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正民對女兒交代的事情很上心,這不第二天剛用過早飯,就開始催促著妻子準備上門禮物。


    楊氏在廚房旁邊的屋子裏,看到各種大小的箱子,包袱,有肉,雞蛋,各種米麵,點心,嘀咕著問君正民道:“要拿多少東西?請人辦事,可不能讓人覺得小家子氣啊。”


    君正民想了想,“要不,送幾斤肉,兩封點心?”


    “我看行,我在給裝上二十個雞蛋,你路上小心點。”邊說邊把說好的東西給一一裝進旁邊的竹籃裏,然後遞給君正民,“去了好好說,那塊山頭並不多好,如果太貴了,就回來和媱兒商量一下,別自己做決定。”


    “行,你就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然後就出了門。


    裏正君平山一家人還在炕上吃著早飯,等看到君正民進去,有點意外。


    “老三?他娘,給民子搬個凳子。”君平山忙招呼在外間吃飯的媳婦顧氏。


    “哎,來了!”顧氏那特有的大嗓門透過門簾傳進來,讓人不由覺得精神一震。


    君正民忙擺手,道:“二伯娘不用忙了,我就是來找二伯說點事。”


    說著,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撓撓頭低頭一笑:“二伯,這是孩子他娘給帶的東西。”


    君平山捋著胡須看著那分量不少的豬肉,雖然家裏並不是吃不上,卻也滿意於君正民的懂事,“來就來,都是一家人,還帶什麽東西。”


    “咦,三叔啊,瑤姐在家裏麽?”一個清秀的少女掀開簾子端著一碗糖水進來,然後小心的遞給他,“三叔,喝水。”


    “哎,清荷都成大姑娘了,你瑤姐不在家,如果想玩,下午去,你姐都會在家教孩子念書。”君正民接過瓷碗,看著紅紅的糖水,喝了好幾口,外麵的天是越來越冷了。


    “老三,你們家的那個房子,可是咱們泉水村獨一份啊。”旁邊一個中年漢子笑嗬嗬的說道,眼神並沒有任何的嫉妒。


    “大哥,哪裏是我的功勞啊,那都是媱兒那孩子一點點賺的銀子蓋起來的,那茅草屋都住了那麽些年,冬天稍微一個大點的風雪,就有可能把房子壓垮,咱大人沒事,為了孩子,隻得蓋新的,冬天也暖和不是。”君正民雖然老實,卻也有老實人的好處,那就是說話從來不誇大,而泉水村的人也幾乎都熟悉他,對於他說的話,也是很相信的。


    君平山眼皮抖了抖,看著君正民道:“那麽大的屋子,全部是媱兒那孩子掙得?”


    “可不是,這麽幾年,也是苦了那個孩子了。”想到自己的無能,君正民心裏愧疚的很,卻也更堅定了自己要拚命保護好她們母女的決心。


    “那三哥今天來是幹啥啊?不是找我爹有事?”坐在炕邊的漢子問道,他是裏正家三房君正雲。


    說到這裏,君正民也回過神,看著裏正,說道:“二伯,我想問問我們村口屋後的那個山頭,是不是屬於村裏的地啊?”


    君平山慢悠悠的咽下口中的飯,喝了一口湯,點了點頭,“是咱們村的,你是為了那山頭來的?”


    “嗯,如果沒人買的話,我們家想買下來。”他笑道。


    “老三,那片山頭看著很大,卻都是壞田,種不出莊稼,你買了要幹啥?不是白花錢麽。”君平山是真的為他想,畢竟剛分出去,這好日子沒過幾天,就開始折騰了?再說了,那塊山頭可是足足有一百二十畝啊,要全部買下可是一筆不小的銀子,這老三家那裏有那多的錢。


    “我都知道,就算是壞田,也總能種出東西來不是,大不了我辛苦一點,多施肥,總能變成好田的,二伯,如果沒有買,您看是不是能賣給我們家?”這可是自家閨女交給他的第一件事,就算是裏正說破了大天,他也要買下來,自己這個做爹的總不能讓閨女瞧不起不是。


    而裏正其實心裏也是為那片荒山著急,雖然說山上是有很多的果樹,可是結的果子苦澀難吃,所以就算是每年山頂上的果樹,果子掛滿了枝頭,也沒有一個人去摘了吃,就連小孩子也知道那裏的果子難吃的要死,除了有一大片竹林,是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以前倒是有一些大戶人家想買下來,至少可以在山頭建個莊子,種種花草,卻無奈發現,名貴的花草幾乎是落地即死,而漫山遍野的野花山菊,那裏是那些有錢人的心頭愛,所以一直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如今君正民能來,而且態度堅定的就是要買,他卻也是心思百轉啊。


    “老三啊,那片山頭的地是真的不好,既然你態度如此堅決,二伯我也不好說什麽了,總共一百二十畝,價錢你也知道,就算是那樣的地,也要二兩銀子一畝,總共二百四十兩,二伯如今也看著自家人的麵上,給你抹去零頭,就二百兩吧,畢竟村裏的地也不隻是我一人說了算,你看什麽時候著急,我就讓人寫了地契文書,讓村裏遠山家的給辦了。”君平山嘴裏的遠山,是泉水村的牙儈君遠山,是個識文斷字的。


