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女子和高姓男子轉眼又吵了起來,大熱的天裏,那高姓男子竟吵得紅了臉,一頭一臉都是汗。至於綠衣女子,戴著兜帽無人看見。


    華恬聽他們來來去去吵的都不過是方才吵過的,車軲轆一般,根本聽不到什麽有價值的,便轉了心思,喝著茶乘涼。


    那兩人吵著,粉衣女子不時也插幾句,整個酒樓裏熱鬧非凡。


    吵了不知多久,華恬已經覺得渾身涼爽了,那邊才止了幹戈。


    隻聽得高姓男子冷笑數聲,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酒樓,不知往那裏去了。


    綠衣女子冷哼一聲,低著頭繼續用膳,再不說旁的。


    她身邊的一個丫鬟湊過去,低聲說著什麽,綠衣女子似是很不情願。


    華恬心中一動,這綠衣女子性子極差,怎地卻聽了丫鬟的話,到底說了些什麽呢?想著,忍不住凝神聽起來。


    “……都是不能吃的,小姐有了身孕,自當注意身體……姑爺他真心愛護小姐,小姐……”


    脾氣那麽暴烈的綠衣女子,竟然已經懷了身孕!華恬心中吃驚,繼續聽了去。孕期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對於她來說也是合適的,畢竟她不知哪天便會懷孕。


    正聽著,忽聽得另一個聲音又低聲道,“小姐,公子與你自小青梅竹馬,必不會負了你的。現你一聲不吭離了他,隻怕他不知如何擔心呢……”


    “他哪裏擔心我,說好的會大紅花轎將我娶進門,可如今、如今……”一道聲音飽含著哭意和憤怒,說不盡的難過。


    華恬一愣。便往綠衣女子身旁看了看,卻隻看到粉衣女子帶著丫鬟,再無旁的小娘子。


    想必,那些話是粉衣女子和丫鬟說的了。


    又是這些你愛我,我不愛你,負了你這些話,華恬聽得有些生厭了。便轉了注意力。打算再聽那綠衣女子的。


    可這時,粉衣女子的丫鬟突地道,“若不是……”說到這裏似乎知道說錯了話。便緊張地四處看了看,“公子也不會能有這般身份地位……且公子一直對小姐一往情深,小姐也是知道的……”


    “可又如何,我再也不能穿上鳳冠霞帔嫁給他了。那都給了另一個女人!”粉衣女子語氣中帶著強烈的不甘。


    “公子不是說過了麽,那都是一個虛名。以後迎小姐進府。還不是什麽都是小姐的。”丫鬟低聲安慰道。


    華恬聽到這裏,心裏歎息,不知道哪個女子這般倒黴,嫁了個一心攀龍附鳳之輩。這攀龍附鳳之輩還心有所屬。時刻盤算著將老情人接進去享福。


    這時,一直坐在旁的檀香拉了拉華恬的衣袖,低聲道。“奴婢注意到,似乎有人集結……”


    華恬回過神來。也沒空去偷聽粉衣女子和綠衣女子的話了。她和鍾離徹來這裏並未瞞著旁人,保不準便是有人來尋仇的。


    想到這裏,她放茶杯,凝神聽了一會子,的確感覺到酒樓靠近門口處有人埋伏著。


    不知這些人是敵是友,華恬對檀香使了個眼色。


    檀香微微點頭,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冰釜找掌櫃去了。


    見檀香離開了,華恬繼續喝茶,心思卻轉到了集結那些人身上。


    到底是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呢,若是衝著自己來的,等會子該如何離開呢。


    正當此時,綠衣女子吃好了,帶著丫鬟起身出了酒樓。


    華恬凝神聽著,感覺到隨著那綠衣女子離去,那些埋伏著的人也消失了。


    不是來找自己麻煩的人,華恬暗地裏鬆了口氣,便拿目光去尋檀香。


    正好瞧見檀香拿著冰釜走回來,臉上神色頗為舒緩,她也知道那些人已經離開了。


    “幸好不是來對付咱們的……”檀香將冰釜放到華恬身旁,低聲說道。


    華恬點點頭,坐著沒有再說話。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壞人,若是要殺綠衣女子,綠衣女子懷了身孕,隻怕必死無疑。


    想到這裏,她心中升起一種阻滯之感。


    這是從未有過的,那都是旁人的事,她怎麽可能會因為旁人的悲劇而導致心情不虞呢?


