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勁爆刺目的畫麵自然逃不過青鷹的視線,青鷹的眼睛也在一瞬猩紅了一片,想殺人的視線直直的盯著“幕夏”。


    他即使從未愛過也能清楚看見“幕夏”眼裏的溫情不是假的,她小鳥依人的樣子也沒有被強迫,種種跡象,讓他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很想說服自己,幕夏這是在演戲,是在迷惑萬俟冽!他家王妃一向鬼主意多,肯定是在策劃什麽重大的計謀,所以才會不惜犧牲一下自己的色相!


    可是,“幕夏”那自然得比珍珠還要真的神情,一遍一遍一遍的在他眼前飄過,一刀一刀一刀的砍向他,將他的自欺欺人無情的砍碎!


    眼前的畫麵無情又真實的告訴他,“幕夏”是自願的,她是自願的,自願投入萬俟冽的懷抱,真真切切的拋棄了他們家爺,選擇了他們家爺的死敵!


    拋棄了他們家爺……拋棄了爺……背叛了爺……


    這一刻,青鷹的眼裏心裏腦裏隻剩下這一個事實,他狠狠握了握手,直想立即衝進去一刀解決了那個見異思遷的女人!


    隻是,他的雙腳卻如墜了鉛般沉重,生了根一樣的定在原地。


    他不是第一天認識幕夏,更不是第一天跟在幕夏身邊,他真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無法接受已經得到了他們認同的王妃,為什麽會突然背叛了他們尊敬的爺!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同時,青鷹完全不敢將這一個消息告訴萬俟曜,不用想象,他都能想象到萬俟曜將會多受打擊,到時候恐怕……


    而且,幕夏的存在還關係到萬俟曜的命!


    此時,青鷹的腦子糾結得如一團漿糊,粘合成一團,完全不會思考了


    可惜,青鷹恐怕沒有想到,不是他不說,萬俟曜就不知道的!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昭城各個人流較多的角落都在傳遞著幕夏瞞著偉大尊貴的攝政王殿下在護國將軍府私會男人,不但毫無避忌的親自將那男子請進了自己的閨房,還親手關上了房門,與那男子孤男寡女的在閨房裏待了很久很久,最後被人不小心撞破了門,發現他們兩人竟躲在裏麵偷情!


    沒有人說那個男子是誰,卻是一筆一筆如臨其境的描述幕夏怎樣怎樣不守婦道,怎樣怎樣背叛尊貴的攝政王殿下,怎樣怎樣不知廉恥的與人私會!


    這描述太過細致,字眼太過真實,過程太過讓人氣憤,以致聽到的人幾乎猶豫都沒有就徹底相信了,一聲一聲要為他們尊貴的攝政王殿下抱不平!


    事態一下發展得有點失控,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組團去護國將軍府,打算為他們尊貴的攝政王殿下鳴不平,懲罰那個膽敢背叛他們偉大神明的可惡女人。


    嚴格來說,昭城的百姓對幕夏的敬重幾乎是建立在對萬俟曜的尊敬和愛戴上的,因此當他們聽到幕夏竟背叛了萬俟曜,對幕夏的怨恨也異常的濃烈!


    可謂成也萬俟曜,敗也萬俟曜!


    也因此,很快這傳言一傳百,百傳千……如狂風一樣掠過了整個昭城,迅猛的飄向整個紅昭國!


    其速度之快,讓人歎為觀止!


    足可見萬俟曜在昭城以及紅昭國的威信,同時這也讓真正的幕夏一下陷入了死局,跳進大海都洗不清!


    傳言這麽轟動,自然一出現就被萬俟曜四散在昭城的情報人員發現,這麽嚴重的情況他們哪敢耽誤?立即在第一時間匯報給了萬俟曜。


    萬俟曜聽著那細致的描述,垂著眸子沉默著,死一般的沉默。


    白雲辰聽著這細致的描述,也難得的驚了驚,他知道這些描述十有八九是真的,也知道這是有人故意散播出來的,那些人正千方百計的要對付幕夏,這樣做並不奇怪。


    隻是讓他震驚的是,他的小侄女不像是會做出這些事的人!


