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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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雪漫在去京兆府的路上已經盡量的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議了,覺得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經歷過這麽多的事情,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庶女成為今天風光無限的姬夫人,她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憑什麽會被眼前的這件事小事打敗?簡直可笑!


    難怪相公會埋怨她,對她失望了,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又什麽好畏懼的。妘州歌是妘州歌,不是姚子暇!


    到了京兆府的時候姚雪漫總算是徹底的平靜了下來,從轎子裏走出來的時候麵色周圍趕來看熱鬧的百姓已經能做到麵不改色了。一臉無謂,她沒有做錯任何事一樣,搞得周圍的百姓都有些莫名其妙了,懷疑這件事是不是還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內情啊,不然的話,這姬夫人怎麽一副沒事的樣子?


    姚雪漫看到那些百姓臉上的表情心裏不禁冷笑了一聲,緩步大方得體的走進了京兆府。


    走進京兆府,姚雪漫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公堂上的妘州歌,腳步不由得一頓,瞳孔縮了縮,想起那天在姬府的事。


    說起來確實是有些奇怪,那天她為什麽好端端的覺得她像姚子暇呢?就因為那身衣裳?


    她不由得盯著妘州歌一陣猛看,試圖從她身上看出什麽來。


    雖然相公說得也很有道理,或許那天的事真的有什麽被他們忽略了的事情,她不可能突然間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樣在自己府上就要殺了她的,就算是姚子暇在世,她也不可能急成這樣的。


    肯定是妘州歌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是她對自己做了什麽。


    隻是她想不明白,妘州歌那天穿成那樣,站在那裏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如果是無意,也太湊巧了,如果是有意妘州歌難道知道姚子暇的事?這可能嗎?


    越是想姚雪漫就越是覺得這件事處處都透露出了古怪。


    妘州歌到底知不知道姚子暇的事?


    或許是察覺到了姚雪漫強烈的視線,妘州歌突然轉過了頭,目光直直的對上了姚雪漫有些防備和警惕,還有絲絲打量的雙眼。


    妘州歌定定的看著她然後溫婉的笑了笑,朝著她點了點頭再若無其事的收回了視線,端坐在凳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怪,姚雪漫看著妘州歌那優雅無比的坐姿,忽然覺得很熟悉。


    很久以前也有這樣的一個人,無論是靜靜的坐著或者是走著,都讓人覺得無比的優雅,美麗動人得就像一幅畫,讓人稱讚不已。她小時候也曾暗暗羨慕過,嫉妒過,覺得自己其實也可以做到這樣,自己的容貌並不比她差,隻是因為身份的不同,受到的待遇不同,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不一樣而已。


    所以她暗地裏偷偷的練習,苛刻的要求自己,心裏覺得隻要自己努力終有一天也能像她一樣的,也成為一位讓人稱讚的貴女。可現實給了她一巴掌,她還記得很久之後有一次隨著她去參加宴會,結果在花園的角落裏偷聽到有人在議論她,說她是東施效顰,畫虎不成反類犬。


    姚子暇是姚家的嫡女,即使不太受姚家家主的喜歡,但是嫡女就是嫡女,通身的氣派和高貴出眾的氣質,落落大方,進退得宜,一舉一動都讓人無可挑剔,是發自骨子裏的高雅。不是她一個外室之女能媲美的,就算她裝得再像,可是骨子裏的低賤還是改不了,真是鬧了笑話。偏偏她自己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很不錯,可以和姚子暇相比


    當時她聽到這些話心裏那一瞬間的憋屈,屈辱,羞憤欲死的感覺到現在她都還記得,當時也深深的將這些人的話記在了心頭上,暗暗下定決心,總有一天她會讓這些小瞧了她的人後悔自己看走眼了的。後來她成功了,她讓所有的人刮目相看,震驚不已,她完全的取代了姚子暇。


    自從她親眼看到姚子暇被砍頭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想起過這些事了,沒想到今天看到妘州歌又讓她有了一種錯覺。這實在是太過詭異了,為什麽妘州歌會讓她有了一種看到姚子暇錯覺呢?這兩人是八輩子打不著一桿的啊,她怎麽會有這種錯覺呢?


