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楊氏正在屋裏做繡活,這是給女兒做的肚兜,上麵的牡丹鮮豔貴氣,還是秦婆子給描的繡樣。


    這是去廚房端茶水的秦婆子進來,後麵還跟著一位抹著濃重唇紅的婆子,那笑容在看到楊氏的時候,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真真是血盆大口。


    “哎喲,夫人啊,婆子給您帶來好消息了。”


    楊氏看到來人,也不認心中大喜,放下手裏的針線,招呼她道:“謝大姐,快快,過來坐吧,蘭香,給謝大姐拿點心。”


    “是,夫人。”


    待婆子坐下之後,楊氏湊過去笑著問道:“咋樣,我托謝大姐打聽的人家如何?”


    謝媒婆掩唇,笑的開懷,“還別說,那家的兒子可就是個孝順的,婆婆也是個溫和的,家裏還有一個小姑子,年紀不大,若是誰嫁過去,那以後這日子還能差了麽,人家哥兒也是個能幹的,如今在鎮上經營者一家雜貨鋪子,這十裏八鄉的想要嫁過去的閨女,那可是多了,人家還愣是沒找呢。”


    “為啥?那孩子歲數也不小了吧?”楊氏納悶。


    “可不是,今年都二十了,那家的老太太可是著急的,不過沒辦法啊,那哥兒就怕找的媳婦太刁鑽,娶回家不賢惠,別到時候既不孝順婆婆,又不疼愛小姑子,那他可不就得為難死啊?”謝媒婆挽著蘭花指,說的頭頭是道。


    楊氏這一聽,那孩子應該就是不能錯了,就衝著他這麽孝順,也讓她打心眼裏喜歡。


    不過,既然是給君蘭兒說親,自然還是要好好打聽打聽,這萬一以後過的不好,她才是真正的為難死呢。


    “蘭香,你去後院看看,讓媱兒遣人去打聽打聽,就咱們鎮上的那家袁記百貨。去打聽一下那家的少東家人品如何。”


    “是,老奴這就去。”秦婆子笑著離開了。


    等秦婆子一走,楊氏才笑望著謝媒婆道:“謝大姐別忘心裏去,我這是給小姑子找婆家,自然是要好好打聽打聽的,萬一這以後小夫妻性格有點摩擦,我這個嫂子算是被惦記上了。”


    謝媒婆能說啥,這個自然是要打聽的,以前那些,都是說了之後雙方在派人偷偷的打聽,不管咋樣,她這個媒婆的謝禮是跑不了的。


    “嗨,這有啥關係啊,盡管去打聽,這畢竟是人家過日子,總得合適不是,否則這也是砸了我這招牌啊。”


    “還是謝大姐想的活泛。”楊氏把點心往她麵前推了推,“謝大姐別客氣,都是家裏閨女從城裏買的,多吃點。”


    “哎,行!”


    之後等秦婆子回來,說君媱已經派人去打聽了,保管過兩天就給消息,謝媒婆這才帶著兩封點心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隻說到時候滿意了就說,不滿意也說。


    送走媒婆之後,楊氏就腳不沾地的去了後院,屋裏,君媱正在看著書桌上厚厚的賬本,不禁心疼,從旁邊桌上給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麵前,“別總是天天看,偶爾休息一下,累壞了身子。”


    接過楊氏手中的茶杯,君媱放下筆,轉了轉微微僵硬的脖頸,喝著娘親親手倒的茶水,楊氏一見,二話沒說走到她伸手,略顯寬厚粗糙的手,給她捏著酸澀的肩膀。


    “累了吧,娘給你揉揉,你這孩子就是喜歡硬撐著。”看著女兒眉宇間的疲憊,做娘的如何能不心疼。


    “這有什麽,人還能被累死不成。”她回眸輕笑。


    “你呀,就是一張嘴真能說。”手下的力道微微加重,看到她呲牙咧嘴的樣子,這才鬆了手勁,對站在一邊微笑不語的秦婆子道:“蘭香,去廚房端一碗荷花熬得銀耳湯。”


    “哎!”


    君媱靠在椅背上,楊氏在後麵給她輕輕揉著肩膀,看著她削瘦的肩膀,輕聲道:“要是袁家的那哥兒人品不錯,就給你姑姑說了這門親吧,眼看著再過年就要十八歲了,這女子年紀一大,就不好說親了,你……”


    最後終究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完,長長的歎了口氣。


    君媱自然知道她未說出口的話是什麽意思,不過卻並沒有開口解釋什麽,有些事情,還是要經過時間考驗沉澱的,就算她現在說她有了喜歡的人了,楊氏反而會更加的擔心。


    “如果咱們覺得那人合適,娘,你想過老太太沒有?若是這門親事成了,咱們可是絕了老太太的路了,她這次估計能和咱們拚命。”君媱輕笑的說道。


    肩膀上的力道頓住,君媱站起身,扶著楊氏走到一邊的貴妃榻坐下。


    “不過,你也別擔心,就算是老太太想要折騰,老爺子還要允許她那麽做。”


    “你這丫頭,沒事就知道來嚇唬我。”老太太就是楊氏的魔障,如今她正在努力的衝破這層障礙,她想要站在女兒身前,哪怕是身邊也可以,總好過站在身後看著她在自己麵前擋風遮雨。


    “我就是讓你提前給爹說說,讓他做好心理準備,若是到時候那母女倆都不同意,咱們可就是出力不討好了,而且說不定還會落得一個壞名聲。”


    “壞名聲?”這在老太太和君蘭兒眼裏不好就不好,咋還能落得個壞名聲?


    “嗯!”君媱輕輕點頭,“明明做三哥的現在賺的盆滿缽滿了,給親妹妹找的卻是一般人家,這就是見不得親妹妹嫁的富貴什麽的。”


    “這,這怎麽是咱們的錯啊?”楊氏臉都白了,“媱兒,這怎麽能這麽說呢,咱們……”


    “娘!”看到楊氏急了,君媱給她倒杯水,放到她手裏,“別擔心,名聲那東西沒用,他不但不能帶給你什麽實質的好處,反而會拖累,娘,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自己過的開心就好,管別人怎麽看呢,隻要咱們問心無愧。我已經派人去打聽那個袁衝的人品了,等到時候若是那個人真的是個孝順有擔當的,咱們就去和老爺子說了,就算是她們怎麽不滿意,最後還不是老爺子拿主意,到時候就算是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咱們盡可不理會。”


    “也隻能這樣了。”


    兩日之後,被君媱派遣出去的天璿就帶回來消息,那個袁衝確實是個孝順的,也是個能幹的,更疼妹子,做生意也是勤勞本分,所以那雜貨鋪子生意還是很紅火,如此這天,君正民就和楊氏去了老君家。


    當老爺子聽到給閨女找了這麽一個人,這心裏也很是滿意,就點點頭表示這件事情就是應下了。


    而讓君媱詫異的是,當君蘭兒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鬧騰,反而乖順的答應了,並且手裏的針線活計忙活的更快了。


    回到家,楊氏和君媱說起來的時候,也是奇怪的很。


    最後總結為,君蘭兒看開了,懂事了。


    因為這事,楊氏還高興的去鎮上布莊去買了一匹最貴最好的絲綢布料,送去了老君家。


    而不過短短的半個月之後,袁家那邊就派人送來了聘禮,當老爺子看到袁衝那很是正派的長相和厚重的眼神,對這個女婿是很滿意的,後來經過簡單的交談,也知道袁衝曾經讀過書,後來因為父親急病去世,自己這才擔當起了雜貨鋪掌櫃的身份。


    聽到未來女婿還讀過書,老爺子別提有多高興了,這段時間不管啥時候,那心情很明顯是高興的。


    這天,君媱一家人正在吃早飯,外麵周廣進來說是君蘭兒來了,楊氏趕忙讓周廣把人請進來。


    等君蘭兒進來,看到一家人正在吃早飯,不好意思的道:“三哥三嫂,我來的不是時候吧?”


