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子,藍媽媽身形一晃便出現在中,她甫一落地,便道,“葉老頭已經趕去了,不會有事的。他之前便派了人明麵上同去,暗地裏又加了幾人護著。”


    聽到了這些話,華恬一顆心又寬了寬,這才真正有心情去想別的。


    李植看到師父回來,忙去斟了茶遞給藍媽媽喝,口中笑道,“有葉師伯過去,料想不會有事的,小師姐可放心了。”


    “嗯,理應不會有事的。如今行將落雪,趁著雪來之前,你趕緊練功去,萬不可荒廢。”藍媽媽接過李植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道。


    李植見師父回來,小師姐神色亦正常了,當點點頭,又出了後院去練功。


    藍媽媽跟著站在門口,看了看李植的拳腳,讚賞地點點頭,回到中來,遣退了中的丫鬟仆婦。


    “你怎知沈金玉要對大郎、二郎手?”藍媽媽低聲問道。


    華恬抬起頭,看向藍媽媽,“你可還記得當日你帶著我去漱玉齋偷聽嬸嬸計劃,遇到一個高手?”


    “記得,那是沈金玉的人?”藍媽媽訝異問道。


    她不大相信,沈金玉能夠請得動那種人辦事。要知道沈金玉當初圖謀買凶殺人,亦隻是拿出五十兩,讓楚先生請鎮上的流氓地痞去做的。


    那樣一個高手,要請得動,五千兩也不知能不能成事。


    從五十兩的流氓到五千兩的殺手。這個變化太快了,出手的根本不像同一個人。


    而且這一次,華恬如此惶急。猜測的是沈金玉大量買凶殺人。以沈金玉的地位和財富,她買得動麽?


    華恬裹著毯子坐在榻子上,隻覺得渾身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她微微蹙了眉,道,“我還不敢完全肯定,可是有九成可能就是她的人。華楚丹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女兒。名聲盡毀、樣貌亦毀了,可她從不擔心華楚丹找不到婆家。”


    說到這裏。她見藍媽媽目光中的不可信,續道,“我試探過,她還有後著未出。想來是手中有了不得的依仗的。請動背後那個依仗來殺害我大哥、二哥,也未嚐不可。”


    “這隻是你的猜測而已,想必你自己也知道,這不大說得通。”藍媽媽搖搖頭說道,“此事看來,更多的是你關心則亂。”


    華恬垂眸,“這些的確不夠合情合理,可是嬸嬸在園中,燒上艾草。又晾曬大紅綢,這必是一個暗號。”


    深閨之中放出這樣的暗號,絕對不普通。如果不是有武功之人。根本不會看得到深閨的這些暗號。平常人即便看到了艾草的濃煙,也看不到園中的大紅綢。所以,沈金玉與有武功的人來往,是說得通的。


    這麽一來,當初那個神秘的高手為何而來,也就有了說法。


    藍媽媽聽了華恬的話。道,“如此。倒也算有理。”


    “除此之外,婉姨娘突然到嬸嬸裏去鬧,也就說得通了。婉姨娘並不傻,可是這次行事卻大反常態,簡直是去找死的,我與沉香一度想不通這是為何。今日雲姨娘說出來,她是受到了嬸嬸與五娘丫頭的攛掇。細想一,無非是想蒙蔽我的視線。”


    藍媽媽搖搖頭,“這確實是有可能的,可是她怎麽知道你身邊有能人?如果不知道,那麽你所謂的,她利用婉姨娘拖住你的視線,便站不住腳了。”


    “雲姨娘說,那日晚間,她看到了園中有黑影一晃而過。”華恬被藍媽媽反駁得氣勢有些弱,訥訥道。


    藍媽媽呼出一口氣,雙目盯著華恬,問道,“你又怎知,雲姨娘沒有騙你呢?若是她與沈金玉聯手……”話已經不用說去了。


    華恬聽畢,臉色大變,若兩方人馬當真聯手,隻怕如今府中已經出了大事。萬幸的是,沉香亦在府中,能夠兜住一二。


    不過,她將事情都放在腦中過了一遍,抬頭看向藍媽媽,“我相信我的推測,婉姨娘給嬸嬸春藥,又將柿子蒂的粉換成假的,必定不會與嬸嬸合作的。”


    說到這裏,她重新自信起來,腰杆也挺直了,道,“雲姨娘、婉姨娘不可能與嬸嬸聯手,一旦聯手把我們大房壓去,隻怕她們以後都得在嬸嬸手討生活了,這絕不會是她們想要的。”


