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城鬆了口氣。


    雖然知道陸見深不是那麽二的人,不至於小氣到因為顏回一句明顯的解圍話生氣。


    但萬一要是被戀愛沖昏頭腦腦抽了呢?


    他可不想因為傅芊芊一句話,再破壞顏回和陸見深的感情。


    「你怎麽來了?」旁邊顏回問了陸見深一句。


    仲城也和顏回一齊看向他。


    「給你送這個。」陸見深把一直拎在手上的早餐袋往起提了提,給顏回看,「你早上沒顧吃飯就過來了,這樣對身體不好,我左右也有空閑,就送點過來。」


    他說著看向仲城,「沒想到你回來了,吃了嗎?沒吃一起吃吧。」


    「來我辦公室吧。」仲城轉頭帶路。


    「其實你根本不用這麽麻煩,我就算餓了,也可以打電話叫外賣。」顏回走在後麵,對陸見深道。


    「我知道。」陸見深拉起她的手,「但我就是想過來,看你。」


    「肉麻。」顏回無奈的笑了笑,心中卻很甜蜜。


    回到仲城辦公室,陸見深把袋子打開,拿出裏麵食盒。


    顏回看著他變魔術一樣,從裏麵拿出一樣又一樣,水煎包……糯米糕……碗豆黃……


    「你這些真的隻是給我一個人買的嗎?我看三個人都吃不完。


    「本來還想給你同事他們的,不過仲城在,就咱們三個吃剛好。」陸見深拿出餐具,「剛好我也沒吃早飯。」


    「你們……」仲城把東西挪到茶幾上,「別把我辦公桌當餐桌行麽!」


    「有什麽的,吃完了再擦不是一樣?」陸見深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但還是乖乖坐到沙發上去。


    「一起吃點吧,吃完好工作。」顏回也坐過去,招呼仲城。


    「你們真是把我辦公室當聚桌地點了。」仲城無奈,過去坐下。


    「剛才怎麽回事?傅芊芊找你說什麽?」顏回叉起一塊糯米糕,「你們在走廊遇到的?」


    「也沒說什麽,吞吞吐吐的我也不知道她要說什麽,後來就莫明其妙提到你……」仲城夾著水煎包,表情有些迷幻,「你知道我也不怎麽會猜別人心思,哪知道她要幹什麽。」


    「後悔了吧……」陸見深慢悠悠的咬了一口糕點,「可能想找你複合……」


    「怎麽可能……」仲城並不相信。


    顏回也不信,把嘴裏的糯米糕咽下去,道,「當時在車上,我說仲城的時候,她都一臉不屑,怎麽可能現在又……」


    「你也說是當時在車上,這都過去很久了。」陸見深筷子撥弄著碗中沾料,「傅芊芊一心報仇是不假,但在報仇之後,她如願以償能為她父親正名,一直以來的追求實現之後,通常有兩種結果,一是滿足,二是失落。」


    「失落?」仲城有點不理解這種想法。


    「是失落。」陸見深道,「一直心心念念的事做到了,回首再看其實也不過如此,人死茶涼,再多證明和榮耀,也換不回傅炎性命,傅芊芊執著的時候是覺得有意義,做到後也是真的感覺到意義不大。」


    「這……」仲城有些猶豫,陸見深說的這些,也讓他漸漸理解了,真的會有一些類似感覺。


    就像他這麽多年在查孤兒院的事,真正找到幕後兇手,卻沒最初預料的爽快。


    有些事執著努力了太久,往往真的做到時,已經偏離初衷。


    「所以說,做到了之後,漸漸發現原來犧牲那麽多,沒有意義,自然會有後悔這種感覺。」陸見深道。


    「在這段時間裏,芊芊一定因為各種事,看清了你的為人和她所想並非一樣,再想想和你相處這段時間的甜蜜,就有了想要回頭的念頭。」顏回隨著陸見深分析道。


    陸見深贊同的點點頭。


    仲城陷入沉默。


    陸見深和顏回便也不再說話,專心吃東西。


    過了一會兒,仲城才把碗中水煎包吃完,又伸筷子夾了一個。


    「你……」顏回看著他,「有想過要和芊芊……和好嗎?」


    「沒……」仲城搖了搖頭,「我想想這段戀愛,都覺得稀裏糊塗,我還是覺得我不適合談戀愛,先忙工作吧。」


    「嗯。」顏回應了一聲,心裏擔憂放下。


    她知道傅芊芊不算壞人,但她也不想再給那個人機會傷害仲城。


    仲城這樣好的人,以後會遇到更好的人。


    ……


    由仲致遠留給仲城,再由仲城提供給劉曲的名單,成為警局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工作重點。