    “啥呀,沒事,蘭兒吃過了嗎?沒有的話就一起用吧。”楊氏笑眯眯的道。


    “不用了!”君蘭兒急忙擺手,“我在家吃過才來的。”


    “哦,那咱們進屋裏說,民哥你們吃吧。”楊氏起身,拉著君蘭兒進了裏間。


    外麵,君正民看看裏間,再看看自己閨女,然後搖搖頭,繼續悶頭吃飯。


    剛走進裏間,君蘭兒就“噗通”一聲跪下了,頓時把楊氏給嚇了一條。


    “蘭兒,你這是幹啥,快起來。”她彎腰就要把她拉起來,可是君蘭兒說啥都不起,倔強的咬著唇,看著楊氏眼含淚。


    “三嫂,蘭兒知道以前我對三嫂多有不敬,可是還請三嫂看著蘭兒就要出嫁的份上,在爹麵前為我娘求求情吧,蘭兒再有一個月就要出嫁了,不能在這時,還看著娘受罪,三嫂,我求你了。”


    其實楊氏如何不知道,她也有這個想法,畢竟那個閨女出嫁,爹娘健在的不幫著忙活,尤其是嫁衣,更是少不得娘親的針線,畢竟是閨女一輩子唯一一次的紅妝啊。


    “君蘭兒,你不用求我娘,老太太和老爺子幾十年夫妻,若是她真的肯改過了,老爺子豈能看著你出嫁那天不放老太太出來,你這樣來求我娘,不覺得太過分了嗎?你為你娘心疼,我這個做女兒的就不心疼?媳婦難做,我娘在你娘的手段下苦苦掙紮二十年,如今她不過就是被關了兩個月你就心疼了?”君媱帶著譏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讓君蘭兒全身一顫。


    “可是,我娘終究是婆婆啊。”君蘭兒心裏知道,可是卻仍舊是要為老太太求情。


    “是啊,老太太終究是婆婆。”君媱輕笑,“所以,你記住在我家說過的這句話,屆時嫁了人,還希望你牢牢記住,你也是個有婆婆的人了,隻是你命好,你的婆婆是個讀書人,雖然規矩多,卻是個心善仁慈的人,如是到時候你覺得忍受不住的時候,就想想你自己的親娘,想想在你親娘手裏受過這麽多苦的幾個嫂子吧。”


    “三嫂……”


    “好啦,起來吧,這讓別人看到,不是要說我這個做嫂子的欺負你嘛。”楊氏故作生氣的說道,然後給她怕拍膝蓋上的灰塵,拉著她道一邊坐下,“蘭兒,不要怪我這個做嫂子的囉嗦,袁衝那孩子嫂子打聽過,是個孝順懂事有擔當的,而那家的老太太也是個心善的,整日吃齋念佛,家裏也有兩個丫頭一個婆子,過去之後隻要讓你好好帶夫君就好,婆婆那裏用不著你跟前跟後的伺候著,但是咱們好歹也是書香門第,總不能不守規矩,還是要好好孝敬著,那家的丫頭也是個乖巧的,不過畢竟是個孩子,偶爾調皮咱們也得讓著,誰讓你是她未來的嫂子呢,蘭兒,你嫁過去,若是有什麽不當之處,人家說你不算,還會牽扯到老君家,到時候咱爹娘的臉麵也不好過,這女子家的,以後若是沒有娘家的照拂,在婆家會很難過的,你可都要記住了,嫁人了可就不是在家做姑娘的時候了,二十年媳婦熬成婆啊。”


    君蘭兒垂著頭不言語,隻是靜靜的聽著,等楊氏說完,她才輕輕的點頭。


    “三嫂,你放心吧,蘭兒都知道,這些日子二嫂也沒少和蘭兒說,以前都是蘭兒不好,還請三嫂別和我計較,那都是我不懂事。”


    “瞧你說的,誰讓你是我妹子呢,你嫁得好,做嫂子的心裏也高興。”


    “嗯!”君蘭兒笑著點頭,之後紅著臉看著君媱,道:“媱兒,別和我生氣,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我和你道歉。”


    “算了,隻要你能勸著你那娘別來我家找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生氣?她從來都不會生氣,那不是給自己添堵麽。


    “放心吧,等我一定會好好的勸勸娘的。”這些日子很平靜,而時不時的去和林氏說會話,就成了她唯一的消遣,看著林氏那日漸風韻的樣貌和二哥也是越來越好,她就羨慕,也漸漸變得恨嫁,村裏和她同齡的姑娘不少都已經做娘了,隻有她眼看著就要十八歲了,還沒有出嫁,其實別人不說她也知道,定是有不少人在背後議論她,但是她也沒辦法。


    如今,終於是有人上門提親了,而且家境雖然簡單卻並不差,至少在君蘭兒看來比她家好得多,那袁公子也是長得儀表堂堂,說話做事都很是進退得體,她也就穩了心。


    時隔兩個多月,老君家那扇雜貨間的屋子終於是敞開,劉氏一臉憔悴蒼老的走出來,那身形卻並不見多瘦,很明顯她是個懂得愛惜自己的,哪怕是壞境在艱苦,她依舊能吃好喝好。


    “娘……”君蘭兒上前攙扶著老夫人,“娘,我在屋裏放好了水,咱們回去洗洗吧。”


    劉氏看著女兒那含笑的樣子,點點頭,跟著君蘭兒往她屋裏去了。


    老三家的,老二家的,這兩家不孝子,就算再恨她那又如何,她現在不是出來了麽,她還是他們的娘,她們的婆婆,若是不孝,她就告到官府老爺哪裏,讓他們也跟著被戳脊梁骨。


    老太太估計是好幾個月沒有洗澡了,那身上的味道刺得人胃部跟著作嘔,不過君蘭兒隻能忍著,等脫去衣裳,把老太太放進木桶,君蘭兒這才把老太太的衣裳給放進木盆裏,端了出去,想著等伺候她洗完澡,就把這身衣裳拿出去少了,也當燒掉晦氣。


    老太太可不是有好久沒有泡過澡了,以前雖然也是四五天洗一次,可這次卻是兩個多月啊,那一身的味道,連她此時都能聞得出來。


    “蘭兒,你四哥還沒回來?”


    “沒有!”


    “一次也沒有?”老太太語氣有點高。


    “嗯!”


    “嘩啦——”一陣水聲,老太太怒不可遏。


    “那個畜生,我這是給別人養的兒子?”她這個做娘的被關了兩個月,那個不孝子居然連露麵都不露,這是要和她斷絕關係啊。


    “娘,你今天剛出來,別再惹爹生氣了。”君蘭兒被濺了一身水,無奈隻得搬出老爺子來。


    而老太太爺確實害怕老爺子,聽到女兒這麽說,隻得忍下怒氣。但是嘴上卻不饒人。


    “蘭兒啊,你那幾個哥哥都是群白眼狼,娘可就隻剩下你自己了,蘭兒放心吧,娘這次一定讓媒人給你找個富貴人家,咱們娘倆以後不在這個破家受氣。”沒錯,她在這個家裏呆夠了,等女兒一嫁到大戶人家,她就搬走,讓閨女給她買個宅子,再買幾個下人,她保證過的舒舒坦坦的。


    君蘭兒給劉氏搓背的手頓住,抿唇良久,才小聲說道:“娘,其實這次爹肯放你出來,就是因為給我說了親,八月初二就是我成親的日子了。”


    “……”老太太表情僵在那裏,良久一陣響徹整個宅子的尖叫聲,就從君蘭兒屋裏傳來,“你說啥?!”