    他與幕夏相處的時間不長,卻也知道幕夏大概是什麽樣的人,哪怕是為了某些重要的決定,她也不會做出這樣近乎於自毀的選擇,更不會這麽傻的犯蠢!


    然而這又是怎麽回事?


    想了想,白雲辰認真的看向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萬俟曜,“我去護國將軍府看看。”他還是不相信幕夏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或者這裏麵有什麽誤會。


    說著,白雲辰站起來,就要轉身向外走。


    這時,萬俟曜緩緩抬起眸子,卻是掠過他看向書房外,“去請神醫和毒聖。”聲音很平靜,卻莫名的讓人感覺到一陣陣山雨欲來風滿樓。


    守在外麵的人立即二話不說的分散離去,以最快的速度去找神醫和毒聖。


    “怎麽回事?”白雲辰停住了動作,莫名其妙的看向萬俟曜,完全不明白他這是想做什麽,這個時候似乎神醫和毒聖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王者之草。”萬俟曜隻淡淡吐出這四個字,沒有多解釋。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時的心境有多不平靜。


    他自然也判斷出外麵的傳言是真的,或許有所誇大,卻是沒有半分虛假。


    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幕夏不會背叛他,可是,他不相信那王者之草!


    王者之草,曾經幫幕夏解除了“忘情水”忘情的藥效,可是神醫和毒聖都說了,這王者之草是聖藥之最同時也是毒藥之最,連他們也不清楚幕夏服食了這玩意是幸還是不幸,也不清楚這玩意對幕夏有什麽後遺症。


    現在,或許他知道了!


    它或許讓幕夏產生了幻覺,讓幕夏將萬俟冽當成了他!


    除了這個理由,萬俟曜想不出幕夏“背叛”他的理由!


    這一刻,萬俟曜真的不知道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同時此刻他真的不太敢出現在幕夏眼前,他害怕看見那讓他想殺人的畫麵,更害怕幕夏從此將萬俟冽當成了他!


    白雲辰聽見萬俟曜這四個字,凝了凝眉,看了看萬俟曜,知道他不會解釋,斂眉沉思這四字裏麵的話外之音。


    幕夏完全不知道萬俟曜正在努力的為自己“澄清”,她此時前所未有的冷靜,冷靜的看著暗門外發生的一切,聽著暗門外所有的聲音!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趨勢。


    沈晴和竹雲看見這樣極度不尋常的幕夏,心情極度難過和沮喪!


    在臥室的大門被撞破那一刻,她們的心底齊齊冒出了兩個字——完了!


    沒錯,完了!


    這次真是跳進大海都洗不清了!


    那一刻,沈晴和竹雲的腦子裏隻有這兩個字,隨之憤怒和殺意代替了這兩個字,就要打開暗門走出去,將外麵那對徹底毀了幕夏清譽的狗男女殺了!


    然而幕夏平平淡淡的五個字讓她們兩人清醒過來,“他們不能死。”


    幕夏這平平淡淡的五字一遍一遍回響在她們兩人心頭,讓她們慢慢冷靜下來,沒錯,那對狗男女現在不能死,否則幕夏真的跳進大海都洗不清了。


    現在雖然已經洗不清了,不過有這對狗男女在,以幕夏和攝政王的聰明才智,應該可以想到解決的方法,目前最急迫的是,如何悄無聲息的出去與攝政王取得聯係。


    當然,前提是攝政王殿下還相信幕夏!


    沈晴下意識的忽略這個問題,懊惱的捶著自己的腦袋,萬分後悔當時為什麽要答應幕夏在來到這裏的第一時間就檢查這道暗門,現在好了,她們連想出去都做不到,連想與外麵簡單的通訊都做不到。


    “明天大婚時,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幕夏卻完全不擔心。


    莫名的,她相信萬俟曜,相信他即使聽到了這些不利於她的傳言,即使聽了會很不開心,會很憤怒,明天,他會依約親自過來迎娶她!


