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楚滄瀾就來到了錦繡山莊。


    當君媱看到那滿滿三大箱子的賬目不禁咋舌,拿起一本打開看了看,每一筆賬目都記得清晰易懂。


    “王妃,這是全國所有店鋪的地契,總共三百二十八家。”


    接過那個赤紅色的檀木盒子,裏麵是一張張嶄新的地契,字跡清晰,所有的歸屬權全部都在寧月謹手裏。


    “三百多家,你狠厲害嘛。”君媱已經聽寧月謹說過了,楚滄瀾曾經是鹿鳴山莊的財務總管,不知何故,被他挖了腳。


    “王妃娘娘過獎了。”楚滄瀾笑眯眯的抱拳道。


    “滄瀾,本王不在的這些日子,所有的鋪子都交由王妃打理,以後有事就直接回稟就是。”寧月謹坐在主位上喝著茶。


    “是,王爺放心吧。”


    之後,楚滄瀾就在山莊住了幾天之後,帶著兩個美貌的丫頭離開了,隻因為君媱決定等寧月謹去邊關之後,就準備去全國的鋪子看看,最重要的就是要去那個神秘的鹿鳴山莊查看一番。


    餘下的時間,君媱每天除了用一個是時辰的時間看看賬目,大部分都是和寧月謹下下棋,偶爾對上幾首詩,要麽就是陪著兒子女兒在後山上轉一轉,雖然還沒有到春暖花開,但是那遍山的桃花早已經嬌豔綻放,腳下簇簇青翠欲滴的小草早已經竄出了頭,偶爾還能看到一大片迎春花,醉人心脾。


    也許是到了定性的年紀,巧兒平時很少出門,雖然依舊很歡快俏皮,卻也開始跟著金嬤嬤學習規矩了。


    清心閣內,看著一襲嫩黃色襦裙的女兒臨窗撫琴,琴聲唯美悠揚,旁邊茉莉檀香隨著窗外透過的微風,飄揚四散,隨即消失了蹤跡。


    等一曲結束,巧兒看著君媱道:“娘親,怎麽樣啊?”


    “有進步,還要繼續努力啊。”


    “嗯,會的。”小丫頭笑眯眯的點頭。


    旁邊一副黑白棋盤,那對父子正在下棋,旁邊茶香嫋嫋,香氣悠長。


    巧兒起身走到君媱身邊坐下,看著爹爹和哥哥正在下棋,她看著兩人你來我往,但是哥哥卻始終無法牽製住爹爹,小丫頭不禁捂嘴輕笑。


    “最近跟著金嬤嬤學規矩學得如何了?”這還是小丫頭自己提出來的,說什麽身為親王的女兒,當今的郡主,自然要儀態萬千,也不知道小小丫頭如何就懂得這些。


    “雖然嬤嬤誇讚女兒,可是女兒覺得還是不太好,不過娘親放心吧,巧兒一定會努力的。”


    君媱挑眉,這真的是她的女兒麽?為什麽兩個孩子的性格沒有一個像自己的,若不是因為巧兒的唇形像極了自己,她甚至懷疑他們根本就不是自己親生的。


    應該說,兩個孩子的嘴巴都像極了君媱,但是那雙鳳眸和挺直的鼻梁完全沿襲了寧月謹。


    看著旁邊那個恍若天人般的男子,君媱心裏一陣的委屈。


    明明就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卻隻有嘴巴像,太氣人了。


    先不說無憂那孩子無論是樣貌還是性子完全和寧月謹一樣,就連女兒也差不多,這可是她的小棉襖好不好。


    不知何時,悠揚的琴聲再次響起,杜芊芊坐在旁邊,十指纖細若春蔥,琴聲歡快而明媚。


    這似乎已經成了山莊裏特有的聲音。


    自從南都城城主被殺,家族流放,她的心情算是徹底的輕鬆了,而君媱那個時候也知道,原來曾經滅杜家滿門的正是南都城城主府的大少爺,至於那枚晶石,似乎也失去了下落,曾經君媱偷偷問過寧月謹,他隻說已經全部被納入國庫。