    這一聲尖叫,就連此時正在屋裏練字的君孝賢都聽到了,更何況是近在眼前的君蘭兒,那耳膜都跟著在鼓噪。


    “蘭兒,你再說一遍。”老太太心裏覺得肯定是自己聽錯了,她這娘都不知道自己女兒已經被人下了聘,這轉眼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成親了?這也太快了。


    “爹已經為女兒定了一戶人家,八月初二的日子。”君蘭兒說道。


    “你同意了?”老太太的臉色此時別提有多陰沉了,攥著君蘭兒胳膊的指甲,恨不得嵌進她的肉裏。


    君蘭兒忍住疼痛,吃力的點點頭,“同意了,那人家很簡單,女兒也覺得很好,爹對那位公子也很是滿意。”


    “放屁!”劉氏惱怒,“娘怎麽和你說的,你可是秀才老爺的女兒,怎麽能隨便就出嫁?你以為你是那些雜七雜八的賤丫頭?蘭兒,你讓娘說你啥好?”


    “娘,是女兒願意的。”她看著老太太,靜靜的說道。


    此時此刻,老太太有點不安了,她從來沒有見過君蘭兒如此安靜的樣子,那眼神中透著一股幸福的喜悅,這種喜悅曾經她也有過,那就是知道自己就要嫁給一個秀才老爺的時候,幻想了太多太多。


    隻是,現在想來,在劉氏的心裏,她這幾十年沒有享福,全部吃苦了,拉扯著這麽多孩子,她何時享過福,如今兒子個個不孝順,女兒也要拋棄她嗎?


    她頓時就害怕了。


    “蘭兒,你可一定要聽娘的話,娘是過來人,這嫁給什麽人能過的好,娘這心裏可是門清,你爹那就是見不得咱們娘倆好了,給你找那麽一戶窮苦人家,別相信什麽肯吃苦就能過得好,吃苦根本過不得好日子,蘭兒……”


    “娘,男方家裏是開鋪子的,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堪。”


    “開鋪子?”老太太眼神一亮,“開的啥鋪子啊?在哪裏開的?有幾家?”


    “雜貨鋪子,隻有一家,是鎮上的袁記雜貨鋪,人孝順忠厚,有擔當,爹很滿意,女兒也覺得很好,娘,能嫁到這樣的人家,女兒就覺得很滿足了,您以後對我幾個嫂子好一點吧,二嫂和三嫂,都不容易。”


    “閉嘴!”老太太厲聲尖叫,回頭看著女兒,眼神凶厲,“不容易?不容易的是你娘我,我從小把幾個畜生拉拔大,他們呢?轉眼娶了媳婦忘了娘,還給我提你那三嫂?我沒有那樣的兒子,更要不起那樣的兒媳婦,總之你這門親事我不同意,趁早退了,娘會給你找個富貴人家。”


    君蘭兒知趣的沒有在說話,但是卻在心裏下了決定,這門親事她死都不會退的。


    不為別的,就為了當初偷聽到袁衝的一句話:小侄沒有納妾的心思。


    不納妾,她就是唯一的袁夫人,這對於君蘭兒來說,絕對是個讓她欣喜的好消息。


    自從老太太出來之後,老君家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氣氛當中。


    劉氏不再是當初的橫眉怒目,尖酸刻薄,反而變得慈善溫和,對林氏話語含笑,對老爺子更是體貼入微,吃的用的,總是準備的妥妥當當。


    老爺子看到劉氏的作為,心裏滿意的很,果然關了兩個月,這個老婆子算是開了竅,不再做那些讓人厭惡的事情。


    君蘭兒心裏雖然有疑惑,可是卻並沒有多想,整日裏都是埋頭在屋子裏繡嫁妝,而隨著嫁衣點點針線描繡那戲水的鴛鴦一天天成型,君蘭兒的心卻一天天的提起來。


    開始她以為這是待嫁新娘才有的心情,可是後來知道不是,這是她那位親娘帶給她的難堪的心跳。


    話說某天,劉氏吃飯的時候,問老爺子男家的情況,而作為未來的丈母娘,告訴她也是應該的,再加上這段日子劉氏的表現很好,甚至讓林氏都產生了錯覺,這個婆婆轉了性子。


    隻是,當打聽出來之後,劉氏就著手準備了,她絕對不會讓那個“破落戶”娶她的女兒,她的女兒理應嫁給更好的。


    這天清晨,正好是青山鎮上的集市,劉氏說是要去鎮上給女兒買一些成親用的東西,就自己一個人去了,林氏因為沒啥要買的,直接去了作坊,而君蘭兒想著要陪著老太太去,卻被老太太說即將成親的姑娘還是不要隨意出門給擋住了。


    袁記雜貨鋪,是青山鎮老字號的雜貨鋪子了,裏麵的柴米糧油都應有盡有,而且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所以在青山鎮很是有聲望。


    劉氏來到鎮上,隨意一打聽,就問到了地方,挎著籃子就去了。


    雜貨鋪內,袁衝根本就沒想到就在今天,他的未來丈母娘會親自上門來找他的麻煩,並且當初去下聘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見到劉氏,此時也隻當她是個普通的婦人。


    劉氏進來,看到收拾的很是幹淨的雜貨鋪子,慢悠悠的轉著,一個俏麗的年約八九歲的小姑娘跟在她身邊。


    轉了大約每多久,劉氏的耐性越來越差,回頭抬手推了那個小姑娘一把,高聲喝道:“你跟我身後幹啥?是不是要偷錢啊?”


    因為劉氏的動作太突然,小丫頭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推倒在地,手掌在地麵一擦,掌心頓時出現幾道血痕,而她卻沒哭,愣愣的看著一臉凶樣的劉氏,沒做聲。


    “哎呀,你這婆子咋打人呢?”一個模樣幹練的婆子忙上前攙扶著小姑娘起來,柔聲問道,“甜姐兒沒事吧?哎呀,這手都破了,衝哥兒,快點,領著甜姐兒去旁邊找秦郎中看看。”


    一聽小姑娘手破了,旁邊幾個買東西的老漢婆子都上前來,對小姑娘噓寒問暖,而後指著劉氏就是一陣埋怨,各種指責的口水,紛紛衝向劉氏。


    劉氏傻了眼,這是幹啥,她不過就是買點東西,這個小丫頭一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她推了一把能咋啦?不就手破了,有啥大驚小怪的。


    “你們這是幹啥,幹啥呢,欺負我婆子一個人是不是?這臭丫頭跟在婆子身後賊眉鼠眼的,難不成我就不能說道說道了?”


    “我說,你這個老婆子,誰賊眉鼠眼的?”人群中,一個年輕婦人聽不下去了,走上前,指著劉氏道:“人家甜姐兒可是鋪子裏掌櫃的妹妹,跟在你身邊還不是看你想要啥到時候好第一個拿給你,你這個婆子是真心的不講道理,就沒見過你這麽壞的,我呸,誰家的啊,都認認,連甜姐兒這麽懂事的丫頭都要打,這還了得啊?”


    “就是就是,就應該拉著她去見官,什麽人啊這是。”


    劉氏嚇了一跳,這樣就見官?


    “我咋知道,你們這是幹啥,欺負我一個老婆子啊,嗚嗚……”


    這一是委屈的,另一個就是嚇得,她最怕的就是官啊。


    “哭啥,你這老婆子還有臉哭,人家甜姐兒都沒哭了,真不害臊,再說了,你不知道就能隨便打人啊?”


    “諸位諸位,請稍安勿躁。”一道溫和的聲音從鋪子後堂穿出來,然後一身青色衣衫的青年男子出來,先是看著舉著手的妹妹那手心的血絲,心疼得對旁邊的一個年輕婦人道:“沈家嫂子,還請您帶著舍妹先去旁邊找秦大夫幫忙包紮一下,這裏就交給袁衝吧。”


    “哎那行,你可不能輕饒了這個老太婆,太壞了。”沈家娘子邊說邊拉著袁樂甜出去了。


    劉氏一聽,這個青年就是袁衝,頓時也不哭了,站起來氣衝衝的看著他道:“你就是袁衝?”