    君正民一聽,心內大喜,忙起身臉帶喜色道:“那就多謝二伯了,我這就回去和家裏人商量一下,下午就來給二伯答複。”


    “那行,青山,送送你三叔。”


    “哎,三叔,我送你。”君家長孫君青山算是村裏這一代人的代表,不止是頭腦靈活,長得也很不錯,算是個說話比較有影響力的青年。


    君正民看著君青山,心裏一陣喜歡,如果自己的女兒……


    “別送了,也不是外人,青山還是回去吃飯吧。”他揮揮手,表情愉快的走出了裏間,卻在外間被顧氏給攔住,還往他手裏塞了他提東西的籃子,裏麵裝的滿滿的,君正民忙又推回去,“二伯娘您這是幹啥,我送東西來哪裏還有讓長輩回禮的道理,拿回去孩子他娘非埋怨我不可,我不能拿。”


    顧氏樂嗬嗬的看著老實本分的君正民,把籃子放到他手裏,說道:“三娃就別客氣了,裏麵都是一些二伯娘曬得菜幹,也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地裏產的,你家也沒菜地,大人不吃,還有孩子不是,不夠了還來二伯娘家拿,我可是曬了慢慢的五大筐呢,我們一家到明年開春都吃不完,不就浪費了。”


    君正民一聽,這才把籃子接過來,“那就多謝二伯娘了。”


    “客氣啥,你們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等又是一陣寒暄,君正民才走出了裏正的家,在門外,他對身邊的君青山道:“行了,趕緊回去吃飯吧,外麵天冷,你穿的也少。”


    君青山爽朗一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他笑嗬嗬的對君正民說道:“三叔,家裏如果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就盡管開口,反正都這個時節了,田裏也沒什麽事。”


    “哎,那感情好,等真有事,三叔定不會客氣的。”


    “那就好。”


    君青山目送著君正民消失在房屋拐角處,站了好一會才轉身往家走。


    “哎喲,你站這裏幹啥,嚇我一跳。”看到身後的人,君青山忍下了翻白眼的衝動。


    小顧氏看著丈夫那瞪得渾圓的大眼,忍不住掩唇輕笑,然後抬頭嬌美的看了他一眼,嗔道:“看見三叔,是不是想你那堂妹啦?”


    她可是知道的,如果當初不是因為那個女子發生了那樣的事,說不定就會成為自己丈夫的妻子,而自己,誰知道會嫁給誰啊。


    “嗯,是個可憐人,如今能過好了,也算是老天厚道了。”妻子是個心思通透的,是自己奶奶娘家兄弟的孫女,小時候念過書,身上有一股不似村裏姑娘的感覺,而夫妻二人感情也不錯,幾乎是有啥說啥,沒什麽隱瞞的。


    “是啊,前段時間她家辦流水席,我可是見過那兩個孩子了,真真的讓人稀罕,真希望咱家的孩子也能那麽俊。”說著,滿臉柔美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君青山攔著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往屋子裏走,“這不是明擺著麽,咱家的孩子不俊那就不對了。”


    小顧氏看到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輕輕在他腰眼上擰了一把,看到他故作疼痛的樣子,眼神溫柔的都要滴出水來了。


    君正民一路風風火火的回到家,楊氏正在暖和的炕上做繡活,而君媱從早上吃過早飯就帶著兩個孩子去後麵轉悠,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咋樣啦?”見到臉色紅潤的丈夫,楊氏笑問道。


    君正民拿起旁邊的大碗,倒了一杯溫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對妻子咧嘴一笑道:“成了,二伯說如果家裏定下來,就讓遠山給起一個文書,然後會送去官府,地契就到咱們手裏了。”


    “喲,這麽快啊?”楊氏也是吃了一驚,畢竟那塊山頭,可不是給小地界,足足一百多畝呢。


    “可不是,而且二伯還做主,二兩一畝的地,那山頭隻收咱二百兩,省了四十兩呢。”


    不過,說完兩夫妻就麵露憂色,二百兩啊,他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錢,雖然如今蓋了新房,也能經常吃上肉,二百兩真的能拿得出來?


    “民哥,你說這二百兩,媱兒能拿得出來麽?”楊氏擔憂的毛病又開始發作了,沒辦法,誰讓她是做娘的。


    君正民心裏其實也沒底,但是卻也不能說些讓妻子更擔心的話,“一定能的,咱家媱兒可不是個沒主見的人,既然她說要買,定會有自己打算的。”


    “嗯,說的也是。”楊氏點點頭,一切隻能等女兒回來在說了。


    中午,等君媱領著一雙兒女從後山回來,兩個小家夥臉色粉紅,氣喘籲籲,一進門巧兒就小猴子一般爬上炕,鑽進楊氏的懷裏,直呼好累。


    無憂則是喝了一碗糖水之後,和君媱幾人說了一聲,就去自己屋子練字帖去了。


    看著懷裏很快就睡過去的外孫女,楊氏抬頭小聲的對君媱道:“媱兒,你爹已經去說好了,就看你啥時候想要,咱們就去你二爺爺家,找牙儈去官府交了錢就能拿到地契了。”