    芊芊並沒有多問,似乎對那枚家傳之寶並不在乎一般。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整個杜家都是因為那枚晶石,才被滿門盡滅。


    如今,她似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巧兒的身上,照顧她衣食起居,教導她琴棋書畫,這樣其實也不錯。


    正月二十五,在錦繡山莊小住了半個月的人,終於是決定啟程回京。


    君媱把所有的賬目裝車,而無憂和巧兒也是收拾好自己的衣裳,一家人帶著奴仆,這才駛向了京城。


    三日後,當馬車抵達京城謹親王府的時候,蘭莊已經等再府門前了,似乎是已經知道他們今天要回來一般。


    “王爺,皇上遣奴才來請王爺進宮一趟。”


    “知道了,本王隨後就到。”


    “是,奴才告退。”


    一幹的奴仆在後麵厚實行裝,君媱則是和寧月謹往裏走。


    “要提前出發?”


    “應該不會,行軍前總是要商議一下的。”


    “這臨行的幾天你應該會很忙,可是要多注意休息。”


    “好!”


    寧月謹回到千露閣,換了一套衣裳,就策馬去了皇宮。


    而君媱看著兩個孩子收拾好,就回到前殿書房,所有的賬目都已經搬了進來,她沒有讓別人動,而是親自拿出來,放到書架之上,之後坐下來,開始熟悉所有店鋪的收入明細和經營流程。


    這其中有酒樓,有糧店,有錢莊,有當鋪,幾乎涉獵大半個行業。


    其中有的是君媱前世沒有接觸過的,所有最開始可能要費點心思。


    當晚,寧月謹沒有回來,隻是遣了苗若回來說不用等他用晚膳,而君媱心裏也擔心,知道半夜實在是堅持不住,才靠著床柱,和衣睡下。


    寧月謹是寅時末才回來的,外麵依舊黑乎乎的,當看到側靠在床柱,一手耷拉在床外的小女人,他心裏一陣心疼。


    雖然說了不回來用晚膳,想必她上半夜定是等他了吧。


    上前,將她抱起來輕輕的放好,卻驚醒了淺眠的君媱。


    揉著惺忪的眸子,看著朦朧的麵孔,她嘟囔一句,“回來了。”


    “嗯,外麵天還沒亮,繼續睡會吧。”


    “好!”


    看著那清麗的睡顏,他一陣恍惚,有種不舍的情緒從心底竄上來。


    這一去,不知道要合適才能回來,據說這次的事情牽涉太廣,二皇子似乎與臨近兩國有瓜葛。天啟國地大物博,鄰國早已經垂涎已久,若不是其中有人推波助瀾,如何會演變成現在的局麵,雖然不至於讓他為難,卻也是很不高興了。


    隻是,他現在還不能動,畢竟苗疆地處最南邊,近乎於獨立王國,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寧子乾一出事,苗疆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若是真的鬧起來,對於百姓可是最痛苦的,所以,這件事隻能交給百裏將軍擺平了,隻要牽製住苗疆,那麽寧子乾的下場,這一次元豐帝是絕對不會妥協的。


    他雖然曾經昏庸,但是對於叛國,卻是深惡痛絕,如今寧子乾居然為了皇位,聯合其他兩國,這已經觸怒了元豐帝腦海中那根弦。


    清晨,等君媱起床,旁邊的寧月謹已經不在了,摸了摸那帶著餘溫的床榻,想必起來一會,隻是他昨晚應該回來的很晚吧。


    起身洗漱之後,她就去了前殿,書房內,那抹身影已經開始忙碌起來,看著那厚厚的一遝折子,以及不停寫著什麽的動作,君媱輕歎一口氣。


    輕聲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也投入了忙碌之中。


    一直到華忠來說開飯,兩人才停下。


    用過早膳之後,寧月謹就馬不停蹄的進了宮,而君媱看著那疾馳而去的背影,心裏總覺得不安,可是又說不出什麽來。


    準備回書房繼續忙碌,卻接到了華忠送上來的帖子。


    “王妃,這是鳳府送上來的請帖。”


