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恒酒樓距離伏魔衛衙門不遠。


    夜晚雖有宵禁令。


    但身穿伏魔衛官服的天字三號房出行,金吾衛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晚上散值後。


    幾人如約來到酒樓,在二樓包廂裏推杯換盞。


    席間,關成暗中觀察那三位新晉的小旗。


    其他兩個倒是很普通。


    唯有那位名叫莫河的小旗,讓關成再度留意起來。


    此人看似普通,但卻目光沉穩,說話滴水不漏,善於察言觀色。


    最重要的是,關成以神識掃視莫河。


    發現此人身上真元宣泄,力量凝厚,真實實力應該在真元境七重以上。


    與總旗魏輝實力相當。


    但他在伏魔衛的造冊上登記的實力卻僅僅隻有引氣境五重。


    如此遮遮掩掩,早就引起關成的懷疑。


    “莫河進入伏魔衛大獄的時間,正好是在巫妖逃脫之前。”


    “若他真得是奸細,時間上正好印證。”


    “不過他入職後卻在黑衣衛,並沒有加入大獄……”


    “所以就算他是奸細,也肯定是個小嘍囉而已,伏魔衛裏,有更為強大的存在。”


    關成打算,還是不要貿然動手,以免打草驚蛇。


    一行人吃飽喝足,這才分手各回各家。


    ……


    德勝坊,寂靜小院,夜深人靜。


    關成推開窗,打量了一下院子中的長生花。


    雖是深冬季節。


    長生花的長勢卻很是喜人。


    原本嫩綠細小的枝葉,已經緩緩分出枝丫。


    清醇平和的妖氣裏,夾雜著雄渾的生機。


    若不是花盆邊的陣旗封禁,恐怕生機會散發出去。


    “官爺回來了。”蘇葉柔美的聲音從枝葉中傳出。


    關成微微頷首,道:“今天白天可有妖魔或者生人打擾?”


    自從赤身血魔深夜來襲後,關成對小院禁製的強度並不抱希望。


    “倒是沒有妖魔來。”蘇葉緩緩說道,“不過奴家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關成心思一動:“什麽氣息?”


    “應是司天監誅魔校尉的官威和殺氣……”


    “奴家在攬月樓多年,對三大仙司強者身上氣息很是熟悉,概不會錯。”


    蘇葉的枝丫在寒風中搖曳著。


    司天監……誅魔校尉……


    關成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暗自道:“本官不去找你,你卻來找本官了。”


    “也好,今夜就去會會你。”


    心思湧動,表麵卻不露聲色,關成又道:“今後有特殊情況,務必要第一時間告訴本官。”


    說著,將一枚木質名牌插入花盆的土壤之內。


    與長生花花妖共享一盆。


    蘇葉神魂受損,但畢竟是千年道行,遇到緊急事務,隻要真元宣泄,就可以將信息傳達給關成。


    “奴家謹記官爺叮囑。”


    蘇葉知道這是對方對自己的信任,滿心歡喜地接受。


    下一刻。


    關成關閉窗戶,解下伏魔衛官服和特製刑刀,換上夜行衣,乘著夜色,掠出小院。


    司天監誅魔校尉的地位等同於伏魔衛旗長。


    現在他們已經找上們來。


    對於關成而言,已經很不安全。


    修為提升到煉神四重後,關成的身法已經提升了數個層次。


    猶如一道殘影,在黑壓壓的屋脊之上急掠。


    城內負責巡邏的金吾衛硬是沒有發覺他的存在。


    不多時。


    關成來到城東的一座恢弘建築之前。


    剛剛到門口,神識變立刻感知到了重重禁製散發出的威壓。


    建築裏麵的防禦陣法,最低層次都是由化神境陣法師布置。


    巍峨的大門之上,幾個金色大字熠熠生輝。


    魏王府。


    司天監誅魔校尉,很大可能就是這位魏王派來的。


    說明這位煉神九重強者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是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和目的,魏王並沒有揭穿自己。


