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指磋磨著對方後頸短短的發根,手感幾年如一日的好,他小聲問:“還生氣?”


    “鍾錦江的孫女馬臉細眼,我見過一麵。”


    羅定噴笑:“紳士風度哪裏去了?”


    段修博鬆開他,低頭目光炯炯地望進羅定的眼睛裏:“咱們結婚吧?”


    “啊?”羅定沒弄懂他跳躍的思維。


    段修博立刻生氣:“你是不是忘記了?!”


    “……”羅定眨眨眼,目睹段修博從微怒慢慢轉化為暴躁的恐龍,還不等他把疑惑問出口,暴躁的恐龍大嘴一張,一壓到了他的嘴上。


    唇舌在瞬間親密地膠合在了一起,羅定微仰著頭,鼻腔中熟悉的氣息讓他提不起反抗的念頭。年紀越大,段修博的脾氣越像是小孩子,他已經習慣了遷就。更何況對方也是懂得分寸的,哪怕再生氣,也不會做出什麽真正過分的事情。


    段修博摟著羅定的腰,不滿足,往上攀遊,按住他的肩膀,也還是不夠。


    索性把人一抱,安置在了洗手台上,低頭徹徹底底親了個夠。


    羅定眯著眼,感覺自己的領帶被解開,襯衫最上方的幾顆紐扣已經開了,段修博粗糲的短發磨蹭在側臉,頸間被輕輕的吮吸。


    “你別弄出印子來……嘶”他眉頭微皺,按住段修博的腦袋,對方已經滑到胸前,埋頭自顧自地啃咬起來。


    羅定眼泛□□,雙腿也不自禁地顫抖著,回頭看到鏡子裏自己的模樣,隻好伸手去拉段修博的耳朵:“喂……”


    段修博知道再繼續去羅定肯定要發火了,隻好恨恨地鬆嘴,用手指撥弄被自己啃咬到腫脹的一小粒東西。


    左撥,右弄,按倒揉揉揉,又有點舍不得地低頭又砸吧了幾口。


    他這才不高興地說:“你答應我的東西自己都不記得,你忘記當初怎麽說的了?你說等你三十歲的時候我們如果還在一起,就和我一起去領結婚證的。”


    “……”羅定有點不確定,“我說過這話?”


    段修博手上一頓,直起腰來沉沉地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兩秒鍾,轉身就走。


    手摸到門把,他又轉回來,替羅定把解開的紐扣扣好,又係好領帶恢複原樣,直到外套的褶皺都被撫平後,才補充般地冷哼一聲,轉身利索地開門出去了。


    羅定愣了一會兒,覺得對方剛才那句冷哼的意思是“我不跟你玩了”。


    段修博真生氣了。


    他趕忙跳洗手台追了出去,段修博也不在門口,他趕緊拉了旁邊走過的一個侍應生:“勞駕,剛才你看到段修博先生從這裏走過了嗎?”


    對方抬頭看到他的臉時微微一怔,雙頰迅速泛出紅色,倒退一步低頭有些慌亂地回答:“沒……沒有。”


    “多謝。”羅定歎了口氣,在兜裏摸摸,摸出兩張票子放在托盤裏,繼續四處尋找。


    侍應生在原地僵了一會兒,直到有人招手才混混沌沌地開始工作,他盯著托盤裏的那兩張錢,忍不住回頭尋找羅定的背影。


    對方方才的模樣浮現在腦海中。透出粉色的白皙麵龐,一雙微紅的眼,仿佛剛接過吻,唇上泛著水光,說話時口齒一開一合,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讓他想起了活色生香這個詞。


    羅定在場內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靜地找人,尋到會場邊緣還沒發現段修博的蹤跡,就有些著急了起來。


    現在他也想起來了,那句承諾好像確有其事,隻是他記不太清到底是什麽時候講出口的了。好像是哪個早上還是晚上?總歸是答應了的,雖然時隔多年,可忘記掉總歸是他的不對。


    他拍了·身邊一個賓客的肩膀,對方看到他的臉時一瞬間略微顯得驚訝的表情沒讓他朝心裏去,這是今晚第好幾個了。


    才想開口問對方是否知道段修博去了哪,胳膊就忽然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給握住,一把扯向了旁邊。


    被拉住那位客人目光一隻追隨在他的臉上,神色變得有些奇異,見他被拉離還快步跟了上來:“羅生?您喝醉了?”


    羅定一愣,就被人扳著肩膀轉了個身,腦袋壓著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段修博的聲音從腦後響起,沉穩的,慢悠悠地地:“剛才不小心多灌了他兩杯,這糟糕,要被穀總痛罵了。”


    對方盯著羅定的後背愣了一,還想再說什麽,段修博已經快一步和對方揮手道別,帶著羅定朝電梯走去。


    一進電梯,段修博就鬆手了,表情鬱鬱的,像是發話要打勝仗的小孩邁腿摔了個狗啃泥,特別沒麵子的表情:“誰讓你這樣到處跑了?!”


    羅定有點不明所以,對方現在發脾氣的點也蠻奇怪的,於是摸了摸他的胳膊:“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忘記的。”


    “誰跟你說這個了!”段修博皺著臉滿臉的懊喪,盯著羅定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蓋住羅定的臉拚命揉了起來。


    羅定:“……”


    段修博手大,幾乎不用張開五指就能蓋住羅定的臉。他手掌有薄繭,搓著皮膚有種粗糲的感覺。


    羅定莫名其妙地被揉了一通,等到段修博把手放來,羅定一看他表情,心情明顯比剛才懊喪的模樣要好了。


    段修博想到自己剛才在看到羅定眼含波光和人說話時心中升騰起的怒氣,一時覺得自己生氣了以後轉身就走簡直就像是傻x。把羅定弄成那個模樣的人也是他,結果反倒便宜了別人。剛才他站在牆根陰影處本來還在生悶氣,羅定一出現在視野裏就有些發呆了。對方的表情雖然看起來有點無奈,但眼角還有未褪的春意,跟人說話時偶爾掃過周圍一眼,目光就跟帶了鉤子似的,能把人哈喇子給勾出來。


    沒看剛才那些混賬一個個眼睛都跟找不到爹媽似的圍著羅定轉?


