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恬見過婚後的林新晴,見她精神尚好,雖眉宇間帶著輕愁,但臉上卻掛著笑容。看她眼睛裏,那笑容倒不是裝出來的。


    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林新晴會有一個疼愛她的夫君,兩人相敬如賓,攜手白頭。


    而鄭齡和司徒珊一起,會成為帝都人人傳頌的愛情、模範夫妻。


    什麽心事,什麽情意,都在冰冷的現實裏隱匿起來,經年之後,或是因釋懷而消失,或是因麻木而忽略。


    趙秀初估摸著也猜到了什麽,所以有一次將林新晴送走之後,看著華恬長歎一聲,“情愛真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叫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華恬勉強一笑,卻是沒有回話。


    趙秀初的這些話,估計也是將她放在裏頭的。簡流朱苦戀鍾離徹,而她也牽涉其中,想必趙秀初一早就知道了。


    “走罷,我送一送你罷。天氣越發涼了,隻怕往後我又要不願意出門了。”華恬打破沉默,對趙秀初說道。


    趙秀初點點頭,兩人一道往門口而去。


    馬車在街道上不緊不慢地駛著,趙秀初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的親事,如今是怎麽著?一直不談,還是如何?”


    “我這親事,卻不能自己做主,須由得聖人賜婚。”華恬低低地回道。


    趙秀初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是有些為難,她想了一會子,長歎一聲,“得了賞賜,也不是萬般好的。”


    華恬點點頭。很快扯開華恬,和趙秀初說別的。


    走了不多久,忽聽趙秀初揚聲叫停車。


    華恬嚇了一跳,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趙秀初為何叫停。


    馬車聽了來,趙秀初低聲對華恬道,“你聽——”


    華恬不明所以。但見趙秀初極為認真。便也凝神聽起來。


    她身懷輕功,若當真要聽什麽,自然聽得比趙秀初要遠、要清晰。


    這一聽。很快便聽到,外頭有人起了爭執,有一人正在調停。


    “你聽出那調解的聲音了麽?那是姚卓,瑤寧……的夫君……”趙秀初低聲道。


    經趙秀初提醒。華恬這才聽出,那果然是姚卓的聲音。


    她又仔細聽了一會子。聽得出姚卓語氣不卑不亢,說話極有調理,竟將兩個原本聲嘶力竭的人安撫了來。


    她忍不住露出吃驚的神色,須知姚卓過去是如何。她是知道的。


    “瑤寧去了之後,葉府對姚卓多有照拂,如今姚卓已經早已升官了。極得上司看重。”趙秀初見華恬不解,低聲說道。


    華恬聽了不禁一怔。自從葉瑤寧於大婚之日慘死,她查清此事與姚卓無關之後,便再沒有關注過姚卓。


    雖然沒有對旁人明說,其實她心中始終不喜歡姚卓。若不是因為嫁給他,葉瑤寧何必慘死?


    心心念念想要嫁給姚卓,可是大婚之日就死了,何其悲哀?


    “想必你是始終不能釋懷,我卻覺得,這姚卓也是個情深的。”趙秀初理解地伸手拍了拍華恬,“自瑤寧去後,他再沒有招惹女子,每個月到他們大婚的日子,總會到瑤寧墳頭上去哭一場。”


    華恬聽了,心中一陣惘然,是她過了麽?


    可是想起葉瑤寧那日的慘狀,心裏更加冷硬,冷笑道,“如今還不到一年半載,又有什麽?若他十年八年都做得來,我便服他。”


    “他並沒有錯……即便是葉府,也早早放了。瑤寧爹娘將他當做了半子看待,葉府的勢力、財力,一直支持著他。”趙秀初繼續說道,


    “今日我與你說這些事,是數日前我回娘家,遇著瑤寧阿娘,她與我說的。”


    華恬閉上了眼睛,想不到葉瑤寧爹娘對姚卓喜愛,會到了這種地步。


    專門到趙府與趙秀初說明這些,想必是怕葉瑤寧的一幹好友,會遷怒姚卓罷。姚卓正值上升期,若是幾家暗中做手腳,便沒有如今這般順暢了。


    “姚卓沒有錯,可是我始終不能諒解。不過,我不會做什麽影響姚卓仕途的,於我,他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半晌,華恬說道。


    趙秀初伸手拍了拍華恬的肩膀,又叫馬車夫繼續前行。


    華恬閉上眼睛,想著此刻在路上遇著姚卓,再聽趙秀初的開解,到底是否真的巧合。


    可是才想了個開頭,她便沒再想去了。


    這些事,和她關係不大。


    送完趙秀初,華恬回到府中,卻聽得門房說林二小姐來了,在等著自己。


    華恬皺眉,林二小姐,應該是林若然,她怎麽來找自己了?莫不是為了當日那條件?