    君媱沒想到君正民速度這麽快,看了看坐在地下凳子上的君正民,笑道:“爹,辛苦了。”


    君正民大眼一瞪,“啥辛苦不辛苦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看到君正民難的硬氣一會,母女倆看了對方一眼,眼神裏都有著化不開的笑意。


    中午,君媱和楊氏在廚房裏一頓忙活,做了四個菜,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飯,之後君媱就回屋取來一張二百兩的通寶銀號的銀票遞給君正民,另外還給了她兩錠五兩的銀錠子。


    “爹,這是二百兩的銀票,另外這兩錠銀子,等你給二爺爺和牙儈一人一錠,請人辦事,沒有銀子始終是短人一頭,給了以後也好辦事。”


    君正民的手都開始抖了,這可是二百一十兩啊,他手裏啥時候攥過這麽多錢啊?


    轉身和楊氏要了一個荷包,然後把銀票和銀錠子裝進去,又放在懷裏,手掌還緊緊的按住,生怕一個不小心丟了。


    君媱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也沒說什麽,既然他這樣能放心一點,也沒什麽不好。


    “媱兒,那爹就去了啊,你還有什麽要和爹說的沒?”君正民的心跳個不停,這麽多錢啊,不小心丟了可咋辦。


    “沒有了,爹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好,那爹就去了。”


    楊氏在炕上看到丈夫那緊張的樣子,心裏也有點惴惴。


    “媱兒,一下子給人家那麽多錢,你真是舍得啊。”


    “沒什麽舍得不舍得,有時候,錢是最好的開路石,有了錢人家才會幫咱們做事。”君媱一向信奉,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楊氏則是半信半疑的點點頭。


    裏正家,君平橋,君正民,牙儈君遠山,還有裏正家的三房兒子都聚集在裏間。


    君遠山落下最後一筆,然後拿起麵前的契書放在嘴邊吹了吹,“三哥,你看看,上麵可都是些清楚了?”


    君正民忙拿過那份契書,仔細的看了看,上麵寫著:地契文書,今將泉水村村口小吳山一百二十畝山地,賣與君正民,共計二百兩整,現交無欠!天啟元豐九年十一月十六日立。實賣人:泉水村村正君平山。實買人:君正民,代書人:君遠山。


    “沒問題,還是遠山兄弟厲害。”君正民看著手中的契書,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很多。


    君遠山爽快一笑,“哪裏,畢竟寫了不知道多少了。”


    契約到手,君正民這才從懷裏拿出荷包,敞開口袋,然後從裏麵拿出那張嶄新的銀票,“二伯,您看看,這是二百兩。”


    君平山接過來,展開一看,眼睛縮了縮,真的是二百兩的銀票,而且票根還是全國第一大銀號通寶銀號的,要知道通寶銀號大到京城,小到全國的村鎮,幾乎遍地都是。


    而隨後君正民又從荷包裏拿出兩錠銀子,一錠給了君遠山,一錠給了他,讓君平山真的覺得這個四房家的老三,是個聰明人。


    “民子,都是一家人,何必呢,也不是個多大的事。”君平山看著麵前的銀子,臉色不變。


    “這可不行,媱兒說了都不容易,能辦成這是還是靠著二伯和遠山兄弟,辛苦費總是要出的。”


    “三哥,你家的丫頭可是個厲害的,蓋了新房子不說,還能買下這麽大的地,是不是當家的回來了?”不怪君遠山如此想,就是泉水村不少的人都覺得君媱能蓋的上新房子,肯定是她的野男人回來了,否則一個婆娘,哪裏能賺那麽多的錢啊。


    君正民聽了臉色有點不悅,卻並沒有表現出來,“哪裏有這種事,都是媱兒自己賺的,什麽當家的不當家的,我這個做爹的都不知道,沒這回事。”


    君遠山可能也覺得自己問的有點不妥,歉意的笑了笑,“三哥別見怪,是小弟不會說話。”


    “多大的事,隻是希望以後遠山兄弟別聽信那些沒有的事,我家媱兒雖然命苦,可也不能讓人欺負了去不是,否則我這個當爹的可是真的沒臉麵在村裏呆下去了。”


    “民子,說什麽呢,二伯怎麽能讓你在村裏呆不下去。”裏正嚴肅的斥道。


    “是,多謝二伯照應著,那我就先回去了,等遠山兄弟拿到地契就直接送去家裏吧。”


    “行,我明天就去辦,保證明晚就給三哥吧地契送去。”


    果然,君遠山辦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就帶著地契上了門,而君媱此時也正好在家,看到君遠山,就笑著問道:“遠山叔,您來啦,快進屋坐吧。”


