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朱雀東路,依舊是夜半月明,三皇子府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在靜夜裏聽著有些悚然。


    “快點,快點,抬到亂葬崗去。”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心地張望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道。他身後跟著幾個廝,他們抬著什麽東西,上麵用竹席卷著,看不真切。


    約一個多時辰後,管事和廝們兩手空空地回來了,顯然已經辦完事。三皇子府後門又“吱呀”一聲合上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管事在進府之前,仍是謹慎地四處打量,直到發現一切如常,才率先走了進去。他沒有發現,在不遠處的大樹高椏上,有個褐衣人正靜靜看著他們。


    從他們出現開始,褐衣人就一直心綴著他們,這轉了一圈回來,他們一點也沒有察覺。


    第二天一大早,三皇子府管事就向長史褚備匯報道:“大人,的已經將事情辦妥了,請放心。”——褚備乃三皇子府長史,是五品官職,這些管事們自是恭敬稱呼其為大人。


    褚備點點頭,囑咐了一番此事不要揚出去,便讓管事退下去了。


    死兩個微不足道的幕僚而已,褚備沒什麽不放心的,以往又不是沒死過這樣的人。隻是,這兩個人死得太不是時候了,如今殿下正在擇選婚事,這不是觸黴頭嗎?


    “真是晦氣!”褚備忍不住暗罵了一聲,然後往務本樓去了。


    他不知道,這真是晦氣,這兩個幕僚的死,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這一日酉時左右。三皇子府側門先後來了兩個人,他們是兩個中年男人,衣著打扮看著尚可,隻是腳上沾有塵土、鬢發也多淩亂,滿是風塵仆仆之氣,應該是從外地趕來的。


    這兩個中年男人顯然互不認識,卻怪異地有很多相同之處。比如。他們身後都帶著兩個仆人。比如,他們臉上都帶著焦慮的表情。


    “大人,麻煩您了。在下是府中幕僚唐璩的父親,麻煩您告訴他一聲,就在下在府外等著他。”其中一個藍衫中年男人走近三皇子門房,這樣道。


    都道宰相門房七品官,更何況是三皇子府的門房?所以他將姿勢擺得極低極低。就是為了讓門房能順意一些,代為通傳一聲。


    “唐璩?府中幕僚似乎是有這個人,我讓人幫你一聲。”門房眯著眼收下銀子,口氣聽著不差。


    “麻煩大人也幫在下一聲。在下是餘涵遠的父親。”另一個青衣男人見狀,也掏出了一錠銀子遞給門房。


    這些事,一個是通傳。兩個也是通傳,門房收下了銀子。便讓一個廝去喚人了。


    在等待期間,藍衫、青衣兩個中年男人已經互通了姓名,藍衫人自雲唐有安,青衫客道某是餘縉,還簡單介紹了自身的情況,驚奇地發現彼此的情況都差不多。


    原來,他們都是關內府的人,而且家中獨苗都在三皇子府做幕僚,早兩日都接到了獨苗的書信,這才加急來了京兆。


    關內府就在京兆府旁邊,快馬不過是一兩日的時間,這兩個人匆匆放下了家中事務,就來到了京兆這裏。


    道家中書信的時候,這兩個人的神色都不太自然,語氣也有了遲疑,恰好這時門房叫喚他們,這話題便中止了。


    “唐璩和餘涵遠這兩個人今日事務繁忙,暫沒空閑見你們,你們先行離去吧。”門房這樣道,並沒將袖中收下的銀子拿出來。


    “這……在下家中有急事,在下隻須見他一麵即可,煩請大人行個方便。”唐有安聽到這句話,似是想起了什麽,語氣和神色都很焦急。


    旁邊的餘縉也好不到哪裏去,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又拿出了一錠銀子,想塞給門房。


    “了今日沒空,你們明日再來!”門房沉下了臉,語氣不耐煩地道。他想起了剛才廝的,府中管事已經了,凡是有人找唐璩和餘涵遠,都要一律推搪。


    門房便知道這銀子收不得了,心中不免有些惋惜,語氣便沉了下來。


    唐有安和餘縉沒法子,隻得結伴去了客棧住下來,打算明日一早再來朱雀東路這裏。


    可是,第二日他們再去的時候,得到的回答仍是和昨日一樣,當是唐璩和餘涵遠這兩個人正忙著,根本沒有時間來側門這裏和他們見麵。


    任憑唐有安和餘縉這兩個人如何哀求,甚至又拿出了幾錠銀子,門房的回答仍是那樣,銀子也沒有領下。


    兆大戶的門房貪婪成性,如果他們收下銀子,表示一切都好,若是他們連銀子都不肯收,明這裏麵就有問題了。


    唐有安和餘縉都在京兆待過,自是知道這些門房規矩,見狀不由得更心急。他們想到兒子送來的書信,始終不肯離去。


    最後還是門房惡狠狠了一句:“你們還想不想見到兒子了?若在這守著,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


