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庸站在郭圖的府外,神色輕鬆淡然。在大晉銀行崩塌,大晉風雨飄搖的前提下,他對接下來的算計,有十足把握。


    他相信郭圖,不可能掀翻臉不認人,畢竟郭圖這次虧空巨大。


    他靜靜的等著。


    不多時,侍從出來通知他入內,林庸一抖衣袍,便跟著入內,來到書房外。


    侍從擺手,林庸邁步進入。


    見到郭圖,林庸不卑不亢,躬身道:“見過郭大人。”


    郭圖蹭的站起身。


    他眼中盡是殺意,如果不是張繡的謀劃,如果不是張繡針對他,不至於如此狼狽,更不至於導致他陷入困境。


    眼前的林庸,就是張繡的走狗。


    這是張繡的人。


    他恨不得不立刻誅殺眼前的林庸。


    郭圖咬著牙道:“林庸,你還敢來見我。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安排人去找你。甚至,是安排了人去有餘商鋪找人。如今的有餘商鋪,徹底空了。林庸,你是張繡的人,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麵前,真是找死啊!我拿下你,便可以送到陛下的麵前去。”


    “來人!”


    郭圖當即下了命令。


    頃刻間便有侍從衝入,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郭圖道:“把人拖下去,殺了!”


    侍從上前,林庸卻不躲不避,一言不發,任由侍從拖著往外走。恰是這樣的一幕,讓郭圖一時間皺起眉頭。


    原本他滿腔的怒火,可見到林庸不動彈的樣子,怒火熄滅,心中反倒是升起疑惑。林庸來見他,絕不是來送死的。


    這肯定有謀劃。


    “且慢!”


    郭圖吩咐一聲,麾下侍從便停下,而郭圖擺了擺手,麾下的侍從轉身就退下。


    林庸麵對著郭圖,笑道:“我就知道,郭大人不是什麽嗜殺的人。”


    郭圖道:“你害慘了本官。”


    林庸正色道:“說起害慘,實際上,我可沒有怎麽害郭大人。第一,我的有餘商鋪雖說貸了錢財,可實際上沒有暴露出來。”


    “第二,大晉銀行之所以垮塌,根子在於誰呢?根子在於袁紹、袁尚以及大晉國的一眾官員,紛紛挖空大晉銀行,才導致出現了無法兌付的一幕。要知道在我大秦境內,大秦銀行是決不允許的。”


    “第三,也就是郭圖大人,不賺錢而已。”


    林庸微微一笑,道:“郭大人,你認為呢?”


    郭圖聽得有些無奈。


    仔細的想一想,是這個道理。林庸忙前忙後,不過是代表有餘商鋪貸款,的確沒怎麽害他。如果林庸要害他,可以直接暴出有餘商鋪為張繡效力的事情,到時候郭圖更慘。


    郭圖道:“你真是不怕死啊!難道,不怕我把你交給陛下,讓陛下殺你。如今陛下正在氣頭上,正需要人撒氣。而且,也陛下也需要人作為典型,向晉國百姓交代。”


    林庸笑道:“郭大人是聰明人。”


    郭圖道:“說吧,所為何來?”


    林庸道:“為郭大人的性命,以及前途而來。”


    郭圖道:“即使因為大晉銀行的事情,我受到陛下的降罪,也僅僅是罰俸而已。我在陛下的身邊,是不可或缺的。你所說不過是話術,是危言聳聽。”


    林庸說道:“表麵上看,郭大人隻是被罰了俸祿,可郭大人的眼光,難道就僅僅止於此,就隻是考慮這一點,不考慮大晉國百姓的感受嗎?”


    刷!