    她莫名的相信著!


    沈晴見幕夏這麽相信萬俟曜,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最終什麽都沒說。她沒說當年她家小姐也曾這樣相信過那個男人,最後卻被那個男人傷得最深!傷得最狠!


    ……


    此時,淪陷在萬俟冽溫柔攻勢裏的“幕夏”也清醒了過來,她垂著眸子,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萬俟冽塞在她手掌心裏的小瓷瓶,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萬俟冽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他正憤怒的瞪著魯莽衝進來破壞了他好事的劉安,臉色難看語氣也好不到哪裏去,“怎麽回事?”


    如果說不出所以然,哪怕劉安跟了他多年,他也不會輕易放過這越來越沒規矩的屬下。


    劉安暗吸了兩口氣,“咚”一聲跪在地上,在萬俟冽想吃人的目光下,硬著頭皮稟告,“皇上,禦書房走水了,火勢太猛,來不及挽救,全燒了……”


    劉安這火急火燎的稟告卻被萬俟冽打斷了,他沒有意外的冷笑了聲,“嗬……就知道他不會乖乖的等著。”


    不用想,萬俟冽都知道這是誰的傑作,他那睚眥必報的皇弟知道自己來找他的寶貝女人,又怎會坐以待斃?


    可惜,最後他心愛的女人還是成為了自己的女人!


    明天,明天他一定會以最盛大的儀式來迎娶這個女人當自己的皇後!


    到時候,相信他那親愛的皇弟的表情一定會非常非常精彩!


    嗬嗬嗬……


    劉安抬眸瞄了眼萬俟冽,看見萬俟冽臉上高興的神色,隱隱猜到他的心思,在心底無奈的苦笑了聲,如果隻是這樣,他也不會急得慌了神頭腦發熱的闖進來。


    想到另一個更糟糕的消息,劉安艱難的吞了吞口水,繼續硬著頭皮稟告,“皇上,皇陵被毀了!”聲音下意識的低了兩分。


    暗門內的幕夏聽到這個消息,忍不住輕笑了笑,果然是那個妖孽的風格,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對方最痛!


    “你說什麽?”萬俟冽一時反應不過來,又或許是不願意相信,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劉安感受著上方萬俟冽大石般的威勢,暗吸了一口氣一口氣又一口氣,頭也不敢抬,艱澀的重複了一遍,“皇上的皇陵,毀了!”


    轟!


    萬俟冽整個人猛地震了震,身子甚至有點站不穩的向後退了兩步,倚在他懷內的某二貝貨也被帶得不穩的退了兩步。


    須臾,萬俟冽猛地清醒過來,無意識的將身前的障礙推開,風一樣的飄出了臥室,火急火燎的向外飆去。


    “二貝貨”被萬俟冽當成了障礙重重的甩倒在地上,發出了“咚”一聲重響,掩不住傷心的看向萬俟冽那早已經不見的背影。


    剛付出的心就這樣被無情的甩在地上,“幕夏”隻覺心一陣陣的刺痛,比身體的痛還要痛上好幾倍!


    沈晴和竹雲見二貝貨被重重的甩在地上,忍不住拍手稱呼,“甩得好!”恨不得萬俟冽再狠狠的甩上幾次!


    不過一看見那個二貝貨頂著幕夏的樣子,滿臉受傷的凝望萬俟冽消失的背影,又忍不住憤怒的罵了聲,“不要臉!”


    這簡直是在抹黑幕夏!


    劉安見萬俟冽飆了出去,立即動作迅速的站起來,眼角餘光不屑的斜了眼滿臉受傷的“幕夏”,頭也不回的拚盡全力跟上萬俟冽,這個時間他家主子怎麽可能還有心思談情說愛?


    萬俟冽此時確實沒有了繼續俘獲“幕夏”的心思,嚴格來說,他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了“幕夏”的存在,此時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皇陵,他沒有想到萬俟曜這次出手竟會這麽狠!