    瞎了他們的狗眼,最好明天就瞎。


    出門,迅速略過一層主廳,段修博站在門口沒多猶豫,直接一把扯過羅定,半攬在懷裏,不許他抬頭看人。


    門口有蹲守的娛記小報,段修博看到閃光燈時也不局促,直接朝著亮光處揮了揮手。


    羅定歎息,貓護食恐怕是天性,對方偶爾作一他也並不覺得討厭,反倒打從心底有種遷就的念頭。


    段修博把他塞進車裏,也不去駕駛座,開了另一邊車門,坐在座位上低頭發呆。


    羅定歎口氣,拍他的背:“不要氣了。”


    段修博一把拉住他的手:“結不結婚?!”


    羅定沉默片刻,眉頭有些困惑地耷拉著:“你這是在跟我求婚?”


    段修博理直氣壯地梗著脖子:“是啊。”


    沒有鮮花、沒有鑽戒、連蛋糕都沒有一塊。兩個人坐在狹窄的車裏麵對麵,剛才還鬧過脾氣。


    可段修博現在在耍賴,段修博一耍賴他就沒轍了。


    算了,羅定心想,這把年紀還追求浪漫,自己腦子真是被門夾的不輕。


    “行吧行吧。”他擺擺手,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答應求婚的時候心裏波瀾不驚的,感覺更像是在哄孩子,“你要結就結吧,我這兩個月沒檔期,領證要去國外的話,至少得等到聖誕節那個時候。”


    話音落地,他看向段修博。


    段修博看著他。


    良久之後。


    段修博:“……哦。”


    103番外四


    於是結婚這個詞語立刻從一個高不可攀的神壇墜落了。


    段修博和羅定都開始抱著理所當然的心態籌辦他們的婚禮,當然,出力更多的還是對這場婚禮期待了更久的段修博。


    婚戒、禮服、婚禮、花童……


    一樣樣必須的環節放上日程之後,段修博才猛然驚覺,這裏麵有好多東西都不適合他們。


    先是婚戒,不論是他還是羅定,一夜之間無名指上忽然多出一枚戒指一定會成為各種報刊雜誌爭相報道的焦點。現在他雖然出鏡漸少,但國內超一線男星的名頭卻半點不曾落後,跟羅定頗有平分秋色的陣勢。移動頭條這個名號,也不過是從一人獨占到被一掰為二,數量增加了,質量半點沒降。


    作為國內同性朋友中傳了最久緋聞的一對,現在外麵一些比較正規的雜誌都會用帶有曖昧字眼的形容在采訪時調侃兩人。粉絲們更是從一開始的被甜就嗷嗷叫到現在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隻會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一切都仿佛被官方以緘默的形式認可了。


    但事實上,不論是羅定還是段修博,這麽多年來對這類擦邊的配對,都沒有給予過任何回應。


    官方這樣的態度cp飯都熱情不減,要是真被抓到了什麽形式上的證據,還不得鬧翻天了?


    關鍵是段修博也不知道這類消息從緋聞變成真相對羅定起到的影響究竟更多的是正麵還是負麵。


    他不敢賭。


    然後是禮服婚禮這一類的,翻來覆去也弄不出太多花頭,邀請的賓客名單更是讓人發愁。他和羅定兩個人的交友圈子已經重合了,能被他倆覺得值得給予信任可以邀請來婚禮的朋友,當真是不多。


    加上雙方都沒有家人要邀請,扒拉著那些可以到場的被邀請者名單,段修博幾乎能想象到婚禮現場稀疏荒涼的畫麵。


    空蕩蕩的草坪或者教堂,談話聽得到回音。高高的香檳塔喝不完,一場婚禮瞬間變身為密友聚會。


    “啊……”他頭疼地趴在桌子上,臉貼著幾張已經設計出來的請柬樣本,淺黃色的硬紙卡片泛著複古的墨香,邊緣處勾勒了精美細膩的黑色藤蔓,百合盛開在右上角,寓意著百年好合。國內的、國外的,楷體和花體英文並錯,從小上私立學校的段修博寫得一手好字,於是也懷揣著對婚禮的美好向往親自書寫請柬。


    可惜的是,桌上攤開的大概用得上的請柬一雙手都能數的過來。


    段修博發著呆,羅定進後將風衣掛在衣架上,貓從櫥櫃後翹著尾巴輕巧地走了出來,在他腿邊轉了一圈。


    “貓貓。”羅定蹲,把貓抱起來,成年的貓體型比起小的時候大了幾圈不止,渾身都是軟綿綿的肉。明明是隻土貓,卻硬生生被段修博喂出了加菲貓的風範。在羅定看來段修博這人就不適合有孩子,跟養貓似的,一天恨不能喂十頓,他對小東西都太溺愛了。


    貓蹭著他的巴,一波三折地喊:“喵~”


    羅定站在玄關處,目光落在客廳那個席地而坐趴在茶幾麵的男人身上,眉頭微挑:“爸爸怎麽了?”


    貓:“喵~”


    羅定低頭對上它烏溜溜的一雙眼,笑了,彎腰把貓放回地上,輕巧地靠近段修博。


    段修博從聽到關門聲起就知道是羅定回來了,可他現在很低落,沒心情和羅定打招呼,還是把頭埋在桌上的卡片堆裏。


    羅定也不問,自顧自拿來一張請柬看了兩眼,很明顯能察覺到對方在這上麵傾注的心血,於是順勢蹲了來靠在段修博寬厚的肩膀上:“怎麽了?”


    段修博悶悶地搖頭。


    茶幾的一邊是幾乎沒動過的卡片堆,從卡片的厚度來看,至少堆了一百多張,桌上是淩亂四散的拆開的請柬套裝,不過□□張。


    羅定多少也明白了段修博在發愁什麽,前幾天對方一直非常興奮地在被窩裏跟他商量婚禮的細節。漫天的禮花、長長的紅毯、最豪華的婚車、在海邊舉行婚禮等等等等。對方就是有這個能耐把普通的場景想象成烏托邦,所以還是不夠成熟,但羅定偏偏最欣賞他這個模樣。


    羅定也知道對方心中設想的很多東西恐怕都無法成真。


    好比現在這些請柬,算一算他們能邀請的人,在國內的話,袁冰、米銳、吳方圓、穀亞星,就四個,也許還可以加上一個紀嘉和。其他諸如潘奕茗烏遠之類的,雖然一直以來羅定都很真誠地在和他們來往,可人總是有私心的,朋友和摯友在某些程度上,總有些差別。


    不說別的,潘奕茗曾經就在沒有知會過他的前提同意了自家公司用雙方的緋聞為新專輯炒作。雖然這已經是過去非常多年的事情了,可羅定的信任從那個時候後開始就打了個折扣。


    他和段修博的生活,被許可介入的人絕對不多。


    國外的話,段修博也許有一些朋友,比如那個據說從他離開家開始就幫助了他很多的老先生,但要說很多,肯定也是沒有的。


    一定是失望了吧。


    但這方麵羅定也沒辦法安慰,之好拍拍他,借以希望對方能少對婚禮傾注太多的期待。


    在羅定看來,兩個人能安安穩穩地生活在一起,已經是最值得珍惜的寶貴財富了。


    “羅小定……”段修博低聲喃喃著羅定的名字,眉宇間是可見的失落,他將羅定抱在懷裏,雖然姿勢不太舒服,可羅定仍然順從地靠入他的懷中:“嗯?”