    大家都看到姚雪漫看著妘州歌的神色有些不妥,怪異得很,馬上就低聲議論了起來。隨著姚雪漫一起進來的姬子揚和姬子臻還有慢了一步進來的姬昊仁看到公堂上大家詭異的目光和怪異的神情立刻沒有一皺,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妻子。


    姚雪漫淡淡的看了也一眼沒有說話逕自走了過去。


    兩府的人分坐在兩邊,都有些神色不善的看著對方。


    姬子揚猶豫了片刻還是站了起來,朝著妘州歌走了過去。


    妘府的人見狀立刻就緊張了起來,妘奕軒站了起來擋在了妘州歌麵前,目光戒備的看著走過來的姬子揚。


    姬子揚也沒有多做解釋,而是朝著妘州歌微微拱了拱手抱歉的說道:「妘小姐,你的傷好些了嗎?真是非常抱歉事情鬧成了今天這樣子。」他眼裏帶著一抹歉意,臉上有些羞愧,微微發熱,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臉皮過厚了,現在說這些話其實都沒用了。


    「哼,話說得倒是好聽,既然覺得抱歉,為什麽你們姬府要將事情鬧成這樣?居然還有臉說是我三姐的錯!不要臉!」妘奕梵氣惱不過的說道。


    姬子揚麵色一陣尷尬難看,吶吶的張了張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奕梵,不可以沒有禮貌。姬公子想來也是真的覺得抱歉才過來跟我說這些話的。事情又不是姬公子做的,你罵他做什麽?姬夫人是他的娘,他難道還能違背父母不成?」妘州歌輕聲說道。


    說完寬容的看著姬子揚說道:「姬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此時與你無關。我知道姬公子一向正直善良,但是此事姬公子不方便多說什麽,免得讓姬夫人誤會。公道自在人心,相信胡大人會給我們一個答案的。」


    妘州歌的這些話讓姬子揚心裏更加難受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朝著妘州歌作了作揖,萬分抱歉的看了她一眼才走回到了姬家那邊。


    「大哥,你到那邊去做什麽?」姬子臻忍不住問,狐疑的眼光落在自己大哥身上,又看了看對麵的妘州歌,心裏冒出了一個奇怪,甚至是荒謬的想法。


    大哥不會是對妘州歌起了什麽異樣的心思吧?大哥是瘋了嗎?怎麽可以喜歡妘州歌呢?這洛邑的貴族小姐,任何一個他都能喜歡,唯獨妘州歌不可以!


    想到這姬子臻身子微微前傾,低著聲音警告的說道:「大哥,你可千萬別對妘州歌動了什麽異樣的心思,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姬子揚身子微微一震,麵色飛快的變了變,很快就恢復正常了,扭頭看著她笑了笑說道:「你多想了,我隻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妘小姐,所以過去跟她道個歉而已。不管怎麽樣,她都是在去我們姬府參加宴會的時候被娘傷到了,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我是娘的兒子,理應代娘說一聲抱歉。我不能讓我們姬家被人指著鼻子罵。」


    「是這樣嗎?」姬子臻有些狐疑的看著他,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來。


    隻是可惜了,姬子揚此時對妘州歌確實是沒有什麽異樣的男女之情的,他是欣賞妘州歌沒錯,但還沒有到動心的地步。所以姬子臻這麽問當然是問不出什麽來,也看不出什麽來。


    姬子揚一臉坦然的任由妹妹打量,不躲不閃,心裏坦蕩得很。


    姬子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慢慢的收回了視線,心裏定了定。


    如果大哥真的喜歡妘州歌可不是一件好事,他現在是姬家唯一的公子了,又是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姬家的,不管是爹娘還是族人都是不會同意他喜歡妘州歌這個妘家嫡女的。他要是喜歡妘州歌隻會得到痛苦,萬一被妘州歌利用的話就糟糕了,大哥的性子她很明白,過分的善良正直了,要是有心人想利用他的話不是難事。


    相關人士都來了之後很快就可以開始升堂審理了。不過在此之前,胡大人還是想盡自己最後的一番努力,試圖讓兩府的人和解,隻可惜這個時候不管是妘家的人還是姬家的人都不願意臨時和解了,妘家的人更是如此。鬧到了現在這地步還說什麽和解啊,這不是笑話嗎?


    姬家的人願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跟他們道歉認錯的話他們就考慮和解!


    他們平時是不想惹事,但不是怕事!


