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麽一句話,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南公能不能為我解惑呢?”


    楚南公心中一驚,這話他隻說過一次,洛陽君就知道了?


    而且還知道是他說的?


    冷靜下來的楚南公重新眯起了雙眼,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接這個話茬?


    “星魂傷勢頗重,我還是先帶他離開療傷吧。”


    無論是曉夢提出的陰陽家重歸道家的事兒,還是贏侈提到的那句話,楚南公直接當沒聽見。


    天人合一的高手,他想要走,沒有人能夠留得住。


    隻見楚南公長袖一卷,便帶著星魂消失不見。


    見天人之戰落下帷幕,陰陽家率先離開,其餘諸子百家紛紛告辭,生怕被道家逮著了來一場比試。


    目的達到,贏侈也直接離開了觀妙台。


    ……


    太乙山。


    贏侈接見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王兄怎麽離開鹹陽了?”


    “老是待在宮裏覺得有些悶。”


    嬴政是專門來觀看道家天人之戰的,觀妙台上曉夢以一己之力打敗人宗的三位長老,跟著又擊敗了陰陽家的星魂。


    道家天宗的實力已經穩壓人宗。


    天人二宗能夠重新合並,也是嬴政樂於見到的。


    嬴政喜歡的是天宗的理念,一群老宅在山裏的家夥沒有威脅,他可以高高的將天宗供起來,必要時還可以借助天宗的力量。


    但是人宗在逍遙子的帶領下,可是處處跟秦國作對。


    ……


    嬴政的說法或許有一定的道路,但是贏侈可不是單純的信了。


    作為統一了七國的秦王,這種時候應該是最忙的時候,居然丟下一大攤子事兒跑到了太乙山散心?


    絕對不可能!


    贏侈默默地與嬴政在山中的小道上走著。


    身後趙高一群人遠遠的跟著,雖說不可能有人在太乙山刺殺秦王,但該做的都得做到位。


    觀妙台。


    此時已經空無一人。


    戰鬥過後,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股令人心驚的氣勢。


    嬴政站在台子中心,微微仰頭看向天空。


    這一瞬間,他仿佛處於世界的中心,那種至高無上的感覺並沒有讓他感覺到多少開心。


    反而是一重接著一重的壓力。


    站在世界的中心,成為這擎天之柱。


    整個天地都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還好他不是一個人,他有一群經天緯地的臣子,也有一兩個談得來的朋友,還有一個並肩戰鬥的兄弟。


    “陪我好好的看一看這天下吧!”


    嬴政轉過身來,忽然說道。


    贏侈一時間沒有明白嬴政的意思,接下來嬴政便解開了贏侈的疑惑。


    嬴政打算東巡。


    這一次他的確不是單純的離開鹹陽散心。


    而是打算到七國走一走。


    路線暫時未定。


    不過東出是肯定的,東出往北走韓魏趙燕齊楚,最後北上返回鹹陽也行,東出往南走韓楚齊燕趙魏,最後西行返回鹹陽也行。


    “你不是說過燕國的雪很美嗎?還有齊國的桑海之濱。”


    “我也想去看看。”


    天下打下來了,總得看一看,走一走。


    贏侈明白嬴政心中的想法。


    不過嘛,始皇帝出巡肯定和普通人家不一樣,隨行的隊伍數以萬計,隨行的士兵那是數以十萬計。


    如今天下剛剛平定,各地還隱藏著看不見的危險。


    嬴政是站在大秦帝國最頂端的人,也是大秦帝國最重要的一根支柱。


    贏侈雖然在秦國的地位舉足輕重,但他可以隨便在外邊兒浪,其根本原因就是嬴政鎮著場子。


    嬴政不出問題,大秦帝國就如日中天。


    嬴政一旦出事,偌大的帝國將轟然崩塌。


    贏侈沒有立即接話。


    他可是記得始皇帝就是死在第五次東巡的路上,具體怎麽死的贏侈無法確定。


    嬴政死了沒兩年,秦國就滅國了。


    ……


    雖然很理解嬴政的想法,但是思慮再三,贏侈還是決定勸說嬴政不要老想著到處浪,好好的待在鹹陽城,待在王宮裏,大秦帝國傳萬世不敢說,再續百年壽命那是穩穩當當的。


    贏侈開口說道,“來日方長,王兄不必著急,等到天下稍稍安定一下,再計劃東巡之事也好。”


