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六小姐推了我家小姐與宋家小姐——”薛小姐的丫鬟反應得快,當即叫起來。


    洛雲鬧著華恬,聽了大怒,哭著叫道,“薛家小姐與宋家小姐兩人,我家小姐一人,如何一推兩個?”


    說著,將華恬扶坐在草地上,轉過她的臉,露出她額上紅腫的一片,哭得更凶了,“嗚嗚,分明是她們伸腳絆小姐跌倒,自己也站不穩……嗚嗚,若是毀容了可如何是好……”


    華恬額上的傷勢看著著實可怕,眾人同情弱者,頓時便信了幾分。


    這時薛小姐與宋小姐的丫鬟都將自家小姐扶了起來。


    隻見兩人隻是臉上有些狼狽,人還是清醒著的,被扶起來之後,都哎呀一聲,扶著丫鬟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是華六娘推的我們。”薛小姐當先說道。


    “她要與我們交好,我們不願意,她便推了我們。她在鎮子上長大,平日裏做慣了重活,力氣大得很。”宋小姐說道。


    “你們蛇蠍心腸,含血噴人!”洛雲怒吼道。


    丁香衝過去,抱著華恬,抹著眼淚哭道,“我家小姐一向與人為善,青州哪裏不知道,怎會去害人?”


    這時趙秀初說道,“六娘年齡小,怎麽有力氣推你們?至於你們說的,六娘自小做重活,哼,青州華家書院誰人不知?展博先生誰人不知?六娘作為展博先生的門生,如何做慣重活?”


    說著,上前去看華恬額上的傷。


    這時葉瑤寧站出來,說道,“宋小姐與薛小姐身上不曾傷著罷,六娘這額上的傷,若留了疤,隻怕將來……”


    眾小娘子聽了葉瑤寧的話,將目光看向已經被丫頭們擦幹淨臉的宋小姐與薛小姐,又看看華恬,兩相對比太明顯,很快便都偏向華恬那邊。


    兩個身上不曾傷著,另一個傷得額上紅腫,人也暈了過去,對比起來,自是弱者值得同情。


    這時,華恬假裝悠悠轉醒,張開眼睛。


    “小姐,你醒啦?”丁香驚喜叫道。


    華恬扶著丁香,微微坐起來,看向薛小姐與宋小姐,就要站起來。


    丁香與洛雲忙將她扶起來站著。


    華恬頂著額上的紅腫,白著一張小臉,對薛小姐與宋小姐道,“是六娘的錯,累得宋小姐與薛小姐跌倒了。”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趙秀初驚得在後頭拚命扯華恬的衣衫。


    而宋小姐與薛小姐,臉上都露出得意之色。


    葉瑤寧與簡流朱臉上流露出擔憂之色。


    其餘一眾小娘子臉上神色未定,將信將疑,又帶了驚色。


    李家小姐眸色幽深,盯著華恬瞧。


    “隻是六娘也不是故意的,步子邁出,卻被不知樹根還是什麽,絆得跌倒了。薛小姐與宋小姐一左一右,竟都被六娘絆倒,想來是進京兩日,六娘胖了些。”


    華恬仿佛沒有瞧見眾人的臉色,慢悠悠補充道。


    眾人聽了,那驚色才退了去,都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宋小姐與薛小姐。


    華恬未曾及笄,許是抽個子的問題,顯得身形極瘦,頗具嫋娜風流姿態。而薛小姐與宋小姐,年已十六,已有少女凹凸的身形,看著有些豐腴。


    誰也不會相信,一個瘦瘦的華六娘,能夠將豐腴的宋小姐與薛小姐一同撞倒。


    至於華六娘口中所說的樹根,料想便是兩人一左一右伸出絆人的腳了。


    她話說得可真是妙。


    “你、你胡說什麽……”薛小姐氣白了臉,衝著華恬嗬斥。


    華恬微微垂眼眸不說話。


    “華妹妹,你額上可還痛著?”李家小姐是此次踏春的發起人,自然要上來慰問傷者。


    華恬忙抬眸看向李小姐,說道,“這,李小姐還是莫與六娘稱姐妹罷……六娘、六娘隻是村姑,沒得辱沒了李小姐……”


    一席話說得斷斷續續,配著蒼白的小臉、紅腫的額頭,不卑不亢的語氣,讓人忍不住心酸起來。


    李小姐聽了,眼睛不著痕跡地掃了宋小姐並薛小姐一眼,笑道,“那些不三不四的亂說話,你何必較真?我見了你心中歡喜,喚一聲妹妹,可沒有錯兒。”


