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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章長街孤影


    一更鼓起,諸衛佩弓箭、胡祿,出鋪列隊,立於廊下。


    內宮將上禁,蕭皇後請退。


    楊貴妃讓楊悅送她出殿,楊悅雖然不情不願,卻也隻好從命。[bsp;二人無話可說。走出鹹池殿,分手作別。


    楊悅正待轉身,蕭皇後突然避開掌燈宮女,在楊悅耳邊低聲說道:“小心王氏母子。”


    楊悅一愣,狐疑地看向蕭皇後。


    蕭皇後卻似根本沒有說過話一般,看都不看楊悅一眼,不動聲色的跟宮女並肩順鹹池殿外的石階向下走去。


    小心王氏母子?王夫人和蔣王李惲?為什麽要小心二人?


    蕭皇後是知道什麽,還是故意迷惑自己。


    楊悅望著蕭皇後漸次消失的身影,一時迷茫。


    難道飛白書是王氏母子所為?


    楊悅突然想起楊貴妃說過,李世民安排禦史彈劾她與楊貴妃之前,已向王夫人求過請,請王夫人出來作證。


    也就是說王氏母子在太極殿朝會之前,已知道有彈劾之事。那王氏母子豈不是最有可能知道蕭皇後可能是楊貴妃的證人一事兒?


    若果真如此,王夫人為何會威脅蕭皇後不要作證?目的何在?


    如果一個人沒有動機的去陷害另一個人,除非那個人有病


    然而王夫人看上去很正常,而且蔣王李惲也很正常……


    楊悅搖了搖頭,不能相信。


    然而,想到深經半夜在荊王府前遇到王氏母子,又想到他二人夜訪“驚鴻宮”卻到了門前而不入。


    這母親還真有點病楊悅心中暗笑。


    雍州牧楊悅突然想起李世民說讓蔣王代領雍州牧一事兒,心頭豁然明朗又有些迷惑不解。


    難道說蔣王為了做雍州牧才會邦她?


    然而他幫楊悅,怎會算定李世民會讓他做雍州牧?


    李世民神秘的笑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荊王的陰謀已被李世民察覺,才會趁機逐走他?


    楊悅陡然發現疑團千頭萬緒。


    還有,這個蕭皇後,老狐狸一樣的眼神下,似是隱藏著什麽秘密。自己對她沒有半分好感,看上去她對自己也沒什麽親近,她說得話又怎能當真?


    楊悅原本心中認定那發“傳單”之人和寫“飛白書”的人,不是長孫無忌,便是荊王所為,此時才感覺另有古怪。


    楊悅越來越迷惑,一團亂麻地走回殿內。


    李世民看到楊悅神情疲倦,閑聊一會兒,起身準備離開。


    楊貴妃說道:“臣妾備了些酒菜,正要為悅兒壓驚,聖上吃些酒再去吧。”


    李世民看了一眼楊悅,搖了搖頭,說道:“悅兒這些天,想來累了,先去休息吧。朕今日已吃了不少酒,也乏了。明白再為悅兒壓驚。”


    “也好。”楊貴妃微微一笑,並不多加挽留,突又笑道,“丹陽長公主肯回去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笑著看了看武眉兒,說道:“若非媚娘提醒,朕還不知萬徹竟然被丹陽冷落多時。媚娘到是個有心人。”


    武眉兒見李世民誇讚,甜甜一笑:“都是聖上英明,媚娘並未做什麽。”


    李世民不再多說,哈哈一笑,舉步向殿外走去。


    武眉兒也忙向楊貴妃告退,跟在李世民身後去了。


    楊悅本有心問武眉兒關於《大雲無想經》的事兒,但見武眉兒跟著李世民一起走了,知道今晚定是武眉兒侍寢,隻好作罷。


    心中卻暗暗納罕,幾日不見,武眉兒這小丫頭竟然如此得寵。


    似是看出楊悅心中詫異,楊貴妃笑道:“聖上說得不錯,媚娘的確極乖巧伶俐,是個可人。”


    楊貴妃拉楊悅坐在身邊,殿中隻剩下二人,此時才有機會說些體己話。


    “剛才說的丹陽長公主,是怎麽會事兒?”楊悅問道。


    她雖然極疲倦,精神卻十分亢奮,一時沒有睡意。將頭伏在楊貴妃膝上,十分舒服的臥在踏床上。


    楊貴妃愛憐地撫著她的頭,笑著解釋道:“前些日子聖上與群臣宴飲,薛將軍一時興起,說話有些直魯。令丹陽長公主大羞,以為薛將軍蠢笨,這些日子一直住在宮中,不肯理他。眉兒常跟丹陽長公主等人一起玩耍,得知此事兒的前因後果,悄悄告訴了聖上。今日聖上宴請眾駙馬,令眾駙馬賭彩,薛將軍得勝。丹陽大悅,才肯跟他回去。”