    “哎,你看看咱家媱兒,真是個勤快的,蓋起了這麽好的大房子,可是稀罕死個人。”瞧瞧這院子多平坦,那牆麵平整的,還寬敞。


    “遠山叔客氣了,進屋吧,我爹娘都在。”君媱嘴角抽了抽,低頭掩飾眼底的無奈。


    “哎,好,我可是來送地契的,那可是一百多畝啊,媱兒你說那麽沒勁的地,你買了種啥?”邊說邊搖頭晃腦的進了屋。


    君媱心裏明白,那座山頭從今天開始就是她的了,雖然地契的名字寫的是君正民。


    而如今有了那麽一大片的地,是否趁著現在挖魚塘,不過也許會因為太冷,泥土都凍了,明年化了凍再挖其實也不遲。


    昨天君媱去山裏轉了轉,發現光禿禿的山腳之下,早已經被凍住了,要想開挖,會很費力,而且費時,反正到年底也不過四十天,而過了年,再過個把月,就萬物複蘇時節,到時候挖好魚塘,投入魚苗,在旁邊圈個籬笆,養傷幾十隻鴨子,而鴨子的糞便會是很好的魚食,也可以在河底中上蓮藕,到了夏天,可以在旁邊建上一座涼亭,可以邊欣賞著荷花搖曳,吃著新鮮的魚肉,不知道在吃糖裏麵養上螃蟹可不可以,要知道這可是大補之物。


    於是,君媱就站在院子裏,手持著掃帚,越想越入迷,而她的眼前似乎已經開滿了滿池的荷花,肥碩的魚兒躍出水麵,濺起碧綠的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而一隻隻肥鴨悠閑的遊弋在荷葉間,嘎嘎之聲,清脆響亮。


    “媱兒,你幹啥呢?”楊氏見喚了君媱好多聲都沒反應,這才走出來,就看到自家女兒笑的一臉入迷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沒幹啥,娘找我有事?”


    “沒啥事,就是看你也不掃地,在這裏傻站著幹啥呢?多冷啊外麵。”這孩子,這是什麽習慣。


    “我在想啊,等明年開了春,咱們就在山腳下挖個魚塘,要很大的魚塘,然後在裏麵種上蓮藕,撒上魚苗,再抓上一群鴨子,也可以在魚塘裏養上螃蟹,你想啊娘,等到了夏天魚塘裏是慢慢的荷花和蓮藕,還有一條條肥美的魚,再過段時間還能吃到鮮美的螃蟹,是不是很幸福啊?”


    君媱一點點的說著,而楊氏的臉上也浮現了一絲向往,好似一副美好的豐收畫卷已經在麵前徐徐展開。


    “真好呢媱兒,山上咱們可以養上雞,野菜蟲子那麽多,完全都不用自己喂。讓你這麽一說,原來那小吳山也是個寶地啊。”


    “是啊,沒有懶地隻有懶人,咱們一家勤勤懇懇的,還愁不能發家致富麽。”


    “對,還是媱兒說得好,明年咱們就好好幹。”楊氏也是用力的攥緊拳頭,老實了一輩子的女人這次也是準備硬氣一回了。


    因為君遠山幫著辦成了這麽一件好事,所以君正民就決定晚上留他在家吃飯,而君媱和楊氏待天色一晚,就在灶間裏忙活了起來。


    四菜一湯,全部出自君媱之手,讓兩個男人一頓飯下來是吃的酒飽飯足,而君遠山也是在飯後不斷的誇讚著君媱的好廚藝,說是等有時間還要讓家裏的婆娘來君媱這裏取取經。


    等君遠山離開,君正民夫妻倆也是收拾收拾就開始睡覺,而君媱則悄悄的來到兒子的房間,看到大大的書桌後麵,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姿態端正的拿著毛筆,心無旁騖的描繪著手中的字帖,屋子裏很暖和,而無憂可能是也寫的很久,額頭都沁出了一顆顆汗水。


    君媱心裏一陣發疼,上前拿出帕子給他輕輕擦去汗水,也驚醒了無憂。


    “娘,你來啦?”看到君媱,小家夥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放下手裏的筆,對著君媱,任她給自己擦著汗水。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休息,想練習明天也不晚,小心累壞了眼睛。”輕輕撫摸著兒子那早已經褪去蠟黃,變得白嫩粉潤的小臉,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她君媱的兒子,咋就這麽可愛呢。


    無憂跪倒椅子上,給君媱倒了一杯水,放到她手裏。


    “再寫一篇大字我就睡,娘喝杯水。”


    看著他雖然年紀小,卻格外懂事的樣子,君媱很幸福,然後就想著如此小的孩子,很多事情雖然明白卻無法處理,是不是要買個隨從給他,到時候去私塾,她也會放心很多。


    “無憂,娘決定過了年送你去私塾,你是想在村裏還是去鎮上?”其實不管是村裏還是鎮上,教書先生都是秀才,君平橋曾經也在鎮上做過大戶人家的西席,但是她心裏卻也擔心,在村子裏自己的兒子會受到同齡人的排擠。


    “那娘希望我去那裏呢?”無憂仰起頭,睜著清澈的大眼看著娘親。


    “人生是無憂的,你的人生當然要自己決定,娘隻能說去鎮上會很累,要早起晚歸,但是娘卻可以給你買一輛馬車,而在村子裏,無憂心裏也應該知道,咱們家與別家不同,村裏的哥兒姐兒也許會說你的閑話,無憂可以承受的住嗎?”


