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徹從淑華公主府出來,怔怔地回到自己府中。


    茴香才看完寶來、寶至受了刑,剛回到中,見鍾離徹魂不守舍地走進來,胸口處鮮血淋漓,嚇了一跳,忙將人安置好,並拿出傷藥來上藥。


    心中想著在華府發生的一切,鍾離徹由著茴香處理傷口,不言不語。


    他想著,她怎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弄得吐了血。明知著了涼,怎地還要出門?


    翻來覆去地想,心中最多的還是擔憂,到得最後,旁的什麽也不顧了。


    卻說茴香對鍾離徹去了哪裏是心知肚明的,掀開衣衫,見傷在原處,雖然不深,但也夠嚇人的了。


    以鍾離徹的身手,要想再被人傷在同一處,可能性不大。此外,華恒、華恪皆是朝廷官員,行事肯定得多番思量,不會對鍾離徹出手的。


    整個華府內,除了華大、華二,能夠傷自家公子的,隻怕便隻有一個華六了。看公子這個樣子,隻怕還是送上去叫人刺的。


    看來,先前倒沒有說錯,從今往後,公子怕是怕極了那位華六小姐。


    隻是,看來華六小姐性子不大好,隻是將她趕回去了,便能拿劍刺人。偏生公子又生生受了,可不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麽?


    “散播謠言之人查清楚了麽?可與府中人有關?”鍾離徹問。


    茴香心一怔,暗想公子怎麽會以為是府中人的,難不成當中另有隱情?嘴上忙道,


    “查著了,是沈小姐傳出的,不過消息卻是程小姐傳給沈小姐的。初四那日,程小姐的丫鬟正好路過咱們府前,瞧見了安寧郡君的馬車。”


    鍾離徹暗想,沈家與程家不是一個派別,怎地卻聯手了?


    “沈家小姐素來愛慕公子,她這會子,是被程小姐激的,正好做了個替死鬼。”茴香在旁捂著嘴笑道。


    鍾離徹皺了皺眉,“又是程雲,你去,安排些人讓她也出一出風頭。至於那沈小姐,總歸是她胡說八道的,你也給她些教訓。記著,仔細些,莫要露出破綻。”


    “奴婢已經著人去做了,明日必有音訊。”茴香答道,眼珠一轉,試探道,“安寧郡君可是氣極了?”


    “是啊,氣極啦,還說要使法子讓那賤人坐上鎮國公夫人的寶座。”鍾離徹揉著眉心,疲憊地說道。


    茴香嚇了一跳,驚道,“不會當真罷?她該知道這是公子最不能容忍的,怎地……”


    “……她故意的罷,好叫我痛苦。”鍾離徹說到這裏,心中又是生氣,又是煩惱,揮揮手道,“這個你不要管,派人去淑華公主府那裏等著,華府有什麽消息,便第一個告訴我。”


    說完了,將茴香趕了出去。


    茴香一身冷汗走出去,心裏想公子這可是走火入魔了,往常誰說了國公府那女人一句好話,他都要發作一番,如今安寧郡君竟揚言要幫那女人獲得誥命,他竟然不生氣!


    不過倒也奇怪,安寧郡君向來性子極好,這會子怎地這般生氣,還專門拿捏公子的逆鱗。難不成,當中有內情?


    心裏想著,腳步一頓,往寶來、寶至那頭走去。


    兩人受了刑,一直哭爹喊娘的,根本睡不著,這會子正趴在床上呻|吟。


    茴香捂著鼻子在一旁坐,這中的藥香味實在太大了,虧得他們竟守得住。


    “茴香姑娘,公子的氣了不曾?可原諒我們了?”寶來淒慘地問道。


    茴香冷笑起來,“你還想公子消氣了?他這會子,可恨不得殺人去。”


    “怎、怎麽這樣?”寶至一張白臉更白了。


    “你們說一說,初四**們在正門那兒見了什麽,說了什麽。記著,得一字不漏。”茴香說道。


    寶來寶至第一次見鍾離徹這般生氣,心害怕,倒不敢隱瞞,便竟那日之事一五一十說將出來。


    茴香一邊聽一邊大聲呼氣,大冷的天,出了一額頭的冷汗。


    她這個樣子明顯嚇壞了寶來、寶至兩人,兩人說到最後,聲音也顫抖了,冷汗更是涔涔而。


    “姑、姑娘,可、可是有不妥?”寶至說完,小心翼翼看向茴香。


    茴香拿帕子擦了自己額頭上的汗,也顧不得跟兩人生氣了,道,“不是不妥,而是大大的禍事了。你們最好馬上到莊子上避一避,過得兩三年公子氣消了,再回來罷。”


    “什、什麽?”寶來和寶至渾身打顫,結結巴巴地問道,“怎、怎會如此?”