    “正是,不知這位大娘想要買什麽?”袁衝笑道。


    “我呸,我買個屁,老娘今兒就是來找你的,我要代替我家姑娘和你退婚,你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小雜貨鋪子的掌櫃的,就像娶老娘的閨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麽德行。”


    袁衝這裏不禁竄上一股氣,但是良好的修養卻讓他不能發怒。


    “這位大娘,不知您是……”


    “這親事推定了,你連自己未來丈母娘都不認識,你說說,我女兒這以後嫁給你,還不得被你們一家欺負死?”


    感情這個劉氏根本就往忘記了,她前段時間還被關在那件雜物間裏出不來。


    袁衝皺眉不語,可是身邊的一些人看不過去了。


    他們都是這鎮子上的人,袁衝是個什麽性子的哥兒,在場的有不少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那可是這附近難得一見的孝順孩子,如今這鋪子的生意這麽好,可全都是他的功勞,多少人家都想把閨女嫁過來呢,隻是這孩子就是不鬆口,如今好容易訂親了,這女方家的娘卻是來退親的?正好。


    “哎喲喲,鄉親們看看,這個婆子還真是不識好歹,居然說要來退親?她以為她家姑娘是仙女兒啊?你呸?我還呸呢,什麽東西,能讓衝哥兒看上,那可是你家姑娘幾時修來的福分,居然還來退親,什麽玩意啊。”這個婆子的最可謂是真的很刁鑽,那話語,說的對麵的劉氏胸脯起伏,一口悶氣差點沒別死她。


    “就是啊,衝哥兒,未來媳婦有這麽個娘,你們家就別想過安生日子了,這親事還是退了吧,你不為自己也要為你娘想想啊,一輩子吃齋念佛,可不能讓這個婆娘攪了清淨。”


    這是個有心計的,直接用袁衝的親娘來說事,不過絕對是一針見血。


    袁衝這邊苦惱著,這親事定了不過才半個月,眼瞅著還有半個月就要成親了,這邊家裏一切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而親戚和鄉裏鄉親的請帖還是他娘熬夜一張張寫好做成的,這突然來上這麽一出。


    當初謝媒婆上門來說親的時候,他聽說對方的爹是個秀才,這心裏就有點鬆動了,曾經那麽喜愛讀書,如今卻從仕途急轉而下,從了商,他娘這心裏就有點對他愧疚,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家境不允許,而這個鋪子也是一家的生計,若是他不接下來,這全家以後的日子也沒發過不是,最後隻得犧牲自己,就想著等妹妹出嫁之後,他說不定就可以去下場試試了。


    後來聽媒婆說對方爹是秀才,他就動了心,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對於讀書人,他感覺到很親近,誰能想到,那位秀才老爺的妻子會是這種性子。


    但是,鄉親們的話說的也對,他不會為了那位可能成為自己嶽父的秀才老爺,攪了娘的清淨,她為了自己兄妹,可是吃了太多的苦。


    “關你們說什麽事啊,你這人,到底退不退?”劉氏惱羞成怒,指著袁衝怒喝道。


    袁衝回頭看看後堂的位置,再看看劉氏那尖酸刻薄的表情,終於是在心裏長歎一聲,暗歎無緣。


    “大娘,明日小侄自會親自登門拜訪。”


    劉氏聽他那意思,這就是要退親了,也不管了,帶著高傲的笑,挎著籃子就要離開,卻被幾個婆子給攔住。


    “你,你們,要幹啥?”這是要打人咋滴。


    “幹啥,自然警告你,衝哥兒下的聘禮,你可得一分不少的還回來,若是少了一個銅板,我們這群人就去踏平你家。”


    “沒錯,一個銅板都不能少。”


    劉氏此時氣得快發瘋了,她以後可是有錢人家大少爺的丈母娘,還會在乎這區區幾個破爛貨?真是笑死人了。


    “你們放心吧,我老婆子還不會在乎那點東西。”


    說完,撥開一個婆子,挺胸抬頭的走了。


    於是,第二日,還沒等袁衝上門,謝媒婆就大刀闊斧的登門了。


    大清早的,老君家一家人正在吃飯,這謝媒婆不請自入,頓時讓老君家家人麵色不好,而且那表情還如此的氣勢洶洶。


    “謝嬸子,您這是幹啥?誰把你氣得?”林氏笑著走上前問道。


    隻是還沒等近了身,就被謝媒婆給閃開了,一臉陰陽怪氣的說道:“咱們惹不起你們老君家,你們厲害啊,把我謝媒婆耍的團團轉啊,咋滴,我是和你們要的喜錢兒太多,惹惱你們了還是別的?”


    “嬸子這是說的啥話啊?這可是大喜事啊,誰還在乎那點錢啊。”


    “是嘛,不在乎你然這個婆子去人家鋪子裏退親?”這句話算是成了怒氣爆發的導火索,謝媒婆氣得幹脆就跳腳,指著劉氏就是一陣破口大罵,“你說說你這個老虔婆,就那麽好的男家你都看不上?看不上你早說啊,你早幹啥了?如今人家聘禮都下了,你這個遭瘟的上人家鋪子裏退親,你安的什麽心啊?還把人家妹子的手給蹭破,我謝媒婆做了這麽多年的媒,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們這麽歹毒的一家,要不是你們家三房夫人,當我願意接你們的生意啊?我呸,愛退不退,老娘還不管了,還嫌棄人家錢少,那你們就找個錢多的吧,真以為那有錢人家的少奶奶是那麽好當的。”


    謝媒婆這一番話,直接說的在場的人臉色紅的紅,青的青,白的白,煞是好看。


    “呀,蘭兒,蘭兒……”林氏一聲大叫,就看到君蘭兒那張臉慘白的可怕,下一刻就暈了過去,林氏忙上前扶著,之後也不管了,背起她就去了君蘭兒的屋裏。


    而老爺子更是氣得全身亂顫,胡子抖個不停,他抬手支著臉色慘白的劉氏,良久才“嗝”的一聲,厥了過去,頓時把旁邊的君正泰嚇得跳起來。


    “賢哥兒,趕緊去找苗大夫,另外再把你三叔三嬸請來。”君正泰對兒子說了一句,就扛起老爺子進了裏間,獨留下目瞪口呆的謝媒婆和失了魂般的劉氏。


    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這麽做,會讓閨女和老頭子全都厥過去,她做錯了啥,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那個臭丫頭?現在她給自己暈過去,這是要幹啥?


