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隊伍不急不緩的駛著。


    出了京城不遠處便是山峰,山路不好走,馬車顛簸,車輪子愈發的緩慢滾動。


    無人可見小山坡上站著一人。


    紫袍飄飄,手執摺扇,五指因克製的衝動死死捏著扇骨。也不知他在這兒站了多久,衣袍站了晨露,竟也不覺得冷。


    章燁沒有去看信。


    從顧晚棠堅持住著那間院子不曾搬離,他就有了猜忌。


    他裝作不知,顧晚棠要走。


    顧晚棠瞞著他想要章家不受牽連,就和他瞞著顧晚棠,他早已做好為她披荊斬棘,步入二皇子一派。


    他眸中翻滾著情緒,目送車隊行遠。走了也好,若二皇子敗了,她也能無恙。


    ——


    楚汐醒來,全身都悶出了汗。鼻塞,頭疼也去了個幹淨。恢復了活蹦亂跳。但到底還是沒力氣,沒胃口。


    等她醒來,裴書珩恰巧去了書房。楚汐見裴書珩不在,火急火燎的吩咐落兒備好熱水。


    包子臉一聽當下道:「姑爺吩咐了,您身子未痊癒,不該沐浴,萬一又凍著了,小的難辭其咎。」


    怕楚汐不依,落兒還上前去勸:「瞧您臉色還白著,就莫折騰了,拂冬那兒正煎著藥,沒準吃上一帖就好了。」


    楚汐才不會被落兒給忽悠了。


    就是裴書珩不在她才可以虎著臉要沐浴,若他在,定然不允。


    楚汐:我特麽好卑微。


    她當下板起臉來:「你聽他的作甚,後院上上下下都歸我管,他還能給你提例銀了?」


    落兒堅持己見,不為小錢而折腰。不卑不亢的立在一處。


    她搖著頭:「不成不成不成。」


    楚汐瞪他,她也不為所動。


    她盯著落兒,幽幽道:「天涼了,改換丫鬟了。」


    落兒麵上驚恐。


    楚汐終於得償所願,不過,她也有分寸,洗的很快,又讓落兒『毀屍滅跡』。


    落兒剛收拾完:「柳月也來了,本想來屋外候著,讓主子見見。」


    說到這,她又撇了撇嘴:「不過適才來時,摔了一跤,衣裙都破了。小的便讓他回去收拾收拾。」


    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了裴幼眠的嗓音:「嫂嫂。」


    小姑娘昨日擔心的很,如今一早見裴書珩解除了對她的禁令,一刻也不曾耽誤,屁顛屁顛而來。


    她手裏攥著糖人,穿的圓滾滾的向楚汐跑來。身後跟著雲墜,還有盛裝打扮一枝花的六娘。


    小丫頭一個急剎車,在楚汐跟前停下,圓溜溜的眼珠子純粹的像一弘泉水。


    「嫂嫂,你好多了嗎?」


    楚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好了。」


    裴幼眠人小鬼大的學著裴書珩負著手,嚴肅的點了點腦袋。與她嘴裏沾著的點心碎屑相稱,讓人啼笑皆非。


    「如此就最好了,六娘說了,兄長昨日不假旁人之手照顧嫂嫂,嫂嫂若是不痊癒,就是兄長的無能。」


    她說到這裏,又嬌憨的笑笑,傻裏傻氣道:「六娘還說了,世上男人若都想兄長一般就好了。」


    楚汐忍不住瞥了一眼裴幼眠嘴裏的人,實在難以想像六娘能著調一回:「那六娘還說了什麽?」


    裴幼眠想了想。字正腔圓道:「六娘還說,沒看出來賣豆腐的張六去醉鄉閣點了好幾個姑娘。真會玩。」


    裴幼眠說到這裏,忍不住的撅嘴,轉頭去看被她出賣的透透的六娘。


    「醉鄉閣好玩嗎,幼眠也想去。」


    六娘不假思索:「好玩啊,男人門最愛去了。」


    果然,楚汐就知道六娘正經不了太長時間。


    平日裏不著調,可有些話也該在裴幼眠身上注意些,這亂七八糟的事,就不該提。


    女子美眸一蹙。一看就是要訓人的模樣。


    可說出來的話卻成了。


    「張六怎麽回事,他那媳婦還有著身子,他竟然去鬼混。賣豆腐賣了點小錢,就忍不住瀟灑了?」


    這話一下子說到六娘心坎了。


    「可不就是,平日裏多說一句話就臉紅的人,沒想到會背著張娘子偷吃。」


    「今早,張娘子一早就跑去醉鄉閣大鬧。」


    六娘說到這裏,眉宇間都是厭惡,就連手裏的瓜子都沒心情嗑。


    「張娘子平日溫婉,這次也撒潑了一會,在張六俊朗的臉上抓住好幾道血痕。」


    鬧得很大,圍觀者一波又是一波。


    張六鬧了個沒臉,也氣妻子在外不給足他麵子,張娘子有身子,他不能動,可日日憋著,就忍不住來了醉鄉閣。


    眼見周邊指指點點,張六的臉愈來愈黑。好不容易把看戲的人轟走。


    「張娘子氣狠了,當下就要去打張六包下的那姑娘,兩者推搡間,整個人從樓梯下滾了下來。」


    楚汐聽到這裏,麵色愈發凝重。


    她都不記得張六長何等模樣,可這名時常從六娘嘴裏提起,對他也頗有好感。


    覺得是個疼妻子的。


    可今日一聞,形象徹底顛覆。


    即便這個朝代,男子逛花樓,再尋常不過。


    「張娘子如何?」她當下問。


    六娘長籲短嘆:「張娘子倒無礙,隻可惜孩子沒了。」


    楚汐不由聽著難受。


    貫穿全文的張六要game over了嗎?


    此時,落兒焦急的跺了跺腳。她這一動作,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拂冬端著正煮好藥進來,見氣氛凝重,除卻姑娘心無旁騖的舔著糖人,旁人都是義憤填膺之色。


    拂冬麵無表情上前。


    就聽落兒狠狠道:「若揚鶴背著我外頭亂搞,我定然讓他不得安生。」


    拂冬想了想,再一次勸道:「你可以不嫁的。我能幫你。」


    落兒一怔,默默地閉了嘴。


    拂冬太熱情了,熱情到希望她和揚鶴成不了。


    楚汐因著拂冬這一句,不由樂了。


    她實在不能想像拂冬日後若有心上人,會是如何一番光景:「拂冬,若你男人與旁的女子有了瓜葛你會如何?」


    拂冬老實巴交:「我不曾有男人。」


    楚汐想了想:「你就想想那人是阿肆。」


    拂冬想也沒想到:「他身子虛,沒那能耐。」


    六娘:「哈哈哈哈哈。你這是試過了嗎?」


    拂冬無視她的黃腔:「他太瘦了,並不魁梧。」


    沉迷醫術的她,語氣裏終於有了一點兒小驕傲:「不過,有我在,這都不是大問題。」


    楚汐當下捂住裴幼眠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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