    他們當然是想見到兒子的,聽了門房這狠話,才艱難挪著腳步離開。


    與此同時,三皇子府管事也在向褚備匯報此事。


    “大人,唐璩和餘涵遠的父親連續兩天在府外了,奴才擔心會不會出什麽問題。”管事這樣道,語氣有些憂慮。


    唐璩和餘涵遠這兩個人剛剛被扔到亂葬崗,他們的父親就找上門來了,時間太湊巧了,巧得讓管事心生不安,擔心這事別有算計。


    褚備看了管事一眼,眼中有不屑和冷漠,奴才就是奴才,這點事都辦不好,這有什麽難的?三皇子是什麽地方,還能讓兩個外地人撒野嗎?


    褚備收回眼神,隨意道:“明日他們再來,就那兩個人已經退籍,讓人去京兆府做個備卷。將時間提前到九月,手腳做得妥當一點。若是他們不死心,派人將他們處理掉,讓他們父子團圓去!”


    褚備這時,根本就不將此事放在眼內。這些事情他見得多做得多了,將那兩個人殺掉就可以了,這麽簡單的事。哪裏還需要磨嘰兩三天!


    他最後一句話。讓管事呆了一下,隨即他反應過來,立刻回答道:“奴才領命。”


    得也是。以三皇子府的勢力,讓兩個外地人不知不覺消失,是很簡單的事。


    “明日這事辦妥了再來回我。亂葬崗那裏,你派人去看一看。看野狗有沒有將那兩具屍體撕光了,如果還沒有。就處理一下。吩咐下去,令府中所有人都不得再提那兩個人,尤其是那班幕僚!”褚備想了想,便多了幾句。


    這裏要一大定皇子開府建幕的問題。自建和帝開始。皇子年滿十五便可以開府建幕。所謂開府建幕,就是各皇子自選僚屬,用以處理皇子府的各項事務。這是各皇子建立自己的私人班底、積聚私人勢力的最佳途徑。


    由此可見。建和帝是個寬容的帝王,崇德帝因循舊製。也讓各皇子十五歲出宮,同樣準許他們開府建幕,各皇子也可以自選僚屬,但有一點,這些僚屬必須向朝廷報備。


    原先各皇子府的僚屬是向尚書省吏部報備的,後來吏部銓選、考課等事務繁雜,就將此事放到了京兆府。京兆府不管這些僚屬的具體情況,但他們去或留,肯定是要在京兆府備注的。


    這些年來,因為三皇子某些不便與人的隱秘,三皇子府招收的幕僚並不少,他們大多是中舉無望的士子,而且都是年輕貌好的年輕人,他們實際上和三皇子身邊那幾個幕僚是有分別的,是以三皇子府並不是每一個都向京兆府報備。


    隻是這唐璩和餘涵遠,恰好是報備在冊的兩個幕僚。褚備所的去京兆府備卷,就是這一回事。


    當晚,管事就約了相熟的京兆府官員,去掉這兩個人的幕籍,然後吩咐門房將這個情況告訴唐有安和餘縉這兩個人,至於接下來的事情,他早已安排好了。


    “不可能已經退籍!他早兩天才給我送來急信,讓我來三皇子府看他,他不可能已經退籍!”唐有安雙眼通紅,忍不住對門房大聲吼道。


    他匆匆趕到京兆,滿心想著見到兒子,不料焦急等待的第三天,竟然等到了退籍這個回音。


    從接到書信開始就有的不祥預感,此刻深深籠罩著唐有安,是以他不管不顧地在三皇子府門口吵鬧起來,根本就不怕這是天潢貴胄的居所。


    餘縉冷眼看著這一切,唐有安的不甘和門房的不耐,讓他心沉到了冰底,但他麵上卻十分平靜。看了半響之後,他走上前去握住唐有安的手臂,狀似勸慰地道:“堂兄,或許的確是他們退籍了,隻是我們不知道而已。我們先行離去吧。”


    唐有安回過頭,錯愕地看著餘縉,不明白他此舉為何。他們已經在客棧好了,無論如何今日都要見到人的,餘縉為什麽這樣的話?


    唐有安覺得手臂一陣痛,餘縉太用力了,幾乎要將他手臂握碎一樣。唐有安似乎明白了什麽,努力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餘老弟的是,可能他已經退籍了,我隻是不知道而已。”


    門房睥睨了他們一看,心想道這兩個人還算識相,不然,府中的侍衛早準備好了,定會叫他們從此都不敢來到三皇子府麵前。


    入了夜,三皇子府管事匆匆找到長史褚備,大驚失色地道:“大人,那兩個人被救走了,府中的人殺不了他們!”


    褚備聽了之後,神色有片刻停滯,心中不知為何竟起了懼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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