    段修博摸到他的胳膊,一路滑,捏住他的手腕舉到眼前,纖長白淨的五指光禿禿的。


    他摩挲著對方的無名指,張了張嘴,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知道隻要提出來戴婚戒羅定一定會答應的,可是段修博並不希望自己利用羅定的包容來說出這種帶有強迫性質的請求。


    羅定見他叫了個名字後半晌不說話,抬眼看他,順著他的眼神落到自己的手指上,愣了愣。


    “要不這個婚禮,我們先不辦了吧?”


    段修博安靜了兩秒鍾之後才明白到羅定的意思,眨了眨眼,目光茫然。


    羅定說:“與其那麽發愁,不如推遲一段時間,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說對吧?咱先去把證給領了。”


    段修博更加失落了:“那婚禮……”


    “等等唄。”羅定揉了把他的頭發,語氣波瀾不驚的,“反正也不著急。”


    十一月末,羅定入圍菲林電影節和歐洲國際電影節的名額又一次出來,兩人便恰好趁著去歐洲的時間輾轉了一趟瑞士。


    這是段修博的戶籍所在地,羅定卻是個外國人。好在資本主義國家裏,用金錢解決麻煩簡直成了赤·裸裸的明麵規則,沒在國內辦什麽證明,坐在辦理處的休息室半個小時不到,他們就領到了證明他們從此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一家人的書麵材料。


    段修博捏著那一疊厚厚的紙還在發愣,羅定眼含微笑的照片貼在資料的右上角,簡略的英文字母拚合,分開來都能看得懂,可結合在一起,卻令人如此心神恍惚。


    羅定從此以後,就是他的“伴侶”了。


    十二月的歐洲寒風凜冽,街頭著厚厚的大雪,雖然是小國,但因為人口少的關係,街麵上並看不到多少行人。


    兩個高大的男人穿著厚厚的防風衣,肩並肩走在街麵上。


    羅定看著周圍的人影稀疏,路兩邊停著的車也和國內不太一樣,這是段修博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段修博說:“我離開這裏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也沒有買房子,咱們倆隻能去酒店。”


    羅定把手探進他的口袋裏,微笑著說:“反正有班機,我們早點走吧,大冬天的這裏除了滑雪,估計也沒什麽好玩的了。”


    段萬慶得知到段修博落地的消息後迅速開始馬不停蹄地出動,然而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站在候機處的他望著透明玻璃外呼嘯著離開了地麵的機,撐著拐杖的手麵上爆出青筋。


    周圍都是保鏢,他穿著厚厚的衣服,卻還是忍不住發冷。


    望著已經衝上雲霄的大家夥好一陣後,段萬慶幽幽地歎了口氣。


    身後的保鏢有些擔心他,上前攙住他的手臂:“先生……”


    段萬慶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需被攙扶。年輕時英俊的麵容如今已經被皺紋覆蓋,定時美容嫩膚,也沒能阻止住緩緩爬上麵龐的老年斑。


    從……好幾年前,知道了那個脫衣舞娘欺騙了自己開始,段萬慶就沒有停止過想要和段修博和好的念頭。


    他有那麽龐大的企業,那麽深厚的影響力,那麽多使勁兒花也花不完的錢。


    周圍是前赴後繼想要撲上來跟他索要好處的人,可段修博卻始終不見動搖分毫。電話不接、傳訊不回,在段萬慶說動了餘紹天幫他傳話之後,甚至連餘紹天也不搭理了。


    但從那個時候開始,理財助手就告訴他他私人的賬戶上每個月都會匯來一萬歐元的款項。


    查到來處,果然是國內的匯款。


    這代表了什麽不言而喻,段修博在給他贍養費,這看似融化了父子倆降落到冰點的關係。可無疑的,段萬慶也知道,對方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他們倆之間的維係,僅此而已。


    段萬慶跺了拐杖,邁出穩健的腳步。


    他腰板挺得筆直,頭發定時染的烏黑。他擁有哪怕在瑞士富商中也列於佼佼的豪宅和企業,和一大堆隨叫隨到時刻等待著巴結他的“好朋友”。


    然而就連他自己也知道。這一切的一切也掩蓋不了一個事實。


    他老了。


    ******


    羅定已經是歐洲電影節的老熟人了,他如今在好萊塢發展的也不錯,假使不是性格內斂,這個年紀的明星們大多該呼朋引伴地到處去享受和玩樂。


    段修博則已經推了許多次入圍邀請,有許多甚至在電影報名的時候就放棄了角逐獎項的名額。既然已經準備隱退,他自然應該慢慢將自己的重心放在幕後,前台的一切風光,該割舍的自然就要割舍。


    羅定穿西裝的樣子十分好看,寬肩細腰大長腿,輪廓分明又俊美溫和的五官帶有東方人獨特的神秘氣質。每一屆類似的紅毯,他都是外媒們最關注的東方麵孔,許多時候甚至能掩蓋住女星們華麗的陣容,甚至蓋過西方麵孔的風光。


    不過這一次,他是作為特邀評委到場的。


    再有一年就是又一次的金獅獎,羅定已經拿了歐洲電影節連續兩年的桂冠,再不依不饒就有點欺負人的感覺了,這次接評審的工作後,明顯讓許多入圍者們心神大定。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成為了國內外娛樂圈不容置疑的焦點人物。如同幾年前的段修博那樣,毫無差別地釋放出自己足夠閃瞎眼的光芒。


    紅毯是轉播的,但段修博一直在絡上追流出來的照片。


    羅定回到酒店已經是將近淩晨的時候,滿身疲倦氣息。


    “要洗澡吧?”段修博早在之前就叫來了酒店的宵夜,見他這個模樣,趕緊起身去衣櫃裏為他找出浴袍。


    羅定搖搖頭,走過來拉他的手:“跟我去個地方。”


    段修博:“什麽?現在幾點了?”


