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誌軍提了些禮品,猶豫著往老韓家走來,這事他從春節前就在犯愁了,也不知道該不該去老韓家一趟,按說,他也是秋菊的爹,可要是說起來又算不上是她爹,思來想去,還是帶著些貴重禮品前來拜年。不管怎麽說,把關係搞好些總沒錯。


    秋菊跟春來推著單車,見到迎麵而來的羅誌軍都愣住了,羅誌軍提著東西的手顫抖了,退到路旁,有些尷尬,“你們這是?今天過來的?”


    春來冷冷的看著他,哼了聲,“是啊,我今天跟秋菊回了趟娘家,你這是要去哪?還提了那麽多的東西,該不會也去送禮吧?”


    羅誌軍看了眼手中的東西,擠出一絲微笑,“我?我就走走,對,走親戚,嗬嗬,你們這是要回去嗎?”


    秋菊點了點頭,“是啊,現在就回去了,你忙吧,我們先走了。走吧,春來。”說著,踩上單車往前走去。


    春來愣了愣,趕緊跟了上去。


    羅誌軍呆站了會,想著還要不要去老韓家,路上遇到一些個好管閑事的鄰居,讓他更沒了勇氣,在老韓家附近兜了幾個圈,搖頭歎息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明天自己就要回縣城了,今天是最後一天在家,要是再不進去,就又錯過一次上門的機會了。


    梅子到河邊挑了擔水回來,見到羅誌軍,手上又拿了那麽多的禮品,從外觀就能看出來,這些東西遠比春來他們拿過來的要值錢,要高檔,忙笑道,“這不是羅誌軍嗎?這是要去哪呢?哎,秋菊跟春來剛走呢,你在路上有沒碰到他們?”


    羅誌軍點了點頭。嗯了聲,“嫂子,挑水呢?我,哎,韓大叔在家不?我想去看看他。”


    梅子放扁擔,喘了口氣,明白了他的來意,“在,在,走。我帶你進去。”走到門口,梅子往裏大聲喊著,“爹。有客人來了,有貴客到。”


    老韓心裏有點犯糊塗了,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變的門庭若市了?自己什麽時候也這麽有人緣了?出門一看又是個提著大堆禮品的,從禮品的數量和質量來看。確實是挺“貴”的,再一看,竟然是羅誌軍,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開始那幾個人是衝著春來來的,羅誌軍是衝著秋菊來的。春來現在也不錯,當了主任,掙錢也多。對娘家人更是舍得,羅誌軍雖說也好,可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之前又那麽看不起他,難免他心頭不會記恨。想來想去,還是春來比較好。


    羅誌軍笑著打著招呼。“叔,嬸子,你們在家呢?我今天有空,過來給你們二老拜個年。”


    老韓臉上沒什麽表情,說不清是歡迎還是不歡迎,梅子把水倒到水缸裏,笑道,“爹,人家誌軍是特意過來看你們的,你看,還帶了這麽多的禮品,趕緊讓人家進吧?”


    老韓猶豫了,生硬的說道,“那,進吧。”


    秋菊娘把東西拿到一旁放著,給倒了杯茶,她也聽說過秋菊跟羅誌軍的事,羅誌軍是有錢,也有本事,可秋菊畢竟已經嫁人了,背著自己的男人去跟另外一個男人相好,在農村這可是敗壞風俗、會讓人戳脊梁骨的事,所以,也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氣氛變的沉重起來,虎子跟兩個弟妹翻看著桌上的禮品,嘴裏嘀咕著,“這都是什麽呀?是吃的嗎?又是蜂王漿?還有桂圓、荔枝呢。”


    羅誌軍忙從袋子拿了些糖果出來,分給虎子他們,“吃點糖果,這些都是叔叔從外地買回來的呢。”


    幾個孩子拿著糖果高高興興的跑出去玩去了。


    羅誌軍笑道,“叔,嬸子,也不知道給你們帶點什麽,你看,我都好些年沒過來給你們拜年了,你們這身子骨都好吧?”


    老韓笑了笑,還是沒搞懂羅誌軍此行的目的,“托你的福,都好,你這是……”


    羅誌軍想了想,還是鼓足了勇氣,說道,“叔,嬸子,我跟秋菊的關係想必你們也都聽說過,我這次來一來是看看你們,二來,也想告訴你們,我跟秋菊的事,我們,我們……”吞吞吐吐的說了半天,還是沒說明白。


    老韓瞪著雙眼,等著他把話說明了,這樣才好做出自己的判斷。


    梅子似乎聽明白了,“誌軍,你是想跟秋菊,你們,重歸於好吧?”