    曆代的皇帝在登基沒多久就開始秘密搜尋風水寶地,秘密建造自己的皇陵,以備百年之後能夠有個理想的安身之地。


    萬俟冽也不例外,他不想死,卻也想死後能繼續當皇帝,因此登基沒多久就找了一塊風水寶地開始秘密建造自己的皇陵。


    耗費了近十年的時間,他的皇陵在前不久終於建成了。在他之前差點歸西前一個月終於建成了,他親自前去驗收,結果相當滿意,想著幸好在自己大限前完成了,他即使死了也能在這座皇宮般奢華壯麗的皇陵裏繼續當皇帝。


    後來,他大難不死重生了過來,卻也沒有因此忽略了皇陵,甚至還秘密派了一隊重兵守在皇陵四周,卻沒有想到他的皇陵竟然毀了,竟然毀了!


    這對於皇帝來說可謂大忌!


    皇陵毀了,相當於這個皇帝的氣數也盡了!


    萬俟曜,你夠狠的!


    ……


    “小姐……”


    所有人都離開了後,之前一直守在外麵的“竹雲”走了進來,關上了房門,擔心遲疑的看向跌倒在地上滿臉傷心的“幕夏”。


    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她不明白“幕夏”為什麽會倚在萬俟冽的身上,也不明白“幕夏”在傷心什麽,不過她真的擔心這樣的“幕夏”。


    想要模仿一個人或許不難,可是想模仿得能以假亂真,騙過所有人,包括真身的親人家人,這才是最難的。


    除非親身經曆過,否則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這裏麵的艱苦和勞累。況且如果不是真的迫不得已,誰不想做自己?誰會自討苦吃的走這條不歸路?


    因為曾一起經曆過那段艱苦勞累的特訓,因為同樣走上了這條不歸路,“竹雲”對“幕夏”有一種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感覺;也因為她完全融入了竹雲這個角色,下意識的想要保護“她家小姐”。


    “幕夏”在“竹雲”這擔憂的聲音中慢慢回過神來,抬眸看了她一眼,下意識的握了握手,感受到手掌心的異樣,抬起手舉到眼前,神色不明的看著手掌心裏的淡黃色瓷瓶。


    暗門內的幕夏看著那個瓷瓶微微凝了凝眉,那個瓷瓶裏麵的是什麽?萬俟冽究竟想做什麽?


    幕夏能夠看出萬俟冽對外麵那個二貝貨的心思是剛才一時興起的,他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是那個瓷瓶。


    想了一會,幕夏依然想不出萬俟冽的主意


    不過暗門外的某個二貝貨似乎做出了什麽重要的決定,隻見她緩緩的緊緊的握了握手掌心的瓷瓶,眼睛裏不知何時翻出了一片堅定。


    看到她這神色,幕夏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做出了決定,做出了選擇,眉頭微皺了皺,不知該是什麽心情。


    幕夏承認自己很自私,不願看見任何女人喜歡萬俟曜;同時她也不願意看到有人頂著自己的模樣,模仿著自己的行為性格去愛萬俟冽,這會讓她惡心得想揍人。


    這下,幕夏有點後悔自己在最開始時想看戲的心思了,如果一開始就解決這個二貝貨,現在就不會這麽多事,更不會這麽被動。


    可惜,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幕夏懊惱的閉了閉眼,靜靜等待明天的大仗到來。


    希望,明天能一切順利!


    當然,她也知道這隻是單純的希望!


    她早就知道,明天絕不會平靜!


    同樣的,暗門外的二貝貨似乎也在等著明天,透過紗窗看了眼窗外,神色不明的轉身趟在大床上,靜等明天的到來。


    偏殿裏的司徒寧和司徒敏竊竊私語了一會後,也不見任何動作,似乎她們確實如她們說的真心在這裏陪伴幕夏待嫁,又似乎她們也在等待明天的到來。


    幕家老頭子似乎真的已經看淡了世事,清楚知道外麵的嚴重事態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待在自己的院落裏靜靜的休養,兩眼不聞窗外事。


    幕勁騰想動,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況且他即使動也是下意識的幫幕明樂。


    最奇怪的是,護國將軍府外麵本準備衝過來為他們尊貴的攝政王殿下鳴不平的百姓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沒有了動作,靜靜的,卻似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詭異,壓抑。


    一切都在等明天。


    明天……


    在這詭異的平靜中,時間緩慢又快速的來到了半夜子時,清冷乳白的圓月靜靜的朦朦的懸掛在黑夜中央。


    “噗!”


