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貴嬌大定崇德十八年,時天下承平已久,正值月,京兆春/光明媚繁花似錦,正是賞春好時節。


    然而京兆的官員和姓,卻無心欣賞這一副良辰美景,他們走都覺得輕飄飄的,神se驚恐無措。


    無他,如今距離皇逼宮謀反尚不足七ri,永安大街、延祿大街的上堆積如山的屍體雖然被京兆府的士兵搬走了,但還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想到初宮變的凶險和暴亂,不少姓都打了個冷顫,湧起一陣陣後怕。那一晚死的人實在多了,就連平前街上的勳貴之家也不例外。


    這不,成國公府秦家就遭了殃,顯赫的年門楣世襲罔替的國公府,被燒得一幹二淨,隻剩下門口幾個灰黑的大石墩。


    “就算成國公府沒被燒毀,也逃不過滿門抄斬全族被滅的下場,哼!”京兆府的士兵巡視經過秦家時,唾了一口道。


    也不知成國公府怎麽想的,傾全族之力支持皇登大寶,非要摻進天家事中。如今皇事敗被囚,成國公府從龍不成,反而將全族搭了進去。不然,作為手握實權的國公府,榮華富貴怎麽都享不完。


    都是命啊,或許國公府的運數到頭了。


    若顧琰知道士兵在想什麽,必定會柔柔地笑:“運數?那是成國公府作孽多,如今遭血報而已。”


    作為成國公世夫人,顧琰比任何人都知道,世秦績為什麽會助皇謀反,不是外麵的從龍之功,而是因為,皇是秦績心尖尖上的人!


    來可笑,天潢貴胄的皇,還有位高權重的國公世,竟然有斷袖手尾。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顧琰怎麽都不會相信,他們兩個人是這樣的關係。


    想到這裏,顧琰柔美的臉上閃過凜冽殺氣,雙眼中像淬了毒一樣,有著刻骨的恨意。


    就算國公府已經成為灰燼,她的恨意都永難消除。她這一生,她的父母至親,朝四書的顧家,就是因為皇和秦績,生生毀掉了!


    為掩飾他們兩個的手尾,為了那滔天的權勢,皇和成國公府踩著顧氏一族的累累白骨!


    他們有這樣的下場,是罪有應得,是血債血償!隻是,皇被囚了,國公府被燒了,怎麽能容得了秦績逃tuo在外?


    顧琰的神se越發冷毒,嬌嬌柔柔的人,此刻就像夜叉惡鬼一樣。


    “善言,告訴你家主,將我還活著的消息放出去,秦績必定來殺我,你們就可以擒了他。”


    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善言聽到這話,神se頗為猶豫,隨即不忍地道:“姑娘,這……若是這樣,您就……”


    話卻沒有完,主仆兩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以身作餌,凶吉難。


    “你有心了,我意已定,還是去告訴你家主早作安排。”顧琰點點頭,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善言,心中有了一點點溫情。


    善言是兩年前來到她身邊的,雖然是為了傳遞消息,但一直照顧保護她。兩年來朝夕相處,阿貓阿狗都熟了,兩個人又怎麽會沒有感情?


    如今善言這麽,算是全了主仆一場情義了。


    總歸,她做人也不算失敗,還有善言這一個真心的,不似那些自幼在她身邊的人……


    隻是,她作為顧家女兒,一定要秦績死!秦績死了,她才可以,才有麵目去見她的親人。


    善言見到顧琰的表情,知道再多也無用了。她跟在顧琰身邊兩年,十分清楚眼前這個嬌滴滴的人,底下藏著怎樣冷狠的心腸。


    皇逼宮事敗,是因為有成國公世夫人的通風報信,甚至,皇逼宮,也是世夫人一手推動促成的。隻有謀逆之事,才能將皇問罪,才能將年國公府連根拔起!


    震動朝野的初宮變,竟然是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肇始,誰會想得到?


    善言略略了話,就退了下去,房間內又恢複了平靜。窗外有春鳥在吱吱喳喳叫,不知道人間疾苦。


    ri後,稍微平靜了京兆,又爆發了一個轟動的傳聞,那就是,成國公世夫人顧氏還活著!


    而且,顧氏還去京兆府遞交了決絕書,道她嫁給世五年,仍是完璧之身,早在國公府出事前,就已經和秦家決裂了。


    京兆府的官員火速定斷,判了顧氏和成國公府不存在婚姻之名實,顧氏自然就和國公府謀逆之毫無關係。


    京兆的姓不明因由,隻得感歎著,這世夫人顧氏是個命大福厚的,不但在國公府那場大火中活了過來,還不用受國公府半點牽連。


    然後又從中推出絲絲韻事意味來,那顧氏成親五年還是完璧之身,這當中有什麽隱情?


    隻可惜,成國公府都燒沒了,他們是一點點風聲都探不到了。


    京兆的官員就不作如是想了,這些在朝堂上混久了的人jing,從京兆府的判決中猜出真相來了。京兆府,怎麽有資格判與謀逆有關的人?想必是上麵的主授意的了。


    這個時候,有朝官突然記得顧氏的身份來,成國公世妃顧氏,出自京兆顧家!想當初,有朝四書之稱的顧家是何等顯榮,隻是四年前顧家出事之後,就沒有人提起京兆顧家了,不想如今還能聽到“顧”這個姓氏。


    這顧氏,竟然從成國公府謀逆中摘了出來,難道她在初宮變中立了什麽功不成?