    可是,難道那不是因為她要設計自己,專門提出來讓自己心神不寧的麽?


    心中思忖著,華恬很快回到自己的園子,見林若然一身華裳坐在亭子裏,亭子旁一汪碧水,映得她跟天仙一樣,叫人移不開目光。


    “你回來了?”林若然美眸流轉,看向華恬。


    那態度,哪裏還有半點那日的淒婉和哀傷?她這般細問出口,竟似主人在詢問客人!


    華恬點點頭,“不知林二小姐上門來,所為何事?”


    林若然眸光一轉,卻沒有再看華恬,笑道,“安寧縣主倒是務實,半點客套也無。那日之事,我亦是受了算計。”


    “這我卻是不信的,以林二小姐這等絕代風華,竟在我跟前卑微起來。誰能算計林二小姐這般行事?”華恬眯了眯眼睛,說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總沒有騙你。當日我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不過比你早了些罷了。”林若然說著,丁香捧了小吃過來,她也不客氣,竟拿著筷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丁香擔憂地看了華恬一眼。便退了。


    華恬沉默了半晌,笑起來,“如此一來,我豈不是還得感謝你們幾家相互算計,竟化解了我的困境?”


    咽口中的食物,林若然輕聲道,“那倒不是我們的功勞。那霍公子才是安寧縣主的功勞。”


    說完看到華恬目無表情。突然笑了,“你怎麽做了這個表情?他難道不是最喜歡你對他笑著,露出兩粒梨渦麽?”


    “你又不是他。”華恬挑挑眉。答道。


    這話說得林若然瞬間收了笑意,茫然若失起來,“我自然不是他……”說著,竟自顧自地沉思起來。將華恬晾在了一邊。


    華恬也不去催她,而是拿起了石桌上另外一雙筷子。夾著點心慢慢吃了起來。


    等林若然回過神來,看到華恬差不多將桌上的點心吃光了,頓時就有些愕然。她眸色複雜地看了華恬幾眼,這才道。


    “我今日前來,一則是想飽嚐華府的小吃,二則是想說明。上次那條件——作廢。”


    華恬看向林若然,目光中既有吃驚又有了然。


    迎著華恬的目光。林若然放筷子,冷笑起來,“如何,是不是想跟我說,以我的驕傲,不該變得如此卑微啊?”


    華恬有些狼狽地移開目光,口中道,“這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想必你知我亦知。那日我不過是受到了挑撥,才找上你,還真用不著你如此一副悲憫的樣子。墮落、失敗、卑微,皆是人生的一部分,我踏出過一步,並不意味著我是錯了。”


    林若然說完,拿著筷子將是剩的點心放進口中。


    原本點心便很少了,她很快吃完,站起身來,“華府的點心果然好吃,隻是華六小姐,並不如傳言。”


    看著林若然要離去的腳步,華恬沉聲道,“站住——”


    林若然停了腳步。


    “即便我曾設想過,又待如何?想必我入京之後,一舉一動亦在你心中,此刻我們不過兩清而已。你並非斤斤計較之人,今日卻上門來與我發脾氣,是輸不起,亦或是對那日所說之話抹不開臉,我也不去問你,你自個兒清楚便是。原本我該秉承著過去的性子,與你虛以委蛇,可你值得我直白相待。若是說得過了,還請海涵。”


    林若然回過頭來,看向華恬,美得驚人的臉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華六小姐好利的一張嘴。”


    “過獎,我送林二小姐出去罷。”華恬說著,揚聲道,“丁香,將各式點心都多準備一份。”


    林若然是被人挑撥了,還是為了麻痹德妃自己主動出擊,華恬已經不想知道了。


    這個人對華府有恩,除了搞垮德妃這一事之外,也算是光明磊落,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想與之為敵的。


    秋雨得越來越頻繁了,帝都所有的樹木都變成光禿禿的,一早起來若是不注意添衣,很是容易著涼。


    華恒因為沒有納妾,也沒有給府中大丫鬟開臉,很是讓周媛歡喜,可是日子長了,外頭便漸漸有了傳言,說是周媛羨妒,不許華恒納妾。


    華府因為另有計劃,所以並沒有讓人去管流言。一來二去,這傳言越傳越厲害,很快帝都許多人都知道了。


    周夫人聽到這消息,急急上門來找周媛說話,開解周媛,讓周媛抬了丫鬟做姨娘給華恒。


    從心裏說,周媛是不願意給華恒納妾的,麵對周夫人,也就實話實說了。周夫人心中又是欣喜又是難過,但還是勸著,說是華恒有這個心,是周媛的福分,但是周媛不該如此不識好歹。


    華恒知道周夫人來了一趟,安慰了周媛一頓。


    第二日上朝,麵對禦史大夫彈劾的,華府治家不嚴,華大夫人羨妒一事,做出了正麵回應。(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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