    有些事情,她不想為孩子做決定,畢竟在古代能主宰自己的人生,這絕對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所謂的民主,那是什麽東西?好吃還是好玩?


    所以,她想在有限的條件裏,為自己的孩子創造無限的未來。


    “受得住,兒子是去讀書的,別人說什麽兒子不會在意的。”他也想去城裏,但是又不想讓娘親太勞累,隻要自己肯努力,在哪裏讀書都是一樣的。


    把他小小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裏,下巴抵著他的頭頂,柔聲說道:“娘的無憂是最懂事的孩子,等咱家的事情差不多了,娘親定會給無憂找一個超級有學問的大儒,再找一個武功高強的師傅,到時候無憂長大了絕對是一個文武雙全的翩翩小公子,想想娘的心裏就暖暖的。”


    “兒子不會讓娘失望的,兒子一定會很努力,以後讓所有人見到娘親,都會為娘有無憂這樣的兒子而自豪。”


    君媱嚇了一跳,這麽有水準的話,會是出自一個三歲多孩童的嘴裏?可是捧著他那張粉嫩可愛的小臉,左看右看都沒發現他也是個穿越或者是重生人世,最後隻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兒子絕對是個天才,而他的親生父親,定然也不是池中物。


    而此時孩子的父親,卻正坐在無名居的軟椅上,手捧著一本書,看的入神。


    在寧月謹對麵,某個妖男正一臉忐忑的看著他。


    “二爺,不知小的是否得罪了二爺?請二爺給個痛快好不好?”


    這到底是鬧那般啊,不過那天就是喝醉了,可是誰能告訴她一覺醒來,這位爺周身的氣場是想怎樣啊?冷的比脫光了在外麵睡一宿都讓人哆嗦。


    風華絕代的男人並沒有理會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下閃著暖玉般的光澤,食指和拇指撚起一紙書頁翻過去,別說眼神,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這樣安靜的寧月謹,薛離塵見過太多次,幾乎從小到大,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這樣,可是這一次的不同,隻因為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連他都感覺到了,以前可從來沒有這種時候。


    “二爺,您老倒是說句話啊?從昨晚到現在連個眼神都不給不小的一個,這官老爺打板子也要給個由頭不是?”這事鬧的,原本還打算今天就回京的,卻被這位爺那詭異的氣氛給直接嚇得連馬腿都軟了。


    終於在薛離塵苦苦哀嚎了一天一夜之後,寧月謹才好心的給了他一個眼色,這一眼讓那個妖男激動的差點沒哭了。


    “前天你喝醉了。”他翻了一頁書。


    “額,我吐你一身了?”是吧,否則如何會用這種眼神來淩遲他。


    “然後你說了一句話,讓本王很是不解。”又翻了一頁書。


    “……二爺。”他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啊,心裏突然有點沒底了,而且連那句“本王”都出來了。


    “本王活了二十多年,居然多了個孩子,還有一個女兒。”再翻一頁……


    “咣當——”手中的玉杯脫離手心,順著地心引力重重的砸在麵前的檀木方桌上,而某人的臉色已經一片慘白。


    “不,不是,二爺,您確定這是我說的?”他有點沒數了,他不記得自己喝醉了會空無遮攔啊。


    “你說呢?還是阿離覺得,本王在說謊。”寧月謹挑眉。


    “怎麽會,您謹王可是天啟國唯一的親王啊,怎麽會說謊。”雖然你沒有一句真話。


    “那就說說吧,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放下書,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慢慢的品著。


    薛離塵此時恨不得能消失在原地,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酒後會亂說啊,如果是這樣,他腦子有病去和君娘子拚酒啊,現在那個秘密算是保不住啦?


    “其實吧,我知道這件事,也純粹是湊巧,真的是湊巧,就是來青山鎮第一天就看到君娘子帶著她的兩個孩子在樓下,那個孩子不是我說,阿謹,長得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好嘛,妖男這一開口,就徹底的煞不住嘴,想到那個小幾號的寧月謹,他就像撲上去虎摸一頓。


    “當年那個女人,果然是君媱。”四年多沒見,她已經變了好多,當初可是個青澀稚嫩的少女,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含羞帶怯抗拒著他的灼熱與瘋狂。


    看到寧月謹那沉思帶著思量的眼神,薛離塵心裏有點沒底,湊上前小聲問道:“阿謹,你準備怎麽辦?是讓他們認祖歸宗還是……”


    後半句話,薛離塵沒有說完,但是他知道寧月謹是明白的。


    手放在軟椅扶手上,食指輕輕的敲打著細滑的朱漆表麵,眼神看向某處,深邃而幽暗。


    “認祖歸宗?”寧月謹絕色的鳳眸垂下,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估計到時候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既然他們不知道,就暫時這樣吧。”


