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昨日前來,隻怕正好趕上雪時。先前是染了風寒,雪天在外頭,不知會不會加重病情。


    想著想著,鍾離徹捂住臉,心道,我可真是這天底第一號傻子,竟然還要想她。那一匕首還不夠深麽?隻怕次,她刺過來的,便是一把長劍。


    正當此時,大丫鬟茴香走了進來,要幫他換藥。


    鍾離徹擺擺手,“藥放,叫人去查一查安寧郡君來鎮國將軍府被驅到底是哪裏傳出來的流言。好好查一查,即刻來回複。”


    茴香臉上詫異,道,“公子不是說以後華府之事,我們一概不管麽?怎地還要去查?”


    “讓你查便查去。”鍾離徹不耐煩地說道,瞧見茴香臉上怪異的神色,掩飾似的咳了咳,說道,“總歸要在京中生活的,這回流言扯上了將軍府,須得查個一清二楚。”


    茴香收起臉上的神色,應了一聲便去了。


    鍾離徹坐著怔怔出了一會神,才往傷口上搽藥。


    搽著搽著,又想起那日被刺一幕,隻覺得滿心苦澀,將手中傷藥一把扔了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茴香又走了進來,她瞧見掉落在門旁的藥瓶子,頓了頓,並沒有去撿起瓶子,上前說道,


    “公子,淑華公主在久香樓吃飯,吃完特地出來說話,說是安寧郡君與公子並無私情,安寧郡君拜訪鎮國將軍府,是受她所托。”


    鍾離徹聽到這裏,臉色大變,霍地站了起來。將身後的躺椅都帶翻了,急問,“你說什麽?她果真來過鎮國將軍府?”


    “料想確實是來了,不然淑華公主不會出來說這些。”茴香回道,目光看向那翻倒在地的躺椅。又看向鍾離徹。


    隻見鍾離徹臉上是阻擋不住的狂喜,連日來無神的雙眸迸發出奪目的神采,甚至,耳垂竟然通紅。


    茴香嘴角抽了抽,提醒道,“如今外頭都在傳安寧郡君被公子令趕了回去。”


    這話一出。鍾離徹臉上的喜色一子收了起來,變成陰沉,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去將昨日門外的守衛叫進來。”


    茴香應了一聲,目光又掃了掃那翻倒在地的躺椅。暗歎一聲,就要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鍾離徹說著,抬步就走。


    茴香忙道,“公子,因著此事,如今安寧郡君的名聲並不好……”


    鍾離徹腳一頓,原本打算施展輕功的。也改成了快步疾走,口中道,“你去將人帶進來。我到前廳等著。”


    兩人出了園子,見寶來與寶至正笑嘻嘻地說著什麽。


    “公子,今日可是要外出?”寶來見了鍾離徹,忙問道。


    茴香瞄了一眼鍾離徹陰沉的臉色,知道他必定不會回答,便道。“公子有事做,你們怎地還有空在這裏說笑。”


    “我們何曾說笑了?說的可都是真事啊。也不知淑華公主為何對安寧郡君那般好。竟然出來幫她圓謊。”寶至接口道。


    寶來笑嘻嘻說道,“是啊。我們都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昨日安寧郡君的丫鬟上來遞帖子,根本沒有說與淑華公主有關,若說了,我當時就讓她們進來了,何必鬧得滿城風雨……”


    “對,來遞了兩回帖子,一次是車夫來的,另一次是她的貼身丫鬟遞的,半個字也不曾提淑華公主。”寶至點頭說道。


    聽著這些話,又看到兩人嘚瑟的樣子,茴香伸手捂臉,心裏暗道,兩個蠢貨。


    “你們當時親眼所見?”鍾離徹雙目陰鷙,一字一頓地問道。


    寶來、寶至兩人何曾見過自家公子這個樣子?當嚇得打了個寒噤,身體同時後退了幾步。


    可是很快,兩人都被鍾離徹拎著衣領,提了起來,“說話。”


    “見、見了,是親眼、親眼所見……”寶來嚇得話也說不完整,結結巴巴的。


    寶至渾身顫抖,“公子、公子說過不見客,我們、我們便沒讓她進來……”


    一旁茴香問道,“你們不是服侍公子的麽?怎地去了正門守門了?”


    問完心念一轉,吃驚起來,“你們去接簡娘子進來,卻將安寧郡君趕回去了?”


