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一族的人,是不是真的能種地。


    許多的人都相信,皇帝看中的並不是這個。


    可,皇帝說的是讓田儋、田榮、田橫的家人們去種地,就不會有人懷疑這個決議正確義否。


    秦帝國鹹陽宮的後花園,早就已經被栽種上了各種珍貴的農作物。


    田橫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得到了這樣的消息。


    他以為自己等人耕種的農作物,可能會是其中之一。


    可是,等到他看到兄長們完全像是開荒一樣。


    把宮廷裏邊的那些奇花異草鏟除,開墾出阡陌溝渠後。


    田橫才意識到,自己此前對著皇帝說的話,可能對自己的兩位兄長以後的生活,已經造成無法改變的嚴重後果。


    可是,對皇帝說出去的話,就真的像是潑出去的水一樣。


    完全沒有收回來的可能。


    朝廷的政令方才傳達下去,分地也就這樣開啟了。


    至於下邊的人會做成什麽樣,做得如何。


    田橫目前也不敢做太多的美好預期。


    一看有沒有人繼續站出來造反。


    二看,有沒有人陽奉陰違。


    表麵上聽朝廷政令。


    實則下邊卻自作聰明的搞一些小動作。


    田橫以前就想殺這樣的人。


    可是卻苦於各種原因,他就算是想殺掉這樣的人,卻也沒有辦法下手。


    而現在,他就無需如此糾結。


    因為,有一口更加鋒利的刀。


    任何人都不能阻擋。


    春梨就跟在田橫身後不遠處。


    他看著田橫站在高處,看著自己全家上下,所有的人在天地裏邊勞作的樣子。


    田橫整個人這會兒不管是有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有辦法逃過春梨的眼睛。


    當田橫轉過頭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臉上帶著微笑,看著自己的春梨。


    他一聲不響的走到春梨身邊,指著遠處一個手裏提著鋤頭,笨手笨腳挖著枯草,粗略看去,風韻猶存。


    仔細看去,徐娘半老的美婦人說道:


    “那是我的發妻,跟著我幾十年了,沒吃過什麽苦頭,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她確實不是做農活的料。


    你看能不能讓她做點什麽別的?”


    春梨笑了笑:“大人說笑了,你現在負責所有的事情,想要照顧一下自己的發妻這樣人之常情的事情,如果也被算作徇私枉法的話,那這個世界未免太沒有人情了。”


    田橫急忙連聲道謝,隨即又拱手請問道:“倒是不知,這裏有什麽適合婦人做的事情?”


    “這天氣還沒有回暖,幹活的人,流汗以後,就容易口渴,一旦喝多了水,發汗之後,又容易感冒。


    倒是不知,簡單的熬煮一下薑湯這樣的事情,尊夫人是否可以做的好呢?”


    田橫立刻道:“山妻雖然說十指不沾陽春水,但是切碎薑絲,熬煮薑湯這樣的事情,卻還是熟悉的。”


    “那就讓她做這個吧,春天到了,大地回暖以後,大人到時候有了功績在身,想要庇護自己的妻子,不幹粗活累活。


    想必那個時候,也沒有人敢亂嚼舌頭!”


    田橫深深一揖。


    雖然以前打心眼裏看不起宦官這種人。


    可是現在,秦國的宦官,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田橫對於宦官的看法。


    “依照大人來看,土地新法,財產自報上去以後,多長時間,會出結果?”


    春梨開始和田橫上一起來國事。


    他覺得田橫現在過於謹慎小心了。


    生怕自己什麽地方做的不好,就讓自己的家人丟掉腦袋。


    所以,他決定拉著田橫說一些田橫在行的事情。


    田橫立刻道:“齊地經過此前的清洗以後,剩下來的人,總歸還是認可朝廷的命令。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覺得,一個月的時間,所有的一切都會匯總到臨淄這裏來。


    這個過程中,就算是有心懷不軌之人反抗,也一樣掀不起什麽浪花。”


    “自報財產,確實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規定,可是在我大秦,所有的一切都要上稅。


    就是所有官員的月俸,都要上稅。”


    春梨笑道:“這聽起來像是一種盤剝的手段,可大人想想看,這天下占據了絕大多數財富的人,究竟是誰呢?”


    “自然是官家。”


    田橫明確無比的說道。


    春梨又道:“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官家如果想要弄錢的話,就比普通人有了太多的辦法。


    隨便讓家中的家仆出去開設商鋪,有了官家這層身份在,自然日進鬥金。


    這種做法,在我大秦並沒有被禁止,我們隻需要核查清楚,是否有漏稅偷稅的情況。


    至於你能做多大,我們都不在話。


    如果你做的好了,朝廷還有恩賞。


    可是,如果這些官家,憑借著自己手中的職權,開始欺行霸市的話,不管是錦衣衛,又或者是東廠,還是禦史台,隻要有人參奏,那所有的一切,都會從頭往下查。


    任何包庇這件事情的人,都要掉腦袋。”


    “這也是為什麽,長安城修建起來,並沒有經過多少時間的積澱,卻可以瞬間成為我大秦最為繁華富裕的地方。”


    春梨道:“齊地的田氏一族之人,占據了諾大的好處,同樣也長了一顆聰明的腦袋。


    皇帝陛下不把這些腦袋切下來,就是覺得,這些人其實還可以改造一下。”


    田橫立刻道:“把原本就屬於天下人的土地,歸還給天下人,這本身就是我們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至於是不是能做好,還是隻是做做表麵工作的話,那才是陛下更為關心的問題。”


    春梨似笑非笑道:“我大秦六部大殿中,有這樣一個笑話,我需要說給大人聽!”


    “洗耳恭聽!”田橫道,他心中已經完全認定,春梨現在說的話,必定是皇帝暗中收益的。


    所以,每一句話都值得拆開來認真思索和應對。


    春梨說道:“這個笑話,其實是陛下那邊說出來的。”


    “哦?”田橫露出好奇之色來:“那就更應該認真聽才是。”


    春梨說道:“陛下說的這個笑話是,他對蔡王說,今天他在桃夭宮的水池裏邊,看到一條小水蛇咬死了一條魚。


    蔡王對蔡太子李由說,陛下在你妹妹宮裏看到了一條小水蛇。


    蔡太子對弟弟李鼎說:陛下看到了一條小水蛇。


    李鼎第二天遇到了蕭何,對蕭何說,陛下被小水蛇咬了。


    蕭何中午在六部大殿中休息的時候,和婁敬說陛下中毒了。


    婁敬到了昏時下班的時候,和家仆說:陛下身體不適。


    家仆回到家中後,對自己的老婆說,陛下要死了。


    第二天,整個鹹陽城都傳言說:皇帝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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