    雖然他從來沒有想過一輩子孤獨終老,卻也沒有想著以後的妻子能和自己琴瑟和鳴,如今君媱的出現完全是個意外,而那兩個孩子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你也不認他們?”他一直都知道當今風姿卓絕的謹親王在外人眼裏溫和儒雅,俊美如仙,實則冷心冷情。


    薛離塵明白,生在皇家,情始終是個讓人可笑的玩意。


    “孩子留下!”男人清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薛離塵心裏雖然早已經有了答案,可是如今聽到他說出來,卻產生了一抹不忍。


    “她不會同意的。”說不上為什麽,君媱就是給了他一種感覺,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男人能夠駕馭的。


    “由不得她。”當今謹親王的王妃,並不比皇後低賤,無論如何也不能是個村姑,而他寧月謹孩子的母親,更加不能。


    薛離塵皺眉,身子軟軟的靠在貴妃椅上,看著他那迎風輕舞的墨發,賭氣似的說道:“隨你,反正她是福運的股東,你別把我的財神給嚇跑了,其他的我不管你。”


    “你真的對她很看重?”王爺大人淡淡掃了一眼坐沒坐相的好友。


    薛離塵翹著二郎腿一副風流公子哥的樣子,對於剛才還小人狗腿般的自己立馬忘到腦後去了,招招手,旁邊秀美的侍女已經上前,跪在他麵前,一顆顆剝著橘子送到他嘴裏。


    “自然是看重,別忘記我可是個商人,而福運有了她的菜譜,絕對會更加的財源廣進,別說你不喜歡她做的菜。”就看這兩天,曹掌櫃那合不攏嘴的樣子,就知道賺的盆滿缽滿。


    “阿離,你應該成親了。”就算是他不打算明媒正娶的女人,可是他也是她第一個男人,他絕對不允許有人覬覦他的女人,好兄弟都不行。


    薛離塵就不明白,剛才還在談生意吧,是在談生意吧,怎麽一轉眼就又繞到他的親事上了?


    “阿謹,你可不能這麽不仗義啊,我和君娘子半點私情都沒有,要吃醋也要講道理不是?”連看重她的才能都不行?這樣也算是給他戴綠帽子?


    “竹影,八百裏加急,連夜上京給那位帶給信,薛家七爺看上了段家的大小姐,讓他乘人之美,賜個婚吧。”清雅的嗓音,說出來的話,讓旁邊的薛離塵徹底變了臉。


    看到就要縱身消失的竹影,薛離塵也顧不得什麽影響,閃身一把拉住竹影,死活就是不讓他離開。


    “寧二爺,我錯了,我保持距離,下午就走,我還要去臥龍寺不是?就不打擾你和家人聯絡感情,我的婚事爺就別操心了,人家實在是配不上段家小姐啊。”


    這位爺就真的不能給他一個溫柔婉約,纖弱嬌美的夫人嗎?非要找那個野蠻跋扈的豬婆,他薛七爺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是天啟國萬千名門閨秀的最佳丈夫人選,他非要如此糟踐他的這副皮囊?可氣又可恨。


    為了自己能夠長命百歲,當天下午薛離塵就帶上侍女和隨行,火急火燎的駕車離開了。


    也就是這天深夜,苗若來報,京城三千兵士,已經到達青山鎮外二十裏,清晨即可到達。


    一身白色中衣,寧月謹背靠在床榻上,墨發披散在背上,胸前,映襯著一張俊美的五官,虛幻而出塵。


    “別院建的如何了?”他合上手中的書,揉了揉有點酸澀的眸子。


    “再有三天,主子就可以搬進去了,家具一應屬下已經全部添置妥當,就等別院建成,直接抬進去。”


    “你先下去吧,跟這次帶隊的將領下達死命,膽敢擾民者,定斬不饒。”


    “是,屬下領命。”


    清晨,當那一個個身穿鐵甲的兵士整齊的出現在青山鎮,鎮子上是徹底的沸騰了,別說是那些喜好熱鬧的百姓,就連十裏八鄉的人也都紛紛衝著青山鎮趕去。


    青山鎮牌樓之下,九品縣令已經顫巍巍的站在領軍將領身邊,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而臉色冷硬沒有絲毫表情的領軍將領,則是對站在旁邊的苗若,抱拳道:“苗侍衛,不知王爺……”


    “主子說了,不得擾民,否則定斬不饒,此次開采,孫千戶就費心了,上麵說了,在年底之前,要給宮裏供應煤礦五萬斤。”苗若沒等孫大勇說完,就把任務交代清楚,雖然一萬斤真的不少,卻也在餘下的一個月,可以悠閑的完成,隻是在最開始的清理石塊之初,會累一些。


    “屬下領命。”孫大勇不敢有任何的疑問,畢竟這次來監工的不是別人,而是整個天啟唯一的親王,皇帝的親兄弟謹王爺。


    說起謹王,整個天啟無人不知,畢竟很多權臣都知道,當初先皇屬意的繼承人正是謹王,雖然後來因為先皇後的死而和先皇離心,卻依舊無法阻擋先皇對他的無限希望,隻是卻在擬定遺照的時候,遭到了他的強烈反對,最終將皇位讓與了比他大十七歲的元豐帝身上。


