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集佳人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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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集佳人有喜


    韓仲漾對他的突然清醒毫不驚怪,嗬嗬一笑,說:“下官也許是成全了徑外兄啊”


    “成全?”楊庭之甩開他的袖子,一把將身上的薄被掀開,坐了起來,也不穿鞋,就光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韓仲漾不急不躁,就坐在那裏看著像籠中困獸的楊庭之。


    楊庭之腳底感受著地上傳來的陣陣清涼,心裏漸漸平靜了些,他走到床邊坐下,問韓仲漾:“既然瀾止兄有此一說,有何良策教我?”


    韓仲漾微微一笑,說:“徑外兄可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了,難道就沒想過,殿下將這麽重要的事交給兄台,不正是兄台揚名天下的機會嗎?”


    楊庭之景泰五年中進士,與朝中名臣何廷秀、魯千之等都是同年,他為人沒有那幾位以朝廷之事為第一的風格,但因為少年中舉,喜好聲名,因此登上仕途以來,待人接物都相當圓滑,人緣極佳,又不貪財好色,地方風評極好,韓仲漾以“揚名天下”相勸,他楊左布政使還是非常心動的。


    “隻是這事實在非常棘手,一著不慎,可就是萬劫不複的境地”楊庭之的頭腦還是非常清醒的。


    韓仲漾微微一笑,說:“你擔心什麽?此事是太子交托與你的,但真要依太子之意行事,必然得由朝廷頒下旨意,而且官員的配置也必然得有吏部行文,不可能私相授受。太子敢於做出這個決定,必然早就得到了今上的許可,你隻想想,太子明明被禁閉在東宮反省,又如何會微服南行?這分明是今上授意的南巡之舉。你如今能得太子器重,何不趁機向太子請求在一些重要官位上任用得心應手之人,以保證大事必成。那樣,你又何必有事敗被責之憂呢?”


    楊庭之仔細琢磨這些話,片刻之後,騰地站起身來,臉上露出大喜之色,衝韓仲漾一個勁的拱手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瀾止兄,你真是足智多謀呀”


    韓仲漾隻是笑笑,毫無自驕之色,反倒皺皺眉說:“其實徑外兄目前最重要的是想好由誰來執掌臨清鈔關,這個位置決不能落入外人之手,更不能讓貪墨之徒霸占”


    楊庭之聞言也不由皺起了眉,問:“莫非瀾止兄有好的人選?”


    韓仲漾搖頭,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問:“難道徑外兄沒想過讓胡同知接手?”


    楊庭之苦笑,說:“大家都知道我極力提拔他,其實我很清楚,胡連賢在同知之位上負責捕盜、江防的話還是非常合適的,再要讓他往高位走,恐怕就力所不逮了,尤其是鈔關涉及錢銀會計,他可絕對是門外漢。”


    韓仲漾愣怔了片刻,向楊庭之拱手作揖說:“徑外兄行事公私分明,真讓仲漾欽佩”


    楊庭之嘿嘿一笑,說:“看來瀾止兄今日才算看清我老楊的為人哪”


    韓仲漾嘿嘿一笑,說:“彼此彼此,恐怕你我今日之後才算真正認識彼此啊”


    慕軒跟槿兒回到順風客棧已是酉正時分,凝珮她們吃過晚飯,正在閑聊,慕軒剛跨上台階,就聽見斯波晴杉那嬌媚的聲音在吟誦著:“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而後,是她的嘖嘖讚歎聲:“公子真是才思敏捷,少奶奶,公子不去考科舉,可真是暴殄天物”


    慕軒跨進門去,凝珮跟真伊都用微笑的眼波迎接他,斯波晴杉背對著門,雖然沒看見他進來,但一看凝珮她倆的眼神就知道是他,她轉過身來,眼波流彩,說:“公子,你說呢?”