    以功贖罪,再正常不過了。縱他們再是人jing,也想不到,顧氏到底立了什麽功勞。


    天家都不怪罪了,作為臣的自然不會多言,況且,宮變後朝局動蕩,他們又怎麽會有jing力過多關注一個婦人的事?


    深夜,京郊一個jing致的別院內,顧琰看著被扔在她前麵的人,神se十分平靜。


    眼前這人,手腳被捆綁著,狼狽地倒在地上。他身上穿著破敗的葛布短衣,臉上布滿胡渣,神se憔悴而狠戾。


    哪裏看得出曾是意氣風發的勳貴?如今看著,不過是個落魄喪家犬。


    “顧氏你這個毒婦!賤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那個人雙眼通紅,死死盯著顧琰,惡毒地咒罵著。


    原來這人,正是成國公世秦績。他帶著僅剩的死士,懷著滿腔的仇恨,要來殺了顧琰報仇。


    不想這別院裏早有重重埋伏,死士們全部被擊殺,他受了傷被生擒,被扔至顧琰前麵。


    聽著這些咒罵,顧琰一點反應都沒有,也沒有話。在世為人他都敗了,做鬼又能怎麽樣?


    秦績是有勇有謀不假,可是沒有了皇和國公府的權勢支撐,他的勇謀哪裏還能施展?況且那樣驕傲陰狠的人,怎麽能沒有身份沒有尊貴地活著?就算明知有詐,他都會自投羅。


    顧琰聽著這一聲聲的“毒婦”“賤人”,終於開了口:“為什麽是我?你們那一檔醜事,為什麽一定要選了我來遮掩?”


    像她這樣的權貴少女,京兆不知多少,為什麽偏偏秦績選中了她?如果不是秦績相中她,她的父母就不會出事,祖父和顧家也不會被滅,為什麽是她?


    秦績聽了她這麽一問,臉se變了幾變。


    在起兵失敗之後,他就想明白了,必是顧琰給了敵手通風報信,不然那麽嚴謹周詳的計劃不會泄露出去。


    當然,他也想明白了,顧琰必定是知道了這些年的真相,這樣做是為顧家報仇來了。


    為什麽會選中她?如果不是她一個人關聯著顧、傅兩家,如果不是她蠢鈍,他又怎麽會忍著惡心對她做了幾年的戲?


    “如果不是你蠢,我會選中你?可恨的是,到頭來我竟然被你這個蠢婦騙了,還連累了他和國公府,你這個蠢婦!毒婦!賤人!”


    秦績惡狠狠地咒罵著,掙紮著想衝向顧琰,卻因為手腳被綁,隻能狼狽地滾了幾下。


    可憐又可笑。


    顧琰聽了這話,一時怔怔。她想起了這些年經曆的事情,父母過世之後的種種,還有嫁到國公府之後的種種,神se無比悔恨。


    哪怕她喪父喪母,還是從權臣之家嫁入勳貴門第,人人都她好命;就算顧家傾覆,她依舊尊榮不變,人人還是尊稱她一聲“世夫人”,她原本以為,自己真的好命。


    不想,真相是這麽血淋淋,她的好命,不過是因為秦績相中了她!


    秦績得沒有錯,是她蠢,才害得顧家家破;是她蠢,一直將狼心當善意;嫁與殺父殺祖的仇人,還為他憂,這天底下,還有比她蠢的人嗎?


    “顧琰,我早該在顧家滅了之後就殺了你,我早該殺了你的!我早該殺了你的!”秦績見顧琰怔忪,又開口咒罵道。


    如今他隻有一張嘴可以用的,隻能不斷地咒罵,像個刻薄的內宅婦人一樣。


    顧琰被秦績罵得回神來,譏誚地看了一眼秦績。顧家被滅之後,秦績之所以還留著她,不過是要繼續用她來遮掩醜事罷了。


    不過幸得如此,不然,她永遠也不知道真相,也絕對報不了顧家的仇。


    顧琰想了想,問著一旁的善言:“你主還用得著他嗎?”


    善言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道:“主,秦績任憑姑娘處置。”


    聽得這話,顧琰雙眼一亮,笑了起來:“那我就放心了……”


    善言看著這樣高興的顧琰,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主的話。


    主:獨生獨死,獨來獨往,苦自當,無有代者……會見無期。顧氏那樣的女,可惜了……


    可惜了,可惜什麽?善言不知道。但此刻她心裏像堵住了一樣,眼睛變得酸澀起來。


    隨即,善言看到了令她驚呆了一幕。


    嬌嬌柔柔的顧琰,仿佛一陣風吹過就會倒的顧琰,平時連重物都沒有提過的顧琰,竟然舉起了侍衛身邊的大刀,死死地往秦績砍過去。


    “哢嚓”一聲,大刀砍入骨頭的聲音,隨即,秦績驚叫呼痛聲就響了起來。


    “秦績,你也會痛?你也知痛?這是你欠顧家!不手刃了你,我怎麽會有麵目去見顧家眾人?”


    顧琰笑著道,淚水簌簌掉了下來,再一刀往秦績的脖上砍去,直到秦績再不能發出一點點聲息。


    可是……可是,就算她將皇和成國公府滅了,那些親人,都不在了。父母、祖父、顧家、外祖父、傅家,都不在了!


    良久,顧琰才逸了一聲悲傷的哭喊:“爹,娘,阿璧想你們了……”權貴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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