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想著要怎麽來問春來關於藤椅的事,見陸大山在旁邊又不便開口,隻好笑了笑,對春來說道,“先吃飯吧,我是有點事找你,等會吃完飯咱再單獨聊。”


    春來心裏一震,有些激動,單獨聊這幾個字意味著什麽?他偷看了眼羅誌軍,有些得意,羅誌軍夾在中間也確實不是回事,站起身找了個借口,“你們慢慢吃,我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春來朝著羅誌軍的背影狠狠的瞪了一眼,心裏又覺憋著股怨氣,見桌上沒酒,忙問道,“怎麽吃飯都沒上點酒呢?大山,要不咱喝幾杯?”


    陸大山看著秋菊,他雖然也很好酒,不過,還是能分場合的,秋菊看出春來是想發泄情緒,歎了口氣,“唉,你們想喝就喝吧,服務員,來瓶酒。”


    春來心裏正賭氣,也不給秋菊好臉色,一個勁的勸陸大山喝酒,“來,兄弟,咱哥兩好好喝幾杯,哎呀,這酒就是好啊,喝去什麽煩惱都沒了,你說是不?”


    秋菊有些不是滋味,春來以前並不怎麽喝酒的,自從到了縣城後,便喝酒了,對於這一點,自己也有些責任,一個男人,總是活在沒有尊嚴的世界中,難免心裏煩悶,因此,也沒怎麽管他,就讓他發泄好了。


    陸大山正好找機會喝點,興致也挺高,大概是有段時間沒放開喝,酒癮犯了,說話也有點忘乎所以,“哎呀,這菜好像不夠了,再上兩個吧?來點重口味的,又麻又辣的,怎麽樣?就麻油辣子雞。對,服務員,再來隻辣子雞,要快。兄弟,你說的還真對,這酒一肚,什麽煩惱都沒了,這世界上要是沒了酒啊,我不騙你,生活準沒什麽樂趣。嘿嘿。”


    春來不管不顧的,一杯接一杯喝著,秋菊有點看不過去了。站起身說道,“那你們慢慢喝吧,我先回去了。”


    “哎,急什麽?”春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叫道。“我不就喝點酒嗎?你就這麽看不慣?好了,我們今晚就喝這一瓶,把瓶裏喝完就算完事,好不?”


    秋菊又重新坐了來,那就讓他發泄好了,反正自己也還有事要問他。“那好吧,喝完這瓶,我有事跟你說。”


    見秋菊這麽說了。陸大山倒也識趣,喝完杯裏的酒說道,“兄弟,這次咱就到這吧,改天再好好喝。我還有點事,得先回廠裏去了。你們聊。噢。”


    陸大山一走,春來倒顯得有些拘謹,他很清楚,秋菊說有事要談,並不會是跟他談情說愛來著,肯定是有其他的事,其實,心裏也已經猜到了幾分,隨便夾了點菜吃,說道,“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秋菊也沒心思跟他去閑聊,直奔主題,“我問你,你們廠是不是在做藤椅?就是你之前做的那種,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那些藤椅是不是你做的?”


    果然是為了這事,春來沒好氣的說道,“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些?我們之間除了這些破事,就不能談點其他的嗎?”


    秋菊也來了氣,自己每天那麽辛苦,還得不到理解,“那你想談什麽?我現在事情那麽多,你就不能多理解嗎?我問你,那些藤椅是不是你做的?”


    春來心裏本來就不舒服,還一個勁的被人責問著,好像自己做了什麽見不到人的事般,一口氣喝完杯裏的酒,接著酒勁說道,“對,是我做的,怎麽樣?誰規定就隻有你們廠能做?就不準我們做了?”


    “你這說的什麽話?你忘了你家裏還有個小作坊呢,你這不是跟我過不去,你這是跟你家過不去,知道不?你用劣質藤條做出款式相同的藤椅,把市場價格全壓了去,你覺得你家裏你爹做的那些還有市場不?”


    春來心裏一驚,他隻是個工人,不是個生意人,這些還真沒想過,“這,我做我的,我爹做我爹的,這能扯到一塊去嗎?你是看我現在有點出息了,怕我會超過你,所以要處處打壓吧?”


    這人怕是心裏有問題吧?越說越離譜了,秋菊稍微平靜了,還是別跟他爭了,這樣爭論去也得不出結論,還是先冷靜來,再慢慢說。


    見秋菊沉默不語,春來也平靜了些,“你是怎麽知道我們廠在做藤椅的?”