    “這些我可不能說出來,省得你們傳到外頭去,公子拿我問罪。總之,你們想討好公子,卻做了害公子之事——不對,不是害公子之事,是做了公子最討厭之事。若是公子知道你們說了這些,隻怕眼便要了你們性命。”


    “那、那怎麽辦?”寶來和寶至哭喪了臉,問道。


    他們是相信茴香的,因為鍾離徹罰的那二十軍棍已經充分說明了,他是有多生氣。


    茴香的法子,仍是讓兩人到莊子上避開,等鍾離徹氣消了再回來。


    寶來、寶至怕死,便聽了茴香的,拿了銀子給茴香,讓茴香雇人將他們送到莊子上。


    兩人才受了二十軍棍,本身便苦不堪言,此刻更要冒著嚴寒出城,更是恨得要死。


    寶至對寶來怨極,埋怨他將簡流朱接進來,又趕走安寧郡君,連累了自己。


    寶來反擊,簡流朱是他接進來的沒錯,但是安寧郡君卻是兩人一道回絕並趕回去的,不能怪到他一人身上。


    兩人還待再爭吵,卻被趕來的管家狠罰了一通,著兩人不許在外頭胡說。又吩咐兩人,若有人問起,也得說安寧郡君上將軍府,最後頭痛發作,自己回去了。


    寶來、寶至兩人原本重傷,又被罰了數個月的月例,再看管家臉色陰沉,什麽都應了。


    卻說茴香將兩人送出去之後,回到中,思量一番,還是將寶來、寶至兩人說過的話都跟鍾離徹說一遍。


    鍾離徹聽了,又驚又怒,當就要拿寶來、寶至問罪。


    茴香忙安撫鍾離徹,說道外頭原本便傳安寧郡君如何如何,若是府中兩個小廝出了什麽事,隻怕更招人懷疑。她已經將兩人處置,又送到城外莊子去了。


    勸了半天,鍾離徹才鬆了口,讓茴香備上紙筆,打算修書給華恬,向華恬請罪。


    茴香見狀,又道,“如今安寧郡君氣在頭上,又身體不適,隻怕見了公子的書信,會更加生氣。”


    這話說得鍾離徹沮喪不已,便停了筆,坐在一旁懊悔起來。


    我怎麽就閉門謝客了呢?她拋麵子來探望我,我卻如此傷了她的心。雖說是奴才辦事不利,可總歸是我平日裏管理不善所致……


    鍾離徹左思右想,極是怨自己,可是想了許久,又覺得那些上門來煩人的官員亦有責任,若不是他們來擾人,他怎麽會閉門謝客?


    還有……


    正想著,一道輕佻的聲音響起,“郎君啊郎君,你傷口好了不曾?我們又來看你了。”


    說著,幾道人影走了進來,正是鍾離徹的幾個好友,王緒、鄭齡與謝俊。


    “你們還敢上門來——”鍾離徹心頭火氣,拿著拳頭衝人就打。


    三人嚇了一跳,連忙躲開,可是鍾離徹不依不饒,追著猛打。


    鄭齡無奈,隻得還手,可是拳頭才出去,驚道,“你怎地又受傷了?”


    “還是心口處的舊傷……”謝俊也發現了。


    王緒一頓,便忘了躲閃,被鍾離徹打了個正著,正好打在臉頰上。


    鄭齡與謝俊亦是如此,皆被鍾離徹打了一頓。


    “三位公子,我家公子正是傷在了遠處,幸好三位公子手留情,不然公子傷口又要裂開了。”茴香這才上前來,將鍾離徹扶回榻子上休息。


    王緒揉著自己的臉,一邊呼痛一邊道,“竟打我的臉,也忒過分了罷——話說,到底是誰傷的鍾離大郎?”


    “是啊,竟還是傷在心口,可還是上次那凶手?”鄭齡被打的是肩膀,隻是有些疼,倒不算丟麵子。


    鍾離徹沉著臉,並不說話。


    三人看向茴香,茴香眨眨眼睛,“這個奴婢也不知,公子未曾說起過。”


    “倒也奇了,竟能三番四處傷在鍾離的心口上,想必是一位絕代高手!”鄭齡摸著巴,說道。


    謝俊坐在一旁,看向鍾離徹,“你府上的人果真將安寧郡君趕回去了?她可是我叔公愛徒,上次還寫信進京著我們關注她,你怎地一點情麵也不留?”


    說到這裏,鍾離徹的臉更加黑了,他磨牙道,“是麵的人——算了,總歸是我的錯,我讓人閉門謝客。”說著伸手捏著腦袋,苦惱道,“我已經澄清了,此事很快會過去。”


    “安寧郡君雖不是天香國色,但——”王緒如是說道,可是未曾說到一半,便叫人打斷了。


    “閉嘴——”鍾離徹暴怒,大聲喝道。


    他怒極,從榻上站起來,來回走著,口中呼呼喘著粗氣,心中恨極了自己。


    那時候,他隻是、隻是怕會越陷越深,一心想遠離她,才一再告誡自己,旁的女子比她美,比她更值得喜歡……


    可是,他怎麽知道,一時的口是心非,竟然會被小廝放在心上,並拿來羞辱她?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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