    慕軒淡淡一笑,說:“我要是去考科舉,那才叫自取其辱呢”


    深知他底細的凝珮“撲哧”一笑,斯波晴杉卻似乎不明所以,眨眨美眸,說:“公子這麽好的才學,不去真的很可惜啊”


    慕軒可沒辦法跟她解釋什麽,凝珮笑著說:“即使考中了,又能怎樣?仕途上多一個爭名奪利之輩,天地間少一個豪情萬丈的男兒,那才叫可惜呢”


    真伊在一旁也點著螓首,看樣子很是讚同凝珮的說法,斯波晴杉看看她倆,有些訕訕的,說:“我隻是說說嘛,又不是真的要公子去做官,做官其實很辛苦的,動不動就寢食難安的,而且做久了還滿身銅臭味,不當也罷”她還很俏皮地皺皺鼻翼,抬手在鼻子前扇扇,一副不堪其味的模樣。


    慕軒他們三個都被她逗笑了,慕軒心想:一個異國女子都知道官場上的勾當,卻還有那麽多追逐名利之輩口口聲聲說自己當官是為了為民做主,真是拿全天下的人都當傻瓜耍了


    “公子文思敏捷,能否為晴杉寫幾句?”她一臉期盼之色,慕軒倒不便斷然拒絕,看一眼凝珮,後者嘴角微微一撇,轉過了臉。


    慕軒笑笑,略一思索,再次拿龔自珍的詩交了差:“沉沉心事北南東,一睨人材海內空。壯歲始參周史席,髫年惜墮晉賢風。功高拜將成仙外,才盡回腸蕩氣中。萬一禪關砉然破,美人如玉劍如虹。”


    不隻是斯波晴杉驚喜之色滿臉,一邊吟誦著,一邊找紙筆寫下,真伊看著慕軒的眼神中也滿是驚詫與歡喜,此外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在閃動,這種眼神,任何男人見了都得迷失了心神,慕軒有那麽一刻的恍惚,他覺得,自己恐怕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了。


    其實他還漏看了一位,那就是站在他身後的槿兒,此時此刻,槿兒看他背影的眼神一點都不比真伊、斯波晴杉她倆差。


    第二天,船工們開始幹活,那些士子都趕往濟南府準備科考了,整個臨清城就漸漸回到了原先的軌道,要是臨清鈔關能有人開始主持日常事務,那就一切都正常了。


    為了這份正常,楊庭之一早就拉著韓仲漾跑去太子落腳的客棧請示,朱祐樘跟李東陽、謝子添陪著一起商議,楊庭之提了幾個紙張鈔關的人選,朱祐樘跟李東陽、謝子添不清楚他們,沒辦法發表什麽意見,但韓仲漾清楚,逐個點出他們的不足,結果,一個多時辰過去了,還是回到了——沒有合適的人選。


    李東陽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是昨晚慕軒當奇聞異事跟他們講的,就是陽穀城裏錢大郎跟錢氏的奇案,而妥善審理這起案件的陽穀知縣謝枕亭能力不俗,而且他在當地的官聲相當好。


    這個——楊庭之跟韓仲漾相視一眼,心中都有了數,楊庭之想想,說:“這個謝知縣下官知道,確實相當有能力,官聲也好,要不,讓他來臨清試試?”


    朱祐樘略一沉吟,說:“那就這樣麽著吧”


    楊庭之和韓仲漾都欠身說是,朱祐樘又說:“我已派人去召孫啟、鄭尚溟、衛賀來此地見我,你們就再多呆一天吧”


    孫啟是右布政使,鄭尚溟是按察使,衛賀是都指揮使,楊庭之、韓仲漾情知太子這是找他們來商議臨清之事,都欠身答應,而後告辭離開。


    他倆一走,朱祐樘跟李東陽、謝子添就動身趕往臨水酒樓,王守仁跟張紀先一步護著舒兒來了,王守仁在鳳陽所救的秦震、秦雪兄妹倆也在,凝珮做東,宴請舒兒姑娘,而臨水酒樓的新掌櫃宮自行已經接手酒樓事務,慕軒借這裏宴客,也是想讓臨水酒樓重新開張。


    酒宴不算豐盛,以清淡為主,這是凝珮的主意,因為,她從槿兒口中得知,舒兒姑娘之前在和園酒樓似乎身體不舒服,幾次差點嘔吐,根本沒吃什麽,可能是那些菜太油膩了。


    不過,舒兒姑娘麵對清淡的菜肴似乎胃口也不好,作嘔了兩次,卻沒有吐出什麽來,秦雪隻有十四歲,卻很會照顧人,在一旁忙個不停,舒兒姑娘很不好意思,說:“小雪,你就坐著吃吧,別管我了,我沒事”


    秦雪搖頭說:“舒兒姐姐你真的沒事嗎?要不找個大夫看看?”昨天我就說要找大夫,你就是不肯,這下嚴重了吧?