    孫大勇曾經在那端崢嶸歲月裏默默努力的小侍衛,經過近十年的努力,終於爬上了正五品的千夫長,如今奉皇明來青山鎮開采煤礦,也算是皇恩浩蕩。


    不過,想想如今龍姿風骨的謹王,再想想自己師傅口中那個吃多了丹藥而日漸虛弱的帝王,還真是不勝唏噓。


    而在孫大勇到達青山鎮不過半天的時間,一則告示就貼遍了周邊的大街小巷,是招挖煤的勞力,每天按照挖煤的產量發工錢,一斤煤礦一個銅板。


    隨著消息的不斷傳開,已經脫離農忙的農民都紛紛扛著各種工具來鎮上的縣衙報名,畢竟煤礦不是棉花,每天如果能幹的,開采個百十斤並不成問題,而百十斤也就是百十個銅板,絕對是個高薪職業。


    君媱鎖在的泉水村也是得到了消息,村裏的壯漢和青年也都紛紛扛起工具,披星趕月的結伴往鎮上縣衙趕,就為了能得到一個名額。


    而在家閑得慌的君正民也是想著去做幾天工,卻被君媱給攔住。


    “爹,挖煤可是個危險的活計,你還是別去了,再說快過年了,家裏的家具還沒打呢。”煤礦雖然是好東西,開采卻極其的危險,尤其是古代技術落後沒有各種硬件設施,一個不小心可是會發生塌方的危險,到時候可是想救也無從下手。


    楊氏一聽會有危險,頓時拉著君正民,就是不肯放手,“民哥,還是算了,咱家好不容易過上舒心日子,就別讓我和媱兒擔心了。”


    君正民見妻子和女兒都反對,也是無法,隻得作罷,不過也是,快過年了,這家裏還沒有幾件像樣的家具呢,倒是要找人打幾套好的家具才行。


    晚上,一家人坐在炕上說著這件事,楊氏卻笑眯眯的說道:“這不難,我娘家二叔就是個木匠,手藝很不錯,咱們正好找他幫著打幾套家具,做工肯定精細。”


    於是,這件事就定下來,在第二天,君正民就向君家七老爺子君平林借了牛車,拉著一家人想五十裏外的楊莊趕去。


    馬車上,君媱在下麵鋪了一層褥子,上麵蓋著一張厚被子,免得路上風大,凍著兩個孩子。


    楊氏看著擺在旁邊的上門禮,笑的合不攏嘴,看著那一堆東西,對君媱道:“媱兒,咱們帶的不多啊?這麽一大堆,可是不老少。”


    君媱看著兩個縮在被子裏說著悄悄話的小兒女,回道:“多什麽,去姥姥家帶再多的東西也不嫌多,你說呢爹。”


    君正民回過頭,看著妻子那因興奮而顯得年輕很多的臉,忍不住咧嘴傻笑:“是,不多,一點都不多。”


    這是楊氏從分家出來第一次回娘家,以前在君家,從成親以來,除了前三年每年正月回去一趟,平時就幾乎不再回了,因為其他幾個妯娌回家,家裏就沒人做飯,她隻得忍下委屈,為夫家考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可是現在,說句有點狂妄的話,她想啥時候回去都可以,隻要一想娘家了,讓丈夫借了牛車,他們就能搖搖晃晃的去娘家溜一趟,還沒有人多說什麽。


    這樣巨大反差的日子,一開始讓楊氏極其的不適應,最開始的幾天幾乎就是晚上睡不好,還嚇醒了好幾次,總覺得突然一睜眼,自己還是在那套君家大院裏,一直好多天,才平靜下來。


    牛車一路上吱吱悠悠的衝著楊莊方向而去,而兩個小家夥也已經從最開始的新鮮感到無聊,睡了過去。


    等被叫醒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了下來,兩個小家夥就知道已經到了外祖家。


    因為到了楊家已經臨近中午,家家戶戶都在家裏做飯,否則君媱這一來,非要引起大轟動不可,畢竟四年前君媱的事情鬧的可是人盡皆知。


    君正民先下車,因為大門敞開著,他就抬腳進去。


    “爹娘,我和素蘭來看你們了。”君正民憨厚的聲音,在普通的農家小院裏傳開,然後就是屋子裏的驚呼聲。


    門簾掀開,老爺子楊成剛和老太太華氏就衝了出來,杜氏和楊槐安也是緊跟著兩個老人迎了出來。


    “喲,正民來了,趕緊進屋,他們母女呢?”老太太高興的說道。


    “素蘭在車上,媱兒和孩子也來了,他舅媽,車上還有東西,你去幫著搬一下。”君正民攙扶著老爺子往屋裏走。


    “哎,姐夫你就進去吧,我去幫著大姐。”杜氏很幹脆的甩開膀子走出去。


    外麵,楊氏把東西一樣樣的搬下車,兩個小家夥剛睜開眼,還睡眼朦朧的,君媱怕他們凍著,也不敢讓他們就這樣鑽出來,隻說先在車上等著,等她搬完東西,再抱他們進屋,這一轉身,杜氏就出來了。


    “惠英,來的正好,來來,趕緊往家裏般東西。”看見杜氏,楊氏趕忙招呼著。


    杜氏看到那一堆的東西,眼睛瞪得老大,上前那在手裏墊了墊,說道:“大姐,你這是把家裏都給搬空了吧,這麽多東西?”


