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知道情況的慘烈。


    更清楚陳到遭遇馬超後,局麵是多麽的不利。


    陳到帶兵在半道上伏擊,隻有一千騎兵和兩千步兵。這樣的一股力量,伏擊馬騰的兩千步兵,是極為輕鬆和容易的事情。


    然而,遇上馬超的四千精騎,那就處在了絕對的劣勢。


    實力懸殊太大。


    就算如此,陳到卻帶著一千狼牙營的騎兵,以及兩千步兵,擋住了馬超猛烈的進攻。尤其一千狼牙營的士兵損失慘重,步兵卻沒什麽影響,顯然是騎兵保護了步兵。


    否則,不至於如此。


    張繡神情肅然,他雙手托起陳到,鄭重道:“叔至,狼牙營的騎兵,無愧於狼牙營之名。狼牙營的騎兵,盡皆忠貞勇猛之士。狼牙營的騎兵,是我張繡軍中的楷模。我張繡,引以為傲!”


    此話一出,周遭活下來的一百多狼牙營士兵痛哭流涕。


    一個個平日裏,談笑自若。


    一個個戰場上,死戰不退。


    如今在張繡的麵前,卻哭得像孩子一樣,讓人看得心疼。


    隨張繡殺來的狼牙營騎兵,一個個都握緊拳頭。他們也隸屬於狼牙營,和戰死的士兵一起吃一起住一起訓練,是軍中的同袍。


    他們沒有參與這一戰,卻知道這一戰的慘烈,更清楚這一戰的不容易。死去的,都是他們的同袍,如今陰陽兩隔,一個個心中憤怒難當。


    “複仇!”


    軍中忽然有士兵高呼。


    “複仇!複仇!!!”


    此起彼伏的呐喊聲,回蕩在空中。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到這呐喊聲中來,他們看向馬超撤走的方向,眼中帶著仇恨,全都是義憤填膺,準備一戰。


    他們要報仇!


    他們要雪恨!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方能止怒。


    張繡看到高聲呐喊的士兵,臉上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軍心可用!


    他麾下的這支狼牙營騎兵,曆經戰事,極具戰鬥力。如今通過和馬超的一場血戰,更是磨礪出軍魂,令所有士兵凝聚起一股精氣神。


    這是獨屬於張繡麾下軍狼牙營士兵的精氣神。


    有此精氣神,狼牙營的士兵,都是打不垮壓不爛錘不扁的錚錚強兵。


    張繡任由士兵呐喊。


    任由士兵發泄著內心的鬱氣和憤怒,好半響後,張繡才抬手下壓,示意所有的士兵都安靜下來。等周遭寂靜無聲,張繡朗聲道:“我張繡麾下死去士兵的血,不能白流;我張繡麾下的士兵,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張繡的士兵,不是孬兵。”


    “我們,必須要報仇。”


    “但在報仇之前,還要養精蓄銳,養足精力。現在去追殺馬超,除了遭到埋伏,再度和韓遂的軍隊死戰外,沒有任何的好處。”


    “眼下我們要做的,是收起悲憤的情緒,化悲憤為力量,整頓軍隊再戰。”


    張繡握緊拳頭,狠狠在空中揮舞,擲地有聲道:“下一步,我們要兵臨陳倉。等我們抵達成倉後,報仇雪恨。”


    “報仇!!!”


    無數士兵,高聲呐喊。


    張繡等士兵的呐喊聲結束後,看向陳到,吩咐陳到清掃戰場,整頓軍隊。眼下這一戰,死傷了太多的士兵,陳到要做的事情很多。


    不僅要統計死亡的士兵,以便於進行撫恤,還要統計殺敵的數量,以便於請功。


    陳到會有一段很忙的時間。


    軍隊暫時停下休整,而後方的大軍,在賈詡、龐統和李儒的率領下,也跟了上來。


    大軍在原地休整。


    張繡卻沒有閑著,他等陳到安置了狼牙營的傷兵後,親自去看了一千狼牙營中活下來士兵,挨個的慰問,以便於能讓士兵振奮精神。


    回到中軍大帳,張繡才派人把馬騰帶上來。


    如今的馬騰,很是狼狽。


    他率領四千精騎來救援馬休,沒想到,反而把他自己搭了進去。


    張繡看著馬騰,淡淡道:“馬騰,你此番和韓遂聯手進攻陳倉縣。雖說拿下了陳倉縣,但自己卻淪為階下囚,後悔嗎?”


