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運動完回來,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以為自己杯弓蛇影,直到那個背影轉身看向我,渾身一僵,就是穆衫。他為什麽在這裏?顯然,他被趙昭當客人對待,我的心砰砰地跳,在提醒我趕緊離開這裏。趙昭一邊拿著報紙,一邊對我說:“他等了好一會了。”


    穆衫穿著得體,整個人顯得沉重冷靜,英俊極了。


    我冷著臉,手足像被上了鐐銬,慢吞吞地走到客廳。


    穆衫抬起臉,起身,用那雙莫測的眼,望了我好一會,才開口說:“我想跟你和好。”


    如平地起驚雷,和好?穆衫對我笑了笑,好像這是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好像從此刻起都是美好的。


    “棋兒回來了啊。周末玩得怎麽樣?”沒等我回答,這時,母親從廚房把飯菜端到飯廳的桌子上後,對大家說:“可以過來吃飯了。棋兒回來了啊。”


    我點點頭,看了一眼滿桌子的飯菜,便逃跑似的,匆匆說“我去洗個澡。”


    不管怎麽樣,這是我家,穆衫能怎麽樣?我如是想,便放鬆下去,在上樓前,扭頭問趙昭:“爸,你看到趙夜了嗎?周末,他不在家嗎?”


    “不知道。”趙昭明顯生氣的應答著。


    “哦。”


    “不用管他,穆先生等了你好一會兒,你們吵架了嗎?你也盡早原諒人家。”趙昭幫著穆衫說話,估計他還不清楚其中的複雜關係。


    “咳咳……爸,我的事,我知道。”這一層窗戶紙要是戳破了,那還了得,我瞪了穆衫一眼,希望他能識相,但願穆衫沒有跟趙昭多說什麽。


    穆衫是憑借什麽讓趙昭留在家裏吃飯呢?難不成是人格魅力?也許吧?當初的自己還也是自甘墮落?我嗤之以鼻,對過去。


    我上樓回房間去洗澡了。


    穆衫這次臉上少了之前宴會上的暴戾之氣,渾身散發柔和,溫潤之氣,像是被一場雨水洗過後的花草。他一一說的我的好,好像是故意說給我聽。比如我的性格好,我的成績非常好等。


    我在心裏冷笑,這不想穆衫。片刻後,母親就把穆衫當作家裏人似的,問他愛吃什麽菜,以後來的時候她好準備。


    圍坐餐桌前,我故意不跟穆衫坐一起,中間隔了一張空椅子。


    “你,我等你,一個上午了。”穆衫也沒有倚靠過來,他皺眉,聲音抑製住什麽情緒。


    我想後麵的話也許是質問:“你到哪裏去了!”穆衫為什麽來我家?我在學校的醜聞,爸媽應該是不知情的,而且趙夜也曾答應幫我保密。


    “哦,周末,你到我家來幹什麽?”我也希望穆衫敞開天窗說亮話。“如果你等我的話,這是一個錯誤。”


    穆衫沒有立即回答。


    “棋兒,怎麽說話的?穆先生我看對你挺好的,朋友就要好好相處。”母親訓斥著我,不明白母親從哪裏看出穆衫對我挺好的。


    穆衫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裏麵的靈魂早已經隨他的青梅竹馬而死去了。


    趙昭輕咳了幾聲,母親看了看趙昭的臉色,就不再說話了。我感激地衝趙昭笑笑,不過我的笑維持不到幾秒,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因為接下來,穆衫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來向趙伯父提親的。”穆衫冷靜地說。


    語一字,我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口,也暗暗地從心口湧出一股酸楚,如果我要是真的在二十歲的時候聽到這一句話,如果我不是重生的話,我一定會感動得淚如雨下,但是當然,我沒有落淚,隻是平靜裝作沒有聽到。


    我雙手握在一起,扭頭假裝看向窗外。


    “在我家吃完飯就走罷,我什麽都沒有聽到。”我低聲說。


    可是,就算我沒有聽到,趙昭跟母親可是聽到了,母親亮起來眼睛,急忙問道:“這孩子,我家沒有女孩子。穆同學,你有一個姐姐還是妹妹?”


    一時間,飯桌沉默了。


    一曲梁山伯祝音台的戲劇浮現在我眼前,我的嗓子眼總算冒出了話說:“媽,你聽錯了,他是向我借提琴的。”


    虧我急中生智,趙昭聽完,露出放心,便說:“學音樂養人,棋兒,你喜歡就好。”


    穆衫則笑了笑,他整理了衣袖,他抬了抬手腕,用桌子上的手撐著下巴一會,說:“我以為你高興地跳入我懷裏,難道……對你而言,真的是結束了?”


    趙昭跟母親都看向我,我尷尬不已,打算對他們交代,難道要說:“嗯,爸媽,你永遠沒法抱孫子了?”