    羅誌軍愣了愣,忙說道,“對,對,還是嫂子聰明,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呢。”


    梅子忙笑道,“好啊,好啊,你們本來就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要不是當年……你們早就……”


    老韓重重的咳嗽了幾聲,示意她別再往說。


    梅子小聲嘀咕道,“本來就是嘛,秋菊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秋菊娘冷笑了聲,“誌軍哪,要說起來,你也是個好孩子,怎麽就那麽死心眼呢?秋菊她都已經嫁人了,你這樣,唉,你家裏會同意嗎?你們這要是傳出去,人家會怎麽看你們?會怎麽看我們老韓家?說不好聽點,這是丟人現眼的事,我們可丟不起這人。”


    場麵變的尷尬起來,羅誌軍有些懊惱,自己就不該來自討沒趣,按說,老韓跟現在的秋菊早就不是那麽回事了,秋菊也不會在意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何必自尋煩惱,跑這來受人白眼?


    羅誌軍站起身笑了笑,“那什麽,叔、嬸子,我還有些事,我先走了,咱都是鄰居,要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說,去了城裏,記得到我那店子去吃個便飯,噢。”


    門口,秋生幹完活走了進來,見羅誌軍在裏,心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這不是誌軍嗎?怎麽有空到我家來了?”


    梅子忙把他拉到一旁,“還不是為了秋菊的事,這事,你得說說爹跟娘,我覺得人家是一番誠意,秋菊不也喜歡他嗎?”


    羅誌軍忙笑道,“是啊,正好有空,過來看看,也順便給叔、嬸子拜個年。”


    老韓想了想,說道,“你嬸子說的對,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們家丟不起這人,你還是把東西拿回去吧,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秋菊她已經嫁給了春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都是她的命,這輩子她就不能再有別的想法,要是有,那也是作孽!”


    羅誌軍也火了,想自己真傻,怎麽會想到跟這種人來講道理?“你這是什麽話?我們怎麽就丟人現眼了?秋菊以前在婆家受了多少苦,你們都知道吧?她 就該嗎?直到被婆家折磨死,她都沒反抗過,現在還要按著你們的那一套活著嗎?”


    “你,你說什麽?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嗎?什麽叫被折磨死?”梅子眼中有些驚恐。


    羅誌軍想了想,還是別說出來的好,“有多少次不都是差點被折磨死嗎?躺在床上幾天起不來,你們有關心過她嗎?”


    竟然趕這麽跟自己說話?老韓站起身罵道,“我自己的閨女,我想讓她怎麽樣就怎麽樣,還不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你算個什麽東西?她就是被婆家打死,那也是她的命!”


    秋生沉默了會,說道,“爹,你先別著急上火,我覺得羅誌軍說的對,秋菊在婆家受了那麽多的苦,她就該跳出那火坑,過她自己的日子,這些整個杏花溝的人都知道,有什麽好怕的?”


    梅子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說道,“你呈什麽能?你別忘了,你還要靠著春來進廠呢,你不向著他,他能讓你進嗎?”


    秋生歎了口氣,“那也不能用我自己妹子的幸福去換我的工作,我想好了,我也看的出來,秋菊她不喜歡春來,要是我,也不會喜歡一個曾經把自己打的死去活來的男人,咱是她的娘家人,應該為她撐腰,這麽多年了,咱應該聽聽秋菊自己的意思。”


    秋菊娘摸了摸秋生的額頭,“你沒事吧?怎麽說出這種話了?這婚姻大事,什麽時候輪的到她自己做主了?她就那命,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進廠,別為了秋菊把自己的前程給耽誤了,懂嗎?”


    梅子點了點頭,“娘說的對,春來現在是主任,很多事都要靠他呢,秋菊的事你就別管了。”


    羅誌軍憤怒的看著秋菊她娘,看來,秋菊這一生的坎坷都是她娘給害的,這樣的人真不配為人母,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本來還想著,尊重原來的秋菊,過來看看她的父母,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人,隻顧自己,完全不管女兒的死活,這樣也好,以後就不用再顧忌他們的感受了,也不需要再遵從他們的意思。


    羅誌軍輕鬆的笑了笑,“好吧,隨便你們怎麽想,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羅誌軍走出門口,梅子指了指桌子上的禮品,“那這些東西?”


    老韓正想著說叫他回來給拿回去,秋菊娘忙說道,“東西都拿來了,咱收就是,他這麽有錢,還會在意這點東西嗎?”


    這事連秋生也看不去了,跑出門口追上羅誌軍,笑道,“你別介意,我父母就這樣的人,放心吧,你跟秋菊的事,我心裏有數,我不會反對你們的,不過,你們心裏要想清楚了,怎麽做才能不傷害到自己也不傷害到別人。”


    羅誌軍笑了笑,淡淡的說了兩個字,“謝謝。”隨即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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