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麽感覺?


    被關在監獄裏的時候,每一天晚上,路深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結果沒想到的是。


    死亡的感覺沒有體驗到,倒是親眼見證了別人的死去。


    路深恍恍惚惚的,有點出神。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握著的折刀,久久地凝視著。


    那是林子聰的刀。


    嚓啦——


    伴隨著一聲略顯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麵前的大門被開啟。頭頂的熾光燈被打開。


    路深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


    媽的。


    這個場景。


    這種逼仄而狹窄的小房間……


    竟然有點該死的熟悉……


    按照平日裏的記憶的話,接下來出現的就應該是急促的高跟鞋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緊接著走進來的就是韓勇和柳依月……


    這倆人的臉路深估計這輩子都難以忘記,別人的青春是周傑倫和陳奕迅,而他的青春卻是兩個獄警……


    媽的,想想都覺得格外操蛋。


    但這一次。


    從門外走進來的,卻並不是那兩個家夥。


    而是一群黑色風衣,帶著各種奇奇怪怪的麵具的家夥。


    “遊獵軍團。”


    路深的腦海中蹦出了這個詞。


    路深是知道這群家夥的。


    這支軍團,幾乎聚集了整個綠洲之中戰鬥力最強的人類。


    他們要對抗的,並不僅僅是廢土之上的異獸,還有活躍於廢土之上的流民。


    他們幾乎每時每刻都處於危險之中,所以時常要帶著麵具行動,久而久之,麵具也就成為了遊獵軍團遠征軍的一個符號。


    但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為什麽這群家夥要見他?


    很快,這群黑衣人便圍繞著路深坐成了一圈。


    但路深打賭肯定不止這麽些人。


    在那塊厚重的單麵玻璃之後,大概率還站著一大票黑壓壓的人,用各種各樣或打量或看戲或色眯眯的目光不懷好意地盯著他看……


    “路深,對嗎?”


    從聲音來判斷的話,說話的人聽起來像是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女。


    但坐在他正前方的那個黑風衣,整張臉都已經被星星圖案的麵具所遮擋,完全看不清真實的麵容。


    “是的。”路深點點頭,“我是路深。”


    “年齡?”


    “十八。”


    “哪來的?”


    “遊獵軍團第七編隊。”


    “好的,簡單地作個自我介紹吧。”對方說道。


    “路深,男的,活的,喜歡桃子味的汽水,討厭九九六工作製,六十五公斤,一米八,十八厘米……”


    審訊室內突然充滿了一陣憋笑聲。


    “出生並長大於境外的村落,五歲流落於綠洲境內孤兒院,十五歲因街頭鬥毆,重傷他人而入獄,並於北江市監獄服刑至今,直到被遊獵軍團先鋒隊特召入伍。”星星圖案麵具的黑衣人說道,“這就是你目前十八年來的人生,對麽?”


    “差不多吧。”路深漫不經心地道。


    星星麵具的黑風衣點了點頭,正準備繼續說點什麽。


    “不好意思,但是……長官在問別人問題之前,不打算也先自我介紹一下嗎?”


    路深問道。


    話音一落,在場的所有黑風衣似乎都微微愣了一下。


    這小子……


    好大的口氣。


    講道理。


    跟著總司這麽多年來,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敢這麽跟前者說話。


    有人甚至已經偷偷地笑出了聲來,心想現在的年輕人是真的有個性,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根本掂量不清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我叫夏螢。”少女的聲音淡淡的,“夏天的夏,螢火的螢。”


    “你的名字很好聽。”路深微微咧嘴一笑,“能讓人想起仲夏夜的山岡……成群的螢火蟲在飛行,像一片星海。”


    “你的腦補能力還挺強。”


    “不是我腦補能力強,是因為我親眼見過。”


    路深道,“總司想必是在城市生活太久了,如今像這樣的畫麵,大概也隻有在村莊裏才能見得到了。”


    “有機會可以去看看。”夏螢說道。


    路深微微一笑,沒再多說什麽。


    這句客套話說得太標準了。


    大部分人說“有機會”,其實潛台詞就是“我就是隨便說說”。


    但夏螢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你很喜歡螢火蟲嗎?”


    路深倒是沒想到夏螢會突然來上這麽一句,微微地怔了怔:“有一點吧……它們確實挺好看的。”


    “你知道先鋒隊還有一個稱呼叫什麽麽?”夏螢又道。


    路深搖頭。


    “就叫螢火蟲。”夏螢說道,“因為它們的壽命一般隻有三到七天,有一些比較幸運的,能活到二十天。”


    “夏總司是想表達什麽?”


    “我想說,你算是一個很幸運的人。”夏螢淡淡地說道,“你從被征召加入先鋒隊到現在,剛好是二十天。”


    “是嗎?”路深搖搖頭,“如果你經曆過在牢獄中的那段慘不忍睹的黑暗日子之後,又在戰場上親眼看見好兄弟在自己的麵前死去的話,恐怕就不會有這種念頭了。”


    “你會習慣的。”夏螢說道。


    “所以你們這裏的人都這麽喜歡‘習慣’這個詞嗎?”


    路深麵無表情地道,“你們習不習慣我不關心,我並不想習慣這種事情。”


    “生活本來就已經夠苦的了,就不能讓我偶爾嚐點甜頭嗎?哪怕那麽一點點也行,夠我這隻螢火蟲發光就好。”


    夏螢沒再說話,


    審訊廳內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漫長的一分鍾後,夏螢打破了沉默:“你們先出去。”


    其餘的黑衣人聞聲起立,有秩有序地離開了審訊室。


    “這是?”路深疑惑。


    “剛才看起來可能太嚴肅了,現在會不會好一點?”夏螢說道。


    “那後麵還有很多人吧?”路深漫不經心地伸手指了指單麵玻璃的背後。


    “嗯。”夏螢點點頭,“沒有辦法,這是規定。但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希望能和你單獨聊聊的。”


    “那真是很榮幸了。”路深會心一笑。


    “路深。”


    夏螢沉聲說道,“無論曾經你經曆過什麽樣的痛苦和磨難,我們對你造成過什麽樣的傷害……”


    “但現在我想告訴你的是——”


    “這個世界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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