    上麵的人非富即貴,都極難對付。


    顏回他們一方麵要關注孤兒院,一邊又要尋找關於那些人非法證劇的蛛絲馬跡,不得不陷入頻繁加班的循環裏。


    這般忙碌了兩個多月,整個案子和幕後關係網理結的差不多,也剛好到了年下。


    以往每年年假,顏回都要和陸程陸軒回老家,今年也不例外。


    而例外的是,她要帶陸見深一起回去。


    這兩個多月她也曾多次和姥姥姥爺打電話問候,但都沒機會提陸見深的事。


    一拖再拖,拖到年下馬上就要回去的時候,顏回意識到不能再拖了。


    她必須在今天的電話裏向二老坦白和陸見深和好的事,不然明早起程回了老家,二老見到同去的陸見深,驚訝不說,也一定不會給好臉色。


    顏回在窗前來回走了兩圈,鼓起勇氣,撥通了二老的電話。


    心慌意亂的,她也忘記九點這個時間,二老一般情況下都已經睡了。


    電話響到第五聲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正想掛斷,電話被拉了起來。


    「小回啊……」姥姥慈愛溫柔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


    「姥姥……」顏回應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你和姥爺都睡了吧?」


    「沒呢,躺下了,沒睡著。」姥姥笑嗬嗬道。


    「那就好,我還怕打擾你們了……」顏回鬆了口氣。


    「嗬嗬,怎麽突然變這麽客氣了,就算睡了,醒來接個電話也沒什麽,躺下還能再睡。」姥姥道,「倒是小回你這麽晚打電話,怎麽了?」


    顏回從來沒有這麽晚打電話的時候,姥姥再不敏感也能發現不對。


    因為她問,顏回倒是緊張起來,吞吞吐吐道,「沒事……就是有事想和你們聊聊……嗯聊聊……」


    「你這一會兒沒事兒,一會兒又有事的,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啊?」姥姥笑著問,然後沒等顏回答,又道,「讓姥姥猜猜,你這麽為難的樣子,是不是,和小深有關啊?」


    「啊!」顏回受驚過度叫了一聲,下意識將電話再貼近了,「姥姥你知道?」


    「嗬嗬……」姥姥在電話裏笑著,「上次仲城過來的時候,已經和我和你姥爺說了……」


    「仲城?」顏回第二次吃驚,想起仲城說去散心離開的那七天,不由叫道,「仲城原來是去了老家?」


    ……


    隔天一早,準備出發回老家。


    顏回和陸見深洗漱之後,將東西全都裝在車上,然後去仲城的公寓接他。


    陸見深昨晚因為應酬回來的很晚,顏回已經在臥室睡下,他就沒吵醒顏回,動作放輕上了床。


    也因此沒和顏回說上話。


    一早上忙忙碌碌,同樣沒有時間。


    陸見深心裏惦記著二老那邊的通融情況,上車後便問顏回,「昨晚和姥姥他們談的怎麽樣?」


    「……」顏回怔了怔,隨即想起仲城的幫忙,和預料之外的順利。


    見陸見深難得緊張起來的樣子,她便想逗他,故意嘆了口氣,「不怎麽樣。」


    「那我……」陸見深放慢車速,「那我要不要再打個電話?還是去的時候再和二老談一談?不怎麽樣主要是關於哪方麵的?昨晚他們都說什麽了?」


    「他們……」顏回這個人不太會撒謊,一時讓她編二老說了什麽「不怎麽樣的話」,她也編不出來。


    若換成往常,陸見深那麽聰明又善於察顏觀色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情緒不對在說謊。


