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陳嬰帶人平和,隻是抬起頭來,淡淡的問道:


    “主公,那陳平不講道理,非要見主公,還說什麽主公如果不見他的話。


    他就放火把驛館燒了。”


    “嗬……”


    陳嬰隻是冷笑一聲:“那就讓他進來,我倒是要看看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在我麵前,能說出什麽花來。”


    “喏!”


    侍衛退了出去,片刻時間後就領著一臉春風得意的陳平走了進來。


    陳平向著陳嬰見禮。


    “許久不見,公可安好?”


    陳嬰麵無表情道:“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隻是你陳平,把整個齊魯大地攪亂,對於你來說,有什麽好處嗎?”


    “你這樣的舉動,無非是讓秦國更加猖狂罷了!”


    “哈哈哈……”


    陳平朗聲一笑:“可笑!可笑!我本以為,你陳嬰乃是絕世聰明之人。


    今日一看,也隻不過是和那些販夫走卒一般愚昧不堪罷了!”


    “嗬——”


    陳嬰嗤笑一聲,揮了揮衣袖:“我陳嬰從未認為自己是什麽聰慧之人。


    販夫走卒若何?


    愚蠢又若何?


    如果沒有這些販夫走卒供養,你我何至於如此衣著光鮮?”


    “啊!說得好,說得好呀!”


    陳平樂嗬一笑:“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也足夠你陳嬰流芳百世了。”


    陳嬰隻是冷笑。


    陳平又道:“陳嬰,你覺得如果齊魯大地上沒有這三國分列,互相爭鬥的話。


    秦國是不是早就已經出兵滅掉齊國,收複整個齊魯大地了?”


    陳嬰身軀一震:“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陳平笑了笑:“你自己琢磨吧,而我現在能肯定一點,那就是秦國不會再這個時候出兵敢於齊國滅掉魏國和趙國。


    隻是,齊國如果想要滅掉魏國和趙國的話,那應該提前擁立一個趙王和魏王。


    這樣的話,才可以穩住正統,以免有人說閑話。”


    “這樣的話,你為什麽不去和齊王說呢?”


    陳嬰問道。


    他認為,這些所謂的天下名士們,說的話,總是讓人細思極空。


    那麽,對待這些人的辦法,就是不理會他說的話便是了。


    換言之,老子不細思,就不會極恐。


    陳平估計做夢都想不到,竟然有人用這辦法來應對自己這些深奧的話語。


    “自從我進言放走了趙王和魏王之後,現在齊國朝堂上的人,都喝不得吃我陳平的血肉。


    我要是還在這個時候去求見齊王,那不就真的是欺人太甚報了嗎?”


    “嗬……”


    陳嬰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原來,你也知道欺人太甚啊!


    你走吧,你說的話,我不會轉告齊王。”


    陳平蹙眉:“陳嬰,我對你言語上並沒有任何冒犯的地方。


    我相信你也應該很清楚,在齊國出兵滅趙國和魏國之前,重新擁立一位趙王和魏王,是多麽重要的事情。”


    陳嬰滿臉嘲弄:“你是不是以為,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你一個聰明人?


    隻有你一個人想得到,齊國出兵之前,要做什麽?”


    “你什麽意思?”陳平眉頭皺的更深。


    他可不認為,眼前這個陳嬰能想得到這些。


    除非是他的老朋友張良。


    隻是,張良現在在什麽地方,他都不清楚。


    陳嬰譏笑道:“我在奉命出發,前往出使齊國之前,王上就已經將這些都說給了我。


    何須你陳平多此一舉?”


    說完這話,陳嬰還不忘記挖苦一下陳平:


    “小小陳平,可笑可笑,當真以為天下的聰明人,就隻有你一個人麽?”


    陳平失色了片刻,隨即嗤笑道:“這又有什麽?範增之才,能想到這個,也不足為奇!


    非是我輕薄項王。


    攻城野戰,殺人立功,斬將奪旗,領軍作戰。


    項王當為天下翹楚。


    可,你說到這奇謀內政……”


    陳嬰作色道:“範相國遠在長沙郡,未曾與項王書信往來。


    陳平,你或許不止,項王現在日月讀書,秉燭夜讀,那也隻是常態!


    可笑你小小陳平,還在用那等老舊眼光看待我家項王!”


    陳平麵露凝重之色:“陳嬰,你也是楚國重臣,切莫以此等傲然之言語,有意誆騙與我。


    項王……不是最討厭讀書的麽?”


    “我已經說過,那隻是以前的項王,現在的項王,今非昔比!”


    陳嬰冷冷道:“自關中之戰過後,項王明白,如果想要單純的憑借武力去征服秦國,那已經不可能了。


    再加上楚國老舊貴族們,隻想著重建楚國,然後偏安一隅。


    項王想要和這些人鬥爭,便隻有把自己變成一個懂得朝政的老狐狸。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項王便開始認真研讀古代經典典籍。


    不然,你認為項王為什麽會迎娶楚國宗室之女為王後?


    你應該明白而今西楚王後景少玉,可不是一般女子吧?”


    陳平下意識的開口道:“景少玉……是原來楚懷王庶出公子的女兒。


    可是,那位公子素來不得寵,為人王室之人輕慢。


    但是,楚國自從商朝就已經存在。


    周武王滅商之後,楚王並不滿意周武王的冊封,周武王的政令,也無從在楚國境內傳開。


    也正是因為楚國存在的時間太久,自然就造成了許多庶出的楚國舊貴族。


    景少玉似乎已經成為了這些庶出舊貴族的領袖?”


    說著,陳平訝然的看了一眼陳嬰,接著說道:“昔年秦國滅楚。


    楚國那些嫡係的貴族王公,幾乎被殺了一茬,剩下來的數量也不多。


    項王迎娶景少玉,那這意思,就是想要把楚國那些庶出的貴族們拉上台。


    徹底換掉這些殘餘下來的老舊貴族啊?”


    “等等……”


    不等陳嬰說話,陳平又是麵色凝重的看了一眼他:


    “陳嬰,你是君子,君子不妄言,不狂言。


    迎娶景少玉為王妃,這個究竟是項王自己琢磨出來的。


    還是暗中有高人指點?”


    陳嬰麵色一正:“就我所知,這是王上自己在和宋義等人朝政鬥爭,稍落下風之後,便想出來的辦法。


    而其結果,非常明顯!


    項王方才迎娶了景少玉為王妃之後,那些庶出的貴族們,對於項王的政令,一呼百應!


    這也是為什麽項王說派遣宋義出使巨鹿,宋義便隻能出使巨鹿的原因了。”


    陳平驚歎道:“這可真是……士別三秋,自當刮目相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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