    不三不四的宋小姐與薛小姐聞言臉一白,忙低了頭。


    “謝謝李姐姐……”華恬對李小姐露出了笑容。


    雖則如今李賢八年了未曾升遷,似乎被聖人遺忘了一般。但是禮部尚書李大人,卻極得聖人寵信,每隔幾日便收到賞賜若幹。


    在此種環境,李小姐自然是敢給宋小姐並薛小姐臉色看的。更不必說,李家小姐出身世家,而宋小姐與薛小姐,遠遠不及李小姐的家世。


    “眼見日頭高了,妹妹傷著,不如到亭子裏歇著罷。我讓丫頭到山著人準備套馬車,送妹妹家去。”李小姐說著,便對一旁的丫鬟吩咐起來。


    那丫鬟聽了,起身便往山去了。


    華恬忙站直了身子,對著李小姐道謝,然後又對其他的小姐表示感謝關心。


    她禮數十足,表現又不卑不亢,很快便博得了大多數人好感。


    許多小娘子心裏俱都想到,華六娘初來時,遭人為難,一張小嘴說話說得極好聽,四兩撥千斤便將眾人的話擋了回去。如今受李小姐照拂,又不卑不亢,表現極好。可表現極好的華六娘,單在薛小姐並宋小姐跟前吃了虧。想來,是薛、宋二人用強了罷。


    又思及薛、宋二人平日脾性均是小氣至極,而華六娘恰好帶來了水晶蝦餃受到眾人追捧,眾人心裏便自動編造了故事,認定華恬受兩人用強所害。


    正當各家小姐心裏完善著自己心底的故事,將宋小姐、薛小姐二人重新揣摩了一遍時,一個穿著頗為華貴的丫頭走了上來。


    “淑芳郡主著人自城裏帶來了香梨,請諸位小姐一道去品嚐。”那丫鬟脆生生說道。


    聞得是淑芳郡主請,各家小姐目光中都有些喜意,但又不好意思將受傷的華恬丟在這裏,一時便站在原地不作聲。


    華恬忙抬起頭來,說道,“諸位姐姐妹妹不用擔心六娘,李姐姐已經著丫鬟到麵去備車了,六娘這便回城。六娘無法赴約,辜負了淑芳郡主的一片心意,還望諸位姐姐妹妹幫六娘在淑芳郡主跟前告個罪。”


    那衣著華貴丫頭聽了,看向華恬,見她額上果真紅腫起來一大塊,嚇了一跳,說道,“這是華六小姐罷?看著眼生得很。若是傷了,便先回城去,郡主那邊,我會說去。”


    華恬聽畢忙又道謝一番。


    那丫頭見她彬彬有禮,臉上顏色越發好看了,轉身便招呼眾小姐隨她前往。


    眾小姐於是一一向華恬告別,跟著淑芳郡主的丫鬟便走。


    李小姐、趙秀初、葉瑤寧、簡流朱四人留到最後,又多叮囑了華恬幾句,這才依依不舍離去。


    等人都往去了,聽不見聲息了,華恬這才站直了身子,準備山去。


    “小姐你怎地傷得這麽重,回去了大少爺、二少爺少不得又有說教一番了。”丁香看著華恬額上的紅腫,責備道。


    華恬微微一笑,“放心,我有分寸的,隻是看著可怖,可沒傷著多少。”


    “小姐若傷得輕一些,也好去吃淑芳郡主的香梨,與淑芳郡主認識一番。”洛雲在旁說道。


    她們來到帝都,正是需要人脈、混入圈子的時候。如今淑芳郡主請客,她們卻不能去,可真是可惜了。


    華恬搖搖頭,“去吃了淑芳郡主的香梨,隻怕要得罪端宜郡主啦。我們還是回城的好。”


    說著,扶著丁香並洛雲往山走去。


    三人走了不多久,四道人影忽然出現在華恬幾人方才站過的地方。


    “那華家小娘子,可真不簡單。”其中一個白麵公子搖著折扇歎道。


    “是夠狠的,不惜兩敗俱傷。”另一個一身白衣、長著桃花眼的男子笑嘻嘻道,“不過,我喜歡。而且,你見著不曾,這開遍了漫山遍野的桃花,眾多小姐均穿了紅衣、粉衣,隻她穿了一身嫩綠,忒會穿衣裳了。”


    一個板著臉的俊逸男子冷哼道,“正是有這些心腸惡毒、詭計多端的女子,內宅才一團糟。”


    “逸才兄,你果然最是無趣。”白衣男子笑道。


    白麵公子用手肘撞了撞身材最為修長的一個男子,問道,“通達,你道如何?”


    半晌沒有得到回答,白麵公子便看向修長男子,這一看,驚愕道,“你中毒了麽?臉紅什麽?”


    白衣男子與那板著臉的逸才兄聞言,都看向修長男子。


    “運功有些阻滯……”修長男子通達淡淡說道,可是緊繃的身體卻出賣了他的情緒,“走罷,回家去。”


    說著身形一晃,便沒了蹤影。


    “回家?不是說好了去漪瀾坊喝花酒麽,怎地又改變注意了?鍾離徹,你等等。”白衣男子向著空無一人的山間叫道。


    可惜沒有人應答。


    “運功阻滯,如何去吃花酒?”板著臉男子逸才冷冷說完,也跟著施展輕功走了。


    剩的白衣男子與白麵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地突然運功阻滯了?”白衣男子費解地問道。


    白麵男子若有所思,雙目幽深起來,“誰知道呢。”真是太有趣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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