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華恪說的條件,華恬頗有一種被雷轟中之感。


    見華恬神色有異,華恪嘿嘿笑道,“妹妹無需擔心,二哥打聽過,鍾離徹與鎮國公府幾乎不會有和解的可能。那條件,他絕不可能答應。”


    “哦,可是當真?二哥莫要聽了假消息,省得最後吃了悶虧。”華恬說道。


    華恪搖搖頭,“放心,不會的。”


    說完,便簡單解釋了自己聽來的消息——他聽來的不多,但足以讓他知道,鍾離徹不會答應條件。


    鎮國公原先娶了嫡妻,便是鍾離徹他娘。可是六年前,鍾離徹十二歲之際,鎮國公夫人過世。鎮國公守孝三年,便迎娶了繼室。


    不知為何,鍾離徹大怒,繼室進門當日,他便宣布脫離鎮國公府,並徑直去了西北投軍。


    兩年前,他被封為將軍,才從西北回到帝都。


    “他必定恨極了鎮國公府,不然不會連祖宗都不要了。老鎮國公每年都遣人請他回來,他根本不理會。所以,他必定不會同意那條件的。”華恪語氣輕快地說道。


    對於挑了人家死穴來要挾人,華恪做起來毫無罪惡感。他性子真算起來比華恬還要狠辣,隻是平時不顯而已。


    而華恒雖然性子寬厚,但是鍾離徹動到了華恬頭上,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哪裏還會有旁的同情心?


    華恬點點頭,既然兩人這般樂觀,且又有左丞相居中調和。想必不會有事的。


    在寒食節來臨前。淑嫻公主生日。廣發帖子,請盡帝都權貴攜家帶口到她府上做客。


    淑嫻公主性子溫順,寫得一手好字,行事頗有君子風,所以嫁的是一流世家崔氏。夫家強悍,故此她的生日會,沒有人會不到場。


    作為新晉的帝都新貴,華恬三兄妹自然也收到了請帖。


    要送什麽。管家早就準備好。到了當日,三人做了馬車,帶上禮物便往淑嫻公主府而去。


    淑嫻公主府與淑華公主府一般,均位於帝都最為華貴的地段,比華府所處的地段,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才到淑嫻公主府門口,正好與淑華公主府的馬車撞了個正著。當場,華恒便讓馬車往後避讓,先讓淑華公主進去。


    哪裏知道,前頭淑華公主自馬車中探出頭來。笑意盈盈道,“可是六娘來了。快快上前來,我們一道進去。”


    華恬已經摸清,淑華公主對人好與不好,有一兩分流於表麵的。她對自己,明顯是很有好感的。


    當即,她便自馬車中來,帶著丁香走向淑華公主的馬車。


    淑華公主扶著丫鬟的手來,上前牽著華恬的手,笑道,“我們一起進去,莫要理會太多繁文縟節。”


    說著,當真拉著華恬進門去。


    進去沿著遊廊而行,穿過拱月門,便見兩旁鮮花盛開,說不出的美麗。


    其中左側一個長髯美男子身旁跟著一個二八佳人,正在喁喁細語。


    華恬見了,腳步有些停頓,眼角不由得向那頭看去。


    淑華公主見了,便道,“那是刑部侍郎,不用理會。”


    說話中,語氣尚帶著鄙薄,仿佛極看不上那刑部侍郎。


    不過華恬聽了卻是心中暗暗叫苦,你出身高貴,有個天最大的老子,自然可以猖狂。可我初入帝都,人脈圈子尚未完成,哪裏敢如此爽快?


    想著,不由得帶到了臉上,遲疑道,“那可是刑部侍郎夫人?六娘可要上前去打個招呼?”


    “嗤……”淑華公主毫不在意嗤笑出聲,鄙夷道,“那可不是什麽刑部侍郎夫人,而是妓館裏的藝妓。”


    什麽?華恬倒抽一口氣,雖極力維持麵上的平靜,可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駭浪。


    這刑部侍郎,竟敢公然帶著藝妓出席淑嫻公主的生日宴?刑部侍郎夫人能忍得這麽一口氣麽?


    因這刑部侍郎不是左丞相一派,又不是右丞相一派,所以華恬並不曾看過他的資料。


    淑華公主並不解釋,邊牽著華恬的手走,邊說道,“今日裏,你若見了哪個身邊跟著的,是特別年輕有才氣的小娘皮,便可斷定為藝妓了。”


    聽著這話,華恬心中更加吃驚。難道這將正妻扔家裏,自己帶著藝妓出席高檔宴會,竟是潮流?


    這、會不會過於潮流了?她似乎、好像隻在上一輩子,見過某島國首相喜歡帶藝妓亮相的。


    如果真是帝都常態,藝妓橫行,沉香傳回來的資料,為何沒有涉及?


