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事定,然而長安才剛剛亂起來。


    朝廷這邊剛剛將齊帝駕崩的消息壓下不久,市集上便傳出袁家和西涼董操勾結,謀害天子,試圖扶持太子登基的消息。


    追溯過去,袁家借董操之亂,掌握大權。


    反思現在,董操再亂,太子年幼,太後攝政,袁家可挾天子而令諸侯。


    西涼邊關幾處要塞亦是袁家門生把守,此間有事,袁家難辭其咎。


    袁家、太子俱是大怒,下令捕捉傳播謠言者。


    然而謠言便是越傳越廣,甚至編出童謠來傳唱。


    “老樹謝,新樹壯,天子繞涼州,迷失風沙中,袁家子,得天下!”


    太師更是怒不可遏,要將所有傳播謠言之人打入死牢。


    但他這操作還沒有實施,緊接著,便有十幾名禦史言官當朝彈劾太師袁決專政,曆數袁家大罪,尤其是支持如今齊帝失陷涼州,與袁家脫不開關係。


    太師袁決雙眼圓睜,當庭怒斥,要將其治罪。


    言官不屑,當場駁斥,言官不以言獲罪,痛陳袁家罪過。


    袁家門生當即還擊,鐵杆支持者英國公顏傑暴怒,大殿之上爆發出天王巔峰的威壓,緊接著,吳國公雙眼圓睜,毫不示弱地回擊,若非丞相諸葛清嵐當場鎮壓,兩個國之重臣差點當場大打出手,拆了大殿。


    但英國公和吳國公的交鋒,也意味著太子和吳王徹底撕破臉皮。


    你來我往,爭鬥不休。


    整個長安城也因此變得亂哄哄的。


    東宮,太子麾下匯聚。


    “殿下,我們應當先下手為強,鏟除吳王羽翼,予以痛擊。否則難保吳王他們會做出什麽來?”袁決開門見山道。


    “舅父的意思是讓我對三哥下手?可那畢竟是我兄長啊。”太子有些遲疑道,他不想殺吳王,一來性情相對軟弱了些,二來齊帝生死不知,現在動手,太急了。


    “殿下,先有君臣,再有兄弟。如今非是殿下沒有手足之情,而是吳王有不臣之心,意圖染指大位,十惡不赦,若是殿下遲疑的話,那麽就是吳王動手了。”太師袁決道。


    “我乃東宮太子,父皇臨行前命我監國,假若父皇真的駕崩的話,那我即位也是名正言順,怎麽也輪不到他。”太子皺眉道。


    這些傳言,他也是聽得心中焦急。


    尤其是中傷他和袁家勾結,謀害齊帝的傳言,這些個子虛烏有的東西,也不知怎麽的被這些人傳得這麽繪聲繪色,有鼻子有眼的。


    但麻煩的是,這些傳言如果流傳開去的話,哪怕是子虛烏有的東西,日後也不知道會被傳成怎麽樣的謠言。


    像秦始皇至今還被中傷是呂不韋血脈。


    眾所周知,正史不一定夠正,但野史一定夠野。


    一旦這種東西在史書上存疑,太子都不知道自己會有怎樣的身後名。


    但,沮文清說得更有道理。


    他是太子,齊帝欽定的監國太子,丞相諸葛清嵐沒有篡位之心,那既然如此,他急什麽呢?


    等著就好。


    假如齊帝無礙,那一切謠言不攻自破,他肯定是清白的。


    而假如齊帝真的駕崩了,那太子即位,名正言順,也不必急切。


    這一局,太子占據大義,不需要急。


    “道理如此,但這隻是常理。假如都按照常理的話,那麽當年唐高祖李淵的皇位應該是傳給李建成,而不是給了唐太宗李世民,還有當年宋太祖趙匡胤死後,他的皇位也應該傳給他的子嗣,他當年可不是沒有兒子,可為什麽後來即位的是宋太宗趙光義呢?如今魏王、漢王不知所蹤,明王出發西涼,若是遇到賊軍,凶多吉少,可以說如今陛下的血脈隻有殿下和吳王,倘若殿下有什麽不測的話,那麽這皇位不是吳王的也是吳王的了。”袁決道。


    太子聽到這裏,麵上露出猶豫之色。


    “太師此言差矣,殿下身處深宮之內,有禁軍保護,如何會有危險?”田皓聽了之後不假思索地反駁道


    “那當年宋太祖是怎麽在深宮之中忽然斃命的呢?明世宗嘉靖皇帝又為何在宮中差點被宮女勒死?還有明光宗朱常洛又為何在身為太子的時候在自家宮中被一瘋子刺殺?”袁決連連發問道,“而且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別忘了還有魏王和漢王下落不明。假如陛下真的不幸駕崩,然後魏王或者漢王當中的一個人回來,說陛下在臨終之前是傳位給他們的,陛下如何應對?”