    當朦朧的圓月清冷的來到夜空的最高點,萬俟曜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噴出了一口泛著幾點漆黑的豔紅鮮血,將他身前書桌上滿桌淩亂的書籍染上了一片紅!


    坐在他正對麵的白雲辰正快速又認真的翻閱書籍,手上的書籍泛著點點黃,顯然是有點曆史,卻保存得不錯,此時卻染上了一片星星點點的紅,他身上那不染塵埃的淡藍色衣袍也無可避免的染上了幾點紅點。


    白雲辰眸子輕縮了縮,低頭看了看書頁上的紅以及衣袍上的點點斑點,神色不明的抬起頭,看見萬俟曜的異樣,微擰了擰眉。


    此時的萬俟曜異常不正常,他妖孽般的臉容上此時火紅一陣青白一陣,一陣熾熱的火紅又一陣徹骨的青白,如同一座火山和一座冰山在較量。


    白雲辰擰眉看了萬俟曜三個呼吸的時間,眸光輕閃了閃,轉眸看向被萬俟曜以最快的速度請來的聶銘和風蓧,傳說中能醫死人和殺人於無形的神醫和毒聖。


    卻見一身黑袍的神醫聶銘隻是漫不經心的斜了萬俟曜一眼,就漠不關心的收回視線,繼續一目十行卻難掩認真的翻找手上同樣泛黃卻保存得很好的書籍。


    一襲白裙的風蓧比聶銘稍好了點,眸子裏劃過了一絲明顯的擔憂,卻隻是短短的一瞬,轉眼就垂眸繼續一目十行的翻找手上同樣泛黃的古籍。


    白雲辰擰著的眉頭深了一分,看向聶銘和風蓧的目光跟著深了一分。


    聶銘和風蓧是在一個時辰前趕過來的,他們過來後卻什麽都沒有問,什麽也沒有說,直接將兩大麻袋的書丟在書桌上,緊接著如在自家一樣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專心致誌又似爭分奪秒的快速又認真的翻閱那一大堆書籍。


    那一大堆書籍無一不是泛著點點黃色卻都保存得極好的古籍,白雲辰隨意翻看了一本,發現竟是差點失傳了的醫藥古典。


    這哪怕是曆史典籍保存得良好的白弋國禦書房都很難找到的珍貴古籍!


    白雲辰驚訝的看了看聶銘和風蓧,帶著難掩震驚的心情,隨手又抽了兩本,竟都是近乎失傳的珍貴醫書,看向聶銘和風蓧的目光變了又變。


    連一國皇室都找不到的珍貴古籍,這兩人竟扛了兩麻袋過來,且毫不珍惜的隨意粗魯的丟在書桌上,這兩人是不是太財大氣粗了!


    這裏隨意一本都是千金難求萬金難買!隨便一本拋出市麵,絕對是天價!


    白雲辰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人,他也不太在乎錢財,不過不管他看起來再怎樣的寧靜致遠淡泊明誌,他還是無法做到完全的脫俗,再怎麽說,他也是一國的太子。


    他確實不愛錢財,卻喜歡那些無法用錢財來衡量的,如這些典籍。


    萬俟曜卻對聶銘和風蓧這財大氣粗的動作絲毫不意外,也沒有迫不及待的道明焦急請他們回來的原因,甚至與他們眼神都沒有交流一個,見他們丟下書就快速又認真的翻閱這些古書,迅即二話不說的拿起書桌上的古籍開始快速又認真的翻閱,完全兩眼不聞窗外事,任由外麵的事態自由發展,也暫時忘記了幕夏對他的“背叛”。


    白雲辰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微凝了凝神,隱隱猜到他們的想法,略帶無奈的歎了口氣,收斂了心神,也開始快速又認真的翻閱眼前那些珍貴的古醫書。


    這一翻閱就沒有停過,卻沒想到萬俟曜竟突然毫無任何症狀的出意外了!