    楊悅常在兩儀殿中當值,怎麽說也是個“殿內待中”,對朝中重臣都有些了解,想起先前聽人說過薛萬徹號稱“生出兒子後再去遼東”的話,不由噗得笑起來,說道:“也難怪丹陽生氣,薛萬徹乃是武人一個,說話向來在經大腦。沒想到聖上原來連這種小事也操心。”


    楊貴妃笑道:“聖上天性喜好交友胡鬧。若天天隻理朝堂上那些事兒,豈不把他悶壞。何況薛將軍與丹陽長公主是他親點的鴛鴦,怎能讓他夫婦不睦。”


    又將李世民如何以佩刀為賭注,暗自叮囑眾長公主的駙馬都輸給薛萬徹,丹陽長公主見到薛萬徹比眾駙馬都聰明,心情大好,歡開喜地地與薛萬徹回去一事細細向楊悅說了。


    楊悅邊聽邊笑,後世人皆知李世民是一代聖君,卻不想他原來是這樣一個人。想起當初在望雲亭上見到他踢桌子發脾氣的樣子,更是好笑:“原來聖上是這個樣子。難怪要讓盧夫人喝醋。”


    楊貴妃想到李世民當日跟房玄齡開的玩笑,也笑了起來。


    楊悅卻在一旁另外想著心事,暗暗歎服武眉兒在這宮中竟然如魚得水,混得四麵討好。心想武眉兒果然有女皇潛質。又想到“彌勒下世”的事兒,不知道武眉兒與此有沒有關聯。心想明日定要找武眉兒問個明白。


    想著想著,困倦大起,漸漸地睡著了。


    楊貴妃卻還在絮絮叨叨:“聖上說愔兒請旨前往營州。聖上讓營州都督張儉先帥契丹等部試探高麗虛實,他卻請旨去營州……唉,這個孩子到似是當年聖上,一聞戰事兒,什麽都顧不上了。也不想別人為他擔心……悅兒,你要不要寫信勸勸他。他或許會聽你的。”


    待見楊悅許久沒有回音,才發現楊悅早已進入夢鄉。


    楊貴妃不由長歎一聲,低聲自語:“唉,悅兒心中到底有沒有愔兒,他對你可是癡心一片……豈隻是愔兒,還有恪兒,到現在還不肯娶聖上為他選的蕭氏……”


    蕭皇後隨宮女從鹹池殿出來,穿過西海池,經淑景殿、彩絲院,出月華門,從兩儀殿側穿過,繞立政殿,出虛化門……


    一路無語,蕭皇後心中卻感慨萬千,走到立政殿前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眼中滿是落末與蕭瑟。


    自從九歲那年,她從西梁到了長安,選為晉王妃,進大興宮習禮學儀。十三歲時,嫁給晉王楊廣。後晉王為太子又入住大興宮,冊立為皇後。大興宮本是她的家,是她自幼年時便十分熟悉的地方。


    宮女見她躇足,有些不耐,催促她走快些。


    蕭皇後滿頭白發,腳步蹣跚。幾十年過去,曆盡滄桑,沒有什麽事情能讓她再落淚心傷,唯有這個地方,能令她想起從前,想起從前貴為國母,何等榮耀,而今……低下頭去,眼中竟然有些婆娑。


    一路默然,出虔化門,長樂門。上了馬車,穿過皇宮前的橫街,向東出延喜門。


    初更已落,倦鳥歸林。


    蕭皇後坐在車內,隔著轎簾望著長安城頭的燈火,川流的人群,漸漸地有些癡了。


    馬車不緊不慢平八穩的順著啟夏門大街向南。蕭皇後住的常樂坊興道裏,在東城最東處。


    行到春明門橫街,將向東拐,蕭皇後突然向車夫吩咐道:“住西城逛逛吧,我已很久未上過街了。”


    “是,夫人。”車夫答應一聲,慢悠悠的掉轉馬頭,複又四平八穩地向西走去。


    沒有人知道蕭皇後想要去哪裏,馬車漫無目的,沿著春明門橫街,往西,穿過朱雀大街十字街口,再向西,穿過西市,一直向西,直到到了最西麵,再西便要出了金光門了。


    馬車夫才遲疑一下,回頭問道:“夫人,現在去哪裏?”