    羅定一邊打哈欠一邊笑,眯著眼望著他,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水。段修博最喜歡的模樣。


    如同羅定拿段修博耍賴沒辦法,段修博也拿這樣的羅定沒辦法。


    被拉上機的時候段修博還是挺茫然的,淩晨起的私人機劃破暮色鑽入雲層,朝著不知名的範圍馳而去。


    羅定很少這樣故弄玄虛,段修博忍不住好奇:“你要帶我去哪裏?”


    對方躺在船上翻了個身,戴上眼罩:“你猜?”


    段修博猜不到,段修博也睡了,抱著羅定酣然入夢。


    也不知道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段修博發覺似乎是落地了。


    他爬起身想要朝窗外看,卻有一隻手按住了他想要撥開眼罩的動作。


    嗅到羅定的氣息,段修博半點不猶豫地放棄了掙紮,臉上全是笑:“你到底要幹嘛啊?”


    “你猜。”羅定一路上敷衍他的,永遠是這兩個字。


    就保持著戴眼罩的狀態被攙機,段修博覺得周圍的氣溫比歐洲要高的多,似乎也不是國內的溫度,搞不清到底身在何處。


    走動、顛簸、上車車,周圍有人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文交流,說話都很簡短,無非是“準備好了”“您現在要過去嗎?”“好的”之類的短語。


    段修博越發好奇了。


    他本來以為是什麽特殊的遊戲,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太像了。


    羅定牽著他一直走,頭一回沒有鬆手,全程十指交扣。


    腳所踩的地麵從硬石板到光滑的瓷磚,慢慢變軟,變鬆。


    段修博疑惑地蹙起眉:“沙?”


    “閉上眼。”羅定拉了他的耳朵,“你是不是偷看了?”


    段修博笑著沒說話,耳邊是越來越清晰的浪濤聲,鼻端嗅到海水的鹹腥,他不由地眯起了眼睛。其實也猜到了自己估計在海邊。


    “你幹嘛啊……”他緊了緊握著羅定的手,拖著腳步不肯再走了,恍惚中似乎聽到了一聲不太響的噴笑,在與羅定相反的方向。


    他警惕地看了過去,因為蒙著眼罩什麽都看不到。


    羅定停腳步,輕聲開口:“猜到了沒?”


    段修博搖頭:“沒有。”


    “嘖。”羅定似乎很不滿意,但到底沒有多說什麽,隻命令道,“ 閉眼。”


    段修博順從地閉上眼睛,感覺到眼前拂過一陣清風,眼罩被摘掉了。


    陽光很強烈,照射在麵部,暖融融的感覺,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陶醉在光芒裏。


    他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羅定微笑的一雙眼,深色的瞳仁倒映出璀璨的陽光,像是墜入了銀河般閃閃發亮。


    一望無垠的大海就在他身後,腳踩著長長的紅地毯,一座精致的寨被支在海麵上,長長的廊道蜿蜒曲折,碧海銀波,清透進了心裏。


    段修博有些遲緩地愣了幾秒,轉頭看向旁邊。兩個膚色雪嫩的小孩正提著籃子一邊一個站在他身邊仰頭打量他,目光天真而迷惑。


    “哈哈哈哈哈哈!!!!”遠處的袁冰憋不住笑了,指著段修博茫然的表情蹲在地上捂著肚子恨不得打滾的模樣真是一點氣質也沒有。


    米銳、穀亞星、老夏瑞……都是熟人麵孔。


    “這……”段修博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盯著羅定的眼睛一頭霧水地尋找答案。然後他忽然發現到,羅定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一身純白色的西裝。


    登機之前段修博自己是穿了黑西裝的,現在一白一黑,款式又差不多,他一子覺得自己摸到了答案。


    有黑皮膚的不認識的工作人員送上來一捧被擠的很圓的花。


    羅定接過,臉上從始至終笑的溫和,低頭落在花上的眼神,讓段修博恨不能沉醉進去。


    對方一秒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目光。


    然後從花束中幾撥弄,挑出了一枚銀色的手環。


    舉到了他的麵前。


    手環橢圓形,扁薄,表麵隻印刻了一圈藤蔓狀的脈絡,沒有任何修飾。


    “先用這個代替,十年之後,換對戒。”羅定的聲音響起,透著一些不易察覺的緊張,表情仍舊波瀾不驚,“你要不要?”


    “……”段修博沉默了片刻,盯著手環,“你在跟我求婚?”


    “你不是已經求過了?”羅定道,“補給你一場婚禮。要不要?”


    大海、鮮花、大海、花童、賓客。他曾經說過的一切。


    手環光潔的表麵折射了陽光,一閃而過的亮芒幾乎閃瞎段修博的眼。


    但至少在旁觀者,尤其是羅定看來。他臉上的笑容比起這陽光還要耀眼一些。


    104番外四


    領證也沒避著人,歐美娛樂記者雪天也是要上班的,歐洲電影節開幕儀式之前,羅定和段修博兩人出現在瑞士的畫麵就被人拍到了。


    國內媒體想要在一堆紅毯妖魔當中殺出血路,也是拚了。


    “羅定段修博現身海外,瑞士雪天街頭漫步。”


    然後放幾張兩個人的照片,羅定段修博並肩走路的,一起從機場出來的。在國外兩個人不顧忌一些,姿態相比較國內也顯得親密,連媒體們都開玩笑似的猜測,這倆人是不是趁著工作不忙的時候出國在度蜜月。


    這麽多年來,粉圈隨著偶像成長,規模雖然一直壯大,可因為有老人領路,畫風並不曾變得清奇。但因為羅定的路越走越寬,她們比起幾年前來無疑忙碌了許多,口中的男神真正成長為了全民男神,每天新的曝光和出鏡讓她們連舔屏都舔不過來。


    好比兩個電影節,普通明星們費盡心機尋來的曝光,洛杉磯和巴黎的每一家雜誌在報道受邀的紅毯明星時卻都恨不得帶上羅定的照片和名字。紅毯之都的八卦雜誌比起國內隻多不少,羅定的粉絲們也是醉了。醉了之後就淡定了。