    君媱打開一看,居然是寧雪晴在府內設了茶會,說是府內桃花盛開的很好,想要邀請君媱一去過府賞花。


    想到那位刁鑽古板的鳳老太太,君媱就失去了興趣。


    “就說最近王爺要出征,府內雜事眾多,我就不去了。”


    “是。”華忠沒說什麽,躬身出去了。


    她看著那張桃花小貼,呆呆的坐了好一會,才起身去了書房。


    對於交際,君媱早已經習以為常,隻是有些人不想見,就是不想見。


    再加上這幾天著實很忙,她也分身乏術。


    看著手中那清晰的賬目,這半個多月她也不過看完了一箱,所以應酬什麽的,還是算了。


    這幾天,無憂一直都在忙著什麽,經常隻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能見到他,君媱雖然好奇,卻並沒有多問,畢竟他是個有主見的孩子。


    五日後的二月初四,整座京城都震動了。


    城門口,一襲墨衣的寧月謹站在最前麵,墨發飛舞,猶如神祗。


    在他旁邊,有兩個少年,一個是當今五殿下,另一個則是謹親王的兒子寧墨夙。


    君媱看著那風華無限的男子,心裏一陣不舍,坐在馬車內,看著那對父子,眼眶微微濕潤。


    駿馬輕踏,走到君媱麵前,看著那紅了眼眶的女子,寧月謹抿唇笑道:“別擔心我,我會很快回來的,兒子你也放心,他沒有你想的那麽弱。”


    “別急功近利,隻要你平安回來,不管多久我都會等著的,我隻要你們父子平安就好。”


    “好!”


    “邊關苦寒,別屈了自己,糧食也豐足,若是不夠的話就讓人捎信回來,我還會讓人送去的。”


    “好!”


    “……總之……”君媱哽咽道:“一定不要受傷,這個給你。”


    君媱看著她手中的一個冊子,接過來,就看到上麵寫著“孫子兵法”四字,寧月謹現在是沒有時間細看,直接放進了懷裏,準備一路上再細看。


    “娘,您不要哭,兒子一定不會讓娘擔心的。”無憂此時也策馬而來,小小的身子坐在高頭大馬之上,顯得那麽的小,那麽的讓人憐惜。


    “無憂,一定要注意安全,記住你答應娘的話,好嗎?”


    “好!”


    巧兒也探頭出來,看著寧月謹道:“爹爹,巧兒在家裏等爹爹凱旋而歸。哥哥也是。”


    看著那可愛的女兒,寧月謹將她抱出來,放到馬背上,刮了刮她挺巧的小鼻頭道:“爹爹不在,你可要聽娘親的話。”


    “嗯,巧兒很聽話哦。”


    “巧兒妹妹,等堂哥回來,你要給我彈奏一曲哦。”寧子晨笑眯眯的道。


    “好!”


    那邊,蘭莊走過來,手裏端著一杯酒,“王爺,皇上賜酒一杯,恭祝王爺凱旋回朝。”


    王爺有多少年沒有出征了,猶記得天啟三年,敵寇犯境,那個時候十幾歲的王爺毅然請兵,以五萬人打破敵軍二十萬,成就了天啟戰神的名號,自此邊境安定,山河穩固,誰知道如今卻因為二皇子的心計,而讓天啟國再次麵臨著戰亂。


    “謝皇上。”寧月謹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之後,看著嫻靜淡雅的女子,輕笑道:“我走了。”


    “……嗯!”君媱輕輕的點頭。


    把巧兒放進馬車裏,三匹馬頭調轉,隨著寧子晨一聲“出發”,大軍緩慢移動出城。


    君媱探頭看著那漸漸走遠的三人,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皇嫂,別擔心,皇兄可是很厲害的。”那邊,一輛馬車過來,裏麵正是寧雪晴。


    “嗯,我知道。”知道歸知道,可還是擔心,擔心邊關的苦寒,擔心他會不會吃好穿好,會不會受傷。


    其實君媱也很想跟著去,但是自古軍營重地,女子禁止入內,而且府中也不能無人坐鎮。


    “若是皇嫂在家裏無聊的話,雪兒就經常去陪陪皇嫂,省的你胡思亂想。”