    姬家的人當然不可能和解了,這個時候和解,姬家的臉麵豈不是都丟盡了,豈不是要成為洛邑百姓的笑柄嗎?這麽丟臉的事他們當然不會做,既然鬧到了京兆府,那就繼續鬧吧,總之不管如何,姬府的臉丟了,妘府也別想獨善其身!


    姬昊仁是打定主意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拉妘府下水,絕對不能讓姬府背負所有罵名。


    所以胡大人的一番好意就是白白浪費了,兩府的人都不想要和解,嫌棄對方到了不行的地步,大有撕破臉的架勢了。以前兩府不合也隻是私底下,表麵上還是裝得過得去的,現在因為這件事鬧到了京兆府,想來以後也是裝都懶得裝了。


    京兆府原本想讓雙方和解的心思幻滅了,隻能無奈的開始升堂審理了。


    當然了,這個審理的過程絕對是比一般的案件更加難處理的,妘家的人倒是好說話,隻要一個公道,但是姬家的人卻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反而是倒打了一耙。


    聽了姬家人的話大家都呆住了,特別是妘家的人,都瞪大了眼,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之後妘大老爺謔的一聲站了起來,伸手指著姬昊仁暴怒道:「姬昊仁!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簡直不要臉!」


    這還是妘大老爺第一次在公眾場合裏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他身為一品大學士,在官場上歷練了這麽久,普通的事是沒辦法讓他情緒失控的,即使是在朝廷上再讓人生氣的事他也能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會做出什麽有**份的事情來。可是現在,他實在是被姬昊仁的無恥給氣到了,他簡直不能相信這人居然是自己的同僚,還是個尚書大人!


    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麽走到朝廷上的?就因為他是姬家的人,是蘭貴妃的哥哥?


    妘大老爺覺得姬昊仁真是在刷新他的三觀了。以往他知道姬昊仁這人是有些卑鄙無恥的,而且自私心狠手辣,但是、但是沒想到他會這麽的無恥不要臉!


    「妘大人,你又何必惱羞成怒?我自己的夫人自己清楚,她一向寬容大度,待人接物一向風評很好,誰人不知道姬府的夫人是個寬容大度又好相處的人?試問這樣的人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要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那天的事大家都看得很清楚,都說我的夫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如果不是你府上的小姐有什麽問題,為什麽麵對別人沒事,麵對你府上的小姐卻出事了呢?這樣看來,問題難道不是出在妘大人侄女身上嗎?」姬昊仁不慌不忙,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


    他的話直把妘府的人氣得眼前一陣發黑。


    姬家的人不顧妘家人發青發黑的臉,姚雪漫也慢慢的說道:「是啊,事後我回想了一下,也想起了一些奇怪的地方。當時我看到有人站在那裏隻是有些懷疑是不是哪家的小姐迷路了,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沒有多想,便走了過去想要讓那位小姐離開。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走近的時候卻突然像是被人控製了一樣,我連自己做了什麽事都不清楚。」


    說完又看著妘州歌道:「妘小姐,如果這件事真的是我的錯,我絕對不會推卸責任。但是現在,你敢用你妘家的名譽來發誓這真的是我的問題嗎?」


    妘大夫人被姚雪漫氣得夠嗆,感覺五髒六腑都氣得疼了起來。


    「姬夫人不必如此恐嚇我的侄女!你這樣嚇唬一個孩子覺得合適嗎?我們好好的去你的府上參加宴會,遇到了這樣的事,你們姬府不但不覺得抱歉,反而還要將責任推到我們頭上,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這洛邑還講不**了?」


    姚雪漫並沒有因為妘大夫人的話而動怒,而是笑了笑,那笑容在妘大夫人看來分明就是挑釁,「妘大夫人,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們要公道,我們也想要公道啊,我還有姬家因為這件事而受到了大家的質疑和嘲笑,我們也非常的難過和憤怒啊!」


    兩府的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胡大人也圍觀的人也是驚呆了,沒想到會來了這麽一齣戲,姬府的人不但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反而認為是妘家的小姐做了什麽?這可怎麽整?