    但現在陸見深也緊張著,故而沒有注意,而是盯著路況。


    「總之到了之後,你就知道了。」顏回故弄玄虛道,同時伸了個懶腰掩蓋過去這個模稜良可的回答。


    算上到仲城公寓,再到老家,一共開了六個小時的車程。


    陸見深在院外找地方停車的時候,顏回發現陸程的車已經停在院子後麵。


    這兩人,來的倒早。


    停好車,幾人下車進門,剛巧在院子裏撞見出來的費玲,二老也跟在後麵送。


    「費玲……」顏回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費玲,很驚訝。


    「顏回。」費玲點頭示意。


    「你來啦,怎麽出來了?」顏回上前問道。


    「我隻是來看看姥姥他們,要走了。」費玲說著往外走。


    跟在後麵的二老還想送,卻也在這時和陸見深對上視線。


    時隔八年再見,二老並沒有多大變化,仍舊身體硬郎,精神煥發。


    陸見深緊張起來,提著東西的手都有些不會放,往前走了兩步,「姥姥,姥爺。」


    「嗯。」姥爺應了一聲。


    「小程他們也在裏麵呢,快進屋吧。」姥姥招呼道。


    「我送費玲出去,你們先進去吧。」顏回道。


    陸見深這會兒已經顧不上她陪不陪著,反正有沒有顏回他都很緊張,和二老走了進去。


    顏回朝費玲笑笑,「走吧,我送你下去,這邊路不好,計程車一般都不願意開上來。」


    「恩。」費玲應了一聲。


    兩人出了院子,一起往山下的大路上走。


    「我櫃子裏的那封信,是不是被你拿走了?」沉默了半路,費玲突然開口問。


    顏回一怔,而後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是我,因為要查案,我就……」


    「沒關係,你不用道歉。」費玲看著她,「本來也是梅花託付給我的事,我因為怕惹麻煩,沒敢交給你,前些日子我生病,想到梅花生前的囑咐,就想找出來交給你,沒想到找不到了,我本來隻是懷疑,既然是你拿的,也比被別人偷去要好,我就放心了。」


    「謝謝你。」顏回道。


    「謝什麽?」費玲有些莫明。


    「謝謝你留下那封信,沒有毀掉。」


    「……」費玲半天才動了動眉毛,表情有些複雜,「好歹同鄉一場,我還不至於那麽冷漠。」


    兩人下了大路,費玲上了早就預訂好的計程車,和顏回揮手告別。


    「再見。」


    「再見。」


    顏回目送車開遠,直到消失在彎路盡頭,轉身回去。


    回到院子裏,二老已經開始生火做午飯,煙囪裏向外冒著濃煙滾滾,仲城則在旁打下手,順便和姥爺侃大山。


    明淨窗子裏麵,可以看到陸程和陸軒正在炕上麵玩撲克牌,陸軒一臉認真的模樣,陸程是一直以來的溫柔又漫不經心。


    陸見深穿的挺厚站在院外,看顏回回來就把她拉到一邊。


    「小受氣包,你居然騙我?」


    顏回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是知道了二老的想法,不由勾唇一笑,「怎麽?騙你了,還能把我怎麽樣?」