    鍾離徹聽得這話,氣得肺都炸了,看向寶來、寶至兩人的目光恍若要殺人一般,淩厲而又殺氣十足。


    寶來、寶至兩人嚇得渾身哆嗦,半晌說不出話來,隻抖著身體點頭。


    證實了茴香所言,鍾離徹臉更加黑了,兩手用力,咯咯直響。


    “公子,此處人多眼雜,不如我們還是回園子裏說話。”茴香在旁提醒道。


    鍾離徹聞言轉身就走,仍舊一左一右將寶來、寶至兩人提著。


    進了園,鍾離徹將兩人狠狠扔在地上,絲毫不顧兩人的慘呼。


    “說,昨日是怎麽回事?”拳頭握得直響,似乎時刻準備打在寶來、寶至兩人身上。


    寶來、寶至被扔來,雖然地上有厚厚的積雪,但還是痛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兩人都不知鍾離徹為何這般火大,但是自小跟慣了公子,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狂怒,哪裏敢隱瞞,當將昨日在門前等簡流朱,兩拒華恬之事說出來。


    因為心中驚懼,所以兩人俱是長話短說,隻將事實說出,並未說自己暗地裏那些嘲諷。


    轟——


    鍾離徹一拳打在身旁的觀景石上,將石頭打得瞬間碎裂開來,碎石濺。


    這一發泄,他心中怒火稍歇,當上前一步,走近寶來寶至兩人,問,“她走了之後,簡娘子便來了?”


    寶來、寶至忙點點頭,這個“她”字,即便公子不說,他們也猜得到是指華恬了。


    聽了兩個小廝的話,鍾離徹抿緊了薄唇,心裏所有力氣仿佛都沒了,低聲喃喃道,“那時隻怕雪了,她、她……”


    想到華恬帶病上門來看自己,卻被刁奴趕回去,天又冷,還雪了,鍾離徹心如刀割。


    “公子,如今外頭有人詆毀安寧郡君,唯今之計,不如先行澄清。”茴香上前來說道。


    鍾離徹一子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對,我先去澄清……”說著,舉步就要走,可是才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冷冷地對寶來、寶至兩人道,“你們兩個,自去領罰,二十軍棍。”


    “公子饒命啊……”寶來、寶至兩人嚇得臉色刷白,當即鬼哭狼嚎一般哀求。


    如今寒冬臘月,二十軍棍來,隻怕要了他們一條命。


    可是鍾離徹哪裏理會他們,瞬間施展輕功出去了。


    寶來、寶至見鍾離徹頭也不回離開了,麵無人色地回頭看向茴香,抖著身體。寶來問道,“茴、茴香姑娘,公子、公子怎地如此生氣?”


    寶至哭喪著臉道,“那安寧郡君來頭、來頭十分大麽?公子怎地會怕她?”


    “若有一日你們死了,必是蠢死的。”茴香冷笑道,“公子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從今往後,隻怕要怕極了安寧郡君。”


    寶來寶至聽了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瞧見了驚恐之色,心想完了,原來安寧郡君來頭那般大,竟然讓得公子對她如此害怕。而他們,竟得罪了她!


    鍾離徹扯上老管家,簡單商議了一番對外的說辭,便拉著管家到東市去說了。


    鍾離徹一邊在院牆間縱,一邊想華恬如今氣到什麽程度,會不會願意見自己。


    雖然他已經在最快時間出來澄清了,可是華恬那麽愛麵子,隻怕這回不容易揭過去了。


    不過,即便她不原諒自己也是對的。如今自己須得見她一麵,到時要打要罵,要拿長劍刺他,他也隻能生生受住,不敢生半點不滿。


    她才生了病,病體未愈便來將軍府探望自己,這一番情意,他難以報答。可歎自己府中狗奴才,竟將她趕回去了,當真是該死。


    鍾離徹一路胡思亂想,心中定了一個念頭,便是任由華府發作,他一句話也不多言,生受過去。


    近了,眼前便是華府了,裏頭銀裝素裹,丫鬟往來有序,看起來並未有什麽變化。


    鍾離徹掛心華恬,知道她那日帶病出門,又冒著大雪歸家,隻怕病情要加重,便專門來到西廂牆邊,準備先去看華恬。


    哪裏知道,他才稍微踏入華府範圍,便被幾道劍氣逼了出來。


    原本以為無事,鍾離徹又有些大意,這才猝不及防被逼退,他站穩身體,拱了拱手,壓低聲音傳了出去,“聽聞安寧郡君病了,鍾離特意上門探訪。”


    話說完了,鍾離徹側耳聽著,可是一直沒有聽到回音,他說了一聲“得罪了”便再次攻了進去。


    華府西廂埋伏的劍客雖然厲害,但還是差了鍾離徹許多,很快便被鍾離徹攻了進去,落在西廂的園子內。


    “你還敢上門來——”一聲低喝,華恪板著臉攻了上來。


    “二郎,原是我的不是,如今正是賠禮道歉來了。”鍾離徹一邊抵擋,一邊急道。


    華恒從一旁一掌劈來,冷笑道,“鎮國將軍高高在上,我們華府小戶人家,哪裏當得起這賠禮道歉。”


    鍾離不敢與兩人當真交手,隻能左右閃避,很快便處於風了。不過即便危險,他也不敢還手,很快身上便帶上了傷。


    “讓我見恬兒一麵,她要殺要剮,我絕無二話。”鍾離徹低聲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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