    君媱一家此時也正在吃飯,當君孝賢跌跌撞撞的衝進來,都覺得定是出了啥事,否則性子溫吞的君孝賢不可能這麽失態。


    果然,當他斷斷續續的說出老爺子暈過去之後,君正民和楊氏,連飯都顧不得吃了,放下筷子,相攜著衝了出去。


    待君孝賢也要跑,被君媱喊住。


    “小七,出了啥事?”暈過去?老爺子雖然上了年紀,可是這身子骨一向很好,沒有大刺激他怎麽能暈過去。


    接著君孝賢就把謝媒婆早上去家裏的事情說了一遍,而且包括那段話,被這個賢哥兒說的一個字都不差,頓時君媱就明白了老君家的事情。


    果然,那個劉氏放出來一準沒好事,隻是這件事似乎注定是瞞不過去,君蘭兒成親,劉氏不能不出席,這不知關係這老君家的名聲,更是為君蘭兒的名聲著想,至少君蘭兒高估了自己在老太太心裏的地位,也低估了老太太的戰鬥力,終究還是讓她鑽了空子。


    而旁邊兩個孩子也是麵麵相覷,不知道到底是啥事,隻知道老爺子暈過去了,老太太辦砸了事情。


    “娘親……”巧兒怯怯的拉著娘親的衣袖,她感覺自己娘親生氣了,好氣好氣。


    “巧兒怪,在家裏跟著芊芊去學四藝,娘親要出去一趟。”說著又看著兒子,“你也怪掛去書肆,別擔心家裏。”


    “嗯!”無憂乖乖的點頭,他的娘親可是厲害的,任何事情都能擺平,根本就不需要他擔心。


    巧兒想跟著君媱過去,可是老君家現在因為老爺子暈過去不知道有多少事呢,帶著孩子過去始終不方便就拒絕了,看著君媱那不可商量的態度,巧兒隻得撅著小嘴不幹不脆的點頭表示會在家乖乖聽話。


    之後,君媱就和君孝賢往老君家趕去。


    等她來到上房,苗大夫剛好出來。


    “苗叔,我爹咋樣?”君正民上前問道。


    “沒多大事,就是急火攻心,畢竟上了歲數了,你們做子女的還是都心疼心疼他吧,再來上這幾次,他這條命就差不多了。”苗大夫搖頭歎息道,“我開兩幅平心靜氣的藥,你們給他煎了服下。”


    “哎,麻煩苗叔了,周廣,跟著苗叔過去拿藥。”君正民對身邊的周廣說道。


    “是,老爺。”


    等送了苗大夫出去,一家人就圍坐在炕邊,看著臉色蠟黃的老爺子,等著他醒過來。


    而外間,老太太怔怔的坐在一邊,對於屋子裏進進出出的人,好似沒有察覺。


    直到,一道冷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才讓她打著激靈回過神,看到是君媱,那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誰讓你來的,滾出去。”


    君媱沒說話,雙臂抱胸,站在廂門前,看著裏麵那靜靜躺著的老爺子,不再理會劉氏。


    劉氏今天一個早上的時間,就受夠了這種無視的態度,以前還有女兒站在她這邊,現在呢。


    想到女兒那淒厲的哭喊聲,她就一陣煩躁,果然,生的女兒也是個傻的,給她找好的婆家不要,非要跟著一個賣雜貨的,沒出息。


    現在君媱的出現,就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想到這親事就是三房促成的,她這心口就火燒火燎的。


    見君媱根本就不搭理她,她從椅子上躥跳起來,揮舞著手就要上前撓君媱,她就是要撓花君媱的臉,讓她再也沒臉見人。


    “你這個小賤人,老娘今兒撓死你。”


    君媱的感覺比誰都敏銳,此時察覺大劉氏那激動的樣子,沒等她靠近,抬腳衝著劉氏一腳踹了過去,隨著一聲悶哼,老太太就被踹飛了,落在那邊的椅子上,跟著椅子翻了過去,狼狽的摔倒在地,畢竟上了年紀,這身子骨都酥了,此時就直接站不起來了。


    屋子裏的人聽到這麽大的動靜,忙探頭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還有君媱那沒有放下的腿,眾人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了。


    “死老太婆,我不是你的兒子媳婦,不會因為愚孝就對你一再忍讓,看來那兩個月的舒適日子,讓你記不住教訓。”


    劉氏現在是全身都疼的厲害,哪裏還顧得上君媱在一邊說啥。


    “媱兒……”楊氏走過來,輕聲一歎。


    君媱扭頭對楊氏淡淡一笑,“娘,是她先來惹我的,有仇必報,才是女兒的性格不是?”


    “你呀!”她能說啥,劉氏做出這等事,她心裏這還堵得慌呢,畢竟這親事還是她找謝媒婆說的。


    那邊謝媒婆現在還正在口水亂飛的和君正民說著,氣得君正民那也是全身亂顫,雙拳緊握,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描述自己是何種心情了,最後隻總結出一句話:他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能惹事的親娘啊。


    老爺子不過是其火攻心,雙眼一黑就厥過去了,好在身子骨比較好,這前後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就悠悠的轉醒了。


    剛開始可能還有點蒙,看到旁邊圍著的兩個兒子和媳婦還有點反應慢,後來等回過味,頓時就再一次被氣得臉紅脖子粗。


    “老二,把你那個該死的娘,給我關起來,這一次就讓她老死在裏麵。”


    “爹!”這才剛放出來不到半個月啊。


    “還不,咳咳,還不快去。”他急的半坐起身,君正民忙拉過被子給他靠著。


    “還是等等吧,人家男家今兒要來退婚,沒有她在場,這門親事就隻能等著被退了。”君媱開口說道。


    “有那個臭婆娘在眼前,這門親事更得退。”老爺子氣呼呼的說道,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說髒話?


    “也有道理,不過老爺子想想,既然她都找到人家門上去了,這次人家過來,要是見不到她,這還敢怎麽結親,萬一以後成親了來上這麽幾次,人家家裏還過不過了?所以,還是趁著現在,都一起解決了吧,這門親事成與不成,就看雙方的共同意思了。”


    聽到君媱的話,老爺子也覺得在理,隻是想到劉氏那做下的事,這心裏真是氣得恨不得揍死她算了。


    那邊,林氏告訴君蘭兒君媱來了,君蘭兒一聽就跑了過來,那兩隻眼,不過一會的功夫,就腫的厲害。


    “三嬸,您可要幫著蘭兒說說,這門親事退不得啊。”君蘭兒含淚說道。


    “蘭兒,啥退不得,是娘親自去退的,那家不過是個破落戶,有什麽好舍不得的?”劉氏聽到女兒的話,靠在牆邊,氣得高聲說道。


    “娘,女兒就是要嫁。”君蘭兒道,本來是很好的,如今就是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了,想到那溫和的袁衝,有禮的舉動,君蘭兒這心裏就越是埋怨劉氏的做派,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就這樣要是能嫁進袁家,她心裏都有著很深的愧疚。


    她早該明白劉氏的心思的,怎麽就因為這幾天她轉了性子而輕易的信了呢。


    “你敢,我是你親娘,你要是不聽話,我……啊!”


    一個響亮的巴掌,讓林氏君蘭兒,包括劉氏自己都嚇傻了眼。


    幾個女子看著君媱那優雅的不像話的動作,好似剛才的巴掌根本就是個幻覺,可是她的手明明還沒有收回來。


    “再敢瞎咧咧,下次就不是一個巴掌了。”她笑嘻嘻的說道。


    劉氏隻覺得眼前一黑,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覺,這是暈過去了。


    一幹人都不知道要說啥了,這個君媱,真是太大膽了,老太太說啥都是她的親奶啊,她都能下得去手。


    等袁衝帶著兩個夥計上門的時候,屋子裏的氣氛就特別的詭異,再看到謝媒婆,他就知道君家必定是知道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看到袁衝,林氏上前熱情的把他請進裏間,看到老爺子躺在炕上,臉色不濟,頓時一驚,上前抱拳道:“小侄見過老爺子,您這是……”


    “沒事,衝哥兒坐吧,老二,給人倒杯茶。”


    “哎!”