    “你這丫頭,都已經是人家的妻子了,還能經常串門子啊,放心吧,我不會亂想的,畢竟事情也很多。”


    “這有什麽,相公也經常不在家,婆婆整日念佛,我在家也是無聊。”


    君媱聽了,不禁一陣嘀咕:整日念佛還那麽喜歡多管閑事,幹涉人家的家事,她的齋,她的佛,都隨著腸子排出去了吧。


    “也好。”


    之後,兩人聊了一會,等街頭上眾人散去,他們才各自回府。


    接下來,君媱就閉門謝客,整日在書房看賬目,如此半月之後,一輛馬車駛出京城,直奔南方。


    馬車內,君媱翻看著一本書,對旁邊的楚滄瀾道:“滄瀾,跟我說說鹿鳴山莊的情況吧。”


    他曾經是鹿鳴山莊的財務總管,自然知道的比寧月謹要清楚。


    楚滄瀾從賬本中抬起頭,擱下筆,問道:“王妃要得到鹿鳴山莊?”


    “不行?難道規定了女子不得參與競爭?”君媱挑眉。


    “這倒沒有,隻是山莊如今已經空置了二十年,自從第一任莊主消失之後,鹿鳴山莊已經近一百三十年沒有過主人了。”


    “你知道第一任莊主是何人?”君媱問道。


    “嗯,我們楚家曆來都是鹿鳴山莊的財務管事,第一任莊主的財務管事正是滄瀾的先祖,據說鹿鳴山莊始建於前朝龍佑二十五年,是當時天下第一首富北門翼所建,山莊內機關重重,卻也蘊藏著數量龐大的寶藏,有金銀,有曾經隸屬於山莊創建者的秘密組織,更有頂尖的武功秘籍,奇門八卦,機關秘術,曆來是天下人覬覦的寶藏。自第一任莊主消失之後,距今一百多年,先後出現過三位莊主,不過最後也是神秘的消失,至於如何無人得知,山莊書庫乃重地,除了莊主之外,隻有莊主指定的人方可入內,否則就算是灰塵堆積,也絕對不會有人敢擅入半步。”


    “你也沒有見過那座書庫?”


    “見過,隻是沒有進去過,不過我的父親曾經進去過,卻終究是不肯透露半句,而且最後還神秘的消失了,任憑我找遍山莊每一寸土地,甚至是整個天下,也沒有半點消息,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照你這麽說,曆屆的莊主都是富甲一方的大鱷,也就是說他們的財富全部都堆積在鹿鳴山莊?”君媱眼神晶亮。


    “正是。”


    “袁叔,調轉馬頭,咱們先不去南邊了,出發去鹿鳴山莊。”君媱掀開簾子,笑眯眯的說道。


    袁衝沒有半點猶豫,馬鞭一樣,馬頭調轉,重新返回京都。


    楚滄瀾錯愕的看著好似全身都在發光的君媱一眼,這個王妃,愛錢到如此地步啊。


    鹿鳴山莊在京城北邊三百裏的茫茫叢林裏,而君媱一行人也是足足趕了四天的路采到。


    隻是剛到叢林邊的一處景致小木屋,裏麵走出來以為頭須雪白的老者,他看似老態龍鍾,但是那眼光卻極其的犀利,一看就是頂尖的高手。


    楚滄瀾看到來人,上前抱拳笑道:“福老爺子,許久不見,老爺子身體安好?”


    北門福看到楚滄瀾,眯著眼睛笑的開心,“滄瀾小子,離開近十年,今日怎麽想起來山莊了。”


    “是我家王妃想要挑戰鹿鳴山莊,滄瀾就舍命前來。”


    “王妃?”北門福看著麵前的淡雅女子,眼神精銳而內斂,唇畔含笑的看著他背後的那一片密不透風的叢林,“想必就是和美百貨的掌櫃的,當今親王寧月謹的王妃吧。”


    “正是!”