    “往北走走吧。”車中飄出蕭皇後無限滄桑的聲音。


    夜幕已深,除了酒肆教坊下裏已是一片靜寂。


    馬車穿過居德、興寧坊,又向東行了一個街口,是金城坊南。這個片區也是王公所在,驚鴻宮便在這裏。


    穿過驚鴻宮前的天策巷,蕭皇後微微掀起轎簾,看了一眼宮前森嚴的值衛,和門前十二排戟,輕聲歎了一口氣。


    從前,她在長安城的時候,這個地方還沒有驚鴻宮,隻有一個晉王府。隻是晉王府沒有這個驚鴻宮的規模大。


    遠處更聲,打過二更一點,酒肆也漸漸地沉寂下來。


    一輛孤零零的馬車,依舊穿棱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地飄迫。


    夏日的暑氣隨著落日早已消散。


    更深人靜,微風吹過,帶著絲絲涼氣。


    蕭皇後神情無限惆悵,眼中升起無邊的淒涼與悲冷……


    這座長安城中有過她許多的故人。有過她的家,她的兒子和她的孫子。


    楊侑,是她的大兒子元德太子楊昭的兒子,封為代王。元德太子早薨。聖上喜歡四處遊幸。代王楊侑在長安留守。在李淵入長安後,將他立為皇帝。那時候她在江都,聖上還沒死。可惜,不久聖上便被宇文化及老賊弑殺了。而代王禪位給李淵不久,也去莫名其妙的去逝了……


    楊政道,是她的二兒子齊王楊暕的遺腹子。聖上在江都被弑後,她原本不該再活在世上。但為了這個遺腹孫子,她顛沛流離了半生。被宇文化及挾持軍中,又被竇建德送入突厥,在義成公主的幫助下,在西域建立“大隋”,可那叫什麽大隋?聽命於一個突厥可汗……


    貞觀四年,終於又回到了長安。可是長安早已改朝換代,叫做了大唐。李世民似乎待他們不錯,封了她的孫子為員外散常侍郎,還封了她為一品夫人。然而,一品夫人又怎樣?連一個宮女都可以喝斥她。


    孫子楊政道也很抑鬱,於兩年前已去逝了。


    可她依舊還沒死。


    趙王楊杲雖然不是她的親生,可必竟是聖上的骨肉。她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剛剛聽到他的音信,他卻又去逝了。


    親人一個個離世,唯有她還活著。快八十歲了,為什麽自己偏偏活得這麽長?……


    馬車悠悠,重又向南,已走到了延康坊附近。


    蕭皇後的思緒悠悠,雙眼混濁起來。卻不是因為老邁的看不清楚。她的視力出奇得好,至今還能看清百步之外的飛鳥。


    驀然一道黑影閃過,像輕盈的飛燕一樣,飛速地撲上馬車,閃進了轎子裏麵。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如果不注意,會以為隻是眼花。


    馬車並未停下,依舊悠悠前行,車夫似乎根本沒有發現有人上了馬車。


    轎中卻無聲無息,沒有傳來驚叫聲,也沒有打鬥聲。令人懷疑,是不是從來沒有過影子。


    然而的確有一道影子鑽進了馬車。


    蕭皇後張開混黃老邁淚影婆娑的雙眼。黑黢黢的車內,看到對麵兩團閃亮的眼光。蕭皇後沒有一絲緊張,也沒有一絲驚訝。


    “皇後。”


    原來那影子認識她。


    “果然不出皇後所料,她今日上午去了藥王府。”影子說道。


    蕭皇後沒有吭聲。


    “不過,孫道長昨晚便已經走了。”影子繼續說道。


    蕭皇後還是沒有出聲。


    “但他的那個小徒沒有走。”


    蕭皇後依舊沒有聲息。


    “那小徒給了她一本經書。”


    “經書?”蕭皇後終於開口了,詫異的聲音裏仿佛有一絲顫抖。


    “那小徒隻說是善導大師留給她的。”


    “善導?”蕭皇後疑惑地道,聲音已恢複了平靜,“善導大師是一個和尚,留本經書給她到是再正常不過。”


    “經書名字叫做《大雲無想經》。”


    影子話落,蕭皇後仍舊無聲無息,然而影子卻明顯感到蕭皇後霍然一震,整個車子都有點發抖。


    影子不再說話。


    隻不過一瞬間,抖動已停止了。仿佛不過是馬車攔上了一塊石頭,沒有任何異樣。


    蕭皇後沒再問經書的事兒,愣了半晌,突然問道:“善導大師是怎麽死的?”


    “大家都說他往生極樂世界了……”影子微微一笑,然而,在黑暗中沒有人能看到。


    “胡說八道”蕭皇後突然異常焦躁起來。


    “或許隻有孫道長才清楚,可眼下失了孫道長的蹤影。”


    “他的徒兒不知道孫道長的去向?”蕭皇後語氣裏有了一絲不滿,似是怪怨影子沒有盡力辦事。


    “應該不知道。”影子遲疑一下,說道,“公主都沒有問出來,一定是不知道了。”


    “公主?”蕭皇後喃喃地說道,“她真的是公主?”


    沉默片刻,又問道:“那個藥方子找到了沒有?”


    “沒有。屬下將所有的房間都查看過了,沒有找到皇後要的那個藥方。”


    “唉,人老了。毛病就多了,受不得濕氣。你再仔細找找看。”蕭皇後歎息著說,似有無限惆悵,又似是為了配合這句話,輕輕地咳了起來。


    ……


    不多時,一道黑影從馬車上閃出。長街幽幽,馬車不緊不慢地前行。似乎不曾發生過任何異樣。


    第章長街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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