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從一場旖旎動人的夢中醒來,所有人麵上均帶著微微的笑意。


    程雲俏臉嫣紅,用手肘蹭了蹭一側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目含春水,看向鍾離徹,“敢問此詩,為何人所作?”


    原本聽了林若然異常鎮定的問話,她們心中認為此詩必定華恬所作,可是如今詩作公布了,她們心中升起了希望。


    也許,不是華恬所作。


    因為“去年今日”,華恬根本不在帝都,她還遠在青州山陽鎮。


    鍾離徹看了一眼問話的小娘子,揚聲答道,“此詩,乃青州華氏一族,華六小姐華恬所作。”


    說到“華恬”二字,他心中不由一動,再度看向了華恬。可惜此時華恬微微低垂著頭,並不曾與他對視。


    心中升起失望的感覺,鍾離徹深深地看了一眼桃花樹,臉如白玉的那個小娘子,微微後退幾步,退在了淑華公主身後。


    淑華公主見狀,便知要由自己來說話,她看了看,卻發現鍾離徹根本不曾將詩作遞給她,而是緊緊攥在他自己手中。


    麵對整個桃園的人,她不好催促,於是臉上揚起笑意,看向桃園中眾人。


    此時,桃園中的小娘子、小郎君俱都回過神來,他們吃驚地看向華恬,似乎不相信此詩乃華恬所作。


    不過,華恒、華恪卻是極為高興,兩人笑得燦爛無比。


    程雲從眩暈中回過神來,抬頭看向淑芳公主,問道,“詩中說‘去年今日此園中’,難不成公主去年招待過華六娘?”


    她的話問出來,許多人眼中都帶上了問號。程雲派別的人,臉上都帶上了懷疑之色,毫不掩飾地看向了華恬。


    淑華公主一怔,隨即看向華恬,“本宮並不曾招待過華六娘,不如六娘出來解釋一二。”


    華恬微微福了福身,笑道,“六娘並未來過此處,不過因思念於青州山陽鎮的人事而心生感概罷了。”


    說到這裏,麵上帶上了懷念之色,繼續道,


    “想必各位皆知,青州山陽鎮華家書院後,便是華家園林,裏頭亦有桃林。六娘想到,往昔一幹好友觀賞桃花,今年卻缺了六娘,那些好友必定懷念六娘。如今在公主府的桃林中,六娘情不自禁產生移情之感……”


    她如此解釋,不但解釋了程雲所問,也暗地裏表明了自己是居於友情而作,並非男女私情。如此一來,她的名聲至少不會受到損害。


    聽完華恬的話,那蔣閣老已然明白,揚聲笑道,“說得好,作詩便不能拘於眼前。華六娘能有如此心境,難怪能寫出如此佳作。”


    餘者李賢等人亦紛紛點頭稱是,幾人看向華恬的目光,都帶上了炙熱。


    一個如此會作詩的小娘子,若能成為家人多好。雖則他們年紀已大,不適合,但是族中可不乏年輕之人。


    鍾離徹看了一眼園中各人,揚聲說道,“程小姐言之意,無非是想說明此詩非華恬所作,若程小姐不信,大可問問天,有誰曾作過此詩。”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便又看向了程雲。


    程雲乃右丞相派別,而華恬屬於左丞相派別。她方才那個問題,隻怕不是隨意問出,而是含了歹意罷。


    不過,程雲並非蠢笨之人,她臉上當即現出委屈之色,說道,“小女子並非此意,不過是讀了詩,心中疑惑罷了。華六娘出自展博先生名,能作如此名詩,有什麽值得懷疑呢?”


    說到最後,已經用讚賞的目光看華恬了。


    不得不讚這程雲心思玲瓏,反應極快,華恬衝著程雲點點頭,笑道,“謝程小姐謬讚,能作出此詩,先生居功至偉。”


    眼見解除了自己的危機,程雲臉上露出笑容,和善地衝著華恬點點頭。


    一直站著的李賢笑道,“今日最佳已然宣布,可還需要宣布第二名?”


    蔣閣老搖搖頭,“第二名與第一名差得遠了,不宣布也罷。”


    淑華公主並其餘的美髯大叔均點點頭。


    林新晴聽了,興奮得拉著華恬的手直搖,若不是怕說話太唐突,她恨不得放聲大笑出來。


    趙秀初、葉瑤寧與簡流朱臉上皆是喜氣洋洋,說不出的高興。


    “我們還道恬兒當真不打擅長作詩,不成想,恬兒是過於謙虛了。”葉瑤寧眉眼裏都是笑意,低聲說道。


    “嗯,六娘就是太謙虛了。程雲是帝都中有名的才女,作詩向來是閨閣第一。可是如今,恬兒可不單閨閣第二,隻怕是帝都第一。”趙秀初異常高興。


    聽著兩人的讚揚,華恬謙虛道,“不過一時所感,將來未必寫出如此詩作了。你們莫要太過高興啦。”


