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楚丹聽到桂媽媽說到一半便沒有往說,於是看過去,見桂媽媽看著華恬,便有些疑惑,自己也跟著看向華恬。


    口中則問道,“況且什麽?”


    “沒有事,反正不澄清,總比澄清好。”桂媽媽搖搖頭,吞口中將要說出的話。


    華恬迎著桂媽媽與華楚丹的目光,沒有作聲。


    她是挑撥了,她是故意的,可是沈金玉要置他們三兄妹死地,她回報一算得了什麽?


    華恒的腿傷著,今日沒有去書院。


    華楚枝忘了,讓她寫信去書院,叫華恒、華恪去請姚大夫;接著華楚雅、華楚丹、華楚宜、華楚芳,也都忘了,沒有一個人想得起來,華恒因腿傷,並不曾去書院;方才她專門提出來,讓沉香送信給“大哥、二哥”,還是沒有人想起。


    這些人,永遠都隻是想著自己要好處,想著傷害別人。


    所以,她為了自保,挑撥幾句,算得了什麽?


    時間靜靜地過去,華楚枝喜歡滴漏,因此她中放的不是沙漏,而是滴漏。


    滴漏的水滴一滴又一滴地落來,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最先來的是高大夫,他並不是昨晚來幫華楚枝看病那個大夫。


    進入門中,高大夫神色有些古怪,不過居於禮教大防,他並不曾見到華府中的女眷。


    即便是沈金玉。亦是透過紗帳去把脈的。


    華恬坐在偏廳裏,聽著隔壁的動靜,心中則仍在反反複複地思考著。婉姨娘把翠兒的消息告訴自己的用意。


    原本自己便是與沈金玉處於對立麵的,婉姨娘再推一把,是為了做什麽?


    雲姨娘、婉姨娘無子無女,即便把大房二房都幹掉,也討不到什麽好去。


    相反,如果自己不爽,與沈金玉聯手。絕對是能夠把她們發賣出去的。這年頭,賣掉一兩個小妾算不上什麽。


    當然。因為雲姨娘、婉姨娘在雲泥庵中抄過八年佛經,要賣掉她們得費些心思。就如那些幫公婆守過三年孝的正妻,一般意義上也不會被休。這便是社會約定俗成的慣性。


    華恬想了又想,始終想不出婉姨娘要做什麽。她用手托著腮。閉上眼睛,將腦袋放空,決定不想了。


    偏廳中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壓抑。


    華楚雅捏著帕子,突然問道,“六娘,你可知道,桂媽媽說的越抹越黑是什麽意思?”


    倏地睜開雙眼,華恬看向華楚雅難看的臉色。不慌不忙地搖搖頭,迷茫地說道,“六娘不知。”


    “你果真不知?方才桂媽媽說話間。視線移到你臉上,便不再說了。定是你害了我們!”


    華楚丹也看向華恬,目光閃動著怨毒,仿佛昨晚對華恬好聲好氣道歉的人不是她。


    她與華恬,恩怨多得說不盡。在林府從假山上摔來,失了閨譽。傷了臉,與華恬有關;在府中拿簪子去劃華恬的臉。卻反被華恬糊了一臉毒藥,最終整張臉布滿大大小小的疤;那日院牆邊,說了難聽的話,被華恬扇了一巴掌,且名聲也盡毀。


    如果不是沈金玉與桂媽媽極力勸阻,她是恨不得將華恬碎屍萬段的!


    華恬沉臉,一子站起來,冷冷地說道,“六娘隻有六歲,難道幾位姐姐相信六娘能夠將幾位姐姐玩弄於股掌之上?”


    這話一出來,華楚丹的氣勢便是一收。並非是她相信華恬,而是她堅信,自己絕對不會被華恬玩弄於股掌之上的!


    華楚雅也不相信,所以她移開了目光。


    華楚宜、華楚芳聽了華恬的反駁,臉色有些難看,始終過不了自己不如華恬那一關,都轉開了臉,不看華恬。


    看到二房幾姐妹不出聲,華恬垂眼瞼,重新休息。


    氣氛越發的凝滯起來,但是廳中再不曾聽到有人說話。


    又坐了一會子,一個丫頭臉色難看地走進來,說是桂媽媽請幾位小姐過去。


    華恬仔細看了看那丫頭的臉色,猜到沈金玉病情凶險,也不做聲,站起身來,跟著華楚雅幾姐妹一同出去。


    從偏廳到明間的幾步路中,華恬聽到最前麵的華楚雅問小丫頭,“大夫可有說什麽?”


