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公子似乎是有些嫌棄的看著公子田,都這個時候了,你才表態?


    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蒙恬和公子田“臣附議”的話回蕩在朝堂之上,不僅孔鮒變色,便是百官都微微變色。


    北伐之戰後,不僅是皇帝的聲威達到了無人能企及的地步,大將軍蒙恬的聲威,照樣震動天下。


    朝堂之上,遠超內史騰、公子高等人,再加上他的女兒蒙蕙為大秦帝後,這就讓他的身份更加超然。


    甚至與許多官員私底下都覺得,大秦朝堂之上,唯一能和蒙恬抗衡的人,隻有李斯。


    就連白起,論身份地位,恐怕都不足以和蒙恬抗衡。


    所以,此刻蒙恬滿含殺意的話回蕩在朝堂上的時候,對於諸多大臣,尤其是鼓吹恢複周禮,實行分封製度的孔鮒而言,這是多麽大的衝擊了。


    百官禁言,不敢多語。


    孔鮒臉色變了變,隨即拱手說話,打斷了朝堂上的沉重氣氛。


    “啟奏陛下,臣有本奏!”


    嬴胡亥看了一眼孔鮒,卻也頷首道:“愛卿但說無妨。”


    “分封製雖然有多種不好的地方,但是分封製卻也有其好的地方。”


    “哼!”蒙恬冷笑一聲:“我倒是想聽聽你的高見,分封製有什麽好的地方?”


    孔鮒神色如常,君子朝聞道夕死足矣,為君王謀,何懼一死?


    “再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姑且問大將軍幾個問題,可否?”


    蒙恬眼角跳了跳,一股非常可怕的氣場籠罩在朝堂之上,不少人都後背冒冷汗,渾身上下的寒毛都倒豎起來了。


    “但說無妨。”


    孔鮒似是鬆了一口氣一樣,緩緩道:“昔年周朝,占有的天下,和今日起大秦相比較,疆域周朝遼闊,開始我大秦疆域遼闊?”


    蒙恬眼皮顫抖了幾下,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癡,而且很明顯,傻子都看得出來,孔鮒這是在給蒙恬下套。


    蒙恬像是在極度忍耐,隨後道:“自然是我大秦疆域遼闊,如果侍郎繼續問這種白癡的問題,那就請住口吧!”


    不少官員變色,但朝堂之上,恐怕也隻有蒙恬這樣少數幾位大佬,敢對這一朝侍郎說出這樣絲毫不放在眼中的話來。


    “好!”孔鮒卻並不動怒,隻是笑笑道:“大將軍果真快人快意,那我也就隻說了。


    周朝時候,以嫡長子繼承製度作為根本,隨後才確立下來了分封製度。


    但是那個時候,周朝疆域,卻遠遠不足我朝,臣私底下考證過,周代疆域,遠遠不足我朝五分之一廣大。


    且就論朝廷對於天下的控製力。


    周朝雖然說是,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可周代周天子的詔令,卻隻不過是在洛陽方圓千裏不到的地麵上起作用。


    所以,周代實行了分封製,周天子為名義上的天下共主。


    這是目前我朝和周代最大的區別,便在於此處。


    然而,為什麽自周代到現在,我華夏一族的疆域,卻擴大到了這種地步?”


    嬴胡亥但是忍不住眯眼,他忽然覺得這老頭似乎是有點東西的啊,不是單純的想要恢複周代禮樂製度。


    “愛卿試言之,無論言語如何,朕都不責怪你!”


    聽得皇帝這話,孔鮒更加是生出了士為知己者死的決心來,他拱手拜道:


    “多謝陛下信任。”


    隨後,孔鮒轉身朝著諸多大臣們,也是拱手一拜:“這便是分封製度了。


    昔年,大秦先祖,占有的地方,不過眼下我大秦朝廷的內史郡,一個郡的土地,就是昔年的秦國。


    然而,我大秦先祖為周代諸侯,卻勵精圖治,北伐戎狄,攻滅義渠國。


    南滅巴蜀,取得蜀中二郡天府之地,疆域瞬間擴大。


    這是我秦國先祖做的事情。


    再看燕國,燕國北伐東胡,攻取了數千裏的土地,這才有了遼東遼西的說法。


    趙國更是北伐匈奴,攻取廣闊肥沃土地。


    南邊有楚國,楚國早年就已經和南蠻交戰數百年,照樣是攻取大片土地。


    也正是這種諸侯製度,一直領天下都保持著積極進取的精神,但凡是可以擴充疆域的地方,諸侯王都會費盡心思,攻城略地。


    而當今天下,所有人都以為匈奴國,就是最北的地方,都以為月氏人,就是最西北的地方。


    實際上呢?”


    孔鮒稍作停頓,隨後雙手一震:“西北月氏國滅後,我朝廷方才知道,順著西域之地,往西北邊走去,尚且有廣大的西域之地,西域之中,小國並列,尚且不知有多少人,不服王化,不尊陛下詔令!


    此為其一。


    其二,昔年先帝臨朝,著五十萬大軍南征百越。


    眼下,故楚之南,桂林郡、象郡、南海郡三郡之地,聽起來很小,可周代以諸侯國之地,尚且比不上這三郡之地。


    臣鬥膽一言,東南一郡,比之於古代一諸侯大國,尚且過之而不及。


    大秦南大門,掌握在任囂手中,比起掌握在大秦宗室手中,誰更合適?”


    這樣一番話,莫說是蒙恬不敢直接回答,就是嬴胡亥,或許都要思索片刻。


    不得不說,孔鮒這番話,充滿了前瞻性。


    因為正是上,中原大亂,任囂就閉關自守,可如果鎮守南邊的,是始皇帝嬴政的某一位子嗣,而不是任囂的話,恐怕曆史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倒是不得不讓嬴胡亥再度重視起來這位老夫子,他的先祖孔丘能在曆史上有那麽大的名聲,當然不是瞎吹出來。


    那麽自然,身為孔丘的後人,也不是白給的。


    而且,孔鮒這一番話,從頭到尾,都充滿了強大的擴張精神,這儼然讓嬴胡亥看到,可不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夫子。


    而是一個頭戴儒冠,手提戰劍,隨時都會利劍出鞘,血濺五步的猛士。


    是啊!


    現而今的儒家,和後世的儒家,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兒。


    後世的叫做儒教,現在的才是儒家。


    更況且,孔丘其人,素來就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君子六藝之中,尚且有一門“射”。


    射是什麽?


    簡單地說,便是射箭。


    今人看古人,或許覺得射箭很一般,但須知,弓弩等同於現而今的狙擊槍!


    所以,當下之儒生,馬上開疆土、馬下治天下,絕非虛言。


    “侍郎說東南一尉任囂權勢過大,那隻不過是因為這三郡之地,全部掌握在任囂一人手中而已,但科舉製將行天下,新選拔出來的官員,便要充任各地郡守,又何須忌憚任囂權勢過重?”


    便在這個時候,李斯忽而不鹹不淡的開口說道。


    在針對分封諸王這件事情,這兩位昔年的老敵手,難得意見統一。


    “哦?是嗎?”孔鮒卻淡淡搖頭:“尚書大人或許太理想化了,若這次科舉考試,前來參加的是昔年六國叛逆,偽裝成讀書人。


    如從一來,一郡之地落於這些人手中,廢棄我大秦自掘墳墓?”


    “窩草?”嬴胡亥心頭大驚,他是真的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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