    國內的媒體們恐怕因為是自家人,報道羅定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帶上了一種調侃親戚朋友時不走心的幽默。這種標題取的聳人聽聞,看到的人卻也多半一笑而過,這倆國民cp熱了那麽多年,家裏的八旬老太都聽說過他們的名號,大驚小怪的才絕非凡人。


    粉絲圈更是連震動都不曾有,一個個心照不宣地冷高擺手。


    “嗬嗬,習慣了。”


    “這種愛豆我到底是怎麽堅持來的?天天被秀恩愛。”


    “還沒嫁出去,心情好複雜。”


    “想脫飯了,心好累,男神的世界離我太遠,我也想度蜜月。”


    “我也想。”


    “我也想。”


    “首先——”


    “你要有——”


    “一個——”


    “男朋友。”


    這種隊形排列幾乎成為了羅定粉圈內的潛規則。


    結果隔兩天羅定又在歐洲電影節上露麵了,和被爆料出現在瑞士一前一後的,壓根沒什麽度蜜月的時間。


    粉絲們還來不及失望,當天晚上,海外便又爆出了羅定和段修博兩個人出現在機場的照片。


    隨後有空姐偷偷爆料,說這兩位先生也沒帶經紀人,自己偷偷就去了塔西提島。


    塔西提島那是什麽地方……


    真正的蜜月聖地啊!


    那島上現代文化不豐富,也沒聽說近期有什麽文化推廣,這倆人去哪裏幹嘛?


    簡直叫人浮想聯翩。


    原本淡定的粉絲們也不淡定了,嗷嗷叫著期待後續,違反了職業道德的空姐被譴責幾句後遠遠拋到一邊,所有人都在期待兩個人接去的行程消息。


    然後終於是新年前之前,羅定在國內的幾個工作拖不去了。


    段修博也鬧著要一起回來,塔西提島去個一兩天倒是還好,兩人在那呆了三周不到,確實是膩味了。


    機之後米銳偷偷過來帶點欲言又止的感覺提醒羅定:“外麵都是記者和接機的粉絲。”


    段修博看向羅定:“我要不要回避一?”


    羅定抬手想看手表,銀色的手環撞到表盤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他目光從指針上移動到手環上。這一枚要稍小一些。


    羅定微笑:“躲什麽躲,沒必要。”


    段修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那要不走vip?外麵說是粉絲很多。”


    機場的管理人員已經帶人過來了,雖然眼神一直在朝著羅定和段修博的手上瞟,但話裏的意思也是支持段修博的。羅定問:“外麵的人多嗎?”


    管理員回憶了一,大概估算出一個數值:“還好吧,比您上一次來的時候人少,可能四五百個左右。就是娛記多,但也都被人牆擋在外麵了。”


    “不走vip,”既然沒危險,羅定當機立斷便做了決定,一拍段修博的後背朝著外麵一抬巴,“走吧。”


    段修博鬧不清他的用意,但這個人從以前開始就一直都這樣,能不讓粉絲失望就盡量不會讓粉絲失望,所以雖然這個決定看起來比較突兀,結合羅定一直以來堅守的“職業道德”,倒也挺像是他的作風。


    隱退後跟羅定圈子的交集漸漸變少,段修博也很少有機會和羅定一起出現在聚光燈了,所以打從心底倒是不排斥和他一塊出鏡。


    羅定在前,段修博落後半步,一邊走一邊照例跟米銳安排落地後的工作。


    眼看快到出口的時候,羅定停了一,回頭看了眼段修博,轉到了他的左手邊。


    段修博沒發現,兩個人便從錯身變為了並肩。


    一秒,他隻覺得揣在兜裏的手忽然一涼,被從口袋裏牽了出來。驚訝地抬起頭來,他隻看到羅定白皙輪廓分明的側臉。


    剛剛邁步出去就聽到喧鬧嘈雜的歡呼聲,叫嚷著羅定名字的聲音錯錯落落,清晰可辨,但聲音都不大,護欄外又組合起了粉絲的人牆,中間的通道處非常安全,除了工作人員外找不到其他的存在。


    娛記的攝像機和話筒從人牆的間隙裏探了出來,不死心地在還沒看到羅定的時候就大聲開始問問題,羅定出現的瞬間,拍照的哢嚓聲甚至蓋過了叫嚷他名字的。


    羅定揮手對人群致意,臉上帶著微笑,一雙眼溫和地眯起。時光流逝,英俊的青年已經慢慢帶上了儒雅的氣息,雖然一如既往的好看,但氣質不再像以往那樣帶著偶像的跳脫了。


    快門聲中,娛記聲嘶力竭的提問顯得尤為清晰:“羅定!!!有人爆料說你和段修博出現在塔希……”


    人群安靜了一瞬。


    羅定手臂揮動的時候,和手表一起的手環反射了機場內部的燈光,一閃而過的亮芒。


    但不是因為這個。


    羅定幾乎是用“拖”的力氣,將手上牽著的那個人從接機口裏拉了出來。


    段修博!!!!


    一身低調筆挺的西服,短發,皮膚似乎被大溪地的陽光曬的稍微黑了些,又或許是相距上一次出鏡中間發生的變化。他一手擋在額前,雙眼微眯,似乎不太耐受刺眼的閃光燈,嘴角卻帶著習慣性的微笑。


    威嚴自然而然從周身散發開來,沒人能捕捉到他一閃而逝的無措。


    但所有人目光所及之處卻一致的驚人!


    他們交握的雙手。


    準確的說,是羅定抓著他手腕的手。


    相比較段修博的骨架而言,羅定纖長的手似乎就顯得秀氣了一些,一掌居然沒能全部握住,還留出了一些空隙。手腕上那枚相比較羅定的手環稍寬一些,但很明確能看出絕對是同款的手環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


    我!了!個!去!


    又不是爛大街的卡地亞,這種款式的手環沒人見過,這倆人這是要鬧什麽節奏?!


    娛記們明顯被打懵了,跟著隨羅定段修博一起移動的人牆而走,全程卻緘默地有些嚇人,眼看快到了出站口,才恍然回過神來,大聲問道:“羅定!!你和段修博的手環是一對的嗎?!?!!”