    嬴政向來是說一不二,而且是想到就會去做。


    贏侈的回答他一點兒都不意外。


    山東六國還有很多不安定的因素,南方的楚國,北方的趙國,一個是六國中實力最強的,一個是秦國的世仇。


    還有遙遠東方和東北方的齊國和燕國,距離鹹陽太遠了,管理起來十分不方便。


    哪怕是齊地有秦國的大軍,還有韓非待在那裏,嬴政也想親眼看一看。


    最近處的韓魏兩地也需要數年,甚至是十年才能徹底消化,徹底納入秦國的版圖。


    尤其是魏地,水淹大梁城是一波爽了,遺留下來的後續問題數年之內能夠處理好就不錯了。


    韓地雖然沒有經曆大戰,也沒有多少人員傷亡。


    但也正因為這樣,韓國的貴族不得不緊緊地盯著。


    嬴政不放心啊!


    “你心中的擔心我知道,但是正因為天下還不安穩,寡人才要東巡。”嬴政站的最高,也看得最遠。


    他可以苟在鹹陽城內,假裝天下被打下來,一直很安定。


    可一旦若是出現了這樣的想法,秦國也走到頭了。


    嬴政與贏侈對話中,一直用的是‘我’,而不是‘寡人’,意思是他在跟贏侈商量。


    而用上了‘寡人’自稱則表示嬴政已經做出了決定。


    見狀,贏侈不再多言。


    “王兄既然決定了,那就得好好做一下準備。”


    “據我所知,楚國項氏一族的殘黨任然在糾集叛賊試圖找機會造反。”


    “燕王喜在逃,雖然有消息說他逃往了長白山的另一頭,可這個消息並未落實。”


    “趙國與秦國的宿怨已久,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趙地每個人都有親人死在秦人的手中。”


    “魏地大梁一帶,自決堤淹了大梁城後,大梁的百姓便被秦國充滿了畏懼之色。”


    贏侈沒說一句話,嬴政的臉色便沉了一分。


    他打算離開鹹陽東巡,看一看這天下。


    除了欣賞各國的美景人文之外,更多的是看一看還有哪些問題需要解決。


    這還沒出鹹陽呢!


    贏侈張嘴便是各種問題,嬴政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兒去了。


    接著,贏侈繼續補充道。


    “韓齊兩國算是六國中最為平穩的,一個是韓地距離最近,就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


    “齊國有十萬大軍和韓非在,也未與秦國經曆殘酷的戰事,所以沒什麽敵意。”


    聞言,嬴政的臉色稍緩。


    好歹也有兩個地方過得去不是?


    ……


    始皇帝十一年,繼韓魏齊楚燕後,趙國也在秦軍的鐵蹄下滅亡。


    秦王一統七國建立大秦帝國,尊皇帝,德兼三皇,功蓋五帝,號稱秦始皇帝!


    同年,道家天人之戰,道家天人二宗合而為一。


    嬴政微服到太乙山,隨後決定東出巡遊秦土。


    隨行車馬無數,內侍宮女都有數千。


    侍衛、大軍更是數以萬計。


    ……


    第一站,韓地。


    韓國位於秦國東麵的‘大門口’,秦國想要東出必經韓地,雖然韓國國力弱小,七國中也就能和燕國五五開,哪怕是多年不修戰備的齊國國力也在韓國之上。


    但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韓國擋在了秦國麵前百年之久。


    韓國位於天下中樞,被六國包圍在中間,很難發展,周圍的鄰居隨便拉一個出來都不是對手,而且還得更魏國緊緊抱團才能存活。


    可嬴政初入新鄭,給他的感覺便是兩個字——奢華。


    秦國的土地是韓國的數倍,秦國的人口也是韓國的數倍,秦國的國力更是韓國拍馬而趕不及的。


    就是這麽大的差距,韓王宮給嬴政的感覺依舊是奢華無比。


    哪怕是大秦的王宮都沒有這麽‘美’。


    “你們覺得韓敗在了哪兒?”