    關成深吸了一口氣,離開正門,身法掠起,從西側陣法較弱的一處躍進。


    ……


    巍峨綿延的魏王府邸。


    輕紗薄縵、香煙嫋嫋的房間之內。


    一位身穿鵝黃衣裙,儀態端莊的少女正端坐在焦尾琴前。


    纖纖玉指韻律十足,猶如無數精靈在跳躍。


    琴聲悠揚綿延,回蕩在室內。


    和少女相對的長榻上,半坐半躺著一位身穿蟒袍,眉目間貴氣十足,威嚴重重的中年人。


    赫然就是那夜在攬月樓中出現的魏王。


    “父親,這首《迷迭香陣曲》真是母親在世之時最擅長的曲子麽?”


    少女一邊彈奏,俏臉含笑,俏生生望著父王道。


    魏王微微睜開眼睛,露出和煦微笑:“你母親當年冠絕天下,即便是宮中那些自負才貌的,也不及她十分之一。”


    “她能演奏的曲調也是數不勝數,但唯獨這首曲子,乃是我和她的定情見證。”


    “唉……所謂睹物思人,也不過如此矣!”


    說著,魏王的臉上露出追憶往事的恍惚感。


    眼中微微有淚光醞出。


    少女聞聽,心裏暗道:“母親……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兒?能讓父親多年來不續弦、不納妾……到了如今還念念不忘……”


    “可惜她生了我便過世,沒能見她一麵。”


    琴聲嫋嫋之中,魏王好似看透了女兒的心思,端坐起來,目光看向女兒道:“說起來,薇兒你跟你母親長得可是真像……”


    “唉……當年父王隻不過是一位宮女所生的所謂皇子,在那皇宮中連個地位高些的太監宮女都不如。”


    “平常受氣也就慣了,母妃也因身份地位,先後被廢,最終慘死宗人府……”


    “父皇子嗣眾多,那時太子還活著,根本無人高看父王一眼……”


    說起往事,魏王威嚴大氣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絲令人憐憫的可憐之色。


    “據說那時父王您還曾被流放,險些死在流放途中?”薇兒停下彈奏,緩緩走了過來,依在魏王身邊。


    魏王看了她一眼,眼中淚水落下,動情道:“我觸怒了太子和皇後,本是死罪……”


    “被流放流沙河,途中遭太子一黨追殺,重傷垂死……”


    “幸好,你母親那時正隨大柱國將軍在流沙河一帶抵禦北方魔族……”


    “那一日,她就像是天上的仙子,降臨凡間……解救父王於水火……”


    大夏有八大柱國將軍。


    而大柱國,則是排名第一的存在,實力高絕,地位尊崇,即便是帝王也得禮讓有加。


    薇兒聽得神往,抬起俏生生的眼睛問道:“原來是母親救了父王?”


    魏王露出溫和的微笑,沉浸在回憶中:“後來,你母親不顧大柱國將軍的反對,執意嫁給了父王。”


    “許是她氣運渾厚,成婚之後,父王才一步步爬到今天高位……”


    如今的魏王,早就今非昔比,隱然是下一代君王的最佳人選。


    薇兒這時也是淚流滿麵,淒聲道:“那父王你一定很想母親了……”


    魏王緩緩為她擦去腮邊淚水,忽然話鋒一轉,笑道:“如果你母親能夠複活,你會不會跟父王一樣高興?”


    “複活?”薇兒眉頭一皺。


    世間修行,即便是仙魔,也有壽元限製,逃不脫生死輪回。


    魏王王妃身前不過是真元境修為,根本不具複活的潛質。


    而且她也死去已久,魂魄和肉身早就歸於天地。


    要說複活,就算大羅金仙下凡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魏王起身,走到窗前,眼中精芒閃過。


    驀地,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為了你所愛的人,殘殺無辜人族,卻還能如此動情,果真該死!”


    魏王頓時麵色一僵,旋即真元運轉,喝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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