    可是,腦子裏來來回回的,都是“身孕”兩個字。


    自從華樓出生之後,她對新生兒便有一種說不盡的愛意。不論是哪家的,她見了心中都是歡喜的。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每個女性都有的心情,但是她有,並且似乎中毒一般,這是顯而易見的。


    隨著時間過去,華恬心中越沉重。


    最終她決定,起身悄悄地跟出去看一看。


    我隻是看一看,絕對不強出頭,一現苗頭不對,我馬上扭頭就走。


    這般勸慰了自己幾句,華恬又伸手摸了摸衣袖中的各色迷藥,終於定了決心。


    檀香聽到華恬說要跟出去,連忙搖頭,“小姐,不行,現隻得咱們兩個,若真有人為難咱們,咱們是斷斷打不過的。”


    華恬心中焦急,見檀香不願意,便二話不說,自己當先走了出去。


    檀香見狀,盡管心中不願意,但還是起身跟在華恬身後出去了。


    兩人到了街上,問了幾個路人,找到了方向,便一路跟去。


    因在鎮上,兩人不好施展輕功,一直是步履正常地行走。好不容易到了鎮外,兩人才施展輕功跟了過去。


    隻幾個起落,便看見了一輛騾車,正緩步在官道上走著。


    華恬和檀香相視幾眼,那些埋伏的人不在,興許是已經到了前麵埋伏起來了。


    要不要通知綠衣女子主仆一聲呢?


    華恬正猶豫不決,忽聽得身旁一陣風起,一道聲音突兀道,“你是何人,為何跟著拙荊?”


    華恬和檀香驟然聽到身旁有聲音響起。驚出了一身冷汗。


    瞬間,檀香攻了上去,華恬則縱身一躍,遠離了兩人。


    在官道旁的一棵樹上站好,華恬看過去,見檀香已經與一個二十來歲的郎君交起手來。


    因知道沒有危險,她並沒有出聲喊停。而是由著兩人繼續你來我往打起來。


    看了一會子。見檀香的功夫遠遠不及,華恬這才揚聲道,“我們在鎮上酒樓裏聽到有人跟蹤令夫人。這才跟來打算示警,並無惡意。”


    那男子聽到這裏,雙手一收,後退幾步。收起了攻勢。


    檀香已經有些氣喘了,忙躍到華恬跟前。防備地看向那個男子。


    “那是某派去暗中保護拙荊之人,兩位不必擔心。兩位一片好心,淩某在此謝過。”那男子抱拳說道。


    “是我們多此一舉了。”華恬輕聲說道,“不過在酒樓中聽到淩夫人身懷身孕。生怕有了閃失,故才跟著到此,沒想到竟是我們想多了。”


    她見此人武功高強。夫人出門了竟也暗中派人跟著,便有心結交。所以才將自己的心思明著說出來,讓那淩姓男子欠自己人情。


    當然,這也是賭一把的心思,若淩姓男子是個正義的君子,這人情必定是要欠的。若不是,也不會有損失,想必他也不至於會為難自己。


    華恬賭對了,淩姓男子一抱拳,語氣中帶上了感激,說道,“兩位雖為女子,但卻不讓須眉,淩某佩服。某乃此處西北淩風山莊莊主,以後兩位若有難處,派人去說一聲,某必盡力周旋。”


    “不過舉手之勞,且又不曾幫上忙,淩莊主太過客氣了。”華恬連忙謙讓。


    那淩莊主卻當真是個君子,口中說得客氣至極,就是一個意思,雖然華恬二人未曾幫上忙,但單憑這份心思,他也願意結交,更願意將來幫上一個忙。


    華恬假意推卻幾,最終才收代表那淩莊主的一個牌子。


    這時騾子滴答前來,綠衣女子從車中扶著丫鬟的手走出來,走到淩姓男子身邊。


    “夫人,這兩位女俠因知道有人跟蹤你,故一路跟來保護,你前來謝她們一謝罷。”淩莊子對綠衣女子說道。


    綠衣女子上打量了一遍華恬,將兜帽掀開,露出一張熟悉的俏臉來,“謝過兩位相助之恩。”


    華恬一愣,雖很快遮掩了自己的異樣,卻還是叫淩莊主瞧見了。


    “這位小姐可是認得拙荊?”淩莊主看向華恬,問道。


    華恬心中暗自叫糟,以為這位淩莊主心中懷疑自己別有居心,她沒有答話,卻馬上掀開自己臉上的兜帽,露出真容來。


    “啊……是你?”綠衣女子低呼一聲,微微退了一步。


    淩莊主看向華恬,卻是不認得的,又見自己妻子這副模樣,便疑惑地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哪個。


    華恬笑道,“淩夫人可是姓姚,單名一個琴字?”


