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朝起,世間一直興佛,到了大周朝,佛教更加興旺了。不說名山上必有佛寺,單說普通的山上,也是佛寺眾多。


    山陽鎮城外有佛寺,臨近的夏陽鎮城外,也有佛寺。


    華恬與華恒、華恪代表華府到無果寺禮佛,所帶物件甚多,到了山腳,便著人先送上去。人則要按照規矩,需得走過那長長的天梯才算有誠心。


    天梯沿山而建,曲折盤旋,望不到頂。


    華恬戴上帷帽,跟在華恒、華恪身後爬山。


    藍媽媽、沉香、丁香都跟來了,除此之外,華恒、華恪各帶了一個侍女,一個小廝。一行人一道走在山道上,倒也熱鬧。


    山道崎嶇,一行人且行且歇,又敬畏山上神佛,一路上倒也沒有說笑,而是莊嚴行事。


    如此一來,氣氛未免便有些壓抑。


    走到半山腰,見一麵色木訥、但雙目精明的男子,扶著一個肚子微凸的婦女在歇息。兩人均是粗布衣裳,衣衫有些單薄,渴得嘴唇裂開來了,在淒冷的秋風中,有些可憐。


    粗布男子在向往來的香客哀求著什麽,可是沒有一人理會。


    到了華恬一行人上來,那粗布男子看了看三人衣著,見雖是素衣,但料子極好,且身邊又跟著丫頭小廝,眼中閃過畏懼,倒沒敢上前來。


    這時又上來幾個衣著普通的香客。粗布男子又上前去低聲哀求。哪裏知道卻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華恬一行人這時才聽清,男子想求些溫水給有孕的妻子喝呢。


    那幾個衣著普通的香客,料來是什麽人的丫頭小廝。不知為什麽主人們都不在身旁。


    華恒向來仁厚,當即吩咐他身後的丫頭拿些水給那婦人。


    華恬聽了,笑道,“妹妹這裏的水溫度適中,不如讓妹妹這裏拿出來罷。”說著讓藍媽媽將水拿給那懷有身孕的女子。


    女子接了水,千恩萬謝,拿起來就喝了。


    “你慢著些喝。不要著急。這裏上山路途甚遠,這水便給你了罷。你拿著上山去,一路上可喝些。”華恬見那女子喝得急,便輕聲說道。


    粗布男子與女子忙又對華恬一行人道謝。


    “不用謝我們,這隻是舉手之勞。”華恬身旁的沉香擺擺手說道。


    此時大家歇得差不多了。便繼續往山上趕路。


    到了山上,早有僧人等在山門處了。他手撚一串念珠,要引華恬等人去香客住的園子安置。


    華恬上山來,除了圖謀一事,就是為了麵子而來的,當聲稱要先拜過菩薩與佛陀才去歇息。那僧人口中念佛,讚他們心誠,便帶著幾人到寺中去。


    寺裏佛香嫋嫋,眾佛麵相莊嚴慈悲。自有一股神聖之感。


    身著袈裟的大師行走期間,說不盡的佛香鼎盛。


    華恬與華恒、華恪三人跪在蒲團上,誠心拜過之後。才跟著僧人到事先定好的香客園子裏去。


    香客所住是在寺後方,其中為了招待達官貴人,又單獨設了園子。


    華家雖是沒落的世家,但在山陽鎮,卻還是龐然大物。加上近日華氏大房聲名漸起,頗得好評。因此。寺裏給安排的住所,便是單獨的小園。


    因隻住一晚。東西甚少,很快幾個丫頭便將各物品都安置好了。華恒、華恪、華恬三人無事,在園中的轉悠片刻,便打算到四周走一走。


    藍媽媽見狀,忙阻止了,說是這裏什麽人都有,隻怕不安全。


    華恬惜命,自然歇了出去之心。想起來這裏的目的,便與華恒、華恪三人一道回去,準備抄佛經。


    過了不一會子,又有僧人過來請,說是輪到他們布施了。


    華恬三兄妹聽見,忙讓小廝們幫忙搬東西跟著去,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才算是完成了布施。


    中午用完無果寺出名的齋飯,三兄妹坐在一處,開始抄佛經。


    到了晚間,即將用晚膳之際,寺裏突然吵嚷起來了。


    華恬三人佛經已經抄得差不多了,此時正好在說話,聽到這吵嚷聲,忙讓沉香出去打聽。


    不會子沉香回來了,說是山陽鎮孔秀才行將及笄的女兒孔小姐,竟在到寺院後方賞花的時候不見了。如今寺裏吵吵嚷嚷,是孔夫人安氏著人尋孔小姐。


    “怎地不見了?不是有丫頭婆子跟著麽。”丁香問道。


    沉香坐在榻上,低聲道,“確是有丫頭婆子跟著的,可是丫頭婆子都暈迷了,單孔家小姐失蹤了。”


    “那丫頭婆子除了昏迷,可有受傷?”專業人士藍媽媽問道。


    沉香搖搖頭,“說是身上半點傷都沒有,隻是人暈倒了,躺在後院的幹草堆上。”


