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妹妹!」公孫燁下意識地念叨了一句,緊接著就是滿心的愧疚,「對不起!」


    他的不辭而別,估計把花兒妹妹的心都傷透了,可她依然保存著他的東西,一直到今天。在那些個有點風吹草動就要被打成反革命的年代,花兒妹妹是怎麽把他給的東西完完整整地保存下來的?


    自從上次見到了夏雨手腕上的鐲子,他就知道了,花兒妹妹嫁人了,有了兒孫,孫女還挺出色。


    本來這事他一直不想提起,怕引起許多不必要的誤會。可今天見到了這四塊玉石,心湖裏的那潭水又開始被攪動了。他很想當麵跟花兒妹妹說聲對不起,悄悄兒的,不讓人知道。


    隻是……


    這可能嗎?


    他對花兒妹妹的愧疚,恐怕要帶進墳墓裏去了。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會在那個長大的地方待很久,隻是沒想到一待就是十六年。他以為自己長大了,以後也不會離開了。


    才和管家說要跟花兒妹妹訂婚,娉禮是按照當初最高等的規格準備的,每一件都是他親手放的。那時候的花兒妹妹花容月貌,端莊大方,知書達理,溫柔可人。


    誰曾想一夜之間,該來的人終究還是來了。就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來了許多人,把他給帶走了,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跟花兒妹妹說。


    他就那麽憑空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幹了些什麽,也沒人知道他改名換姓。


    當初家裏防賊似的防著他,切斷了他與花兒妹妹的一切聯繫方式。他被送去一個地方整整關押了三年,接受了許多非人的折磨訓練手段。


    回來就被塞進了新婚的洞房裏,之後就是按照人家設定好的路線一直走下來。每天把自己忙碌的沒有半點空閑,年輕的時候他沒有什麽權勢,指使不了什麽人去為自己辦事。


    等他熬到年紀大了,有點手段了,都已經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了。時局不穩,他不敢去找花兒妹妹,怕給她惹來麻煩。好不容易時局穩定了,他老了。


    老到花兒妹妹應該早就把他給忘了。


    捂住臉,公孫燁想起自己這憋屈的一生,忍不住偷偷落淚,心裏罵娘。他要不是出生在這個混帳的家裏,不姓這個可惡的姓氏,他的人生怎麽可能過的這麽灰暗無光?


    他和他的妻子根本就沒有感情,頂多算是親情,那種見一麵就會讓他怦然心動的感覺從來就沒有過。除了年少時花兒妹妹給過他,再沒人能過他了。


    那點溫情,是他畢生擁有,聊以自慰的幸福。


    見不到人,見到了東西,一樣讓他心情澎湃。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去夏雨家裏一趟,看看她還帶了什麽回來。是不是把那四箱娉禮都帶回來了,隻是這種念頭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就被他給打消了。


    這個時候,怎麽能去打擾他們呢?目前最重要的是要關注那四塊石頭會被雕刻成什麽,玉雕大賽的消息,他必須時時關注。


    看看那個年輕的玉雕大師會把他給花兒的玉石雕琢成什麽樣的驚世之作。


    第一次比賽為期一天,五十八位選手分成了對立兩排,各自帶好自己的玉料,雕刻工具等等擺放整齊,隻等評委落座,到了時間準時開始。


    王聰敏和周明章都來了,各自找到自己的名字,坐下,彼此客套寒暄了幾句。昨晚張清廣找了人想去安保那裏動手腳把夏子源的玉料換掉,可惜找了一圈下來都沒尋到一個人肯答應幫他的忙。


    哪怕給錢也沒人答應,給再多的錢都沒用。他有點鬱悶,不甘心地瞧著夏子源擺出來的玉料,眼底露出貪婪陰狠的光芒。


    喬福成說的沒錯,果然是老坑種的好東西,那質地細膩的跟小嬰兒的皮膚似的,色澤鮮紅,泛著淡淡的光暈。這種質地的玉料在世麵上已經不多見了。


    說的也對,玉礦大批量開採的時候還沒來臨,老東西又沒多少人敢明目張膽地露出來,青黃不接的,要想尋摸一塊這樣的玉石還真的是很不容易。


    看到那塊頂級紅的瑪瑙玉石,張清廣連眼睛都紅了,也不知道這南派的周明章是從哪兒尋摸來的,給他這個小助理留著。


    這小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得了周明章的青眼,一個助理而已,連徒弟都算不上,讓他來參賽就算了,還給他這麽好的玉石,擺明了是看不起他們北派怎麽的?


    北派的正兒八經徒弟參賽也沒那麽好的玉料呢?


    不過看這小子年紀不大,應該沒什麽技藝可談,隻想靠玉料贏得比賽吧!


    玉料的不同凡響是能給玉雕師父贏得好印象,可沒有技藝也是不可行的。今天偷換玉料沒能成功,也不知道那些保全是哪裏請來的,死板的很,給錢都沒人敢要。


    有一個像是頭頭模樣的還說,他們是缺錢,但不缺昧良心的錢。


    氣的張清廣好想甩那人一巴掌,又怕打不過,反被人家揍,隻能灰溜溜地回來了。


    才剛剛開始初賽,且等看看那年輕人的技藝再說。如果沒有什麽真才實學的話,應該對自己造成不了威脅,他也不上喬福成的當。


    如果技藝精湛的話,那他可得下點心思了,對付個年輕人,應該是沒問題的。


    喬福成那個狗日的估計也是在利用他去清除周明章的助手,他可不能給那狗日的做嫁衣,有本事讓他自己清理去。


    冷冷打量了一眼斜對麵那個從進來就未發一言的年輕人,感覺他身上有股常人難以企及的沉穩。他就那麽穩穩地坐在那裏,骨節分明的手在仔仔細細地把自己的工具一件一件地放好。


    看看還有點時間,他開始把最先要用的工具放在手邊,後麵用的放在稍遠一些。


    做事情有條有禮,一絲不苟,絲毫沒跟其他人一樣四處張望,找人閑聊,默默地做著一些很有必要的準備工作。


    張清廣突然覺得這個年輕人太過沉著冷靜,似乎他左右兩位隔著他在攀談,都沒能引起他的半點興趣。


    這樣心思深沉的可怕的年輕人,應該是個很難纏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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