    馬騰道:“張繡小兒,老夫後悔沒早些攻打陳倉。”


    “你也不要囂張,雖說你俘虜了我,但陳倉還有韓遂,還有我兒馬超的軍隊,你想攻克陳倉,難如登天。”


    馬騰眸子滴溜溜的轉動,繼續道:“尤其是,在你帶著大軍離開長安後,弘農郡的段煨,就已經出兵了。”


    “再過不久,長安就會落陷的。”


    “你的後方丟失,一樣會淪為喪家之犬。”


    馬騰強勢道:“此番可不僅是我們對付你,還有段煨這一支奇兵。”


    張繡嘴角上揚,道:“有段煨又如何?如果本將沒有防備,段煨倒是可能得逞。問題是本將早就安排妥善,擺下了請君入甕的陣勢。我不怕段煨偷襲,就怕段煨龜縮。”


    刷!


    馬騰麵色微變。


    張繡竟然有先見之明,能料到段煨襲擊長安的事情。


    這有些恐怖。


    馬騰卻不服輸,咬牙道:“即使你料到了段煨襲擊長安,又能如何?你絕大部分的兵力,都在陳倉一線。段煨大軍殺到,留守長安的軍隊守不住。”


    張繡道:“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頓了頓,張繡說道:“說起馬超,你馬騰真是生了個好兒子。你帶兵殺到浮塗山遭到伏擊,在後麵,有馬超來馳援。”


    “他帶兵馳援,倒是救下了一些步兵,但被我重創,最終退走了。”


    “你的二兒子馬休,廢物一個。”


    “大兒子馬超,倒是英勇。”


    “可惜,還是敗了。”


    張繡說道:“偏偏你最不喜歡的大兒子,他在後方策應,還想著來救你。馬騰,此刻的心情,是不是有些複雜?”


    馬騰麵頰的確是抽了抽。


    馬超來了?


    這怎麽可能。


    要知道,馬超是拒絕出兵的。


    想到馬超出兵救援,馬騰內心還是有些暖意,但馬騰又覺得不對勁兒。他是馬超的老子,雖說兩父子的關係不好,但馬騰卻知道馬超麾下四千精騎的戰鬥力,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


    沒有人能擋住馬超的騎兵。


    西北地區,馬超的騎兵來去如風,那是最強的精銳。


    馬騰咬牙道:“張繡,少吹牛了,我兒馬超,武藝超群。他麾下的騎兵,所向披靡。你怎麽可能是孟起的對手,還擊敗他的騎兵,絕不可能。”


    張繡道:“我麾下一千狼牙營的騎兵,兩千精銳步兵,便擋住了馬超的四千騎兵。雖說狼牙營騎兵最後隻剩下一百多人,但馬超的騎兵,折損近兩千人,這是實打實的廝殺。”


    “馬超,不過爾爾!”


    張繡強勢說話。


    他借助馬超的情況,故意刺激馬騰,想從馬騰的口中套取消息。


    馬騰聽到張繡的話,也是略微失神。他清楚馬超麾下騎兵的戰鬥力,如今竟然敗了,超乎他的預料。


    馬騰正色道:“張繡,即使你擊敗了孟起又能如何?陳倉縣,還有萬餘韓遂的精兵。加上撤回去的孟起,足以守住陳倉縣。”


    張繡眼眸命令。


    韓遂在陳倉還有萬餘士兵,加上逃回去的馬超,兵力已經不多。


    這對張繡來說是好事兒。


    一開始,馬騰和韓遂勢力強,兵力多,經過浮塗山這一場大戰後,張繡麾下的士兵人數更甚一籌,韓遂一方人數少,局勢已經逆轉。


    張繡知道了陳倉的兵力,沒有再多言,擺手讓人帶著馬騰退下。


    隻是馬騰被押著往外走,忽然道:“張繡,你不招降我嗎?”


    “不招降!”


    張繡直接回答。


    馬騰有些意外,張繡的回答太幹脆,甚至令他都有些錯愕。


    張繡讓士兵帶走了馬騰,不多時,甘寧急匆匆的進入營帳中,拱手向張繡行禮,說道:“主公,這次浮塗山大戰的全部戰報,統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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