    羅定看向他,又或者是他身邊的鏡頭,眉頭微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幾乎是打開了炸開鍋的第一聲響,後麵蹦豆子似的,所有人都high起來了。


    “羅定!!!你們倆一起出鏡代表了什麽意義嗎?!!”


    “在瑞士度蜜月是真的嗎?!!!”


    “在大溪地度蜜月是真的嗎?!!!!”


    “給個回應啊羅定!!!!”


    娛記們簡直是氣急敗壞地在扯著嗓子喊,終於在出站之前喊停了羅定的腳步。


    羅定看向問瑞士度蜜月的那個記者,語氣很平緩:“瑞士現在大雪,非常冷,不適合度蜜月。”


    他說完,眼神一錯,落在了段修博的臉上。


    段修博顯然沒從這一係列的意外中醒過神來,眼神照舊是有些茫然的,不過將擋在眼前的手給拿來了,此刻對上羅定的目光,心中的飄忽不定卻猛然頓了一。


    抓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照舊冰涼,羅定身體不好,調養到現在也沒能和正常人一樣,每次天氣一冷,哪怕穿多少衣服,手腳也永遠是冷的。


    羅定微笑著,眼神似乎會說話。


    他從對方的這個目光裏,找到了太多的東西。


    眼眶忽然有點發熱的跡象,段修博趕忙低頭使勁兒眨了眨眼,這一刻忽然非常非常想要鑽到羅定的懷裏撒嬌,讓他摸自己的腦袋。


    可是那麽多人在身邊,這顯然是不可能辦到的。


    他最終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掙紮了一,脫開了羅定的手掌,反手與他交握了起來。


    沒有十指交扣,隻是普通的牽手。


    然後一前一後地上車了。


    得到回答的娛記哦了一聲,點頭正打算記錄羅定說沒有度蜜月,腦子忽然一頓,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羅定這個回答怎麽那麽模棱兩可呢?


    又說不可能在瑞士度蜜月,但是也沒有澄清是不是去大溪地了。


    這到底是啥意思?糊弄人?默認?諷刺?覺得好笑?


    搞不清啊!這是要鬧死人啊!


    他也不知道回去該怎麽寫了。


    羅定回國的這一次接機人數少,是因為從泄露行程的消息到他們落地中間並沒有間隔很長的時間。迅速趕過來的都是追了羅定好幾年的前線老手。跟了羅定那麽多次的活動,也拍過不少羅定和段修博一塊出場的,像今天這樣的畫麵,也是真的讓人醉了。


    cp粉絲占據半壁天的羅定段修博粉絲的圈子裏,飯拍圖自然是要找盡量曖昧的出來。


    但……這種情形簡直從未發生在羅定和段修博的身上過。


    不論是對視還是並肩,兩人四目相對時那種甜泡泡的味道,都不是什麽借位啊找角度能弄出來的。


    這一回更加是破罐子破摔了


    牽手這是要鬧哪樣啊?!


    一開始還是在抓手腕後來之前手拉手了這是要鬧哪樣啊?!


    老鐵杆cp粉們紛紛表示不能再忍受這兩個無恥的人了。


    我撅腚比天高:“媽蛋這兩個不要臉的,真的是太不要臉了!老子還在相親他們居然敢這樣不要菲斯地秀恩愛!”


    羅小定我是你親媽飯啊:“兒子一哭就知道不好,果然飯圈來風暴。”


    羅定後援會:“話說我姑娘剛才也哭了,這是不是代表了某種預兆?”


    羅小定我是你親媽飯啊:“你看是不是別的問題,前段時間紙尿褲選的不好我兒子也天天哭。”


    羅定後援會:“不造,姑娘八個月了,一直用這個牌子,平常也不哭的。”


    我撅腚比天高:“給你兩家的娃跪了。小羅和大段這是要出櫃?”


    “媽蛋沒個準話啊!!!!”


    孩子又哭了。


    105番外四


    深冬,窗外雪花飄揚,落地的透明玻璃染上霧氣。段修博盤腿坐在飄窗裏,貓貓窩在他腿中間。


    黃條紋,胖,一張圓臉。胖貓的頭抵在他膝側,眯著眼,從喉嚨裏發出很輕但規律的呼嚕聲。


    段修博一手拿書,緩緩撫著它的頭,貓的體溫要稍微高一些,熨的人暖融融的。


    貓卻很懶得動,大概是困了,緩緩地閉上眼睛,熟睡過去。


    羅定回到家,就看到這父子兩個蜷在一起,靠的緊緊的,睡得人事不知。


    他歎口氣,從沙發上找到薄毯,給他們一起蓋上。貓貓警惕地彈了一,睜開雙眼,幼年的流浪生活讓它往後的一生都無法像普通的寵物貓那樣沒心沒肺。


    看到羅定,它眼神好似柔和了些,爬起一半的身體很快又躺了回去,懶懶地舔爪子:“喵~”


    羅定摸了摸它的頭,轉身回房間換衣服,心裏也不由歎了一聲。


    貓也老了。


    貓貓已經十四歲了,普通人花一樣的年紀,它卻已經成了老頭。想到它剛來家裏時滿地亂拉到處亂抓不聽話的模樣,羅定隻覺得光陰不饒人。這麽多年,他也是把貓貓逐漸當成家人來看待了。


    段修博從夢中驚醒,爬起身有些迷糊地看了眼外麵的天色,聽到樓上傳來的動靜,呆坐了一會兒,迅速爬起身。


    毯子給貓貓蓋好,他三步並作兩步竄上了樓,進房間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剛剛洗完澡出來的羅定,擁到了一懷的水汽。


    沐浴後的羅定皮膚微濕,段修博貼著他的臉戀戀不舍地親了好幾口:“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的機。”幾天前羅定又為工作了一趟日本,逗留了半周多的時間,再不多久就是金獅獎的紅毯了,錯過什麽也不能錯過這個。


    於是匆忙從日本趕回國,還帶著滿身的疲倦,讓段修博一看就心疼了。


    羅定親親段修博的嘴:“我以為你不在家,在家怎麽不睡房間裏?飄窗那邊有縫,吹冷風進來怎麽辦?”