    “君媱見過老爺子。”她看著那位老者盈盈一笑。


    “老奴不敢,既然王妃來挑戰鹿鳴山莊,在失敗之前,就是客人,老奴如何敢受貴客的禮。”北門福躬身道,“不過,按照山莊規矩,挑戰者需繳納百萬兩白銀,所以王妃,恕老奴失禮了。”


    “無妨,滄瀾,取銀票。”君媱道。


    “是!”


    楚滄瀾從懷裏掏出室長十萬兩的銀票放到北門福手裏。


    看著手中的銀票,北門福手一揮,銀票如同一枚利劍一般,衝著身後那棟精致的木屋,疾馳而去,之後就消失在窗口裏麵。


    “王妃,按規矩,此次你可以帶上兩人每隔千米會有一處休息之所,挑戰時間隻有一年,若是到時候依舊無法通過詩廊,則挑戰失敗,銀子是不會奉還的,一生僅可挑戰一次。”


    “無妨,不過老爺子,我想問一下,如今已經有多少人挑戰失敗了?”君媱想著一人挑戰的費用就是百萬兩銀票,如今天啟國雖然富豪眾多,可是用一百萬兩來挑戰一個近乎沒有保證的山莊,應該並不多。


    誰知道,北門福卻說出來一個讓君媱很是震驚的數字,“七百六十九人,王妃正是七百七十人。”


    這麽多?君媱詫異,近八百人,每人一百萬兩,這是一筆超級巨大的財富。


    果然,楚滄瀾再次看到他家王妃這變得鋥亮無比的雙眸,不禁在心裏狠狠的汗了一把。


    不過,她雖然愛財,卻並不會耍盡手段,這才是楚滄瀾甘心留在君媱身邊的原因,隻因為主子信任她,他也願意相信主子的眼光。


    之後,君媱似乎沒有猶豫的決定了兩個人,一個是楚滄瀾,另一個是天璿。


    叮囑了身後的人一番之後,君媱就跟隨著北門福走進了那棟精致的小木屋。


    一進來,君媱才發現,木屋內別有洞天,從外麵看不過有二十幾平,進來之後卻感覺很是空曠。


    裏麵僅有一張桌子,四張椅子,外加一張木板床,甚至連被褥都沒有,桌上一套茶具,再無其他。


    北門福走到木屋北邊牆壁上,上麵一個明晃晃的圓柱凸出,隨著他攥住之後輕輕的轉動,在牆壁邊上,地麵的木板頓時緩緩的打開,然後一條寬約兩米的階梯直通下麵,雖然在地下,裏麵卻有亮光。


    “走下這條地下通道,長達五千米,之後的就要看王妃的運氣了。”


    “如此,君媱多謝老爺子了。”


    之後一行三人走下去,君媱在心裏默默的數著,如此走下去八十八階石梯之後,才到達下麵,頭頂上的木板早已經合上,抬頭望去,上麵隻有用木板雕琢的頂壁,上下高約五米,牆壁兩邊均是碩大的宛若成年男子拳頭般的夜明珠照亮整條通道。


    通道很長,一眼看不到頭,但是卻很是亮堂,舉目看過去,依稀能看到人影稀疏。


    “五千米的通道,白米一聯,當真是巧妙。”


    而且八十八道階梯,距離地麵少則十米,如此好大的工程,絕對是讓君媱震驚無比了,畢竟這裏是古代,沒有那麽多精密的儀器設施。


    “正是,隻因為上麵的叢林絲毫不遜於苗疆,蛇蟲鼠蟻,毒蛇猛獸,毒物甚多。”楚滄瀾道。


    “原來如此。”


    正打量著,旁邊一個牆壁緩緩開啟,以為身著白衣的女子走了出來,在君媱麵前盈盈一福身,“婢子鈴蘭見過尊客,尊客可是要挑戰咱們鹿鳴山莊?”


    “嗯!”