    凝珮心中原就有疑惑,這會兒更加懷疑,說:“我略懂醫術,舒兒介不介意我給你把把脈?”


    舒兒忸怩一下,終於將手臂伸了過來,凝珮伸指按著她的脈,微閉雙眸,片刻之後,有些驚異的睜眼看看她,舒兒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笑,凝珮又閉上雙眸,感知片刻,之後,湊近舒兒的右耳邊低語,舒兒的俏臉頓時紅了,連兩耳都紅紅的,她羞澀的低頭,不敢看席上任何人,凝珮又湊近說了一句什麽,舒兒臉色有些著急的搖搖螓首,伸手要來拉她的衣袖,凝珮一笑,推開她的手,起身出雅間去了。


    槿兒她們都有些奇怪,不知道少奶奶出去幹什麽,斯波晴杉略一思忖,嘴角卻噙著莫名的笑意,舒兒姑娘一眼瞥見,情知這個如今改名為依依的蓮吟姑娘也猜出真相了,不由大羞,越發不敢抬頭了。


    凝珮出了雅間,沐雲平守在門口,她就讓沐雲平到隔壁雅間去請太子出來一下。


    很快,朱祐樘來了,見是凝珮找他,他臉色很是驚訝,凝珮向他斂衽一福,說:“恭喜殿下”


    朱祐樘一愣,脫口問:“恭喜什麽?”


    凝珮嘴角噙著微笑,說:“舒兒姑娘有喜了,殿下要當爹了”


    “什麽?”朱祐樘吃了一驚,臉色一下子就紅了,而後又有些奇怪的神色浮現,他站在那裏居然有些手足無措,對此,凝珮很是理解,一個年未弱冠的少年人,卻被告知他要當爹了,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也是很正常的。


    “殿下聰慧仁慈,舒兒姑娘知書識禮,兩位的孩子必定分外出眾,我真替兩位感到開心”凝珮說著,心裏卻有些苦澀,人家沒準備好卻突然有了,自己一直想早些懷上夫君的骨肉,卻至今沒有任何反應,老天爺可真是會捉弄人


    朱祐樘看著她的絕美嬌靨,聽著她親切的言辭,心裏忽然有豁然開朗的感覺,方才湧起的那些焦躁、無措等等情緒突然就消逝不見了,他臉上顯露釋然的笑容,說:“承姐姐吉言,等孩子誕下,還望您這個姑姑好好疼疼他”


    凝珮一愣,隨即臉上也閃動釋然的笑容,說:“那是自然,誰讓我是他的姑姑呢”


    朱祐樘看著她的笑容,心裏想:有這樣親切可人的姐姐,其實也蠻不錯的


    凝珮回雅間將舒兒請出來,朱祐樘帶著她到一間空置的雅間詢問些情況,凝珮進雅間坐下,晴蓉忍不住問:“少奶奶,舒兒姑娘怎麽啦?”


    凝珮看槿兒、真伊她們也都好奇的看著自己,隻有斯波晴杉卻微笑不語,情知這個小妮子早就猜到了,就說:“別多問,免得舒兒姑娘抹不開,回去再跟你們說”


    晴蓉她們也就不說什麽了,等舒兒姑娘進來,大家也都若無其事的談些軼事雜聞,舒兒姑娘似乎知道是凝珮的功勞,看她的眼神中始終含著感激之色。


    酒宴散罷,慕軒他們回到順風客棧,人還沒坐定,晴蓉就急著問:“小姐,舒兒姑娘身體不好嗎?”


    凝珮勉強一笑:“她要做娘了。”


    大家都一愣,慕軒這會兒才釋然,原來凝珮找太子是說這事,他也明白凝珮的感受,眾人麵前不便多說什麽,隻是向她微微搖頭,意思說:不必在意


    凝珮自然知道夫君的意思,笑笑,心裏卻還是不免難受。


    斯波晴杉在一旁看著人家兩口子眉來眼去打啞謎,眼神中竟然有難以掩飾的羨慕之色。


    當夜,慕軒不免得繼續對凝珮好言安慰,還用實際行動支持她的“造人計劃”,凝珮暫時平下心來,享受夫君的溫柔,覺著自己有這樣善解人意的夫君真是幸運。


    第二天,慕軒獨自來到了臨水酒樓,中午時分,幾撥客人分批來到,進了最大的水月閣,在這裏,他們將商議臨清的未來——後來,有不少人認為,這次聚會也基本決定了整個大明的未來發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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