    段修博順勢捕捉到他的嘴唇,含住,探入舌尖溫柔地舔·弄。


    羅定環住他的脊背,不用踮腳,抬頭便能感受到這種纏綿入骨的溫柔。在海外一個人孤零零的忙工作,尤其在冬天,心裏確實是很孤寂的。也隻有回國之後才能在段修博這裏得到安慰了。


    段修博現在在國內的時間也少,他名的企業和莊園都需要他的打理,和羅定相聚的時間雖然比起隱退前多了些許,可當真也沒多到哪裏去。


    小別勝新婚,兩個人都有些抑製不住的激動,羅定穿著浴袍,段修博又是家居服,吻著吻著親吻便有些變了味。段修博臂力好,直接一把將羅定抱了起來。


    *****


    房間裏是未褪去的麝香味,羅定脫力地趴在床上,弧線優美的脊背毫無遮掩地赤在那裏。段修博戀戀不舍地貼著他,順著後頸的脊柱印細碎的吻,嗅著對方的味道,才終於有了確實相聚的感覺。


    羅定疲憊地挪了挪胳膊,拍他一把:“去,重死了。”


    段修博試探著又往裏戳,羅定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嘴被探過來的段修博給堵住,一秒又軟成一灘。


    貓在撓門,誰都沒理。


    掌細滑的肌膚真是那麽多年都沒有絲毫改變。段修博做了幾次,終於心滿意足,羅定也再禁不起折騰了,洗好澡後死活套了條睡褲才肯進被窩。


    段修博順毛般緩緩撫過他的後背,眷戀地將吻落在肩頭,聲音很輕:“後天又要動身吧?”


    羅定打了個哈欠,環著段修博的腰,輕輕點了點頭。


    他朝後摸索,按住段修博又在不老實摸他屁股的手。


    銀白色的扁狀手環撞在一處,發出清脆而細膩的一聲“叮”。


    ***


    兩個人這次都為金獅獎而來,羅定在上一屆電影節終於摘得了影帝桂冠,第二次入圍,他便是帶著上一任影帝的名頭去的。


    段修博則被邀請去替最終大獎獲得者頒獎,他是比羅定資曆還老的老影帝,現在開始轉業從商,範圍又在國外,給金獅獎的舉辦行了不少方便,主辦方自然也賣他一個人情。


    雖說舉辦電影節用的是銀行裏吃利息的老款,但現如今的社會,有挺多東西也不是純粹用錢就能辦到的。


    兩人一並動身,穀亞星年底工作忙的不行,吳方圓被感冒擊倒了,便隻帶了個米銳。


    米銳推了推眼鏡,見麵前兩個老不講究的全程黏在一起恨不得貼成一個人,隻覺得狗眼都要被閃瞎。他跟自家老婆生了兩個孩子,平常相處也更多是相敬如賓的模樣,這倆人在一起多少年了?還至於這樣?


    要不是有外人在旁邊段修博恨不能掛在羅定身上了!


    他湊在羅定耳邊窸窸窣窣地說話,明明可以大聲出口的內容也偏要營造出悄悄話的感覺。羅定知道他那點黏糊的小念頭,也不點破,笑著依在他胳膊上,附耳過去聽。


    段修博說:“米銳怎麽那麽煩呢?”


    羅定意識朝米銳那邊瞥去一眼,恰好撞上米銳來不及轉開的眼神。對方臉上艱澀的表情就像被強迫吃了一塊不喜歡的醃豬肉,眼神裏全都是欲言又止的內容。


    羅定對他一笑,米銳愣了愣,立刻轉開眼,低頭以推眼鏡的動作掩飾。


    兩人在機場候機,也不是多麽隱蔽的場合,vip候機室更像是**在候機室外的一個咖啡廳,隔著透明的玻璃,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了他們。


    作為如今國內當之無愧的娛樂圈首位角色,把羅定搬起來朝著大街上一戳那是絕對會引發暴動的。冬天的機場大家裹的嚴實,人也比較少,饒是如此,仍舊時不時有人專門跑進來要求合影簽名。


    段修博曝光減少,但抵不住國民度高,遠遠地少有人發現他也在,但一旦走進,就沒有一個人沒認出他的。


    他倒是也不躲,別人要求拍照的時候就坐在羅定身邊,有時候還探頭過去再附贈一張臉。有要求拍大照片的,還會主動起身替人按快門。他在這的消息一傳出,又吸引來一大批之前沒能料到的粉絲。登機之前,兩個人一並出現在機場的消息便已經傳遍了消息可到之處。


    從青年紅到中年,羅定和段修博的粉絲可以說是少見的長情派。一連多年,圈內的鐵杆粉少有脫飯的,一直跟隨羅定他們走到現在,當初的老人們幾乎都已經步入了人生新的階段。


    但混跡飯圈的熱情依舊不減。抱著兒子女兒甚至孫子孫女兒刷微博,每天還是萌萌噠。


    段修博和羅定的合照依舊是熟悉的粉泡泡。粉絲們也是服了,回帖都帶著種認命的腔調。


    “一張照片擠三個腦袋看起來有點擠啊。”


    “話說這個合照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看起來像小定和大貓的自拍照?po主你在哪裏?莫非是邊緣處這隱隱約約的……一塊肉?”


    “什麽肉!那是勞資的耳朵!”


    “……合照隻用耳朵出鏡嗎……”


    “媽蛋!說多了都是淚!這對不要菲斯的cp秀恩愛簡直沒底線!大貓之前坐在羅羅旁邊的,我把頭探過去的時候,他忽然一子擠了過來,然後很開心地攬著羅羅對鏡頭笑。我被他笑的一暈……等到按快門才知道已經……晚了。”


    “我去……這是什麽心態……”


    “po主你貼太近了吧……”


    “是不是不想活……”


    “這對夫夫啊……”


    “看不懂:-d”


    “po主吃頓好的吧【拜拜】”


    “嗬嗬,真是……習慣了。”


    段修博雖然已經是近乎隱退的狀態,可孕育cp黨的土壤卻依舊肥沃非常。蓋因為段修博每一次出鏡都在用近乎強迫的姿態給粉絲們塞糖。像這種合照把粉絲擠出框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兩個人時常在國內國外被拍到一起出行。有時候甚至連一點保護措施都不做,就這樣不走心地一塊出現在路人的鏡頭當中。


    不少人都調侃,這兩人簡直是半出櫃的節奏。


    粉絲們從一開始的啊啊啊啊到嗬嗬,中間的心路曆程,也隻有她們自己明白有多心酸。


    單身狗簡直是越來越沒有地位的節奏。


    段修博刷著微博就笑了起來,旁邊的羅定在試一塊表。針尖的限量機械款,除了幾個年消費額度高的可怕的老會員外,也隻有他這個從十多年前就被捆綁在品牌上的老代言人才有機會接觸。


    他轉頭問段修博:“你笑什麽?”