    郭圖的麵色,頓時大變。


    他的確考慮漏了。


    袁紹雖說略做懲罰,實際上,沒對他到造成任何的影響。可這一次銀行有無數的百姓存入錢財,偏偏袁紹屠戮百姓,導致無數人被殺。


    民心勢必怨忿。


    一個個百姓不僅會憤懣袁紹的暴行,更會憤怒郭圖的所作所為。


    因為郭圖是銀行的行長。


    即使郭圖不曾下令,但這一切是郭圖主持的,他是銀行的行長,他就得背鍋。在民心沸騰,無數人憤怒的情況下,說不定就有正義之士,要來刺殺他報仇雪恨。


    畢竟死傷了太多。


    皇城外屠戮的一幕,一具具屍體,都依舊是在郭圖眼前浮現。


    郭圖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林庸順勢道:“郭大人隻考慮到百姓,卻忘記了。當百姓民怨沸騰後,甚至於這些死去的百姓中,有多少人是軍中士兵的家屬,有多少人是一些地方佐吏的家屬,有多少人是牽連到一些大族的。”


    “百姓憤懣你,是一回事。”


    “可再上升一個層麵,整個晉國,會因此而動蕩。”


    “一個屠戮百姓,翻臉不認賬的晉國,誰還會死心塌地的效忠呢?原本晉國,就不是我秦國的對手。在這個時候,袁紹自戕,大肆的屠戮百姓,等於是斬掉根基。”


    “誰還願意為袁紹效力。”


    林庸不急不躁,繼續道:“袁紹所執掌的晉國,毫不客氣的說,這次屠戮百姓之舉,遠比丟掉一州之地的影響都還更大。”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這是我國秦王所說的話,相信郭大人能明白其中的道理,知道其重要性。”


    “袁紹丟失了百姓,失去根基,晉國已經是搖搖晃晃的大廈,是大廈將傾。”


    “晉國,長久不了。”


    林庸的話語中,透著篤定,更有著對晉國的不屑。


    郭圖的神情,一變再變。


    臉上盡是擔憂。


    他此前沉浸在怒火中,以至於有些失去理智,但事到如今,他卻是沉靜下來,仔細的思考著當前的局勢。當前的局勢下,晉國的處境的確相當的不妙。


    晉國危矣!


    郭圖心思轉動,再度看向林庸,道:“你所說這麽多,為了什麽?”


    林庸道:“殿下說郭圖大人,是一個有智慧的人。如今郭大人明珠暗投,實在可惜。所以殿下希望,郭圖大人能改換門麵,能為我大秦效力。”


    郭圖道:“如果我拒絕呢?”


    林庸說道:“事實上,我想不到郭大人拒絕的理由。當然,如果郭圖大人要拒絕的話,也沒有什麽。恐怕郭大人的事跡,會廣泛傳遍晉國。到時候百姓對你郭圖人人喊打,你還能立足嗎?袁紹連自己的兒子袁譚,都可以犧牲。何況是,你這樣一個外臣呢?”


    郭圖咬著牙,握緊拳頭。


    他被逼到絕境了。


    如今的情況下,他甚至於沒有選擇的餘地,再者如今的袁紹,的確是江河日下,尤其當大晉銀行的事件,徹底發酵後,恐怕整個晉國境內,都會硝煙四起,民憤不斷。


    郭圖道:“張繡要讓我做什麽?”


    林庸心中鬆了口氣,便道:“不需要郭圖大人做什麽,隻需要你歸順殿下。等殿下討伐袁紹時,或者是袁紹有什麽舉動,郭圖大人傳遞消息即可。”


    郭圖握緊拳頭,內心思考著。


    作為一個智者,他自是能看出如今晉國局勢不利,而且的確張繡更厲害。郭圖深吸一口氣後,鄭重道:“好,我答應了。我願意歸順秦王,為秦王做事。”


    林庸道:“郭大人是聰明人!”


    頓了頓,林庸站起身,取出一張宣紙,遞到郭圖的麵前,正色道:“既然郭大人願意歸順,寫一封歸順的降表,然後簽字畫押。”


    “沒問題!”


    郭圖直接應下。


    這是鉗製他的手段,既然郭圖要歸順,也就沒什麽好說的。


    反正歸順了也好。


    多一條後路。


    郭圖快速的寫下降表,摁上手印,交到林庸的手中,道:“我想問一個問題,秦王是否在鄴城內謀劃?”


    “當然!”


    林庸回了一句,便說道:“郭大人已經做出選擇,我就不逗留了。接下來如果郭大人有事,會有錦衣衛聯係你。”


    “告辭!”


    說完,林庸轉身往外走。


    郭圖望著林庸離去的背影,頹然坐下,他如今已經是背叛了袁紹,開始為張繡效力。


    他沒有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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