    “那尊客請隨婢子前來。”


    三人跟著鈴蘭往前走,走了約百米,才停住,指著牆壁上的一副白色錦緞道:“這是詩廊第一聯,如此每百米都有一聯,尊客若對上此聯,咱們才能繼續前行。”


    君媱並沒有著急的做對子,而是問鈴蘭道:“如今詩廊有多少人。”


    “回尊客的話,如今詩廊還有七十二人,雖然時有進出,但是卻都有登記在冊。”


    君媱點點頭,看著牆壁上那碩大的對聯。


    上聯:天當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


    旁邊的下聯卻是空白一條,君媱當然不會說無人對的出來,隻是為了抄襲作弊,對完即被去下了吧。


    “地做琵琶路做絲哪人能彈!”


    “妙!”楚滄瀾讚歎道。


    一天一地,一棋盤一琵琶,工整押韻對稱的很是完美。


    鈴蘭身形一搖,白衣如雪,一杆比平常大了十數倍的狼毫出現在手中,然後隨著她揮毫潑墨,身影落下之時,那下聯就躍然於錦緞之上,字跡渾厚蒼勁,筆鋒銳利。


    “好字!”君媱讚歎道。


    鈴蘭輕笑,福身道:“尊客謬讚了。”


    之後,她問道:“尊客,可有刻章,請在這邊按上尊客的名諱。”


    楚滄瀾從懷裏取出一枚玉質刻章,上前輕輕按下去,之後收在懷中。


    鈴蘭這才輕笑著,領著君媱等人繼續向前走去。


    而走出幾米遠,君媱回頭一看,那副上下聯均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掛起來的上聯。


    白米之後,又是一副錦緞上聯,曰:天上月圓,地上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


    “今宵年尾,明朝年頭,年年年尾接年頭。”


    如此,鈴蘭繼續揮毫,楚滄瀾繼續蓋章。


    接下來,君媱沒看到一副對聯,總會不假思索的對出下聯,而楚滄瀾幹脆也不收起刻章了,之後每到一處,還沒等君媱念出下聯,他直接蓋了上去,看的鈴蘭在一邊不住的掩唇輕笑。


    這一路走來,直到第十三副對聯的時候,君媱才看到在前麵有十幾個人停在這裏,或靠著牆壁,或垂眸沉思,似乎都被難住了。


    而楚滄瀾並沒有猶豫,直接上前,在左下角將刻章蓋了上去。


    “滄瀾,我還沒說能不能對的出來呢,你也蓋的太急了。”


    楚滄瀾卻笑眯眯的點點頭道:“無妨,滄瀾自是相信王妃的。”


    而旁邊的人一聽,這位女子居然是王妃,並且看年紀並不大,都不禁好奇的看著君媱。


    君媱卻似乎並沒有看到眾人的打量神色,看著那副上聯,不禁輕笑,難怪他們能難在這裏,這可不就是千古絕句了,在現代都很出名。


    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楚滄瀾站在上聯旁邊,看著君媱那含笑的眸子,就知道這個也是難不住他們家王妃了,對旁邊的鈴蘭道:“小丫頭,準備好繼續了嗎?”


    鈴蘭笑道:“是,婢子隨時恭候。”


    “鸞九聲,鳳九聲,九九八十一聲,聲聲鸞鳳和鳴。”


    “好,好好,好一個鸞鳳和鳴。”旁邊一位頭須半白的老者不禁高聲讚歎。


    “老丈過獎了。”君媱謙和一笑。


    “老朽諸葛正奇,在此聯苦思一月零三天,卻終究是遜色這位夫人甚多。”


    “哎喲,諸葛老爺子,不正是江南鹽業總鏢頭麽,失敬失敬。”楚滄瀾抱拳笑眯眯的道。


    “哦,這位小兄弟認識老朽?”諸葛正奇道。


    “自然是認識的,小子乃食客居的賬房管事,可不就是和諸葛老爺子家一主一客麽。”楚滄瀾笑道。


    “哦,原來是那位天下第一算的楚小兄弟,這位想必就是貴東家謹親王家的王妃娘娘了,老朽失敬。”


    “諸葛老爺子過謙了,無須多禮。”君媱輕笑。


    “聽聞王妃娘娘種植了冬季蔬菜,當真是女中之奇。”


    “隻是小打小鬧,和諸葛老爺子無法相較。”