    嬴政漫步在韓王宮內,隨口問道。


    隨行的都是嬴政的近臣與朝中的重臣。


    能夠與嬴政隨行的人,哪怕腦子不夠聰明,也懂得揣摩人心。


    眾人知道嬴政不是在尋求答案,而是在告誡他們。


    是此,沒有人搶著回答。


    嬴政接著開口說道,“韓國的錢都進了貴族的口袋裏,韓王的錢都用在了這奢華的宮殿上。”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從韓王宮嬴政就能看出韓王、韓國官員、韓國貴族的常態了。


    地處天下中樞,被一群強大的鄰居包圍著,不思進取、不發憤圖強,反而成天膩在奢華的享受中。


    這種國家不亡才是怪事兒。


    ……


    第二站,魏國。


    魏國都城大梁城被大水淹後,嬴政第一時間便派出了水利大家鄭國入魏。


    當初大水淹沒,整個大梁城,乃至於半個魏國都沉浸在冰冷的死寂之中。


    隨著時間的流逝,舉國之力的救助,如今已經生機盎然。


    “這大梁城號稱天下第一城,卻還是被我們攻下來了,王兄有沒有覺得曆代魏王是不是太蠢了?”


    “你想說什麽?”


    嬴政感覺到贏侈想說的並不是魏王和大梁城,而是想要借著這事兒說其他的。


    贏侈笑著回答道,“魏地沒有險要之地可以駐守,是此曆代魏王都在加固大梁城。”


    “到頭來卻被一場大水輕易攻下。”


    “王兄難道不覺得我們的長城,就跟著大梁城的城牆一樣嗎?”


    大秦帝國滅亡有很多原因。


    其中一個就是始皇帝在位時,想要一個人幹掉幾代人才能完成的事兒,想要一天幹完十年才能完成的事兒。


    修長城,修馳道,修驪山,修阿房宮。


    贏侈知道勸了也白勸,哪怕嬴政心裏認可了,但嘴上是絕對不能認的,因為皇帝是不會錯的。


    那麽就換個方法。


    “你是想說我們的長城防不住北邊的匈奴?”嬴政皺眉問道。


    換個人敢說這話,他早下令讓人拖下去砍了。


    贏侈知道嬴政不高興了,但是好在嬴政能聽得進去話。


    “水滴石穿,久守必失,再堅固的防禦又怎麽能夠抵擋連綿不絕的進攻呢!”


    “長城或許能夠守一時,但絕對守不了一世。”


    “若是修好了長城就能萬無一失,為什麽北麵的郡縣仍舊每年都會遭到匈奴的掠奪呢?”


    “你的意思是長城不修了?”嬴政反問道。


    “與其加固盾牌,不如將寶劍磨得鋒利,將弓箭射得更遠。”


    “長城可以修,但不能想著修築一道城牆將匈奴擋在外麵,我覺得在改建為烽火台即可。”


    “真正應該做的是富國強兵,匈奴為什麽有恃無恐的每年都南下劫掠?”


    “不就是仗著我們的士兵不適應草原嗎?”


    “若是有一天我們的大軍能夠馳騁在草原上,能夠打到匈奴的王庭,他們還敢肆意南下劫掠嗎?”


    “長城也就沒有必要了吧?”


    雖然康熙皇帝也說過類似的話,但贏侈比康熙先說出口,那這話就是他說的。


    萬裏長城雖然是先人的偉績。


    可事實上並沒有什麽卵用。


    匈奴、金、蒙古,哪個沒打過萬裏長城?


    嬴政沒有回話,但贏侈從他表情中能夠看出他聽進去了,隨行的眾人也都陷入了思考中。


    不得不說贏侈的話很有道理。


    前車之鑒,魏國曆代魏王都在修建大梁城,數百年之功,結果才守了幾個月就被攻下了?


    墨家的機關城更是號稱世外桃源。


    也是墨家耗費數百年之功,數代人的心血修建而出。


    結果呢?


    還不是被洛陽君兩個月時間不到就給攻下了?


    天底下沒有堅不可破的城牆,隻有銳不可當的軍隊。


    與其加固防禦,不如把敵人打得爬不起來。


    ……


    嬴政帶著秦國的重臣一路從東出函穀關,走韓地、魏地、北上趙地登上了萬裏長城眺望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隨後往東到了燕地,欣賞了純粹雪色的美景。


    到了長白山腳下。


    而後南下齊地,到了桑海。


    最後渡淮河進入楚地。


    七國的天下雖大,但外麵的世界更大。


    北麵的草原,東麵的大海,南麵的峻嶺,西麵的荒漠。


    世界廣袤無垠,征途才剛剛開始!


    ……


    秦始皇帝東巡六國預示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啟,這個時代被後人稱之為大秦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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