    “不,不用了,小侄就是說幾句話就好。”袁衝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來的目的著實不好。


    “袁公子是來退親的?”君媱很幹脆的問道,頓時換來眾人的低喝以及君蘭兒的啜泣。


    袁衝尷尬的看著君媱,不知道她是那位。


    “哦,我是三房家的丫頭。袁公子是來退親的?”她再次問道。


    “……是!”袁衝猶豫一下,終究是點點頭,“不過,並不是袁衝本意,隻是君家老太太不喜袁衝,這門親袁衝也和家母商量過,最後還是決定退掉為好,免得誤了雙方的終身。”


    “不,袁公子,這不是蘭兒的意思,我……”君蘭兒出聲說道,接觸到袁衝的溫潤眼神,頓時要說的話,哽在喉嚨,她當著袁衝的麵,無法說出自己娘親的半個“不”字,也不能說。


    袁衝這是第一次見到君蘭兒,那雙眸帶淚的樣子,著實讓人垂憐,想到可能是因為自己要來退親,才讓人家姑娘難過,他這心裏也不是滋味。


    “雖說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也要雙方願意不是,這要是父母同意了,而男女雙方不願意,這才叫誤了終身。”君媱笑道,“袁公子,我家老太太是個直腸子,很多話說出口都不是深思熟慮的,對這個女兒更是疼愛的很,昨個兒可能是給袁公子帶來了難堪,可是連聖人都說過,孰能無過呢?昨晚我們老太太回來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今兒聽袁公子要來退親的消息,這懊惱的都氣暈了,袁公子,我們老爺子就這麽一個閨女,就是希望她能嫁的一個性子溫和,謙和有禮的人家,而袁公子甚得老爺子喜愛,若是真的是我們家本意,自然不會隨意就定了姑奶奶的婚事,這也讓姑娘家的名聲都壞了,得不償失,所以還希望袁公子能夠回去和家裏老夫人商量一下,這件親事不退可好?”


    君媱說的頭頭是道,甚至讓在一邊假裝暈倒的劉氏都覺得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其實她想反駁的,但是那臉上的一個火辣辣的耳光,讓她愣是不敢睜眼,更別說開口了。


    “袁公子,蘭兒並無退親的心思,還請公子莫要因為家母的言語,棄了蘭兒。”君蘭兒上前盈盈福身,那泫然欲泣的樣子,讓人我見猶憐。


    而袁衝此時也不知道該咋辦了,忙拱手還禮,這君蘭兒一舉一動都很是規矩,言語也是誠懇委婉,而且自己娘親給她做了那樣的決定都不說半句不是,這讓袁衝很是感動,這退親的事,也就淡了不少,不過終究還是要回去和家母商量的。


    “衝哥兒,我那老婆子平時就是刀子嘴,你聽聽就好,別往心裏去,以後老頭子我定會好好約束的,這門親事我瞧著也滿意,你再回去和你母親商量一下,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這臉上確實燒得慌,不過為人父母的,也隻能由著了。”


    “不敢,老爺子切莫如此,小侄今日就不提退親一事,此次回去定會和家母再商量一番的,君家小姐是老爺子教導的,必定是個大家小姐,著實是小侄高攀了。”


    “不是,衝哥兒,這個……”


    “好啦,既然今兒不是退親,那麽咱們現在就還是親家,老爺子您看,要不這樣,咱們就抽個都空閑的時間,兩家出來吃頓飯,既然老太太今早出了那樣的事,而我娘又整日無事,不如就哪天鎮上,找袁夫人聊聊吧。”君媱笑著說道,這個君蘭兒看來是看上了人家袁衝,這袁家的夫人,可不就得好好的說說,別到時候過去磕磕碰碰的。


    老爺子聽了,麵上一喜,如今三房了不得啊,而這三媳婦也是看著越來越貴氣,由她出麵自然是最好的。


    老太太在外麵氣得這肺都快炸了,自己閨女家人,居然讓她最惡心的媳婦去和未來親家母吃飯,這如何能答應,就想著現在最好是醒過來,然後她去。


    “喝……”一聲低哼,她不過是眼睛睜開一條縫,那一道冰冷嗜血的眼神就緊緊鎖住她,讓劉氏趕忙再次閉上眼,好在君媱已經在袁衝來之前把她放到了炕上,否則她現在指不定多丟人呢。


    “老太太,您醒啦?”君媱帶笑的聲音,讓眾人的視線落到了劉氏身上,“趕緊的瞅瞅吧,人家袁公子今兒可是上門了,還說這親事有的商量,你高興不?”


    我高興你奶奶個腿!劉氏心裏怒吼,可是卻說不出口,隻因為全家人的視線都是如狼似虎,隻要她說出半句不好的,就被亂棍打死一般。


    “那個,昨兒是老婆子我心裏著急,你這孩子別往心裏去,蘭兒是我唯一的閨女,我這心裏舍不得啊。”是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她的閨女嫁給這麽個破落戶。


    袁衝躬身道:“老太太嚴重了,定是袁衝不好,才讓老太太不放心五姑娘。”


    “哎喲,瞅瞅,咱們這未來的姑爺,可真是進退得體,那個謙和有禮,瞧著就讓人為蘭姐兒高興。”林氏在一邊拍著手笑道。


    聽到不用退親了,君蘭兒這也不哭了,想起自己此時的眼睛定是腫的特別難看,忙羞怯的捂著臉一扭腰跑了出去。


    而袁衝的視線也跟了好大一會。


    君蘭兒屋裏,她洗了把臉,然後瞥見那炕上一件紅色的嫁衣,臉頰慢慢染紅,臉耳朵都紅了,讓本就清秀的麵容平添了一絲嫵媚。


    “是不是很開心?”君媱走進來,看到這一幕笑道。


    “嗯!”君蘭兒傻傻的點點頭。


    “那就不要走上你娘那條路,你也看到她如今的境地了,兒子不喜,女兒也被逼的差點身敗名裂,還喜歡耍賴撒潑,舉凡是一個秀才娘子能做的她做不到,不能做的全讓她做盡了。君蘭兒,女人的幸福從來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爭取來的,耍心機玩手段,最終是兩手空空,以後你要好自為之啊。”


    君蘭兒回過神,看著君媱,好久才笑著點頭,“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定會好好孝敬婆婆,愛護小姑子的。”


    “那就好,那我就祝福你了。”說完,她就轉身出去。


    “媱兒……”君蘭兒在後麵喊住她,“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別往心裏去,就像剛才你說的,孰能無過,爹也說過,知錯就改,如今我願意改,你會原諒我嗎?”


    君媱轉身看著君蘭兒那緊張的表情,淡淡一笑,“會,因為我本來就沒怎麽生氣。”


    隻是有點小生氣罷了,既然肯改,自然是要給她一個機會的,反正她也隻是個小姑娘。


    聽到君媱這麽說,君蘭兒上前拉著君媱的手,把她拉到裏邊,拿著那件鮮紅的嫁衣,對她說道:“我穿給你看看吧,如今就剩下袖口那一點地方了,我還沒試過,就怕不合適。”


    君媱執起那絲滑的嫁衣,觸手溫涼,很是舒坦,看來對於君蘭兒,劉氏是下了血本了,就這麽一件嫁衣,就得幾兩銀子,更何況還有那鮮豔的絲線。


    舉起嫁衣在她身上比了比,道:“還是別試了,嫁衣隻穿一次的好,吉利不是。”


    “哦,對對,隻能穿一次。”君蘭兒趕忙點頭。


    “再說了,就算是有點不合適,嫁衣嘛,稍微緊一點或者寬鬆一點,反而更顯女兒家的身姿,沒關係的。”


    君蘭兒聽了,這臉色就止不住的泛紅,但是這心底卻有點不安。


    “媱兒,你說萬一袁夫人不應這門親事該怎麽辦?”如果是別人的娘上門這麽鬧,她定是會氣死的。


    “那也沒辦法,想必你也知道老太太當時說的有多難聽吧?而且據說當時在場的人還不少,都是看著袁公子長大的鄉裏鄉親的,有姑娘的恨不得都把閨女嫁過去,如今落到你身上,反而還被那麽臭罵,不知道多少人心裏美的慌呢。”君媱淡淡說道。


    “這該咋辦啊?”君蘭兒急了,今天是不用退親了,可是萬一回去未來婆婆不同意呢?