    正問著,便到了明間,桂媽媽正站在那裏等著。


    她臉色發白,額上汗珠一串一串的,看起來可以知道她心情奇差。


    華恬收回視線,跟在後頭,決定暫時做個小跟班,不多說話。


    “桂媽媽,我娘如何?”華楚雅、華楚丹幾姐妹忍不住紛紛問道。


    桂媽媽拿著帕子去擦汗,眸中閃過驚惶,她顫抖著說道,“高大夫、高大夫說,恐怕、恐怕藥石難治……”


    “不……”華楚雅淒然慘叫一聲,整個人都搖搖欲墜起來。


    華楚丹、華楚宜、華楚芳亦然,根本站不穩,幸而身旁有丫頭扶著。


    看到幾姐妹如此難過的樣子,桂媽媽強自安慰道,“幾位、幾位小姐莫要著急,隻要我們請到姚大夫,定能救回夫人的。”


    桂媽媽此言一出,幾姐妹馬上將視線移到華恬身上,華楚雅哭道,“六娘,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啊……”


    “是啊,六娘,你一定要幫我們啊。為何沉香去了這般久還不曾回來?可是二郎不願意?”華楚宜也擦著眼淚道。


    “啊……”華楚芳突然叫道,“我想起來了,大郎昨日受了傷,如今正在府中養傷。六娘,你回榮華堂,讓大郎去請姚大夫罷?”


    華楚雅、華楚丹、華楚宜三人聽見,馬上道,“對,六娘,你去讓大郎去請姚大夫罷?”


    麵對四雙充滿期待的眼睛,華恬心中大怒!


    大哥華恒昨日墜馬,跌傷了腿,她們並不曾去探望過,連麵子上的問好都沒有過。如今,需要華恒了,就要華恒拖著腿傷到鎮外的姚莊去請姚大夫,真是好麵子!


    這也就罷了,最可恨的,華恒那傷,明顯就是沈金玉暗地裏使人害的!


    華恒怎麽可能會幫她們?她怎麽能讓華恒去幫她們?


    華恬當皺眉道,“我大哥腿傷了,昨日高大夫吩咐,不能亂動。動了將來便有腿瘸的危險,怎能讓大哥去那麽遠的地方?”


    “我娘那可是救命,大郎隻是腳傷了!即便將來腿瘸了,人好歹活著啊!大郎一條腿及得上我娘親一條命珍貴嗎?”華楚丹當忍不住了,對話華恬就咆哮起來!


    華恬聽了心中更怒,心道我原本還打算不做什麽了,既然你敢說出這種話來,看我不坑死你!


    想到這裏,她哇的一聲哭了,口中叫“欺人太甚”,然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往園外跑去。


    丁香看見,忙抹著眼淚追過去,口中叫道,“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


    華恬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跑,出了纏枝齋園門,還隱約聽到華楚丹的大吼大叫。


    跑了一小段,丁香便追了上來,華恬放慢腳步,輕聲而快速地吩咐了丁香回榮華堂,將此事告知華恒,帶華恒追出來,便又扭頭跑了。


    丁香的宅鬥技能雖然不及沉香,但也是個機靈的人,聞言一子懂了,跺跺腳,哭著道,“我這便告大少爺去——”


    華恬一路往角門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抹眼淚,裝作異常傷心的樣子。


    她能聽到,身後有丫鬟追來的腳步聲,估摸著是桂媽媽使人追出來的。


    出了角門,華恬的腳步仍沒有停。她一路走著,一路哭著,又仔細聽著身後的聲音。


    身後已經沒了腳步聲,不知是不是丫鬟不再跟來了。


    又走了數步,確定身後真的沒有腳步聲了,華恬這才放慢了腳步,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大廣場走去。


    要到鎮外,得穿過街道,穿過大廣場,華恬走的正是這一條路線。


    她走了不多一會子,便有人認出了她來,數人指點幾句,很快便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女,帶著丫鬟攔了華恬。


    “你,可是華六小姐?”那婦人溫和道。


    華恬站住身子,抬頭看了那婦人一眼,便低頭,接著,微微點了點頭。


    “你怎地到街上來了?可是有人欺負你?”那婦女一張圓臉,兩邊各一個酒窩,說話的時候,酒窩也會顯出來,無形中便讓人產生好感。


    “六娘無事,謝過大娘子關心。”華恬搖搖頭,側身繞過酒窩婦女,還待繼續往前走。


    酒窩婦女哪裏肯相信華恬這話?當伸出手來,輕輕握住華恬的小手,微微蹲來,柔聲問道,


    “你哭得這樣傷心,且又不帶丫鬟到街上來,怎麽會沒事?可是……在府中受欺負了?若受欺負了,我帶你到衙門裏擊鼓去。”


    此時越來越多的人都圍了上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因為華恬隻有五歲,尚是稚童,因此圍觀的人倒沒有想到要避嫌。


    看到圍觀的人增多了,華恬這才支支吾吾道,“真、真沒事,是嬸嬸又病了,六娘……去幫嬸嬸去請姚大夫。”


    “什麽?華府裏丫鬟小廝那麽多,怎地要你去請大夫?你是華府大房的嫡長女,身嬌體貴,斷沒有要你去請大夫的道理!”周圍的人聽了,頓時都義憤填膺起來!


    “簡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這、這,人心不古啊!看著大房三個孩子,沒了父母扶持,便這般作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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