    “這怎麽可能?”太子麵色微微發白道。


    “怎麽不可能?”袁決堅定道,“殿下難道忘了,秦朝末年,秦始皇東巡暴斃於沙丘,臨死前讓趙高擬詔傳位公子扶蘇,然而趙高矯詔,傳位胡亥,使暴秦二世而亡。如今,陛下身邊都是魏王和漢王身邊的人,未必不會如此。殿下要知道,魏王和漢王分別與劍神王超、槍神童戰交好,陛下若在,他們兩人都不會理會魏王和漢王,但萬一陛下駕崩,他們假傳聖旨,又該如何?”


    太子聽後,麵色更是發白,若真的如此,大廈將傾。


    “都不過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太師為何這般揣測,急著讓殿下動手,莫不是太師覺得殿下如此登基是名分大義的事情,而與太師無關,太師無法獲得扶立之功,日後無法手握大權,所以必須要營造這般危機感,讓太子慌亂,隻能依靠太師,從而為日後做準備不成?”田皓見狀不對,目光直視袁決,言辭如刀道。


    “放肆!”袁決聞言頓時震怒,東宮之中,諸多袁氏門生變色,刹那間,劍拔弩張。


    然而田皓卻麵不改色,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縱刀斧加身又如何,目光直視袁決道:“且不說太師官階雖高於田某,卻無權約束田某,便是太師真是田某上差,此時論道,也是論理,而不是開口閉口放肆。莫不是太師理屈,所以隻能說這兩個字!”


    袁決聽得三屍暴跳,他此刻真的明白為何先祖袁紹想斬殺田豐了,他也想殺,隻是理智讓他清醒,冷聲道:“我所做的都是為了太子好,難道我還能謀害太子不成?這天下間,豈有舅舅篡外甥位的?我所思所謀,皆是為了防微杜漸。”


    “沒有篡位的,但有弄權的。開創永徽之治,使唐朝版圖達到巔峰的唐高宗李治初登基時,朝政幾乎被其舅舅長孫無忌一手把持。而真的算起來,王莽、楊堅得以篡權,改朝換代,便有一個重要原因在於,他們分別是當時皇帝名義上的舅舅和名義上的外公。”田皓寸步不讓道。


    作為都察院左都禦史,引經據典,和人對噴,這是家常便飯。


    專業不是一般的對口。


    “胡說八道。王莽、楊堅皆亂臣賊子,與當時天子沒有血脈關係,而我與太子乃是親舅甥,血脈相連,如何會害殿下?”袁決怒目而視道,周身氣息湧動,大有一言不合便動手的趨勢。


    袁決身後英國公站出,眼中寒光一閃而過,氣息隱隱和袁決一體。


    田皓目光如炬,周身一股浩然之氣湧動,大有古之聖賢舍生取義的風範。


    “我等皆是為太子謀劃,太師和田大人稍安勿躁,以和為貴。”東宮三師中唯一一個還能保持冷靜的沮文清見氣氛不對,當即開口勸阻道。


    “對,舅舅和田師都是國之肱骨,當以和為貴。”太子見狀也連忙勸道。


    “太子開口,臣自然是沒有意見。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此番,我們若是能抓緊時機,木已成舟,縱然魏王、漢王再有陰謀詭計也是無用。”袁決冷聲道。


    田皓開口想要爭辯,但沮文清在一旁勸阻,隻得作罷。


    但這一次東宮商議,依舊沒有商討出一個可行的法子來。


    隻是太子越發的疲憊,覺得心神損耗過大,有些不舒服地揉著眉頭,然後拿起一旁太監端來的貢茶飲下,但方才喝下不久,腹中忽然一陣絞痛襲來,太子麵色慘白,疼痛難忍,痛呼一聲“來人”之後,便直接昏迷過去,整個東宮立時亂成一團。


    皇後親自駕臨,剛剛離開沒多久的東宮三師齊齊趕回,又派人去太平學府請了神醫張鶴齡前來,方才救回太子一命,然而即便如此,太子身體也有損壞,需要調休。


    而太子方才蘇醒,翌日,吳王在自家王府遇刺,險些喪命,深夜叩黃天觀大門,祈求先祖庇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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