    “急什麽,不是都說好了等一起吃頓飯麽,若是你不放心,也一起過去吧。”


    “可是這樣好嗎?還沒有成親,就和未來婆婆見麵。”


    “有什麽不好的,沒成親那袁衝不是也見了你爹娘了麽。”


    君蘭兒愣住,對哦,這有啥不好的。


    等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外頭林氏的大嗓門就喊開了,“蘭姐兒,快點,人家袁公子要走了,你不送送?”


    屋裏,君蘭兒聽到林氏的聲音,頓時羞得跺腳,“二嫂真是的,羞死人了。”


    “你不去?”君媱笑道,“那我去了。”


    看著君媱往外走,君蘭兒咬咬唇,終於是跟了上去,“媱兒,等等我。”


    此時,君蘭兒發現,這個君媱並不壞,反而還很好,說話直接幹脆,而且她認錯她也能接受,不會各種刁難,並且為了她的親事,還這麽的幫忙,雖然曾經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雖然自己曾經是那麽的嫉妒過她的一手好針線活計,但是在如今看來,一切都變得那麽不足輕重,想著自己雖然沒有君媱大,可是畢竟是長輩,也太沒有長輩的樣子,不禁就覺得汗顏。


    外麵,袁衝怎麽來的,這次是怎麽回去的,隻不過走的時候手裏還提了不少的東西,都是林氏給張羅的。


    “二嫂,這多不好意思,家裏什麽都有。”


    林氏笑嗬嗬的擺手,“這有啥不好意思的?臘腸,你家有麽?”


    “額,這個沒有,不過家裏也會買了吃。”他臉色有點紅。


    “別為難人家。”旁邊君正泰製止了妻子的言語攻勢。


    正說著,那邊君媱和君蘭兒一起出來,讓在場的君家人不禁張大了嘴,這倆人走一起,怎麽看怎麽詭異,太詭異了。


    “袁公子慢走。”君媱淡笑。


    而旁邊,君蘭兒嬌羞的看了袁衝一眼,忙垂下眉,盈盈一福身,“袁公子,請慢走。”


    “五姑娘留步,諸位兄嫂留步,袁衝這就告辭了。”他看到連耳朵都紅了的君蘭兒,那雪白的臉頰已經一片淡粉,很是好看,忙躬身遮住那抹紅暈。


    “袁公子,還請回去轉告袁老夫人,明日中午,我娘在鎮上福運酒樓恭候,屆時還請袁老夫人息怒。”


    君媱挽著楊氏上前對袁衝說道。


    袁衝點點頭,“如此,我自會轉告家母,告辭了。”


    之後,他就帶著兩個小廝轉身上了馬車走了。


    等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林氏嘖嘖嘴,“哎呀,這個小夥子真不錯,說話舉止,都讓人稀罕,咱家蘭姐兒有福氣了。”


    君蘭兒嗔怪的瞪了林氏一眼,羞怯惱怒道:“二嫂,就知道取笑人家。”


    說完,就衝進了自己的屋裏。


    林氏眨眨眼,下一刻就樂了,這丫頭,這轉性子了,隻希望不要像屋裏那位,三兩天就露出了原形。


    “媱兒,要是你不忙的話,我能去找你麽?”跑進去的君蘭兒突然探出頭對君媱道。


    “嗯,不忙的話。”君媱點點頭。


    楊氏沉默的看著那個房間,小聲問君媱道:“她這是唱的那一出啊?”


    “姑侄情深?”君媱笑道,“可能是真的改好了也說不定。”


    “希望如此吧。”楊氏歎息道。


    而院子裏的人心思不定,屋裏卻再次熱鬧起來了。


    劉氏那尖銳的聲音,幾乎能把屋頂給掀翻了。


    “你個老不死的,給我閨女找那麽個破落戶,你這個殺千刀的,就是見不得我們母女過上舒坦日子是吧?你每年賺那倆仨的臭錢,現在還絕了老娘的戶,老不死的,老娘跟你拚了,啊,好啊,君平橋,你居然敢打老娘,嗚嗚,天哪,你們看看啊,老娘一輩子為了老君家做牛做馬,生兒育女,臨老了就被這麽對待,還書香門第呢,我陪,簡直就是強盜窩,嗚嗚……”


    “老二,還傻站著幹什麽,給我關起來,這次一輩子都不放她出來。”老爺子那怒火中燒的聲音如雷一般響起,然後君媱就看到君正民衝了進去。


    “爹……”


    “都閉嘴,這次誰敢求情,就是擺明了要克死我。”老爺子這句話可是真狠,說的君正民一個字都不敢吱聲。


    於是,出來溜達了不過半月的劉氏,再一次被關進了那雜物間,而且老爺子還說,這三天一口飯也不給劉氏。


    君媱搖頭,這個劉氏絕對是得了精神病,否則怎麽會這麽無止盡的可勁折騰,明明知道占不到半點好處,可還是樂此不疲,要說沒病,君媱還真不信。


    可能是得了某種妄想症吧。


    君正民留下,君媱和楊氏先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君媱就陪著楊氏去了鎮上,君蘭兒也穿的素雅跟著,而三人隻是在街上下了馬車,楊氏說既然來了,就順道給君蘭兒買套頭麵,也算是成親時的隨禮了。


    “娘,看來你是必定要說的袁老夫人同意不啊。”君媱輕笑。


    “也不是,隻是娘相信你。”楊氏嗬嗬笑道。


    君媱抿唇不語,這種事情,可不是相信就可以的,萬一人家老夫人就是不同意,咱們也沒法子不是。


    “三嫂。頭麵什麽的不用,太貴了。”君蘭兒紅著臉說道,是真的不好意思。


    “這有啥,小姑子要嫁人了,這嫂子怎麽也得送點好的啊。”楊氏笑道。


    前麵,金銀鋪子門前,停著一輛馬車,車窗開著,一個三五歲的孩子正趴在窗口探頭探腦,而裏麵可能沒有大人,小孩子終究是調皮,可能探的身子有點大,一下子從車裏摔出來,君蘭兒剛好就在兩步遠,忙伸出手上前接住,讓旁邊楊氏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見那孩子沒事,才拍著胸口直呼阿彌陀佛。


    “你沒事吧?”君蘭兒問這懷裏的小娃娃。


    小娃娃可能根本沒察覺到剛才有多危險,眨眨眼,下一刻就咯咯的笑了。


    鋪子裏此時走出兩個人,一男一女,看到君蘭兒抱著自己的兒子,忙上前。


    “這是……”


    “哎喲,兄弟,你家娃子差點都車裏栽出來,還在這位小姑娘在跟前,否則還不得摔壞了啊。”在鋪子前擺攤的一個中年男子說道。


    兩人一聽,這是救了自家兒子啊,忙趕集的鞠躬作揖,好是一陣感謝,甚至還要拉著三人去吃飯啥的。


    君蘭兒何時被人這麽熱情的感謝過,頓時背著場麵給弄的不好意思,躲在楊氏身後不說話。


    “好了,不用這麽客氣,隻是順手而已,現在孩子沒事就好,以後可不能把小孩子一個人放在車裏,這多不安全啊。”


    “是是,大嫂說的是,我們這也是著急,就想著趕緊買點東西帶回去,家裏老太太壽辰,想著一會的時間也不會有啥,到底還是疏忽了。”男子感慨道。


    之後兩人又是一陣感激,這才駕車走了。


    君媱笑道:“做好事的感覺如何?”