    “往娘家搬,空了也願意啊,再說還給二叔帶了點上門禮,想請他老人家給打幾套家具,否則新房空落落的。”


    “也是,那麽好看的房子,不打幾套好家具襯著,可不浪費了。”兩人邊說邊往屋裏搬東西,大包小包的,一直搬了三四趟才算完。


    君媱則是進屋,和老太太要了一個小薄被,將兩個孩子抱起來,一起抱進了屋,放到了楊夢妮屋裏。


    小姑娘距離上次見到時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是瘦瘦的,臉色蒼白,手背上都能看到血管,不過在看到君媱的到來,心情似乎變得很好,臉色也透著紅潤,但是依舊纖弱的讓人心疼。


    “咋還這麽瘦,平時可要多吃,不吃怎麽行?”她拉著楊夢妮的手,發現手很涼,“夢姐兒,是不是很冷?”


    “表姐,我沒事,都習慣了,或者也受苦,能挨一天算一天吧。”對於自己的身體,她真的已經算是絕望了,每次發病,那比黃連還苦的藥,都成了她的噩夢,如果不是舍不得爹娘,她早就一把砒霜,這麽去了。


    “可不能這麽說。”君媱擰眉,語氣不悅的說道:“你的身子隻是虛,底子有點薄,以後慢慢的補起來,總會和正常人一樣的,如果在家裏悶得慌,我就和舅媽說,讓你去表姐家住著,表姐給你做一些藥膳吃,保證比吃藥好得多。”


    君媱不是個菩薩聖母,對誰都好,她隻對對她好的人好,而楊夢妮這個孩子,雖然身有頑疾,卻進退得體,看著就有良好的教養,這在大大咧咧的杜氏身上,是無法體現的,杜氏就好比是豪爽的村婦,而夢姐兒則更像是養在深閨的柔弱小姐,這讓她覺得惋惜,所以,在自己有條件的情況下,多幫一幫她。


    楊夢妮的眼睛並不大,卻因為那不到巴掌大的小臉映襯下,顯得特別的大,給君媱一種芭比的感覺。


    “表姐,你對我真好,我也想去,可是你看我這身子,怎麽能去拖累表姐。”每次她發病都能察覺到母親那蒼白無力的樣子,這樣的自己如何還能去麻煩君媱。


    “這怕啥,表姐不是說了嗎?給你做藥膳,吃了身子會健康很多,以後也就不用吃藥了,你現在還小,等年齡越大越危險,所以趁著現在還不晚,就不想讓身子好起來,畢竟夢姐兒長得這麽好看,以後還要找如意郎君的不是?可不能自暴自棄。”


    說完,就看到臉色瞬間紅的幾乎擰出血的楊夢妮,君媱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剛才的話讓這個還沒有及笄的小姑娘害羞了。


    “小姨,去我家吧,巧兒會天天和小姨一起玩,好不好?”巧兒看著楊夢妮,不明白她為啥臉那麽紅。


    “說什麽呢,去那裏呀?”杜氏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著女兒那紅撲撲的臉色,不知道這姐妹倆說了什麽。


    “舅媽,讓夢姐兒這次跟我走吧,我正好也懂得幾樣藥膳,去我家我給她補一補。”君媱說道。


    “藥膳?那是啥?”是什麽管用的藥?


    “就是用藥材做的菜,夢姐兒這是從娘胎帶出來的病,隻吃藥是沒多大用的,還是靠平時的飲食,慢慢的調整,絕對比吃藥管用。”她以前就經常給自己的父母做藥膳吃,如果不是因為飛機失事,他們絕對能長命百歲。


    “媱兒,真的有那麽管用麽?你沒有騙舅媽?”杜氏頓時感覺好似看到了希望,雖然心裏存著疑惑,但是這麽多年了,對於女兒的病,她可是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幾乎都已經絕望了,而她當初在生夢姐兒的時候,身子也受了傷不能生了,就生了夢姐兒這麽一個女兒,看的可是和眼珠子一樣,比對兒子看的都重。


    “放心吧,絕對比吃藥管用。”君媱笑著用力點頭。


    “那好,那舅媽就讓夢姐兒去你家裏,不過怕是要麻煩你了。”杜氏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當初也沒幫上她太多的忙。


    “都是一家人,舅媽就別和我客氣了,前段時間,你可是幫了我家不少的忙,再客氣該輪到我不好意思了。”


    “哎,好好,不說了不說了,舅媽現在就去給媱兒做好吃的,中午咱們好好吃一頓。”女兒又有了希望,杜氏全身一陣輕鬆,轉身樂嗬嗬的去廚房做菜去了,留下姐妹倆湊在一起,笑的好不樂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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