    之後,旁邊的幾個人也上前打招呼,君媱詫異的發現其中居然還有鄰國的巨商,都是頗負盛名的大商賈。


    如此,眾人寒暄了一陣,才繼續告辭前行。


    七七四十九副對聯,等君媱經過幾個時辰來到最後一副的時候,發現這裏隻有一位白衣少年。


    隻見他麵如冠玉,膚如凝脂,墨發披肩,一根白色絲帶在發梢綁縛,一襲白衣無風自動,恍若踏著雲霧飄然而來的絕世仙人,讓君媱恍惚,這個人氣質如此卓絕,必定不是泛泛之輩,而且看年紀絕對不超過十五歲,讓她很是吃驚。


    那人似乎也發覺到君媱的到來,眸子冰冷的掃過君媱,之後繼續看著那副上聯。


    楚滄瀾卻毫不客氣,上前刻章一戳,然後就讓到了一邊。


    一路走來,幾人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番做派,並沒有任何覺得唐突之狀。


    隻是那名白衣公子卻是不禁正色,他在此停留兩日,前麵的沒有絲毫困難,唯獨這最後一副,卻是難住了他。


    君媱看著那上聯,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作戰。


    她淡淡挑眉,斂眉靜默。


    楚滄瀾看著君媱不做聲,心裏不禁暗道一聲糟糕。


    “王妃,這……”


    他是不是搞砸了?這蓋了章,王妃對不出,可是丟了大人了。


    要知道,能進入到鹿鳴山莊的絕對不是普通人,身後要麽有著強橫的權勢,要麽就是錢財堆身,他們家王妃可丟不起這個人啊。


    “無妨,鈴蘭!”


    “尊客請!”鈴蘭一福身,盈盈道。


    “偽為人,襲龍衣,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合手即拿。”


    楚滄瀾差點沒高興壞了,而旁邊的那位白衣少年,同樣是不禁瞠目。


    還一個四小鬼鬼鬼犯邊,真乃絕妙。


    之後,鈴蘭從懷中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方形玉牌放到君媱手裏,笑道:“尊客,您已經通過詩廊,請向前走白米,會有人引尊客繼續前行,鈴蘭就此告辭。”


    之後,鈴蘭身影一閃,飛快的衝著來處飛掠而去。


    看著消失的鈴蘭,君媱瞄了眼手中的令牌,上麵一個大大的“北門”,似乎透著睥睨天下的氣勢一般。


    “滄瀾,天璿,我們走。”君媱淡淡道。


    “是,王妃!”


    之後三人掠過白衣少年,衝著前方百米處的出口而去。


    軒轅拓看著遠去的女子,眸子劃過一道精芒。


    “王妃……”難道是那位天啟國親王的王妃麽。


    三人走了白米,就看到前麵一扇厚重的鐵門,上麵左邊飛龍,右邊雕鳳,龍騰雲霧,鳳嘯蒼天,氣勢淩然。


    門邊,站著同樣是一位白發白須的老者,而楚滄瀾似乎也認識。


    “碌老爺子,楚小子回來了。”


    老者看到楚滄瀾,氣呼呼的扭頭,怒哼一聲,“哼,你還回來做什麽,咱們莊子裏已經有了新管事了。”


    楚滄瀾卻並不惱,湊上前拉了拉老爺子的白須,笑道:“小子知道,姐姐可是比小子厲害多了。”


    “拿開你的爪子!”老者怒聲拉回自己的胡須,“你知道就好。”


    “哎喲,碌老爺子別生氣,小子今兒可是跟著我家王妃來奪取那莊主之位的,緊緊三個時辰就走完詩廊,厲害吧。”


    碌老爺子這才抬頭看著站在一邊的君媱,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後淡淡道:“令牌。”


    君媱把令牌放到老爺子手裏,他看了看然後扔給君媱,之後抬手在門上按了一下,厚重的鐵門應聲緩緩打開。


    隻是還沒有等君媱過去,一道青色身影飛快的衝著那扇門外略去。


    一道震顫耳膜的冷哼響起,老者不過是揮了揮衣袖,那道已經衝出去的人影就被拉了回來,然後重重的撞到牆壁之上,隨著一道痛苦的悶哼,口中噴出一道血劍,然後狼狽的落到地上。