    萬俟曜這個當事人卻如沒事人一樣,隻是抬手隨意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深邃的妖瞳眨都沒有眨,那認真的視線完全沒有離開過他手上的書籍,隻見那書籍一頁一頁又一頁的在他的妖瞳下快速掠過。


    隻是他妖孽臉容上火紅和青白的不斷交替,他身體掩飾不住的僵硬以及那一條條刺目的凹凸青筋出賣了他,清晰的顯示著他此時正承受著非人的痛苦。


    白雲辰看著那一陣陣讓人無法忽視的火紅和青白,看著那一條條凸起的青筋,皺了皺眉,好一會,有點看不下去了,輕歎了口氣,手指輕彈出一個瓷瓶,“可以讓你止痛十二個時辰……”


    萬俟曜伸出兩根手指準確的接著,倒出裏麵的藥丸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入口中,藥丸入口即溶,化成液體匯入了他的體內。


    整個過程一氣嗬成,沒有任何的停頓,由始至終萬俟曜頭都沒有抬一下,視線也一直黏在手中的書籍上,甚至白雲辰的話還沒有說完,萬俟曜所有的動作就完成了。


    不過白雲辰這藥效確實挺明顯,萬俟曜服下了那藥丸沒多久,臉上火紅和青白的交戰漸打漸緩,慢慢的再次開始了和平共處,如同以往過了十五,到了十六恢複正常一樣。


    白雲辰難得的扯了扯唇瓣,看著神色不變繼續淡定看書的萬俟曜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淡泊清潤的臉上少有的帶上了一絲愕然和挫敗。


    聶銘和風蓧驀地從手上的書中抬起頭來,難掩驚訝的瞪著白雲辰,沒錯,是瞪著白雲辰,帶著驚訝和審視。


    萬俟曜的動作確實很快,那粒藥丸幾乎沒有在空中停頓就被他吞入了腹中,不過那飄出的短暫藥香味還是逃不過他們對藥草異常靈敏的鼻子,隻是一下他們就判斷出了那是白弋國五大國寶之一的——雪神丹。


    雪神丹,帶有一個“神”字,功效確實也有點神奇,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即使隻剩下一口氣,它都能讓你延緩生命的流逝。


    沒錯,延緩。


    雪,顧名思義,它能夠完好的封住傷者的血液流動和四筋八脈,卻又不是真正的冰封,它這封鎖完全不阻礙傷者的正常行走,卻又能為傷者爭取至少十二個時辰的救治時間,這對於那些真正危殆奄奄一息的人來說,相當於給了第二條生命的機會。


    曾經他們也曾想方設法將這寶貝從白弋國的皇宮內偷出來,可惜白弋國對五大國寶的保護措施做得太好了,他們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


    沒有想到白雲辰就這樣隨意的將這寶貝丟給了萬俟曜!


    萬俟曜這怪胎再這樣都不會危殆到奄奄一息!


    萬俟曜的情況他們很清楚,此時他看起來是很痛苦,卻遠遠不到危殆的情況,以往每個月發作失去了所有內力隻能依靠身體硬撐那近乎要破體的痛苦,他都一一挺過來了;現在吸食了幕夏意外吞了王者之草的血後,即使發作也依舊力量充沛,他又怎會輕易出事?


    憑他那讓他們也有點驚訝的內力,想要暫時抑製那火山和冰川對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保守估計,哪怕抑製一個月都不是問題。


    隻是某個笨蛋喜歡自虐,喜歡用痛楚來麻木自己,完全沒有阻止那火山和冰川再次開始爭奪地盤,才會出現這被痛苦折磨的跡象。


    真是白白浪費了那樣珍貴的寶貝!