    「很囂張啊你。」陸見深忍不住笑,拉起她的手,「倒是不能怎麽樣,不過要罰你陪我去個地方。」


    顏回跟在他後麵,任由他拉著,沒有問目地的。


    兩人一路從冬天枯燥的林間小路上了山,來到凍的光禿,卻仍然醒目的一棵大樹下麵。


    臨近之後,顏回腳步頓了頓,「這裏……」


    「你的許願樹。」陸見深在樹前蹲了下來,拿起樹根處被雪掩埋半邊的小鐵鍬,開始挖土,「離開之後,你再沒回來過吧?」


    「我回來過,就是沒來這裏……」顏回訥訥回答。


    這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勾起她很多從前的回憶。


    和陸見深一起埋入願望的時候,一個人冒雨想挖出願意卻撲空的時候……


    這個曾經讓她傷心的地方,她已經很久沒再來過。


    看著陸見深把她曾經在這裏埋進去的瓶子一個個挖出來,顏回從回憶裏被拉出來,表情變成震驚。


    「這些……」


    「這些怎麽?」陸見深朝她笑了笑,繼續挖剩下的瓶子。


    顏回沒了聲音。


    她漸漸想起八年前在這裏挖瓶子昏倒前,看到的那雙鞋和西裝褲布料,當時她本以為是陸程的,現在想想,她醒來後,陸程穿的褲子的顏色……


    明顯和看到的不一樣。


    所以當時……


    「是我。」陸見深仿佛會讀心術一樣,能看出她在想什麽,「我怕你生氣了,挖出來都扔掉,就帶走了。」


    「……」顏回蹲下和他一起往出摳瓶子,「我才不會那麽幼稚。


    「後來我又怕你的願望實現不了,你走之後,又把它們埋了回來。」陸見深挖出最後一個瓶子,一字排開擺在一起。


    顏回一時有些感慨,又明白陸見深對她的了解——知道她丟了那些瓶子之後,便再也不會來這裏。


    她看著這些瓶子,伸出拿了一個,打開瓶塞。


    她其實並沒有特別去挑,但拿起這個瓶子,看著瓶子大小,和與其他瓶子不一樣的信紙顏色,她就明白這是陸見深當年寫的那個瓶子,那個唯一不同的瓶子。


    她曾一直想看裏麵寫了什麽,也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如今有機會能看到,顏回發現自己還是很激動,用了三次,才把信紙從瓶子裏抽出來。


    打開的那一瞬間,她表情變成驚訝,抬頭看一眼陸見深。


    陸見深笑了笑,食指在指上點了點,「念。」


    「我才不念……」顏回別開視線,有些不好意思。


    這裏麵裝的,並不是陸見深當年寫的願望,而是……她曾經給陸見深寫的那頁情書。


    也不知道這傢夥什麽時候換了的。


    「你不念我來念……」陸見深突然從她手裏把紙抽了過去。


    顏回猝不及防,伸手準備搶回來,陸見深卻站起身,開始念道,「小叔,你說想讓我寫情書,但我發現我並不會寫這個,我也沒看過別人都是怎麽寫的。」


    聽到自己當年寫的的幼稚言詞,顏回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


    陸見深朝她眨了眨眼,手把信舉高了一些,「你讓我念完,我就給你看我當年寫的願望。」


    「……」顏回。


    這並不是多麽大的福利,她卻有些動搖。


    而陸見深趁著她動搖的這會功夫,已經繼續念了下去。


    「想來想去,我就隻能隨便寫一寫我想說的話。」


    「首先,我很喜歡你……」


    「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可能你覺得我很小,不夠成熟,我的喜歡也會不成熟。」


    「但我知道我自己多認真,我喜歡你,不管過多久,我都還是會像現在一樣喜歡你。」


    「十年以後,我還會喜歡你。」


    「二十年以後,我仍然喜歡你。」


    「三十年,還喜歡你。」


    「四十年以後,我一定還是很喜歡你……」


    陸見深躲來躲去的念完了,手裏的信紙也終於被顏回搶了回去。


    看著手中搶了也並沒有什麽作用的信紙,顏回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瞪著陸見深,「你說過念完就給我看的!」


    「好好好……」陸見深一邊笑,一邊好脾氣的應著,同時彎下身,將地上的一個瓶子撿了起來。


    顏回發現,這是自己當年寫願望的瓶子。


    看著陸見深從裏麵抽出兩張信紙,她才明白,陸見深這是把她的那張,和他的那張,裝在了一起。


    接過陸見深遞來的信紙,顏回緊緊的捏著,慢慢打開。


    這個曾經她無比迫切想知道的願望,越是求而不得越是心心念念的迷底,顏回瞪大了眼睛,看清上麵的字後,表情漸變為驚訝。


    陸見深的字很漂亮,很工整,透著股無比真誠的認真,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躍然紙上,也撞進她心裏。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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