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飯碗的李桂花瞅了瞅夏雨,眼底全都是笑:「嗯!還是我孫女想的周到,這東西咱們那兒可能不好買。」


    夏子偉笑笑沒出聲。


    哪裏不好買?縣人民醫院肯定有賣的。奶奶這麽說肯定是不想辜負了小雨的一番好意。


    沒猜錯,李桂花就是這麽想的。


    孩子給的,哪怕是一塊破布,她也要收下,別說是這麽好用的輪椅了。


    帶回家去,又得讓村裏的老堂客們羨慕嫉妒恨不已。


    自從她住進了三兒家裏,多少老堂客明裏暗裏地羨慕她。說她撒潑了一輩子,對三兒和三兒媳婦摳門刻薄了一輩子,到頭來還能得到他們的悉心照顧,怎麽不讓人嫉妒?


    要是把這東西給帶回家去,說是她孫女買的,那羨慕她嫉妒她的人就更多了。


    嗯!她就是有這麽好的福氣,不但兒子兒媳婦孝順,連孫子孫女都一樣地孝順,誰讓她命好呢?


    想起這些開心的事,李桂花的胃口都大了許多,吃著那酥脆香噴噴的烤鴨,眯著眼睛愜意極了。


    這種食物她還是第一回吃,可真不錯。


    孫女婿買的份量也足,一桌兩隻,都是片好了的。蘸醬包麵皮,味道好極了。


    楚淩誌這桌坐的都是男人,老中青都有,喝著酒,慢慢的來。家裏很少這麽熱鬧,楚淩誌也難得地喝了口小酒,笑的一本滿足。


    女人那桌都吃完了,連桌子都收了,男人這桌還在吃。


    劉曉琴和陳冬英給大家泡了茶,拿了瓜子花生招待著,才去吃飯。


    第二天歇息了一天,第三天就是「十一」,夏子源和楚香香結婚的正日子。


    新房安排在周明章家裏,可男方的親戚依然住在楚家。結婚的酒宴也是放在周明章家附近,一家名為「暖尚居」的酒樓。


    這事是夏子源定的,他說爺爺年紀大了,又是在晚上,不適合走太遠的路。


    楚家人也同意。


    一大早,楚香香被拉了起來,去外麵化妝弄頭髮。雖然是八十年代初期,京都已經有理髮店會做那種比較簡單的晚妝了。


    夏雨覺得結婚就這一輩子,可得把小姑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大件的家具已經拉過去擺好了,來接親的隊伍隻要象徵性地拿點東西,跟著男方的人過去就算禮成了。


    接親的車是楚為先安排的,穿著西服,打著領帶,器宇軒昂,溫潤清雋的夏子源跟著車來到楚家。夏雨攔了個大門禮,其餘的禮數陳冬英就交給了楚香香去發。


    楚香香也不懂,全交給了她媽劉曉琴。


    最後又全回到了夏子源手裏,一個都沒動。


    在楚家吃過飯,大家就開始整理東西,分批去了周明章家裏。


    新娘子進門,陳冬英按照習俗放了鞭炮。拜堂的時候,陳冬英拉著劉曉琴坐一邊,周明章和夏振山楚博明坐一起。


    本來劉曉琴和楚博明不肯,被陳冬英硬拉著來的。


    「你們是香香的父母,往後也是子源的父母。女婿半個兒,怎麽就受不得這一拜了。來!一起吧!圖個熱鬧開心。」


    覺得親家的話也有理,劉曉琴就不客氣了,都坐一起,笑眯眯地看著兩孩子給他們磕頭。


    禮成,大家就呼啦啦地去了「暖尚居」。


    古色古香的三進四合院被裝修成了一座人文氣息很濃鬱的酒樓。


    夏子源把酒樓的一樓全部包了,預計是四桌。結果玉雕界的人不知道怎麽的聞到了風聲,來了兩桌,剩下的是楚為先的龍騰組的人也來了,湊了一桌。


    公孫燕見了夏雨,很是哥倆好地摟住了她的肩膀,在一旁竊竊私語,看的楚為先一直盯著胡啟茂。


    那表情很明顯,你媳婦霸占了我媳婦呢,你管不管。


    胡啟茂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看楚為先。他兩頭都得罪不起,幹脆兩不相幫,置身事外。


    老大得罪不起,難道媳婦就得罪的起了嗎?


    看公孫燕跟自己的小媳婦嘀咕的差不多了,楚為先才走過去把人拉著,藏在身後。


    黑著臉對公孫燕道:「往後離我媳婦遠點,不喜歡看你纏著她。」


    握了握拳頭,公孫燕梗著脖子,第一次囂張地懟楚為先:「我就要纏著,看你能怎麽滴。」


    安排好夏家人坐下,門外夏雨溪和柯敏君走了進來。


    愣怔了一秒,夏雨扶額,把兩人引到了另外一邊,距離她爸媽那桌有點遠,怕他們遇見了尷尬。


    女兒的用意夏雨溪覺察出來了,沒有在意,老老實實地坐著。


    楚家嫁女兒,怎麽著他們也應該過來的。柯敏君怕兒子心裏不得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頭在他的手背上點了點。


    接收到母親的關心,夏雨溪偏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媽,淡笑:「不用擔心我,我都放下了。夏兄弟為人坦蕩,是個君子,可我也不是小人。吃完飯我再過去跟他們打個招呼,表達一下我們的謝意。」


    柯敏君眼睛想全場瞄了瞄,問兒子:「誰是我們家雨兒的媽媽?」


    「這邊數過去第三桌,那個穿寶藍色滑雪襖,梳著兩條大辮子垂在胸前的就是。」


    那麽心心念念的人,夏雨溪一進來就看見了。說完全放下那是在沒有見到人的情況下,此刻見到了人,往事歷歷在目,哪裏說放下就放得下?


    「雨溪!你長的真好看,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年輕時候的葉鳳仙長的也很好看,笑起來臉上就會出現兩個可愛的小梨渦,膚白貌美,特別迷人。


    「你也好看,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子。鳳仙!我很喜歡你呢?等這裏的事結束了你跟我回京都去吧!」


    葉鳳仙沒有馬上答應,而是看著他笑:「京都好玩嗎?」


    「好玩。」


    「那我要去,跟你一起。」


    「好!」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時說的話,鳳仙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給了他,等著跟他一起回京都。


    造化弄人,這一等就是二十來年。她是來京都了,不是因為要跟他一起,是因為來看女兒。


    顫抖著手,夏雨溪點了支煙,吸了一口,怕柯敏君不習慣,又摁滅了。


    「雨溪!都過去了,媽媽老了,雨兒還小,在柯家,你是我們家的頂樑柱。緣來緣去,隨遇而安吧!再糾結,苦的始終是你自己。」


    努力壓下心裏的痛苦,夏雨溪點頭,回答母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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