    “正是。”淩莊主點頭道。


    華恬臉上帶上笑意,看向姚琴,笑道,“若是,那我曾經與淩夫人有過一麵之緣。”


    她麵上笑著,心中卻吃驚至極。


    這位淩夫人,正是她曾在淑嫻公主府中見過的姚琴!


    這個姚琴,曾經被傳過殺了父親的紅顏知己——京中著名藝妓安鸞。後來才又證實,安鸞是被姚琴母親戚氏所殺。不過自從這著名的殺害事件之後,姚琴便從京中消失了。


    華恬還記得,林新晴說過,這位姚琴性子很是溫柔善良的。今日在酒樓中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她怎麽也想不到如此暴躁的女子會是那位溫柔的姚琴。


    不過,想一想她的遭遇,便能猜得到,她因為母親戚氏之故,性情大變了。


    難怪她對聞名天的藝妓有如此深的怨恨,家破人亡之仇,隻是口中怨恨還算小的了。


    “你隻見過我一次,我卻多次見過你。”姚琴收起了臉上的驚色,緩緩說道。


    她明眸看向華恬,眸光複雜之極。


    華恬一愣,繼而一笑,並不答話。


    “你在京中光華璀璨,不說京中貴女,便是那些名氣衝天的郎君,也得對你刮目相看,沒有時時注意到我,倒也不奇怪。”姚琴語帶歎息地說道。


    華恬心中一滯,她此番露出真容,是見了姚琴麵貌,確定自己與她並無仇怨,心安理得謀求淩莊主的人情而作的。此番姚琴說這些話,若是讓淩莊主反悔了,自己這邊可就得不償失了。


    “在京中我隻跟著趙林葉姚她們一處玩耍,並未與姚小姐結識,想不到在此處倒見了麵,可真真難得。”她打著哈哈說道。


    姚琴點頭道,“確實,自我離京之後,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熟人。”


    說完了轉向淩莊主,道,“這位便是天聞名的華家之人了,不過眼她已經嫁給鎮國將軍啦。”


    淩莊主聽到這裏,看向華恬的目光中閃過欽佩,道,“想不到這位女俠竟是安寧縣主!一直知道華家人心懷天,但求一見,想不到今日竟見著了!”


    如今製造金飾的工藝多種多樣,且俱是十分高,有鑄造、錘打、鏨刻、花絲鑲嵌、掐絲、壘絲、焊接等。其中壘絲又分平麵與立體幾種,工藝最為精巧。


    想要再度展金飾,在工藝上精進,比較困難。但是,可以在圖案上多工夫。


    畢竟,華恬她自己多活了兩輩子,其中一輩子見過太多好東西,若拿那些創意來用,金飾不愁沒有好貨色。


    說做便做,如今沈金玉已經被送去雲泥庵,無法興風作浪,華楚雅幾姐妹,能力手段有限,華恬自可隨心所欲。


    她除了每日慣常的練字、繪畫,以及彈琴之外,便多了一項金飾的圖案製作。


    在宣紙上,畫出自己見過的金飾樣子,將種種細節都畫出來,到時送去讓手工藝人做出來,放在金飾鋪子裏賣。


    當第一張金飾圖案出來,華恬便仔細上了色。等整個金飾圖案完全完工,沉香、丁香、洛雲滿目期待地看過來。


    可是一看之,卻都“咦”了一聲,接著便都滿臉失望。


    華恬看到三人的臉色,禁不住笑了起來。


    丁香指著紙上的金飾圖案,皺著眉問道,“小姐,你還指望這東西能賺錢呢。這麽醜的一塊,哪裏會有人要?”


    “你如今看著是醜醜的一坨,可是工匠打出來,可就漂亮了呢。”華恬笑道。


    這是一件仙人滿池嬌分心,乃是華恬上一輩子所在世界比較靠後的朝代才出現的工藝飾。可用於髻前或後,異常精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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