    “扔出去,不懂規矩的毛頭小子,隨行的也一起。”


    “是!”四道不知道何時站在旁邊的黑衣男子上前,提起那名青衫男子就想著走廊的盡頭而去,而君媱看那名男子,似乎是暈死過去了。


    “還不快走?”碌老爺子喝道。


    “哎,咱們現在就走。”楚滄瀾嬉皮笑臉的道,然後和君媱一起走了出去。


    “福祿壽喜?”君媱挑眉問道。


    “嗯,四位老爺子是第一任莊主手下的四大護衛之子,如今每人都有九十高齡了,別看年紀大,身子可是硬朗的很,武功也當屬天下頂尖。”


    君媱點點頭,她看出來了,就剛才那一手,就讓她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吸星大法麽?就這麽把人給淩空抓回來。


    走出詩廊,前麵是一間巨大的石室,極其的空曠,腳下有池塘,有假山奇石,更有花草樹木,這讓君媱很是不解,這裏按理說距離地麵數米,而植物都要進行光合作用,沒有陽光如何生長。


    隻是抬頭的時候卻看到,上麵是琉璃頂壁,和她的暖棚居然有這異曲同工之妙。


    三人走過迂回的石橋,好半晌才來到裏麵,數張石桌石凳,每一張桌上都坐著一位中年男子。


    旁邊,一位俊俏的小廝走上前,笑道:“小的明浩見過尊客,請尊客遂小的前來。”


    君媱三人跟著那小廝向前走,如此一直走了約麽兩刻鍾的時候,才在一處石室停下,他抬手按下旁邊的一塊石頭,石門緩緩打開,裏麵是一張很大的石桌,有筆墨紙硯,還有一位傾城絕世的曼妙女子。


    “婢子牡丹見過尊客。”


    “要作詩?”君媱笑道。


    “尊客高見,隻因尊客是詩廊用時最短之人,所以四位長老決定,讓尊客留下一副墨寶,之後牡丹會引領尊客前往鹿鳴山莊。


    ”這是為何?“君媱不解,通關用時最短就要作詩一首,這是什麽道理。


    牡丹也不煩躁,笑道:”山莊的規矩,作詩可以知曉此人的文采學識,莊主遺訓,隻要未來莊主學識出眾,聰慧過人,哪怕是梟雄也不會枉沒了山莊的名聲。“


    君媱輕歎一口氣,上前執筆,不多時一首詠梅詩就出現在紙上。


    牡丹看了看,隨後笑道:”尊客文采斐然,牡丹佩服,還請尊客遂牡丹前往鹿鳴山莊。“


    雖然楚滄瀾很想看看,奈何人家都已經在前麵引路了,隻得收起了好奇心。


    想起鹿鳴山莊,他心裏就一陣激動,離開近十年,也不知道姐姐如今是否安好,不過既然已經做了山莊的財務管事,想必是過的很好吧。


    隻是她比較在意的是,姐姐有沒有成親啊。


    一路上,君媱四處打量著周圍,出了石室之後,似乎是來到了地麵,一條蜿蜒迂回的寬約近十米的青石路麵延伸至叢林深處,而兩邊翠竹幽幽,給人以靜寂之感,若是沒有叢林深處那是不是的虎嘯和鳥蟲啼鳴的話。


    出口,一輛馬車已經停在路邊,看到牡丹帶著人出來,車夫趕著馬上前,然後眾人坐上去,馬車衝著叢林深處的山莊,疾馳而去。


    ”多就等到?“君媱輕聲問道。


    ”尊客莫急,隻需半個時辰就可以到達。“


    君媱點點頭,隨後接過天璿倒好的茶水,慢慢的啜飲著。


    時間,已經是下午,可是外麵兩邊卻掛著無數盞宮燈,將整條路映襯的很是明亮,畢竟是叢林深處,若是沒有燈,別說是下午,就是正午陽光最烈的時候,估計也是一片漆黑吧。


    不知何時,隨著馬車的搖晃,君媱緩緩的閉上了眸子。


    ------題外話------


    二更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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