    聽到女兒這話,楊氏嗔怪道:“咋說話呢,好像以前沒做過好事似的。”


    不過,說完楊氏也愣了,想想這個蘭姐兒做了啥,好像真沒啥好事。


    君蘭兒麵露尷尬,不過很快就釋然了,因為她覺得,這種被人感激的感覺真好,以前還從沒有人和她說過“謝謝”呢。


    三人這是走進鋪子裏,楊氏買了一套精巧的頭麵,發釵,耳墜等都是玉質的,而且還是金鑲玉,很是金貴,足足花了二十多兩銀子,看的君蘭兒手心都發汗。


    “三嫂,太貴重了,真的。”君蘭兒何時見過這麽好看的頭麵了,這心頓時就不安了。


    “有啥啊,女子一輩子可就這麽一次啊。”楊氏輕笑,“我和你三哥那會,可沒有這麽好的條件,如今三嫂家過的好點,怎麽也不能屈了你,雖然跟了家,可也是一家人不是。”


    “三嫂,你真好!”君蘭兒哽咽的嘟囔著,以前她怎麽就沒有想著和這個最沒脾氣的嫂嫂好好相處呢,說不定如今也不用像現在這麽愧疚。


    “知道好就要記在心裏,以後時刻提醒著自己,切莫在做錯事。”君媱小聲道。


    “嗯,我會的。”君蘭兒用力的點點頭,她也不想整天被人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著,很痛苦。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三人這才慢悠悠的往福運酒樓去了。


    等她們進去,青雲一眼看到君媱,忙上前笑嘻嘻的道:“東家,您可是好久沒來了。”


    君蘭兒正在詫異這酒樓的奢華,想著吃飯會不會很貴,聽到這夥計喊君媱東家,頓時就吃驚了。


    “青雲,讓兩位師傅做一桌好菜,送到香扇閣,若是中午少爺過來,就讓他過來。”君媱笑道。


    “好叻,放心吧東家,小少爺每次過來都是在香扇閣用飯。”青雲點點頭,“東家,您先上去,我待會就給你們送茶水。”


    “好!”


    因為今天要談事情,也為了不讓君蘭兒太過緊張,所以沒有帶丫頭,還被那兩個丫頭好一陣念叨,說沒人伺候可咋辦。


    這是君蘭兒第一次來,看到那美輪美奐的香扇閣,差點沒驚掉了下巴。


    “媱兒,這裏真好看。”


    “還好吧。”再好看還不住這樣,能比得上皇宮麽,她對住的是很講究,但並不是奢華就好。


    沒多大會,青雲再次過來,後麵跟著三個人,一個很是有氣質的婦人一個小丫頭,還有一個青年,那青年正是袁衝。


    楊氏一見,這婦人必定是袁老夫人了,起身笑著應了過去。


    “這位想必就是袁夫人吧?”


    “正是,不知這位娘子……”


    “哦,袁夫人請坐吧,我是女家的嫂子,因為婆婆身子不適,我就代為來了,還請袁夫人莫要見怪。”楊氏淡淡一笑,這跟著秦婆子學的規矩算是派上了用場,她抬頭對還站在門邊的青雲道:“青雲,讓兩位師傅上菜吧。袁夫人,咱們邊吃邊聊可好?”


    楊氏很熱情,而袁馮氏也是個知禮的,遂笑著點頭,“好。”


    幾人坐在這裏,君蘭兒更是將頭垂的很低,有點羞怯,更有點不安,她怕因為自己娘親的關係,讓這位袁夫人不喜。


    袁夫人也不是個扭捏的,笑看著君蘭兒問楊氏道:“這位想必就是君家的五姑娘了?”


    “可不是!”楊氏掩唇輕笑,“我這妹子是個好的,隻是也因此讓老太太更加惦記著,所以,嗬嗬,袁夫人,這兒女之間的緣分,也並不一定要看咱們做父母的,畢竟和他們過一輩子的也不是咱們不是。”


    “蘭兒見過袁夫人。”君蘭兒盈盈福身,那動作很是標準,看來劉氏沒少下功夫,隻是為何教了女兒,她自己卻那麽粗俗。


    君媱在一邊看的驚詫,多少功夫啊才,自己這個娘就如此的有貴婦氣質,還真是厲害,更厲害的應該是秦媽媽,調教的好啊。


    而楊氏無疑是讓袁夫人很是滿意,對於她話裏的意思也能明白。


    應該是這個女兒生的好,那個娘親想要用她來謀取更大的利益,隻是這個丫頭長得確實不錯,清清秀秀的,行為舉止也很是得體。


    更重要的是,心腸不錯,在金銀鋪子前接住了那孩子,就被袁馮氏給看到了,因為他家的雜貨鋪子也在那條街上,所以原本來之前對君家人並不甚喜歡,但是卻中途改了主意。


    “別多禮,坐下吧。”袁夫人淺笑點頭。


    她是個清冷的,對於內宅,因為家裏人口簡單隻有三人,所以也基本用不著她過多關心,隻因為這些兒子都能做的很好,也因為他的能幹,自己除了吃齋念佛,似乎沒有別的好做的了,而女兒雖然有時候會調皮,不過卻也是個懂事的,對於現在的狀態,袁夫人很滿意,正因為滿意,想找的兒媳更希望是個知書達理的,而最開始聽說是秀才女兒,她很是滿意,可是當聽到鄰居說起那上門來鬧的婆子,頓時就讓袁夫人無法接受了,這是仗著秀才身份想壓她兒子一頭啊,自顧男子是天,哪裏能由得女子家壓丈夫一頭的,但是當在金銀鋪子前看到她救了那孩子,而人家父母感激道謝,她那手足無措的樣子,應該是個並不差的。


    君蘭兒坐下,偶爾會用眼神偷瞄一眼袁衝,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是紅著臉低著頭,聽著楊氏和袁夫人的談話。


    袁衝自然也是看到了,想著劉氏的潑辣再想想君蘭兒的嬌羞,他總覺得君蘭兒沒有像劉氏,真真是太好了。


    娶妻當娶賢啊,就像他的娘一般,在整個青山鎮那都是很有口碑的女子。


    “娘,兒子回來了,額……”無憂和青龍從外麵進來,看到做了一屋子的人,頓時愣住了。


    看到兒子,君媱抬手招呼他,就看到兒子帶著兩個深深的小酒窩衝了過來,坐在她身邊的矮墩上。


    “無憂,這是袁夫人,這是袁少爺和袁小姐。”君媱介紹道。


    “小子見過老夫人,見過兩位。”小家夥站起身,像模像樣的作揖。


    看到如此粉雕玉琢的小家夥,很少有做了母親的會不喜愛,袁夫人也不例外。


    “好俊的小公子,是三夫人的麽?”袁夫人笑眯眯的看著無憂問道。


    “是啊,我的寶貝外孫。”楊氏美的都要飛了。


    “哦,不知夫家何人,居然能生出這麽好看的相貌。”


    “這個……”楊氏臉白了,旁邊君蘭兒也是擔憂,怕他們知道君媱的過去,而看不起自己,不過想想也沒什麽,畢竟自己的娘都做出那種事了,還能有再丟人的麽。


    若是沒有君媱,說不定她現在還不知道在瞎忙活什麽呢,成親,那也是遙遠的事情。


    “袁老夫人見笑了,因為夫家有要事在身,幾年未歸,我娘這心裏有怨氣。”


    無憂這是抬起頭,看著君媱道:“娘,堂哥說了,等忙完了事情,爹爹就會回來的。”


    “是,忙完就會回來。”那個臭小子,還真是多嘴啊。


    袁夫人神色淒然,“你不怨他麽?”


    “為何要怨,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下去,不是嗎?”君媱淡然一笑,一派雲淡風輕,讓袁夫人心深受震動。


    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下去。


    沒錯,就是這樣,所以她甘願為了夫君守寡六年,也不肯回頭。


    楊氏傻了眼,君蘭兒也傻了眼,他們母子這是找到了孩子的爹?


    “媱兒,這……”楊氏心焦,“他現在在那裏啊?”


    “京城呢!”


    “京城?在京城做啥?”對呀,她的女婿是做啥的呀?


    “做生意,娘,咱們今天不是來說小姑的事情麽,我的事回去再說。”君媱拒絕再回答。


    眼見女兒的表情一副不肯回答,任由楊氏在一邊急的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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