    “市場是透明的,你們做的什麽最終不都是為了銷出去嗎?隻要上市場去轉一圈不就知道了?而且,我告訴你,咱之前的客戶如果也從你們廠定這種價格低廉的產品,那家裏做的那些就沒那麽好賣了,以後要是訂單少了,你看你是哪頭劃算吧。”


    春來倒是聽進了點,隻是,他沒想這麽遠,現在他是於廠長麵前的紅人,是廠裏的功臣,廠裏還準備多派些人手給他專門做藤椅,以後前途無可限量,要超過秋菊也不是不可能的,總比這樣一直被秋菊壓住強。


    “怎麽樣?你想清楚了沒?”


    春來抬起頭,有些懵懵懂懂的,加上喝了不少,頭腦不是很清醒,眼皮都有些打架了。


    秋菊倒了杯茶給他,“趕緊喝點茶水吧,我看你有些醉了。”


    春來喝杯茶,腦子清醒了些,顯得有些無奈,“那你說該怎麽辦吧,現在就是我不想做也製止不了了呀,我們組有五個人,他們都已經學會了,就是我不做,他們也完全可以做,你說,我能放賺大錢的機會嗎?你放心吧,隻要以後訂單多了,我這賺的錢不比家裏那手工作坊少,到時,家裏就不用做了,爹也能輕鬆點。”


    “你這是什麽話?家裏怎麽能不做了呢?我費了多少心思才接了那點活?”秋菊心想,有多少人都靠著上山砍點青藤來增加點家裏的收入呢,這活雖小,卻也養著不少人,算是為鄉親們做了點貢獻。


    春來哼了聲,對,那些活再好,也是你接來的,我隻是個打手的,在淩雲廠卻不一樣,在那裏才能真正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好不容易有人欣賞,當然得積極表現,又怎麽可能會放棄?“那你認為我現在還能停的來嗎?”


    這讓秋菊有些犯難了,真是五味雜陳,春來說的沒錯,現在再去製止已經來不及了,唉,看來申請個專利保護自己的產品是多麽重要,估計他們也還沒那意識,等自己申請好了,就不讓他們再用那款式。看春來那誌在必得的樣,又不忍去打擊他,唉,想來他也有他自己的理想,就讓他去衝好了。


    “好了,你還是好好做你的吧,我看暫時也沒別的法子,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春來很是失落,好不容易才能見一麵,說了這幾句就要走,難道是自己說錯了什麽嗎?“這,就要回去了?還早呢,要不,在咱去看場電影吧?你看,城裏好多人都喜歡看電影,咱也不能隻顧著做事,也該有點那啥娛樂不是?”


    秋菊愣了愣,看電影是消遣沒錯,可那也得跟自己喜歡的人去看才有味道,跟著春來去隻會給自己添堵,她回頭看了眼羅誌軍,搖了搖頭,“春來,我今天真的很累,明天還有很多事,我得回去理理頭緒,吃吧,次我一定請你看電影,好不好?”


    春來心中湧起一股孤獨感,在這陌生的城市,越發的感覺自己是個外人,自己是為了秋菊才到這來的,秋菊卻似乎從來都不曾需要過他,甚至能從秋菊的神態種感受的到對他的一種厭煩,春來站起身緩緩的說道,“那,那我送你回去吧。”


    秋菊扭過頭看了眼羅誌軍,有點擔心他會誤會,本想拒絕來著,想了想,春來也算是自己名義上的男人,總不能太拒人於千裏之外吧,因此說道,“也好,那就一起回去吧。”


    剛走到門口,羅誌軍衝著他們大叫了聲,“秋菊,等一,有你電話,劉旭那邊來信了。”


    秋菊心裏一震,沒想到這麽快,申請專利的事一定要盡快辦了,才能對自己的產品有個保護。轉身跟春來說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要商量。”說著,進店裏接電話去了。


    羅誌軍手裏拿著電話,嘿嘿笑了聲,秋菊不解其意拿起電話,裏麵傳來滴滴的聲音,“這電話……”


    羅誌軍忙陪著笑臉說道,“唉,我,其實我是不想讓你跟春來一起走,所以,你別生氣啊,劉旭是有說過要打電話來的,說不定等會就會打來了,你再等等,噢。”


    秋菊生氣的調轉頭就要走,羅誌軍急了,忙說道,“我說的是真的,劉旭真說了等會要打電話過來,你先別走,我有話對你說,咱有半個月沒坐一起聊天了吧?等會我忙完店裏的活,一起出去透透氣吧?”還好店裏客人多,他的聲音混在一片嘈雜聲中,並不突出,隻有他們兩個聽的到。


    秋菊也是一肚子悶氣,這段時間似乎總是遇上些麻煩事,不過,每次不管有什麽事,隻要有羅誌軍在一旁開導,心裏就會覺得豁然開朗,秋菊也沒多想,拉過旁邊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了去,竟忘了春來還在門口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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