    沈金玉這一招才符合上一輩子她的作風,狠毒、不留餘地。如今雖然推測的證據鏈不是完美無缺,可是真正與沈金玉此人對上了。


    自她重生以來,一直壓著沈金玉打,在感歎沈金玉竟變得如此弱之際,又不免有些微的飄飄然,認為自己已經將沈金玉收拾得差不多了。如今看來,一切都還未成定局呢。


    這個沈金玉,才是那個能夠將她兄妹三人坑死的人。果然,她還是有些手段的。


    隻是這一次,連華楚枝也動手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先前華楚枝發現沈金玉出牆那種種姿態,在華恬心中,已經變成了惺惺作態。


    越是這般想,華恬心中越是篤定。


    看著華恬由最初的驚惶不安,到舒心,又到喪失信心,及至如今的滿臉自信,藍媽媽點點頭,“等一等,很快便知道答案了。”


    華恬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知道答案還不是最終的結果,沈金玉竟敢算計於她,她也不會讓她好過的。


    原本還想著給她留些臉麵,讓她苟延殘喘地活去,如今看來,還是太仁慈啦。從此,就讓她萬劫不複罷。


    定了決心,華恬閉上眼睛,在榻上假寐,腦子一直轉,要想法子將沈金玉至於萬劫不複之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華恬有意識時,聽到外頭傳來了簌簌的雪聲。


    李子興奮地走進來,高叫道,“小師姐,雪啦,今年的初雪呢。”


    華恬睜開眼睛,看到李子滿臉是笑地走進來,衝自己直樂,於是也忍不住笑了笑。


    她四處看了看,見藍媽媽已經不在中,問道,“師父去哪裏了?”


    “她說回華府交代一些事,讓師姐在這裏休息一陣子。”李植說道。


    華恬心知藍媽媽這時擔心沈金玉另外有後著,回去看著了,一時心中微微暖起來。


    還好,有一個人可以依靠。


    “小師姐,我們去看雪罷。因雪了,天色也沒有方才那般黑沉沉了。”李子見華恬對自己笑,以為她完全恢複過來了,因笑道。


    華恬想了想,點點頭,了榻子,穿上小牛皮靴,又披上外衣,跟著李子到外頭去看雪。


    天色果然沒有方才陰沉了,但仍看得出寒冬的蕭瑟之感。


    雪白的雪花自空中紛紛揚揚地往落,仿佛飄了漫天的柳絮,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


    那一輩子,她在北地見過雪,可是終因年紀小,已經不記得具體模樣了。後來回到山陽鎮,在沈金玉手底討生活,每年冬天成了最為痛苦的日子。


    那些美麗的飄雪,在他們三兄妹心中,變成了要奪人性命的洪水猛獸。


    沒有厚衣服取暖,沒有碳,吃的也是粗茶淡飯,他們三兄妹,總是擠作一團,躲過整個冬天。那些個丫鬟仆婦,一個個吃得比他們好得多,穿的也是厚棉襖。


    他們兄妹三人,實在冷得狠了,便在園中搜集幹枯的木柴,點燃了,擠在一處取暖。木柴不曾幹透,每逢點起來,便是滿園子的濃煙,他們嗆得眼淚直流,忍不住又想起在北地父母健在的溫馨日子,哭得更加厲害。


    如今,她又活在這個時代了。在山陽鎮中,穿著名貴的衣衫,在冬日裏看初雪從空中飄來。


    這個時候,她不再受凍,不再挨餓。可是心中,卻是極其擔心兩個兄長的安危。


    讓她不快樂,讓她束手束腳,都是華氏二房這一支。


    想個法子,讓二房這一支,再也不能作惡。


    而且,按照正常來說,二房根本不是華家後人,也用不著手軟。


    “小師姐,你在想什麽?”在華恬想得雙目通紅,熱淚盈眶,接著又心冷如冰的時候,李植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


    華恬瞬間回過神來,垂眼瞼,生怕被李植看到眸中的淚水,隨口道,“沒什麽,我隻是想著,這雪得並不大。比不得在北地那些。”


    “北方的雪更加大麽?”李植很是好奇,他走到雪地上,伸出手來,讓雪花落在自己手上,輕輕說道,


    “往年這個時候,我可是冷得要死呢。每日裏醒過來都想,哎呀,真好,還活著。”


    這心情與她那一輩子差不多,華恬聽了雙眸微熱,原本壓抑著的淚水,終於是從眸中滑落來。


    她走到雪中,背對著李植,伸出手來感受飄來的雪,並接著動作,偷偷擦眼淚。


    李植看到華恬背對著自己的動作,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口中道,“師姐,那都是過去的事啦,你不要為我傷心的。”


    “我才沒有傷心呢。”華恬眼淚已經擦幹了,口中說著,可是並不回頭去看李植。如今眼睛或許還紅著,她也不好讓李植看見。


    李植哪裏相信,見華恬此時的動作,隻當她不好意思,口中哄道,“嗯,小師姐並不曾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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