    華恬一邊走一邊想,卻是怎麽也想不明白。


    其實,此乃華恒、華恪對沉香吩咐了的,涉及風月之事,不用匯報給華恬,由他二人掌控便罷。


    “你可是吃驚至極?這違背禮儀,沒有廉恥之事,隻有我那個淑嫻妹子做得出來,哼……”淑華公主壓低了聲音,冷冷地說道。


    華恬聽得心裏又是一震,淑華公主與淑嫻公主不合,她這個與淑華公主交好之人,豈不是自動與淑嫻公主交惡了?


    “我可告訴你了,你是我的好友,可不能被淑嫻拉攏過去了。”不知道華恬心裏暗暗叫苦,淑華公主又道,“據我所知,如今你盡得帝都士人圈子的支持,比淑嫻更甚,你可得堅定立場。”


    聽著這吩咐,華恬突然後悔方才遇著淑華公主了。不,或許她有些後悔先前與淑華公主交好了。


    她作為一個堅定的保皇派,隻會忠於繼承皇位者,若是淑華公主有旁的想法,她隻怕要辜負了。回頭就得好生查一查淑華公主的資料,看看她屬於什麽派別。


    兩人帶著丫鬟,又走了數步,便見右側一條碎石小路鋪向院落深處。


    淑華公主拉著華恬,踏上了碎石小路,一直走到盡頭才挑了位置坐來。


    坐來了。淑華公主看向華恬,“適才我說的,你可都聽到了?”


    “啊?嗯。”華恬一副才回過神來的樣子,點點頭。


    一個小娘子的承諾,她還不放在眼內。畢竟一個家族,不會聽一個小娘子的主意。即便華府內部,她的意見很受重視,外頭也不知。到時見機行事,要反悔便推到華恒、華恪身邊。


    見華恬答應了,淑華公主滿臉笑意,這才低聲解釋起,為何許多人帶藝妓來參加宴會,並不帶嫡妻。


    淑嫻公主以詩才聞名,她每次邀人來公主府宴遊,必定得作詩。


    有些忠臣的夫人出身世家,本身能作詩詞,帶出來不會失禮。可是有一些新貴,妻子卻是貧賤時迎娶的,不說作詩,就連字,也不會幾個。說話行事,更是小家子氣。


    一次一個官員帶來了自己的妻子,鬧了笑話,淑嫻公主安慰一番,又說可帶善作詩詞的女子前來,不一定非得是其夫人。那官員次戰戰兢兢,果真帶來了一個精通詩詞的,在淑嫻公主宴會上大放異彩。


    這一,許多官員心裏便活泛起來了,一來二去,大家都帶了有才華的小娘子前來,在宴會生爭奇鬥豔。


    很快,專業的妓館便應運而生。這些妓館的藝妓經過專業培訓,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且還對政治上的話題有自己的見解,很快便風靡帝都。


    如今,大臣參加詩會、宴會,帶上自己的相好前來是常態。那些不擅長詩詞的權貴夫人,留在深閨裏,眼淚流成一條又一條小溪,可惜沒有人瞧見。


    “都說賣藝不賣身,可是誰會相信?一來二去,還不是一個個有了入幕之賓?都是賤胚子,到頭來卻又宣稱彼此相愛。”淑華公主冷笑說道。


    華恬了然,男人喜好附庸風雅,與那些藝妓相交,神魂顛倒,很快便從**到精神都異常“契合”,可不就是相愛了麽?


    善解人意,又極有才華,哪個男子能夠忍得住不愛?


    兩人低聲說著話,很快又陸陸續續來了許多未婚的小娘子。


    這些小娘子見淑華公主與華恬那親熱勁兒,心中都有些吃驚,都尋了話題坐到近旁,要插話進去。


    見人來得多了,淑華公主與華恬早轉了話題,有小娘子來答話,便跟著她說開去了。


    “淑嫻公主來了……”突然聽得身旁有小娘子低聲驚呼。


    華恬忙看過去,還不待看清楚,便跟著眾小娘子起身行禮了。


    “今日本便為了尋歡,諸位莫要多禮,快快坐罷。”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緩緩響起。


    她雖客氣,可是哪家小姐敢當真坐的?仍是站著,口中直說禮不可廢。


    淑嫻公主便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來,笑道,“行啦,我已經坐來了,你們也快些坐來罷。”


    她故意走快幾步,腳步聲音及衣袂的聲音極響,許多人俱都聽見了。心中不由得生起一個念頭,淑嫻公主果真平易近人。


    華恬隨著眾小娘子一並坐來,才注意到身旁的淑華公主並不曾站起來彼此見禮,反而是滿臉嘲諷。


    “她便是如此裝模作樣,讓得帝都都說她好,真是個——真是個——”淑華公主在華恬耳旁,低聲說道,說到最後,委實找不到形容詞。


    華恬微微低著頭,並不答話。心裏則想,你若活在我上一輩子那地方,沒準便能知道,這便是傳說中的“綠茶”了。


    才這麽一想,赫然才發現,自己走的小白兔路子,與“綠茶”差不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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