺了。


    莫非這些人是從外麵進來的?而通道出口,就在103?


    這怎麽可能呢?


    陳凡皺起眉頭,打開網頁查找官方報道。


    很快,其中一條信息引起他的注意。


    ‘……受核汙水輻射影響,本次大雪結晶方式異常,硬度遠超正常指標,這給政府清掃工作造成很大難度,目前有關專家正在分析雪層結構,請居民們耐心等待官方通告……’


    結晶體異常堅硬?


    雪災之後,陳凡除了去看過一次李子豪,其他時間一直苟在安全屋裏沒出去過。


    所以他對室外的情況並不了解。


    理論上,超過十米厚度的大雪層,人是根本出不去門的。


    因為隻要你挖開的麵積足夠大,上麵鬆軟的雪就會像流沙一樣埋下來,人出門就是被小型雪崩活埋,死路一條。


    沒想到,現在雪層居然變硬了。


    那麽就出現另一種可能,人可以在雪層之下建造通道,去到外麵。


    陳凡鎖定一個藍衣人的畫麵,用電腦將畫麵做高清和放大處理。


    果然,在那人藍色工裝前胸位置,印著‘***路橋建築公司’的logo和名字!


    這樣一來,陳凡基本能確定自己的猜測是準確的。


    監控裏,那些人不知為什麽全部集結到暮雪晴家。


    雖然房間內的情況陳凡看不到,不過他知道,此時那裏隻有暮雪晴一個人。


    隻是不清楚,她現在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就這樣陳凡安靜盯著屏幕,又等了十分鍾。


    屋子裏的人逐漸走了出來。


    在那些人的後麵,暮雪晴居然再次現身!


    她親昵地挽著一個禿頭胖子的手臂,一臉得意,雙眼有神。


    在那些工人的簇擁下,暮雪晴好似女王。


    陳凡:……


    沒想到


    是真的沒想到。


    原來自己這個前妻也是如此牛逼的角色?


    生命力如此頑強,簡直特麽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陳凡眉宇間擰成‘川’字。


    唉


    看來人什麽時候都不能得意忘形。


    本以為十拿九穩,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快。


    不過無所謂,陳凡盯著屏幕中的暮雪晴。


    你能找到希望,我也能再次將你的希望掐滅。


    你的結局,必須按照我設計方式去死。


    若老天也和我作對,那我便勝天半子!


    陳凡不自覺攥緊拳頭。


    ·


    “陳凡”


    身後傳來唐雪怡柔聲輕喚,“你怎麽了?是不是事情進展有些不順?”


    唐雪怡腦子不傻,她早就察覺到,陳凡是有針對性的在報複一些鄰居。


    盡管有時唐雪怡也覺得,陳凡的做法有些過分。


    不過想到自己之所以還能好好活著,也都是因為陳凡肯讓自己進門。


    唐雪怡便屢次忍住想要勸解的衝動,畢竟人要擺正位置。


    “是有些意外情況,不過沒大礙。我想辦的事,誰也攔不住。”陳凡的口吻依舊犀利。


    “哦……”


    唐雪怡輕輕應了一聲,但身子沒動,還是默默站在陳凡身後。


    陳凡察覺到她情緒有些不對,再次側過臉。


    “雪兒,還記得我說過,你要無條件相信我。我所做的事,都是有原因的,隻是現在還沒法和你解釋。”


    人在一起相處久了,感情都會在悄然間發生變化。


    陳凡看得出,唐雪怡對自己很上心,並不全是因為之前那個‘商業交易’的口頭約定。


    而他對唐雪怡,其實也沒有真的完全把她當做奴隸或x玩具。


    隻是在前世,陳凡遭受的心裏創傷太大,這讓他心裏很難再輕易去接受一個人。


    “不是…”


    唐雪怡把她自己的手機遞到陳凡麵前,麵帶猶豫。


    “其實我是不確定,應不應該把這個…給你看一下……”


    陳凡看著唐雪怡為難的表情,還以為又是暮雪晴加她好友,叨逼叨了什麽。


    他不耐煩地把手機接過來,就要直接把暮雪晴拉黑。


    可是一看屏幕,居然是嚴建軍發來的手機短信。


    陳凡一愣。


    現在想來,好像很久沒有這老法官的消息,都已經把這個人忘在腦後了。


    雪災最開始的那段時間,這老頭明明很活躍。


    還組織大家互幫互助,共同抗災來著。


    後來就一點兒麵都不露,好像消失了似的。


    對了,就連上次鄰居們去李子豪家分物資,嚴建軍都沒出現。


    他現在找唐雪怡能有什麽事兒?


    借東西?


    要吃的?


    陳凡心裏‘嘁’了一聲。


    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用手機短信,果然是老古董做派。


    陳凡看見唐雪怡一臉陰鬱,便有些好奇嚴建軍到底說了什麽。


    於是他將短信消息讀了下去。


    “唐老師您好,我是嚴建軍。


    很抱歉以這種方式打擾您的生活,我和孫子學習了延遲發送短信的方法,在您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


    我和老伴應該都已經死了……”


    看到這兒,陳凡心裏一頓,他抬頭詫異地看看唐雪怡。


    雪兒仍然不說話,安靜站在那裏,麵無表情。


    於是陳凡正了正身子,繼續低頭看下去。


    “其實,我本應該直接將這條信息發送給陳凡先生。但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所以隻能麻煩您轉達。


    這場災難讓人類社會麵臨前所未有的浩劫,也改變了太多人的生活。


    我不知道,這場大災什麽時候才會過去,或者說,到底能不能過去。


    不過我想,這災難即便是世界的末日,也不應該是文明的末日。


    無論麵對怎樣的艱難,生命總是有辦法延續下去的。


    文明,也總是該有辦法傳承下去的!


    我看得出,陳凡先生有過人之智慧,有非常之能力。


    我這老頭子有個不情之請。


    如有可能,希望陳凡先生可以在末世之中究尋大義,想辦法將老祖宗淬煉數千年的文明和精神傳承下去!


    我和老伴兒,年歲大了。殘燈餘火,沒必要再浪費糧食。


    家門沒鎖,還有些糧食在,可以分給有需要的年輕人。


    就這樣。


    你辛苦。”


    陳凡看完消息,一時沉默。


    盯著屏幕安靜良久。


    唐雪怡走過去,坐下,輕輕靠在他身上。


    “嚴法官把信息發給我,並不是沒有你的聯係方式,他應該是希望我勸勸你。”


    “我知道。”


    “但我不會勸,我知道你做的事,一定有你的道理。”


    “……”


    “陳凡,我隻想告訴你,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無論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嗯。”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陳凡深吸一口氣,將手機還給唐雪怡。


    他瞟了一眼監控屏幕裏,手持各種工具,向自己家殺來的那些藍色工裝男人,還有暮雪晴。


    雙目依然冰冷。


    “和原來一樣,該殺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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