    萬俟曜完全無視聶銘和風蓧那哀怨和指責的視線,動作不停的快速又認真的翻找他們兩人扛回來的這些古醫書,企圖在裏麵尋找有關“王者之草”的資料。


    沒錯,聶銘和風蓧回來後,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跟他們說焦急找他們回來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瞬間會意過來聶銘和風蓧的心思。


    聶銘和風蓧自幕夏清醒了後就很少待在攝政王府內,一開始的時候是到慈安寺去找他們的叛徒徒弟文詩詩,不,應該是白詩詩才是,他們覺得是清理門戶的時候了。


    隻是白詩詩卻早了一步逃走了。


    聶銘和風蓧知道白詩詩逃走了後,沒有在第一時間追蹤她,在他們心中幕夏始終是第一位,想起幕夏不小心吞了那“王者之草”,他們始終無法安下心來。


    因此,他們開始日以繼夜的翻找醫書,尤其是那些差不多失傳的古老醫書,直到萬俟曜派人來找他們。


    當聽到幕夏“背叛”了萬俟曜的消息,聶銘和風蓧與萬俟曜一樣,都懷疑是那“王者之草”的副作用,可是他們這些日來依舊查不到多少有用的資料,於是就將這些醫書一起帶了過來,想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希望盡可能的找到關於那株“神草”的資料。


    白雲辰確實聽說過王者之草,不過即使是資源非常豐富的地海森林也很少出現這“神草”,最起碼白弋國搜索了多年都沒有發現。


    他很好奇幕夏為什麽會有這王者之草,卻沒有想到萬俟曜已經吸食了幕夏那吞了王者之草的“神血”。


    萬俟曜每月發作在某些人靈通的消息裏並不是什麽秘密,白雲辰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每月十五是萬俟曜最虛弱的時候,現在親眼見到,親眼驗證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同時也釋然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


    蝕龍果!


    蝕龍果出自白弋國,白雲辰很清楚服食了蝕龍果的後果,他不奇怪萬俟曜為什麽會服食了蝕龍果,卻是非常敬佩他靠自己的意誌力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撐過了那近乎於裂體的非人痛苦,直到現在還沒有陷入那瘋狂的嗜血中。


    清楚了其中的某些真相後,白雲辰對萬俟曜的認可真心了幾分,也因此慷慨的送出了白弋國的五大國寶之一,希望能助他減輕一些痛苦,讓他今天能娶得美人歸。


    萬俟曜隱約猜到白雲辰的心思,卻沒有點破,甚至麵不改色的吞下了白弋國五大國寶之一的雪神丹。


    萬俟曜時刻記得聶銘和風蓧說過,白弋國四處都是寶,想要提升他和幕夏的身體素質,“搶”白弋國絕對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捷徑。


    事實證明,白弋國果真財大氣粗,白太子隨便一出手,就是國寶。


    服食了那國寶後,萬俟曜明顯感覺到體內力量充沛,似乎停滯了很久沒有提升的內力隱隱往上冒了一節,那蝕龍果的爆發即使沒有幕夏的血幫助壓製,也死死的被他高強的內力穩穩的壓製住。


    第一次嚐到了白弋國財大氣粗的好處,萬俟曜垂下的妖瞳深處劃過了一道亮光,薄唇不著痕跡的勾了勾,轉瞬即逝,隱藏了無盡的腹黑和狡猾!


    如果幕夏看到,絕對會在心底為白雲辰默哀一秒鍾,被一頭腹黑狡猾的妖孽盯上,絕對是有來無回!