    “如今已近深秋,還有什麽花可賞。這孔小姐偏去了後山,想來事情有些古怪。”藍媽媽道。


    聽到藍媽媽這話,華恬看了她一眼,心道你不如直接說孔家小姐要與人私奔了。


    “若是尋孔小姐,隻悄悄地尋便罷,為何要大張旗鼓?隻怕人找回來了,閨譽也沒了。”華恒皺著眉頭說道。


    “聽說孔小姐是孔秀才的庶女,但生得花容月貌,且生母極為受寵。她此次,是跟著嫡母到寺裏來拜佛的。”沉香意有所指地說道。


    “嘿,讓你出去打探果然好用,竟什麽都知道。”丁香在旁吃驚道。


    沉香聽畢,橫了丁香一眼,“那是自然,哪裏像你,每次隻聽得一半。”


    華恬不理兩人拌嘴,心中思量此事,覺得內裏有齷蹉,但這事不關己,也不想管,很快便轉移了話題。


    因此事涉及女子聲譽,華恒、華恪說了重話,不許丫頭們議論。


    他們不懂內宅陰私,以為那孔家小姐是被賊人擄走的,又想到華恬身上,怕她也遭歹人擄走,便重重吩咐了華恬,讓她晚間不可外出。


    華恬點點頭應了,口中說道,“妹妹曉得的,即便妹妹有出去,定會帶上藍媽媽。”


    “在這裏又無熟人,深秋又無甚景致可看,晚上哪裏需要出去。”華恒仍是不放心,鐵了心讓華恬不要出去。


    華恬隻好點點頭。


    眾人又坐著,練字的練字,低聲說話的低聲說話。


    很快,孔家的人便來到了華恬這個園子。


    許是事先知道這裏住的是華家大房,孔夫人安氏倒沒有托大,親自來到園子裏,說是拜訪華恬,知會一聲,讓華恬莫要外出。


    華恒、華恪兩人皆是男子,本該分到男客的地方的,可他們如今年少,且又是**的園子,便住了來。


    這孔夫人來了,兩人都避到後頭去了。


    華恬請孔夫人坐來,著沉香上了茶,這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孔夫人。


    孔夫人約莫三十多歲,長得有些豐腴,體態極具韻味,天生一股婀娜姿態,但是臉卻有些平凡。怪道那孔秀才會寵愛孔小姐生母。


    倒是孔夫人身旁,一個修長身子,約莫二十來歲的女子長得極其驚豔。孔夫人有的韻味與姿態,她全都有,且一張臉生得極為精致,細細看來竟有一股魅惑之感。


    見華恬看向自己身旁的人,孔夫人眸中閃過不悅,麵上卻笑著介紹道,“這是我的妹子,嫁到鎮上付家為妾。你可叫她安姨娘。”


    那美麗的安姨娘聽聞,微微一笑,垂了眼瞼,與華恬打了個招呼。


    華恬淡淡地回了禮,目光不好打量著兩人,便揀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來說。


    孔夫人見華恬年紀小,說話又無趣,很快便帶著安姨娘離去了。


    華恬便起身,帶著丁香與沉香一道出門去送客。


    送客回來,丁香率先低聲道,“那孔夫人,女兒丟了,竟來我們這裏串門,也不知安的什麽心。即便做戲,也該做些姿態出來啊。”


    “她來時,外頭通報了說是來知會我們小姐的,聽著就是一番好意,別人怎麽怪她?”沉香低聲道,“不過她與她妹子關係倒是不好。”


    華恬聽了,深以為然。孔夫人約莫是有些嫉妒自己長相美麗的妹子的,見自己一個小孩子看安姨娘,竟然也心生不悅。


    至於安姨娘,看她不動聲色,眸光也被遮住了,倒看不出對孔夫人什麽想法。


    正想著,輕輕響起敲門聲,原來寺中僧人送飯過來了。


    沉香與丁香忙出去接,藍媽媽則去把華恒、華恪兩人叫回來吃飯。


    寺中都是素齋,味道極好,但始終不夠管飽,華恬三兄妹正是長身體時候,所以吃得比往常多出一碗來。


    等到吃完了,三人都有些撐,便在園中小步走著,權當散步。


    走了一會子,天色便有些晚了,人影看得極為不清楚。


    正當三人要走回中時,突然聽到破風聲而來。


    華恬、華恒、華恪三人大驚,瞬間便閃身躲開。


    與此同時,藍媽媽身形一動,整個人便竄向某一處。


    華恬站穩之際,便見華恒、華恪都撲向自己,口中急問道,“妹妹,可有事沒事?”


    “我沒事。”華恬搖搖頭,回道,“大哥、二哥呢?”


    “我們也都沒事。”華恒、華恪二人說道。


    這時藍媽媽又是身形一晃,出現在園中,先問了華恬三人有無受傷,見三人都搖頭,這才走到一處,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小紙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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