    一個低沉聲音穿廳而過,緊接著是一陣穩健的腳步聲。


    “吃飯了嗎?”趙夜回來了。


    “哥。”我稍稍放下一顆緊張的心。我抬頭兩張臉,一個是趙夜那張略微陰沉的臉,一張是陽光明媚的臉,哥帶秦淩回家了,秦淩手裏還捧著一束百合花,秦淩悄悄地瞧我眨眼,我傾了傾身子,揮手打了一個招呼。


    “伯父伯母。”秦淩依舊是禮貌的。


    “秦淩來吃個便飯。”趙夜把秦淩的花隨意一丟桌子上,便低聲說:“來我家還特意去買花,多浪費。”


    秦淩隻是笑笑。


    一家之主趙昭顯而易見是歡迎秦淩的,但對自家兒子則不然,向趙夜冷淡地說:“棋兒的朋友來了,你也來認識認識。”


    趙夜跟穆衫的視線相對,如同相互仇恨的猛獸,空氣隻凝結了一瞬。


    “你好,我們已經認識過了。”穆衫首先開口了。


    “是啊,認識過了。”趙夜冷笑。


    一會後,趙夜跟秦淩入座了,氣氛並不好。我本來跟穆衫中間空的一個座位,被趙夜拉開椅子坐下了。


    “哥。”我叫道。


    “上次見麵時間實在太匆匆了,穆先生。”趙夜這次也是護著我的,他拉了拉我的手,湊到我的耳邊說:“看我,對你多好,你一個電話我就回來了。”


    是的,趙夜這次回來不是偶然,在洗澡前,我打了電話給趙夜問他要不要回來吃飯。但是在電話裏,趙夜拒絕了我,我連續撥打了電話,趙夜最終還是接了電話:“說話。”


    我猶豫了半響才說:“哥,你在幹什麽……我隻是想,跟哥吃個飯。”電話那頭,卡擦一下,就掛斷了。


    本來想:遠水終究是救不了近火啊。不過這火即使是我自己惹得禍,玩火自焚說得不假。


    “秦淩啊,以後有時間,多到我家來玩,家裏就應該熱鬧,今天一桌子人,吃飯有氣氛了,棋兒的朋友,穆衫,他是向棋兒借提琴的。”趙昭滿臉笑容,他是喜歡秦淩的,又加了一句:“下次帶你的未婚妻一起過來吧。”


    “謝謝伯父。麻煩伯父伯母了。”秦淩笑說,同時朝穆衫點頭問好。


    “提琴?”趙夜狐疑地瞥了穆衫一眼,隨後笑出聲來:“穆先生,好雅興。”


    穆衫裂開了嘴,提高了嗓音,他一字一句地解釋清楚:


    “伯父,伯母,不是什麽提琴,我是來提親的,就是打算以後跟曾棋結婚,我以前對他不怎麽好,但是我以後會加倍補償他。”


    我知道穆衫的個性,我的初戀,他從來沒有給我承諾過什麽,曾經也這麽期望過,可沒有想到當諾言真的說出口,我卻已經不要了,命運是多麽可笑。


    “不論提琴還是提親,穆衫你不要想了。他已經——不喜歡你了。”趙夜比我會答應得更快。


    “棋兒……”母親不知所措,她一臉茫然,沒反應過來這演的是哪一曲戲。


    穆衫執意要等我的回答,我深呼吸,點點頭,給出了我堅決的答案,“對不起,對不起穆衫。”


    是啊,對不起了。穆衫,起碼此時,我不會在沉淪下去了,我不想再次深陷黑暗中了,我已經有了光明的世界了,就當我拋棄了你吧.


    “你讓我再等嗎?我不會放棄的,是太遲了嗎?雖然你以前不說,但是我一直知道……你以前……”


    “穆衫!故事已經結束,我跟你的故事。沒有以後了,所以放棄了,別說等我,因為故事結束了。”是啊,我現在不會為穆衫犧牲自己,不會舍命陪穆衫了。所以,一切,隻有穆衫自己去渡了,在一個路口自己分別吧。


    “你……你……不是以前的你了嗎?”穆衫呐呐的問,他似乎想看到,想觸碰到我的靈魂。


    “是啊。”我坦然以對。


    穆衫之後幾乎沒有吃什麽,他望著我,像挽回什麽。穆衫想接近我,趙夜總是檔在我前麵,在感情麵前,穆衫是這樣的可憐,我的心酸酸的,希望以後穆衫可以得到幸福,在我這裏,我一站隻是經過。


    飯後,我一言不發,秦淩則跟在我身後,他似乎想給我安慰。穆衫帶著那種複雜的眼神離開了,我在窗口望著人影的遠去,良久才說出一句話:“這就是緣分。”


    “看來,你對他還真心過。”秦淩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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