    “我們倒不怕,這世上詩人多如牛毛,但是有一首名作流傳於世的,也是極少。多數寫了半生,也不過默默無聞。單憑這一首,你便勝過他們許多啦。”簡流朱也很是興奮,尤其是見到鍾離徹處處維護於她們。


    華恬微微笑著,垂頭去,仿佛不好意思接話。其實心中,卻是連連對崔護說對不住。


    正當此時,上頭淑華公主揚聲笑道,“華六娘能得如此佳作,當之無愧是今日的魁首,必得過來陪一陪我們。快來這裏坐著罷。”


    華恬聽到淑華公主提及自己,忙站起身來。


    這時她才瞧見,淑華公主已經坐回遠處,而李賢等人則坐在另一旁。淑華公主身旁,多了一個空位。


    華恬緩步而出,心中禁不住發苦。她可是看到了,空出的空位原本坐的便是淑芳郡主,如今淑芳郡主已經退了一位了。


    此番她上前去,少不得得得罪兩人,淑芳郡主並沒了坐席的不知哪一位小娘子。


    可是此乃淑華公主所請,她並不好回絕。


    思索間,她已站在淑華公主跟前了,當先便是施禮,感謝淑芳公主所請。


    淑芳公主滿臉含笑點點頭,指著一旁的空位說道,“六娘無需多禮,便坐於此處罷,我們好好說話。”


    這,華恬連接口也不好找了,不過她還是猶豫道,“六娘身份低微,隻怕並不適合坐於此處。”


    “傻孩子,本宮說你可坐於此處,便能坐於此處。且若你的詩作傳將出去,你會是京中許多人家的席上賓客。”淑華公主心情顯見的不錯,笑眯眯地說道。


    再推拒便顯得小家子氣了,華恬隻好道了謝,坐了半個身子到椅上。


    “六娘初初進京,可還習慣?”淑華公主開始親切地與華恬說話。


    華恬微微一笑,“大體都還習慣,隻是此處比青州冷了許多,六娘怕冷,隻怕到了冬天,得窩在府中不願出門了。”


    淑華公主被華恬此話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坐於附近的千金也忍不住滿臉笑容。


    “你倒是實誠!不過,我這裏有溫泉池子,若你冷了,便來此處住,泡著溫泉過日子。”她笑意吟吟地說道。


    聽了淑華公主不再自稱“本宮”,反倒自稱“我”,坐得近的人,心中都不由得思量起來。


    難不成淑華公主,當真華六娘一首詩作傾倒,要與她平輩相交?


    想到這麽個念頭的人,心中不由得一頓。


    華恬全力與淑華公主周旋,並不曾多注意旁的人,她猜不到這淑華公主是真心,還是歹意,臉上適當露出感激之色,俏皮道,


    “那若六娘到時扛不住冷,當真住在公主府上不願離去,公主可不許與六娘生氣……”


    “不生氣,不生氣……噗嗤……若你來了,我這裏好酒好菜歡迎你。”淑華公主笑道。


    “六娘謝過公主,如今總算討了一個冬天的好去處啦。”華恬麵上露出歡快之色,又看向鄰近的小娘子,笑道,“諸位姐姐妹妹也幫六娘過個見證罷。”


    淑華公主忍不住又是一陣笑,而一旁的小娘子不論真心歹意,也都笑起來,“我們都見著啦。”


    談話繼續,看起來賓主盡歡,異常的和諧。


    但是華恬卻是嚴陣以待,心中絲毫不敢放鬆。她不敢隻與淑華公主說話,冷落其他人,便充分發揮起寧騫教的“長袖善舞”,左右逢源。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華恬過去應付之人,都沒有今日所見的這麽難應付。如今第一次對上淑華公主這級別,她麵上不顯,內裏卻是極為疲憊的。


    幸好那鍾離徹一直坐在近旁,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適時說上幾句,拉開話題,讓華恬得以休息。


    不過,淑華公主不知是不是當真被華恬才華傾倒,說了幾句旁的,很快又將話頭轉移回來,與華恬說上話。


    鍾離徹卻是孜孜不懈,隔一會子便扯一個話題,到得最後,不單李賢等人、鄰近的小娘子注意到了,就連淑華公主也注意到了。


    她滿臉笑意看向鍾離徹,問道,“你一直搭話是何意?莫不是心疼六娘,跟我扯開話題?”


    華恬聽了,跟著看向鍾離徹。


    鍾離徹目光與華恬目光接觸,一頓,板起了臉,說道,“公主忒愛胡思亂想,某隻是不喜歡總聽到什麽詩詞罷。今日乃賞春,公主總談什麽詩詞,著實無趣。”


    呼——


    華恬仿佛聽到鄰近小娘子鬆了口氣的聲音。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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