    段修博就舉起手機來給他看。


    羅定掃了兩行,段修博在a大的賬戶不能用之後又申請到了一個新的小號,小號首頁現在全都是對他倆秀恩愛的譴責。段修博不知道為什麽,似乎特別喜歡看到這些。這些帶有“羨慕”的言論好像非常能滿足他的虛榮心似的,粉絲嚷嚷的大聲,他連飯都能多吃幾碗。


    羅定歎氣:“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這有什麽好看的。你過來試試這個表。”


    段修博伸出胳膊來任由羅定給他戴上,眼睛還盯著屏幕,耍賴不聽話的樣子,讓羅定也無計可施。


    對方的這份好心情一直保持到金獅獎的紅毯上。許久不露麵,應對鏡頭的時候依舊笑的和顏悅色。成熟的男人身上散發出讓周邊的人們無法抵禦的的荷爾蒙,與羅定一並出現的時候,幾乎吸引去了全場所有人的目光。


    退出影壇轉向商圈的段修博到目前都沒有傳出結婚的消息,無疑便成為了許多人眼中的鑽石王老五。好萊塢的女星們也是恨嫁的,她們當然都有無數的追求者,但普通股和績優股的區別,隻有真正需要的人才能分辨。


    羅定和段修博相視一笑,身邊的狂蜂浪蝶都立刻化為空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段修博總覺得羅定今天的興致異乎尋常的高。


    憑借著《機械人》四部曲入圍最佳男主演,羅定倒是沒抱著什麽拿獎回去的念頭。金獅獎和其他獎項不同,那麽多年才舉辦一屆,到如今為止也沒有出現過蟬聯的先例,想來評審們肯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標準。


    最佳男主角果然是一個跟他合作過的男星,雖然年紀比他大,可在演藝圈裏論地位可以稱作他的後輩。上台將獎杯頒到對方懷裏的時候,對方一臉要跪的表情,恍恍惚惚地道謝致辭,台時還摔了一跤。


    羅定失笑,也不失望,這並非是金獅獎最後的環節,入圍最佳男主演,角逐的也不僅僅是男主演這一個獎項。


    評審團鍾愛貧嘴的主持人,進入最後一個環節之前,羅定又被狠狠地調侃了一番。


    滿臉無奈的羅定微笑地坐在那裏,周圍的藝人們都有意無意地在朝他靠近,這一塊座位附近似乎成了風水寶地,引來無數覬覦。


    “在電影界,總有那麽些人。擁有出色的才華和熱情,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這個職業。讓我想想我可以用這句話形容誰……羅定,你打算結婚了嗎?”


    現場哄堂大笑,羅定也不生氣,主持人嘻嘻哈哈地又說:“這就是我說的那種情況,將一生都奉獻給了電影,所以他沒時間結婚了。”


    羅定低頭撐住額頭,轉眼發現段修博已經被請到了後場,隻能失笑。


    主持人卻一嚴肅了起來:“電影必須負起這個責任,她眷顧同樣熱愛她的人!她的王冠上隻有一顆珍貴的寶石,我們也必須將它頒發給最合適的那一個人。”


    “猜到我要說什麽了嗎?”


    “是的,特殊成就獎。感謝將一生奉獻給電影的人,我們尊敬的羅定先生,請上來吧。”


    掌聲雷動。


    羅定倒是毫不意外,得獎的那位影帝的作品明顯不如他優秀,金獅獎出現黑幕、尤其是這樣低智商黑幕的可能性太小了。他一早就覺得自己要不然破格再蟬聯一次影帝,要不就到了可以混到成就獎的地位,剛才為新人頒獎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這一準備。


    手摸到口袋裏,他長歎一聲站起了身。


    紅毯覆蓋的階梯不長,但每一步他都走的緩慢穩健。


    主持人問他:“想要說什麽?”


    “當然是感謝。”羅定倒是一點不帶官腔,“要感謝很多人。”


    “有最重要的那個嗎?”


    “當然,”羅定微笑著,同樣聽到了台嘩然的聲音,段修博從後台走了出來,雙手握著一柄頂端被刻成獅子佩戴王冠形狀的獎杯。


    在後場他什麽都沒聽到,一上台對上羅定特意回頭遞過來的目光,腳步一頓。


    羅定的眼神一子變得特別溫柔:“看,他來了。”


    主持人還在不明所以,羅定已經快步走向了跟他還有一段距離的段修博,對方滿臉茫然的樣子令人忍俊不禁。伸手,抓住段修博的手腕,羅定大步牽著對方走回台中央。


    “我答應了他一些事情,今天,我打算兌現了。”


    場的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媒體們卻警覺地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一時間幾乎所有的攝影機都向他們對準了鏡頭。


    羅定盯著段修博,接過了對方還拿在手裏的獎杯,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綠色絨布的戒指盒,交換般塞到了段修博手裏。


    然後他把獎杯遞給了站在身後的主持人,一手又摸出個小小的螺絲刀,抓著段修博的手腕不容抗拒地替他摘手環。


    段修博一子明白了過來,迅速後退,對上羅定認真的眼神,卻又意識頓住了腳步。


    為段修博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全場的鎂光燈映照地會場有如白晝。


    羅定微仰頭,四目相對,眼神交融。


    片刻的凝視。


    他轉頭,一臉輕鬆的表情看向身後目瞪口呆的主持人:“你說錯了,我雖然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電影沒錯。可結婚的對象,我早就找到了。”


    “……那真是”主持人盯著他,思考了片刻,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應該說些什麽,隻能艱難地憋出兩個字,“……很棒。”


    消息傳回國內,如同二氧化碳丟入熱水。


    十多年的官配cp居然出櫃了,這一事件讓眾人瞠目結舌之餘,居然隱約的……有種預料之中的感覺。


    cp粉們原本以為自己會特別特別的激動。


    然而在真正得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好似又看了一場有預謀的秀恩愛。


    飯圈大大們沉默許久,官方的大手阻斷了她們腦補的路。


    好高興好悲傷好激動好high好受不了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以前的她們腦補過假如出現這種情形她們究竟會是個什麽心態。


    然而此時此刻,讓人意外的是。


    絕大多數的人腦袋裏出現的第一念頭……


    居然是……


    嗬嗬,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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