    妘府的人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論嘴皮子功夫,論無恥的程度妘家的人當然是比不過姬家的人了,所以這會兒是被氣得隻喘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憤怒的瞪著姬家的人。


    姬子臻凝眉想了想也附和的說道:「我娘說得沒錯,那天我們過去的時候我娘確實有點像是神智不清了的樣子,可是在這之前還是好好的。我娘的身子一向很健康,沒有什麽毛病,這個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問問經常到姬府問診的大夫。」


    姬子臻這話意思就是說問題出在了妘州歌身上。


    姬子揚呆怔著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反應了。


    他沒想到爹娘會將責任推到妘三小姐身上,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分明就是、就是胡攪蠻纏!姬子揚內心感到一陣羞愧,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心底深處也隱隱的有些難受和悲哀,自己的爹娘為什麽要這樣,在他們心裏到底什麽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永遠隻有自己,隻有利益?


    胡大人覺得自己的頭都漲起來了,腦子裏在想著應該怎麽化解雙方現在尷尬緊繃的氣氛,可就在他猶豫著要怎麽開口的時候突然傳出了一聲唐突的嗤笑聲。


    大家麵上表情一僵,然後齊齊怔住了,目光齊刷刷的望向了發出笑聲的位置,就看見另一個當事人妘州歌正用手掩著唇,唇角上的一抹笑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顯然剛才噗嗤的一聲笑聲正是她發出來的。


    所以大家都怪異的看著她,那目光像是看一個怪物似的。


    妘州歌看到大家看過來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不好意思,我一時沒控製住,所以笑出來打擾大家了,實在是抱歉。」


    「歌兒,你你該不會是被氣壞了吧?」妘大夫人擔心的走過去拉著她的手問道。


    「大伯母,我沒事。我就是覺得姬大人他們說的話太好笑了,所以一時沒忍住。」妘州歌很無辜的說道。


    呃,好笑?不是應該生氣嗎?歌兒的反應怎麽跟大家的不一樣?


    妘州歌也沒有和妘大夫人多說而是看著姬昊仁和姚雪漫,臉上帶著淡然的淺笑,不卑不吭,不急不躁,像個局外人一樣,說道:「按照姬大人和姬夫人這麽說,那問題是出在我身上了?不知道你們是懷疑我做了什麽事?我是用什麽手段迷惑了姬夫人呢?哦,你們難道覺得是我當天身上帶了什麽香包之類的香薰,讓人聞到了會喪失理智?」


    她說著說著又歪了歪頭,很是嬌俏可愛的繼續道:「還是你們覺得我是首席巫女,本身就會用一些迷惑人的手段?你們這樣懷疑也沒有什麽錯,隻是我想問問,好好的我為什麽要對姬夫人做這些呢?我和姬夫人可是一直都是無冤無仇的啊!還有,姬夫人為什麽身上會隨身帶著匕首這樣的兇器呢?為什麽會把我當成了那個什麽姚子暇呢?那天可是我第一次聽到姚子暇這個名字呢。而且姬夫人當時也的確是含、喊著要殺了姚子暇的。」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我迷惑了姬夫人,那我怎麽知道姬夫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呢?莫不是你們真的以為我能未卜先知?我知道姬夫人的心魔,所以才在身上帶著迷惑人的香包去迷惑姬夫人,讓她把我當成姚子暇,讓她差點就殺了我?那天要不是我閃得快,今天我就是一具屍體了。姬夫人做過什麽值得我冒險的用自己的生命陷害她的事?」


    妘州歌說話的語氣始終都是輕柔溫和不帶一絲火氣的,可是話語裏一字一句都是嘲諷之意,讓人聽了忍不住一陣尷尬,替姬家感到尷尬。


    妘州歌提到姚子暇,在場的人有不少都麵色一變,特別是姬昊仁和姚雪漫,兩人麵色聚變。姬昊仁雙目登時發出了一陣駭人的冷光直逼妘州歌,要是換做是普通的小姐,隻怕是要被他駭人的眼神給嚇得暈過去了。


    「姬大人不必如何看我,我不知道姚子暇是誰,這名字還是我從令夫人嘴巴上聽到的呢。」妘州歌毫不畏懼的淡聲說道。


    說完她就站了起來,雙手輕輕的拂了拂並沒有淩亂,甚至沒有一絲皺褶的裙擺,看著自己的家人淡淡的說道:「大伯,大伯母,我們回去吧,今天看來是沒有結果的了。姬大人既然這樣說,我們也不必為難胡大人了,既然我一個妘家嫡小姐的身份不夠讓姬大人重視,以為我可以隨意欺淩,那我唯有搬出另外一個身份了。想來師父會很願意為我出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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