    白雲辰還不知道自己難得的慷慨大方招惹了一隻極度饑餓的“吸血鬼”,不過他異常準確的第六感隱隱感覺周身劃過一陣陣不好的涼風。


    白雲辰疑惑的掃了四處一下,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聶銘、風蓧、萬俟曜垂著眸子快速認真的翻找那傳說神草的資料。


    白雲辰收回視線,暫時壓下這異樣,看著萬俟曜猶豫了一會,終是將後麵那半句未出口的話說出來,“那雪神丹確實可以幫你止痛十二個時辰,不過它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副作用——嗅覺失靈。”


    萬俟曜抬頭看向他,沒有說話。


    聶銘和風蓧也抬頭看向他,微微皺了皺眉,據他們所知,雪神丹是沒有這個副作用的。


    白雲辰輕歎了聲,“這不是真正的雪神丹,是我根據真正的雪神丹自製的仿雪神丹,功效與真正的雪神丹差不多,隻是因為缺少了某種藥材,所以才會有這個副作用,同樣是十二個時辰。”


    聶銘和風蓧聞言釋然過來,他們就說以白鎮對五大國寶的重視,五大國寶怎麽會這麽輕易現世呢。


    萬俟曜聽完白雲辰的解釋,垂眸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白雲辰看著萬俟曜再輕歎了口氣。


    嗅覺失靈十二個時辰對一般人來說沒什麽,不過對被群狼環伺,準備在一片槍林箭雨中娶得已經“背叛”了自己的美人回來的萬俟曜,卻可以說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


    在萬俟曜的沉默中,時間看似緩慢實則快速的流過,紅彤彤的太陽緩緩的從太平線上升起,將溫暖和光輝灑滿大地,驅散人心的黑暗。


    不過這溫暖的光輝似敵不過那濃黑陰暗的黑暗,沒過多久,一片龐大的烏雲從遠方飄來,一點一點的遮住了太陽的光輝,讓壓抑沉悶一層一層的灑落人間。


    抬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莫名的感覺一陣陣壓抑鬱悶。


    今天本是一個大喜的日子,整個昭城紅彤彤一片,千裏彩帶,萬裏紅毯,幾乎每家每戶都掛滿了紅彤彤的喜慶燈籠,從護國將軍府門口到攝政王府大門口的主街上更是連綿不絕的鋪上了紅地毯,主街兩邊的店鋪也裝飾得喜慶連連。


    然而,似乎被今天的天公不作美影響了,整個昭城沒有一點喜氣,死氣沉沉的,沉悶抑鬱,如山雨欲來,緊張焦灼。


    萬俟曜神色淡淡的抬頭看了看暗沉的天色,突然輕笑了笑,手指彈了彈身上剪裁合適的豔紅新郎服,神色輕鬆的邁出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外,昭城的百姓整齊的守候著,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喜慶,滿臉的複雜,看著邁步走出來的萬俟曜張口想要說什麽,卻在他輕鬆的神色下,如鯁在喉,說不出來。


    見萬俟曜一身豔紅新郎服滿臉輕鬆,一副要去迎親的模樣,昭城的百姓更是在心底為萬俟曜默默抱不平,更是將幕夏批得一文不值,恨不得將她的心挖出來,讓她看清楚他們偉大尊貴的攝政王殿下的真心和癡情。


    萬俟曜神色淡淡卻滿含威懾力的掃了四周一眼,輕易的將所有人的沉悶抑鬱壓製下去,隨後淡淡的吐出九個字,“本王的王妃隻有幕夏。”


    神色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很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一個什麽都改變不了的事實,攝政王妃由始至終隻有一個人。


    他心底也隻有那一個人兒——無論幕夏變成了什麽樣,無論幕夏是不是真的變了心,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他,他的心底隻有她,隻有她。


    昭城的百姓聽著他們尊敬如神明的攝政王殿下這平淡卻深情的告白,心底除了震撼還是震撼,完全說不出話來。


    雖早知他們的攝政王殿下專情如一情深如海,卻從不知道他們的攝政王殿下竟會專情得這麽傻,這麽癡。


    站在攝政王府大門內沒有出來的聶銘和風蓧欣慰滿意的相似一笑,即使是曾對萬俟曜很有意見的聶銘此刻對萬俟曜再也沒有挑剔,這樣專情深情的男人,值得他將女兒托付。


    白雲辰站在聶銘和風蓧身邊,看著萬俟曜那挺拔的身影,掠了眼稍鬆了鬆的眾昭城百姓,清潤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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